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给恪纯煎着药,贞妃的警醒却是给她提了醒,恪纯地药她也从不假手于人。“小姐就是比旁人都小心。”霜娥因这些日子婉辞照顾恪纯,不免吃味。她因知道恪纯怕苦,有次特特在药里加重了一味莲心的分量,恪纯叫苦不迭。

婉辞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有几个脑袋生受得住恪纯地脾气?”

霜娥气馁道:“可不就是,因着她公主的身份霸着小姐不放。”

“跟她要好地蜜里调油似的也是你,如今她尚在病中。就跟她置气,当真跟她一样都是小孩心性。”婉辞把碗递给她。笑道。

霜娥也不觉好笑。

两人才踏出门。却看到江栋梁肃手而立,见到她。欠一欠身道:“颖贵人,皇上有旨,宣贵人重华殿见驾。”

婉辞跟霜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送药,便微笑道:“江公公请带路。”

重华殿是鸿锦寺被无故废弃的地方。她自来鸿锦寺礼佛祈福,多年从不见有人踏进重华殿。偶尔经过那里却也看到几道重锁把外面隔开,教人无从窥测。婉辞心中虽有疑惑,然皇帝既在那传召,想必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

才进了门,江栋梁只在外边守候,婉辞一眼看到他的背影。仿佛不必他回头她就能看到他无波无澜地脸上深深刻着的清冷。

有时她会觉得那所有背影传达的东西不过是她自己地想象,一旦他转身,他依旧是高高在上,时而亲切时而疏离的帝王。

重华殿里依稀有时光久远的痕迹。

落满尘埃的摆设依稀可辨的精致奇巧,却因长久的看不到阳光而生出灰败的色泽,将曾有地光鲜亮丽统统锁住。

她叹息,却不知为何。

他转身,淡定然而温和。

每一次,仿佛他都是不同的,而她亦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恪纯还好么?”萧霁睿问道。

她不由点头,道:“她身体复原的很好。”

“你辛苦了。”萧霁睿目光里似有欣慰之色。

婉辞微微一笑,平和且疏离。她在他面前,再宁静温暖地时光亦会生成不自觉的抗拒和疏离。“皇上不去看望她么?”

萧霁睿一怔,继而朗声笑道:“朕恐怕这丫头如今待见不得朕,朕可不去讨没趣。”

婉辞因他地笑而让愉悦溢满胸腔,亦笑道:“恪纯很是惦记皇上,不过口是心非而已。您去看她,她会很开心。”

萧霁睿缓缓点头,却沉默许久才问道:“恪纯出事那天你在场?”

婉辞应道:“是。”

“可察觉定嫔有所不对?”萧霁睿目光倏地凌厉起来,不给她斟酌回答的空间。

婉辞直觉地回道:“不曾。”她虽然没有仔细观察定嫔的神情举止,但她记得,匾额塌下后她回神跑到恪纯身边,虽行动晚她一步却也为恪纯担心不已。无论初衷为何,她都能感到定嫔那时确实惊慌担忧。

萧霁睿沉吟着点头,半晌道:“朕信你。”

婉辞犹是未解。

萧霁睿见状肃然道:“贞妃怀疑那日险情是定嫔有意为之。”

婉辞默然。倘若不是恪纯突然闯进来,的确遇险的很可能是贞妃及她腹中胎儿。华昭容虽育有皇长子,到底皇长子身体孱弱,哪怕侥幸存活,亦难当大任。皇帝膝下仅有定嫔的二皇子,定嫔若真怀有恶心,却也是有动机的。

本就集宠于一身,又身怀龙种,更是万矢之的,无怪乎她乱了方寸、无怪乎她胡乱猜疑。皇帝明确告知她贞妃地想法,正是让她不得以个人感情判断那日的突发状况。他不能冤了定嫔却也不能就此相信定嫔的无辜。

毕竟,是有前车之鉴在内的。

然婉辞回想当时情景,却是明明白白的看到定嫔的惊慌无措,并不像是假装。她定了定神,坚定的回道:“那日,定嫔娘娘的确很是吃惊。”

