尉迟晞的声音,忽然把秦亦从刚才似梦似醒的状态中拉出来,她这大半年虽然事事不理,将自己封闭起来,但不代表她以前的理智和判断也随之消失。所以一听到尉迟晞的话,她登时便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将发生的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从李铮的怀里脱离出来,自己朝床角缩去,并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们都走,我谁都不想见。”

李铮刚想凑上前,就被她狠狠地瞪了回来:“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与我商量,跟着旁人一起瞒着我,瞒着你的父母,如此戏耍关心你、在乎你的人,很好玩是吗?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秦亦将自己蜷缩在床里的角落,双手抱膝,哭得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李铮看着眼前的女子,原本那个眼神灵动坚毅的女子,这大半年被折磨的几乎形销骨立,简直都要不似这尘世中人。他不想勉强秦亦,也确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愣了半晌道:“你莫要生气,我这就出去。去叫桑布进来陪你,不过我就在外面,你若是想找我,便让人出来叫我…”

他边说便退出了屋子,不多时桑布便端着一盆温水进来,浸湿帕子给秦亦擦拭干净面庞,又看见手背上的伤,忙有给洗净包上伤药。整个过程中,秦亦就一动不动地保持双手抱膝的姿势,带桑布都忙活完,她就这样歪倒在床上。姿势像个在母体中的婴儿。

“唉!”桑布垂下眼帘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苦,每天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就在眼前了,你却偏生要将人撵走。”

“你还小,你不懂的。”秦亦沙哑着声音道。

“你也莫要总把我当作小孩子,我早已经到了能成亲的年纪,别人似我这样年纪,都已经做了娘。”桑布一边收拾药瓶一边说,“我就是不明白你到底别扭什么,是别扭他没告诉你实情,还是别扭你受了这么久的苦他却什么事都没有?再说李铮这样也是迫不得已,你不是常说一句话,君有命臣不敢辞。”

无论她怎么说,秦亦却只喃喃地说:“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李铮对她来说,绝不仅仅是个爱人这般简单,更是全部的心里依靠,是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归宿,所以当初得知李铮的死讯,她的感觉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顷刻坍塌,只剩下生无可恋的无助和绝望。但是现在,这个几乎将自己推进鬼门关的人,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说这一切不过是个骗局,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更何况,她现在还能清楚地记起,自己在城外将手伸向他的时候,他却为了不相干人的一句话,瞬间垂下了伸向自己的手…

桑布劝说半晌,见她还是听不进去,只好端着水盆走出里屋,朝外头等着的尉迟晞和李铮摇摇头。

尉迟晞无奈,叹气道:“都是朕的错,现在闹得如此局面。”

“臣惶恐,为国尽忠效力是臣的本分。万万当不起圣上的这句话。”李铮忙跪下叩头。

“行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也不必这般拘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你心里可有计较?”尉迟晞边说便朝秦亦画了壁画的屋中走去。

“回陛下,心里实在没底,秦亦那人,最是犟脾气,如果她自己不想通,旁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李铮叹气道。

“这倒是实话。”尉迟晞也摇摇头,令人拉开墙前面的帘幔,露出后面的大幅壁画问,“你可见过这个园子?”

“园子?像是云相…不是,跟云相的园子不同…”李铮端详半晌,还是摇头道,“臣没见过这样一般无二的园子。”

“这是秦亦这些天一直在画的,朕觉得,也许明白这幅画的含义,便能知道她的心思。”尉迟晞对着壁画端详半晌,忽然说,“其实说实话,朕不想把她让给你。”

李铮一听此话大惊,瞠目结舌地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从小受到的就是忠君报国的教育,所以当初的假死,他才能忍着不与秦亦联系,仅仅因为那是皇上的命令,但是如今…他愣了许久,忽然一撩衣襟跪在尉迟晞面前,咬牙道:“那陛下就先杀了末将吧!末将绝不会眼睁睁地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不过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陛下莫要株连臣的家人。”

尉迟晞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忽然另外提起话题问:“你可知道,这大半年朕是如何让秦亦没有萌发出自我了断的念头的?”