萧霁睿的目光在她脸上微一打转,缓缓点头。“此事,朕会彻查清楚,绝不怨了任何一个人。”

不知为何,她有种喜悦之情,好似知晓了他的不偏不倚,理智而公

江栋梁急切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皇上,秦太医来传,定嫔娘娘晕厥了。”

萧霁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快的让婉辞捉摸不到。“跟朕一同看看去。”他淡然吩咐道。

婉辞肃然应道,却不由感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三十五章 生变故(上)

霜娥捧着药碗,快步往厢房走。不清楚皇帝此刻召见婉辞究竟意欲何为,她心头也是忐忑不安,早些见到恪纯也好多一个分担的人。

厢房内恪纯百无聊赖,听到声响兴奋的起身,唯看到霜娥却不见婉辞,不仅奇道:“小婶婶呢?”

霜娥关上门,把她按回卧榻,略带酸酸地道:“小姐可嘱咐我,不能让你由着性子胡来。皇上召见小姐,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

“皇叔?”恪纯抓住霜娥的手,问道,“可有说是为了什么?”

霜娥摇摇头。“我哪敢问,小姐也没多问,想来心中该是有数的。”

恪纯低头,半卧,下巴搁在手掌心上。“想必是为了我受伤吧。皇叔最是关心我了。”她喜滋滋地道。霜娥瞪她一眼,驳道:“为何就不能是皇上想念我家小姐所以单单召见小姐呢?”

恪纯掩嘴笑道:“有道理,必然是皇叔想念小婶婶了。”她忽然放下手,挠挠头,问道,“其实我挺不明白小婶婶的。”

霜娥不解的问:“有何不明白的。”

恪纯十指交握,撑住下颌道:“你想,小婶婶既不怨恨我代表她并不厌恶这种方式,按说皇叔也是人中之龙,为何她一点都不上心呢?”

霜娥不自觉的朝她哼了一声,才道:“小姐外人看着性子寡淡,似乎与世无争,骨子里才没那么软弱。若非你擅作主张,她也不必委曲求全。小姐说她认了这身份,她改变不了。却不会轻易的从心底认同皇上本人。”

恪纯微微挑眉,带几分讶异几分激赏。“果真是我选中的小婶婶,就是与众不同。”

霜娥忍住把药往她身上泼的欲望。强忍着咬牙切齿道:“公主殿下,该喝药了。要不会凉的,奴婢可没法跟太后娘娘交代。”

她说地一板一眼,恪纯却撑不住笑,揉着肚子道:“你这模样叫我怎么喝得下药?对了,小婶婶说。会给我把其中一味莲芯减份,可以不必这么苦。”

霜娥依然一本正经道:“可太医说了,这样会影响药性,耽误公主复原的日子,所以小姐还是采取了从前的药方,丝毫没有改动。”

恪纯苦着脸道:“小婶婶太狠心了。”她无奈张嘴,一点点喝药,小脸益发皱成一团。眼看还有大半,锦儿却在外面说道:“公主。定嫔娘娘求见。”

恪纯拍着胸口,笑眯眯地道:“请她进来。”她得意洋洋地看着霜娥,“眼下。我可吃不上它了。”

霜娥也笑眯眯的回道:“也不过是迟早地事,奴婢一点儿都不着急。”

说话间。神色慌张的定嫔进来。霜娥皱了皱眉,有些担心恪纯。想留下,却被恪纯使眼色让她离开。她无奈退到门外,却始终注意着厢房内的一举一动。

定嫔发髻凌乱,双目涣散,眼圈微微发红,也不顾礼数,一把扯住恪纯的衣袖,哭道:“公主,你一定要救救臣妾、救救二皇子。”

恪纯茫然的摇头,道:“定嫔你先起来说话,到底出什么事了?跟铮弟弟又有何关系?”定嫔满面泪痕,泪水混合她脸上地脂粉,有种诡异的凄绝。“贞妃冤枉我谋害她腹中的子嗣,要将臣妾正法,臣妾冤枉,我死不足惜,却不能把我的孩子孤零零的留在这个世上。公主你宅心仁厚,一定要救救我们可怜的母子。”

恪纯生出几分无奈之情,只好软语相慰道:“兹事体大,皇叔不会仅凭贞妃一面之词就定罪于你,你别在意贞妃的话,好好回去歇息吧。”

定嫔更进一步的抓住她的手,一迳地摇头道:“没有人会相信我的,皇上他,皇上他一定相信贞妃,公主,如今能救我们母子的只有你,你地话太后跟皇上一定会听的。”

恪纯更是犯难道:“你让我撒娇或许无伤大雅,这么重要地事情岂是我能插手地。只要你问心无愧,太后跟皇叔是不会冤枉你的。”恪纯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好似要穿透她地所思所想。

定嫔见她推脱,泪水止不住的流,眼神却益发的犀利,举止激动。“都是贞妃,她为了自己的孩子算计我跟二皇子,要不然她好好的在宫里待着,非要来这里做什么?她分明是要陷害我,要置我于死地!”恪纯见她言语越来越没有分寸,撑起额角,兀自头痛不已。霜娥瞅准时机,推门而入,慌张道:“公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才刚药没喝完,这该如何是好!”末了,着急的直跺脚。

恪纯见她心领神会,极力克制迸发的笑意,换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气息微弱地道:“本宫觉得好像浑身没有力气,头好昏,什么都看不清。”

霜娥更是大步跑到恪纯面前,急切地道:“公主,你可别吓奴婢,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禁不起你吓唬。”她转而向定嫔道,“娘娘快去帮忙找太医,倘若公主出了事,娘娘也脱不了干系啊。”

定嫔本就紧张,加上恪纯与霜娥配合的天衣无缝,一时不察,竟信以为真,慌忙往外跑,情急之下没有看清状况,被门槛生生绊倒,一头栽了过去,竟然晕厥了。

霜娥与恪纯面面相觑,霜娥狠命跺脚道:“这下糟了,可被你害惨了,我去请太医,老天保佑定嫔娘娘一定不能出事。”

恪纯心有余悸的吐了吐舌头,望着晕倒在地的定嫔,心里却不由得纠结。或许,有些事,她的确是错了。

萧霁睿出现时。定嫔已被宫女扶到她自己的厢房里休息,秦太医问诊后,只说惊恐过度需要安心休养。萧霁睿微微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开

恪纯心事重重,看到他来。也没有一如既往的粘着他,欲言又止地神情望着婉辞,最后轻声道:“皇叔,你一定要好好对小婶婶,不然我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萧霁睿微怔。偏首看向婉辞宁静的面容,却不动声色。

婉辞方才明白她是在为自己担心,轻笑道:“定嫔娘娘的事皇上一定会妥善解决地,你别担心,安心养病是正理。”

恪纯眨着眼睛,说道:“皇叔,你还是去看贞妃娘娘吧,留在我这,她又会不开心的。”

萧霁睿失笑道:“这一病。倒是懂事了不少,竟懂得体贴人起来。”

恪纯挽着婉辞地手臂,笑道:“因为小婶婶潜移默化的影响啊。皇叔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不忘俏皮的冲他皱皱鼻子。

萧霁睿朗声而笑。“朕明白,你是在对朕下逐客令呢。”

恪纯扑哧一笑道:“皇叔就是比旁人聪明。那就让我跟小婶婶好好说话吧。萧霁睿微微颔首。婉辞将他送到别院门口,欠了欠身道:“恭送皇上。”

萧霁睿淡淡一笑。问道:“你何时会对朕自称臣妾?”

他问的极是轻松,婉辞却听出了隐隐的压迫。抬首面对他,微笑道:“总逃不过那一天地,眼下不过是有一日且过一日吧。”

萧霁睿眉间蕴着笑意,却没有再回答。婉辞帮他抚平衣间的褶皱,退后一步,目送他身影消失,却是说不出的怅然。

转身回去后,恪纯眯着眼睛笑道:“小婶婶可是相信皇叔的人?”