“臣不知。”

“用你父母的性命,朕跟她说,如果她敢自尽,朕便迁怒你的家人,所以她才撑着活到现在。”尉迟晞叹气道,“朕知道这样做十分卑鄙,但是朕又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没有你在,她会不会给朕一个机会,不过现在结果已经清楚地摆在眼前,她选的人是你,无论是生还是死,所以如何让她解开这个心结,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尉迟晞说罢,也不等李铮回话,便大踏步走出内殿,只将他一人丢在殿中。

李铮又在地上跪了许久,这才缓缓起身,将目光投向墙上的壁画,一个模糊地念头,似乎有些初具雏形地在他脑海内形成。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二百零二章桑布大婚

虽然秦亦对李铮还是一副不愿原谅的模样。但是大家都能感受到,她开始渐渐走出自己的封闭状态,尤其是在给桑布准备婚事的过程中,她表现得十分关注和积极,这让众人都十分喜出望外。

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桑布,却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似乎对自己的婚事并不开心。

“阿布,你看这对镯子好看不好看?”秦亦正对着满桌子的首饰挑拣,不时地举起什么征求桑布的意见。

“好看!”桑布眼皮都不抬起地应着。

“瞎说,看都不看就说好看。”秦亦皱皱眉头,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问,“阿布,你可是不想嫁过去?你若是自己不高兴,那便不要勉强。”

“没什么不高兴的,只不过担心你,我嫁过去以后,就没人陪着你了。”桑布低头道。

“傻丫头,难道你还陪我一辈子不成,总是要嫁人的。”秦亦抬手替她捋捋鬓边的头发,笑着说。

“原本看见李铮没事儿。我还觉得挺高兴,心想把你交给他照顾,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结果…”

“是他求你在我跟前求情的?”秦亦坐直了身子问。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想说的。”桑布低头绞着衣角。

“我、我还没想好。”秦亦叹了口气,“唉,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弄清楚的。”

“我就是不懂,你到底在气什么…”桑布抬头问。

“其实我不是在生气,我只是觉得…”秦亦起身坐到身后的榻上,双手抱膝,半晌才接着说,“我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我想要一份稳定、能让我信任、给我遮风挡雨的感情,但是李铮,在他心中,我永远是第二位的,他这次可以为了退敌而欺骗我,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又会怎么样呢?”

“…”桑布也被她说的一时无语,过了半天才说,“如果他当初不顾泄漏身份的危险告诉了你实情,那他还是李铮吗?你会喜欢这样的李铮吗?”

秦亦被说得一愣,没想到桑布这丫头竟然也有如此犀利尖锐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自己当初究竟喜欢李铮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追溯根源。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对李铮的感情就像是生存的本能一般,已经没办法分扯出来条理和逻辑。

她略带混乱地摇摇头道:“现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其余的事情,便从长计议吧。”

时间一转眼,就已经接近大喜的日子,玉枳国的迎亲队伍今日抵京,让大家都十分惊讶的是,苏铭竟赫然也在队列之中,虽然他做了改妆,但那双招牌似的桃花眼,还是十分带有标志性地出卖了他。

虽然他的出现让众人大吃一惊,不过秦亦的女子身份,也让苏茗惊讶地半天合不拢嘴。吭哧了半天,最后说:“原来你是女的,我真是太失败了。”

“有什么可失败的,又不是只有你没认出来我的女儿身。”秦亦笑着说。

“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女子当初居然还没有被我的魅力所倾倒,我实在太失败了。”苏茗坏笑着说。

“切。别忘了你是来娶老婆的,不溜须着我,小心我不把妹妹嫁给你。”秦亦对他的调侃嗤之以鼻。

“这么说来,最后是李兄抱得美人归了?”苏茗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逡巡,但似乎没看到李铮的身影。

“不说这个,这回是你大婚的喜事,总说我做什么。”秦亦勉强笑着转移话题道,“桑布这两天正提不起精神呢,若是知道你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苏铭察言观色,知道自己似乎不应该提起李铮,便十分主动地转移了话题。

大婚的日子很快便到了,依照苏茗的要求,先在名阳按照璟朝的规矩举行一次,待他将桑布接回玉枳,便再按照他们的习俗再办一次。

秦亦自然是十分乐意,她把桑布一直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婚事办得隆重,才说明苏茗对她十分重视。