“信与不信便这般重要么?”婉辞含笑反问道。

恪纯灵慧的一笑,巧妙地回答:“我是不明白的,小婶婶却一定明白。”她皱着小脸道,“药当真很苦呢。”

婉辞忍俊不禁道:“我已经让霜娥去给你煮地瓜糖水送来,想必山珍海味腻了,偶尔有些新鲜的相佐,或许你能吃得下药。”

恪纯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你疼我,才不舍得我总是吃苦。”

婉辞哭笑不得,却听到碧云恭敬的声音在外边响起。“颖贵人,恪纯公主,碧云求见。恪纯慌忙躲进被子里,眼睛半睁半闭,有气无力地道:“碧云姑姑,你进来吧。”

婉辞起身,碧云微微含笑,躬身行礼后,道:“奴婢奉命,给颖贵人与公主送来两个会拳脚的太监随行保护两位主子。人已经带到,请两位主子察看。”

恪纯唉声叹气道:“是皇叔地主意还是太后的主意。”碧云和静微笑道:“回公主,此事乃皇上与太后共同商定。”

恪纯可怜兮兮的望着婉辞,承望她一同拒绝,婉辞却视而不见。她心中固然不愿拒绝太后地好意,此外定嫔的事多少令她警惕,恪纯特殊地身份不免为她招致不必要地麻烦。

碧云复道:“太后娘娘尊嘱颖贵人,公主既有伤病在身,可不拘泥素食的限制。皇上此番带来一位御厨,负责公主与贵人地膳食。”

“多谢皇上费心、多谢太后费心。”婉辞福了身,道。

碧云意味深长道:“最近行宫里多不太平,公主年轻气盛,贵人请多担待着,别教是非缠上公主。”

婉辞点头道:“我明白。”

碧云又交代了些细节,才告退。恪纯拍打自己的脸颊,恹恹道:“往下又等同于被软禁,益发没有自由身了,还拖累你。”

婉辞软语慰道:“有你陪着,我何曾烦闷过?清清净净的没人打扰也是件好事。”

恪纯勉强道:“也罢,反正我也不大待见那班人,就是有些担心定嫔。”

婉辞轻笑着抚上她耳边的发丝。“你果然是体贴稳重了。”

恪纯眼中泛着一星不易察觉的怜悯。“其实,她们的害怕我未必不明白的。我自小长在宫里,有多少事是看不见的?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而已。”

婉辞嘴角浮现一抹了解而懂得的淡笑。“世间事不能全然尽如人意,总有鞭长莫及的地方。

“所以有时,我视而不见。”恪纯才说完,庭院里却有女子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喊叫。“是定嫔?”恪纯一惊,掀开缛被翻身下床。

婉辞下意识的按了按她的手,终究微笑的松开。恪纯冲她了解的一笑,反而伸手紧握婉辞的柔夷,带她一同向外探个明白。

定嫔发丝凌乱,却手舞足蹈,两个陌生的太监架着她两条胳膊,就快要拖出院子,定嫔嘴里不停的嚷着:“公主救命!公主救命!”

恪纯心头一软,出言阻止道:“你们先放开她,好歹她也是皇叔的定嫔!”

两个太监一愣,钳制的力量减弱,定嫔趁势挣脱他们,冲向恪纯,眼看仅有一步之遥,拔下发簪,直直的刺来。婉辞惊惧,身体撞偏了她的方向,两人重重倒地,定嫔一手掐住婉辞的脖子,口中不断呼道:“贞妃,你这个小贱人,我定要杀了你,我定要你为我陪葬!”