行礼的这日清晨,天还没亮秦亦便起来,带着几个宫里的嬷嬷,给桑布上头、开脸、妆扮。一大套的东西都忙活好,秦亦看着新娘子打扮的桑布,忽然觉得自己眼圈发热,忙笑着说:“我家阿布真是个漂亮的新娘子。”

桑布却不管那么多,直接扑进秦亦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我不嫁了,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吧。”

“瞎说!”秦亦作势打了她两下,“谁家的姑娘不都是要嫁人的,留下来陪我一辈子叫什么样子。”

“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桑布的小脸哭得花里胡哨,刚才的妆已经全都白费了。

秦亦一边叫人赶紧打水来给她洗脸,一边拉着她坐在床边说:“阿布,虽说当初是我救了你,但这么多年,都是你在照顾我,你爹也因为我…阿布,你并不欠我什么,真的,相反我才觉得自己十分亏欠你,所以你一定要让自己过的幸福,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的你明白吗?”

桑布抽泣着说不出话来,秦亦只好再劝道:“到了玉枳那边,就能见到你母亲了,她养了你那么大,你再不赶紧在她老人家跟前儿尽孝,日后后悔都来不及。”

在秦亦的劝说下,桑布终于止住了眼泪,扬起脸看着秦亦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秦亦浸湿了帕子给她擦脸,又招呼嬷嬷过来重新化妆。

“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前,你能跟李铮重归于好,这样我便也放心了。”桑布盯着秦亦的眼睛说,“你这人在正事上毫不马虎。但是一到生活中,就马虎的一塌糊涂,若是没个人在身边照顾你,让我怎么能放心?”

秦亦手下一顿,然后笑着说:“你看你,把我都说成什么了,难道没人照顾我,我便能把自己饿死不成…”看着桑布执拗地眼神,秦亦只好叹气道,“我只能说,我尽量努力行吗?”

这边好不容易把桑布哄好。忙忙乱乱地送到前宫开始大婚的仪式,秦亦站在尉迟晞的身旁,看着苏茗和桑布行礼、叩拜,眼角又禁不住地湿润起来,古代不比现代,她这一嫁又是那么远,而且到时候深宫大院,自己便是再想跟以前那样,同床而眠、促膝而谈,怕也都是很难实现的事情了。

礼毕之后便是皇宴,秦亦看着满桌子的菜毫无胃口,起身到西花园散步,却不料李铮也尾随她一同而来。

“你跟过来做什么?”秦亦在河边停下脚步,扯着身旁不知是什么植物的枝桠,闷声问。

“我…”李铮犹豫片刻,忽然说,“陛下已经跟齐渊铭达成协议,从现在两国边境直到齐都的距离,取中点重订国界,并且齐国还赔偿了大笔银两。”

“我现在已经不是朝廷命官,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秦亦依旧不回头去看他。

“我、我是想说,你当初就说想跟我一起离开京城诸多纷乱的杂事,如果你现在还是这样的打算,我、我想跟陛下自请守边,咱们去过自己的日子,你觉得…”李铮的话说得吞吞吐吐,毫无底气,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今的秦亦,是否还会跟以前一样的想法,还想跟自己共度余生。

其实秦亦此事的脑子里,也是乱极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为什么没怪尉迟晞这个主谋,却偏偏觉得无法原谅李铮。她心里明白的很,李铮为她做过很多牺牲,而自己也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达成对他的承诺,但是他却只是把一切的责任和压力都抗在他肩上,努力给自己创造出一个宽松和充满理解的环境,但是自己如今却为了这样一件事,对他心生隔阂,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但是想归想,道理她都明白,却不代表道理能够抹去心头的不舒服,当作一切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李铮还站在身后等着自己的回答,秦亦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扯成两半,喜欢他吗,答案是肯定的,能原谅他吗,却又觉得不情愿。

秦亦扭头看看垂首站在自己侧后方的李铮,他脸上的胡子还未刮掉,却比前两日看着更加干枯凌乱,她忽然有一种冲动,十分想问他,如果皇上跟我同时落水,你只能救一个人,你会救谁?

不过她马上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海,声音中透着疲惫地说:“再给我些时间想想好吗?”

“你慢慢想,不要着急,我、我没有催你的意思。”李铮第一次这样直接面对做女子打扮的秦亦,只觉得自己手足无措,连说话都说不利索。没有被一口拒绝,他已经觉得十分开心,她想要想想看,就证明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看着李铮带着惊喜的眸子,秦亦忽然觉得自己想哭,她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自己的手臂中,哽咽着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我,你别哭啊,我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的,你怎么会是坏人呢?”李铮觉得自己实在是搞不懂女儿家的心事,以前也没觉得秦亦这么多愁善感,难道换上女装之后,心思便也更像女人了不成。

第三卷名阳内斗第二百零三章梦境成真【大结局】

大婚所有礼节结束,按照规矩应该是送入洞房,但放在桑布这里,却是要上车准备出发前往玉枳,上车前小丫头抱着秦亦又是一顿痛哭。看着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有哭红的鼻头,秦亦只得主动伸手拉住李铮的手,然后对她说:“放心吧,我这儿都好着呢,到了玉枳记得给娘问好,说我有时间去看她老人家。”

好不容易将抽抽涕涕的小丫头哄上车,秦亦登时就想甩开李铮的手,不料那呆子也不知怎么开了窍,反手握紧秦亦的手不肯放开。

“你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像什么话。”秦亦压低声音道。

“是你来拉我的。怎么反倒说我不像话?”李铮也低声回道。

等到送亲的车队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二人还站在那边拉拉扯扯,尉迟晞扭头瞥见,便径直过来道:“李铮,你先退下,朕有事同秦亦说。”

李铮这下无法,只得放开秦亦的手,躬身行礼后,犹犹豫豫地朝远处走去,只将尉迟晞和秦亦留在送亲的彩台上。

“还在跟李铮别扭着?”尉迟晞见周围没人,便直接问道。

“陛下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秦亦奇怪地瞅他一眼,心道他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感情生活这么关心。

“这次假死的事情,原本就是我的主意,你若是因为这个与他别扭,岂不是等于是我从中作梗,坏了别人的姻缘?”

“这话平白的没道理,我恼他是因为他做的事让我生气,又跟陛下有什么相干。”秦亦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

“其实我明白你别扭什么,不过是觉得在李铮心里,皇命比你重要,这回不过是假死,若以后我命他将你拱手让人,或者是取你性命,他也会毫不迟疑地照做,我说的可对?”尉迟晞背着手站在彩台的边上问。

秦亦心下一惊,没成想到头来最了解自己的,竟然还是尉迟晞。把自己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是这话却让自己如何回答,难道直说希望李铮把自己放在皇命之上不成。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尉迟晞转过身来,“实话实说,我喜欢你、想留下你,但我从来不愿做强人所难之事,这大半年来,你对李铮是什么样的心思,我也看得清清楚楚,既然为了他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别的可计较的呢?”

“很多时候,携手赴死容易,相濡以沫却难,有时候生活其实比死亡更需要勇气。”秦亦不知为何,又想起自己屋内的壁画,还剩一个身影,却迟迟不肯下笔,她明白自己是在害怕,却不知是怕自己无法回去,还是怕这里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一个梦。

“现在与齐国的交涉已经结束,边境也重新划定,边关急需武将镇守。我想派李铮前去守边,你觉得他会愿意去吗?”尉迟晞忽然转换话题问。

“皇命不可违,只要陛下下令,他自然是要去的。”

“是啊,李家满门忠烈,对于李家的子孙来说,皇命大过天,不过你可知道,前些日子,我曾经问他,如果我不想把你让给他,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尉迟晞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的秦亦,觉得自己说出这番话实在艰难,等于是在把自己想要的女人拱手送人。

“他说了什么,我却如何会知道。”秦亦依旧低着头,脚尖在地面无意识地乱画。

尉迟晞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道:“那你去问他自己吧,也许听过那个答案,你会改变你的看法。”

半年后,草原上

一匹快马上载着一男一女,男的正是李铮,秦亦坐在他身前,被他圈在怀里,正在把当日之事讲给李铮听:“陛下当时就说,那你去问他自己吧,也许听过那个答案,你会改变你的看法。”

“那你为什么都没来问我,反倒自己跑出去游山玩水?”李铮纳闷地问。

“我回去以后考虑了好久。觉得我还是问清楚自己的心才是关键,这半年来我也走过不少地方,然后我发现,无论是多么好的地方,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还是无法让自己停下脚步,于是就越来越想你,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能没有你,所以我就回来找你了。”秦亦边说边将自己的全部重量都靠在身后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绷紧的肌肉和传递过来的有力心跳,觉得自己的心也逐渐地与他同步跳动。

李铮感受到怀里的人依偎过来,便只一手控缰,另外一条手臂紧紧地将她圈在自己身前道:“你这回既然来找我,那可就没法后悔,我是绝对不会再放你离开的。”

“那你先告诉我,那天你到底是怎么跟皇上说的。”秦亦抬头看看他早已经刮干净地下巴,棱角分明地透着坚毅,还是忍不住把这个拖了大半年时间的问题问了出来。

“刚才不是说不在乎嘛,怎么这会儿又要问。”李铮的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这让秦亦更加想要刨根问底。

“当日陛下说,如果他不想将你让给我,问我会如何…”经不住秦亦的磨还是开口,但李铮一回想当日的情形。却忍不住觉得直冒冷汗,自己当初那种忤逆犯上的言辞,若是当时激怒了皇上,那自己人头落地都是轻的。

“怎么说了一半不说了?”秦亦疑惑地问。

“我当时就说:‘那陛下就先杀了末将吧!末将绝不会眼睁睁地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不过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陛下莫要株连臣的家人。’”那日的回答,李铮早就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此时便一字不差地复述给秦亦听。

秦亦登时觉得自己满心都漾满了感动,难怪当初尉迟晞说,如果自己听的他的回答,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她没有多大的奢望。比如让李铮为了自己叛变或是什么,她觉得一个自幼就受忠君报国教育的死心眼,能为了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已经是难能可贵。

“呆子,你当初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还是深思熟虑后才回答的?”秦亦扭身去问李铮,却无意发现他的护心镜竟是被修补过的,又奇怪地问,“你们军中至于这般艰苦?连将军的护心镜都要用修补的不成?”

“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虽然是说的有些冲动,不过我从来没后悔自己那样说。”李铮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正用手指摸着护心镜,这场景何其眼熟,心中一动地说,“这护心镜是你当初施加了法力的,在战场上救过我的性命。”

秦亦摸着护心镜的手一顿,连护心镜都碎成好几块,那他的伤岂不是…

“别怕,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李铮在她眼中看出了害怕,忙安慰道,然后放缓马速,从怀中抽出一条丝带给她蒙住眼睛道,“等下有个礼物要给你看,所以你要先将眼睛蒙起来。”

“什么东西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秦亦知道他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听话地将丝带系在眼前,笑着问,“你这呆子从哪里学的这些。”

不多时,李铮在一座宅子面前勒马停下,自己先翻身下马,然后将秦亦抱下马来。

“都到地方了怎么还蒙着我的眼睛。”秦亦抬手就想去解后脑的丝带结。

“等等,你莫要着急,还没到地方呢。”李铮牵着她的手,将她领进宅子,一直走到后花园的地方,方才抬手将她眼前覆着的丝带除去。

秦亦先微微眯起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看清眼前的景物。竟然跟自己梦中的园子一般无二,她惊讶地扭头去看李铮,只见他笑着说:“喜欢吗?我找人照着你的画建的。”

远处传来铁甲碰撞的声音,风中带着草原独特的气息,这一切都跟自己的梦那么的相似,唯独不同的便是没有那个一袭青衫的背影。

秦亦忽然想到什么,跑出宅子将挂在马上的包袱取下,里面是一件天青色长袍,她跑回来推着李铮道:“你去换上这件衣服给我看看。”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让我穿长衫?”李铮平日都是武装打扮,想起来还真是从未在秦亦面前穿过长衫,便好脾气地笑道:“好好,我这就去换。”

待他换好衣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秦亦登时就是一愣,颤抖着声音道:“你、你转过去给我瞧瞧。”

李铮一转过身,秦亦的眼泪就忍不住夺眶而出,眼前的身影是如此熟悉,原来自己梦里一直寻找的人,早就已经在自己身边。

她快步上前,伸出双手圈住李铮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轻声说:“原来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找到你,咱们再也不分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