第三十六章 生变故(下)

婉辞似是许久未曾睡得如此安心。

睡梦里四周仿佛染上了一层迷蒙的色彩,柔和而恬淡。不时有身影掠过,她的母亲、她的父亲、恪纯、霜娥,还有萧霁睿那张或明或暗却捉摸不透的脸。

此刻安稳,便是永世安稳。

她甚或一点都不愿醒来。

“皇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糊涂才害了小婶婶的。”恪纯抽泣着,有悔恨、有愧疚、有自责。

萧霁睿淡定的声音响起。“此事与你无关,更让朕欣慰的是,纯儿你长大了,懂得将心比心,却是任何教训都买不到的。”

“可是我不愿意是小婶婶来代替我受伤。”恪纯把脸埋在手心里,任由眼泪从指缝流下,“我好担心小婶婶,太医说,她本该很快就醒过来的,是没有求生的意志。我好怕,她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

“她一定会醒过来的。”萧霁睿目光沉沉的凝注婉辞苍白的面孔,“朕欣赏的女子不会那么脆弱,所以她一定会醒过来。”他重复道。

婉辞睡梦里犹是潸然泪下。她的身体尚无法动弹,意识却逐渐清明。因着他的话,心口莫名地一动,费力地想要抽动手指。

“小婶婶!”恪纯的惊喜溢于言表,“皇叔她听到你的话了,她醒了,她真的醒了!”她急切的抓着婉辞冰凉的手指,努力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萧霁睿神情依旧淡然,深吸了口气,才道:“别惊动了她。”

恪纯不迭点头,把她的手放进棉被里。一颗心终于安放,向着萧霁睿道:“皇叔,小婶婶是我的大恩人呐。”

萧霁睿缓缓道:“朕回去立即着皇后晓谕六宫。颖贵人慕氏幽闲表质,柔顺为心。晋为正五品从容。”

恪纯一怔,呐呐道:“小婶婶不爱这些地。”

萧霁睿清朗一笑。“但是她值得这些。”

“这些名分赏赐的最是没用。”恪纯忿忿道,“不过是让人多了嫉恨的理由罢了。小婶婶也不会领你地情。”

萧霁睿饶有兴味的问道:“那你要让朕给她什么赏赐?”

恪纯眼珠子灵活地打转,笑道:“那就请皇叔完成她一个心愿,无论何时何地为何而提。皇叔都要应允。”

萧霁睿朗声笑道:“你倒是会为她讨赏,偏要拿朕做人情。”

“君无戏言么。”恪纯俏皮的吐舌,却又止不住的打了个呵欠。

萧霁睿摇头道:“时候不早了,这几日你也累着了,回去休息吧。”

不料恪纯固执道:“我要陪着小婶婶,等她能对我笑跟我说话才行。”她抑制打呵欠的冲动,把萧霁睿推出门外,“皇叔你去休息吧,这几日你也跟我一样。守着小婶婶寸步都没离开。”

隔日,婉辞悠悠醒转,身边恪纯正睡得香甜。她挣扎着起身。霜娥欣喜的飞奔到她面前,问道:“小姐。你终于醒啦?头还昏么?”

婉辞摇了摇头道:“应该没事了。好像颈子有些痛。”

霜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总算老天庇佑。也幸好公主反应及时,打昏了定嫔,要不然那一针刺下去,可让人不敢想像。”

婉辞勉力笑道:“这不没事了么?恪纯她可是累了?”

霜娥点点头,又是感叹又是抱怨道:“她也是真心忏悔,悔得肠子都青了。衣不解带地留在这,也愣是不让我进来。若不是昨日看小姐似有醒来的迹象,她还死撑着呢。我让她休息去,她偏生不肯。结果大半夜的睡着了,我没法子,也不敢惊动她,就让她跟你挤一块了。”

婉辞默然点头。想起那日隐约听到的话,不甚明朗,却又仿佛清晰可辨。“宫里没有发生别的事情吧?”

霜娥摇头道:“没有,皇上晋了小姐的位分,如今已是正五品的从容。饶是这样,公主还不肯依,非要皇上允小姐一个承诺才罢休。”她眼睛亮晶晶的,倒是真心赞赏。

婉辞转头望向熟睡的恪纯,犹带天真清甜地笑容,心道:这丫头可真会要赏赐。她转念一想,问道:“定嫔呢?”

“定嫔疯了。”霜娥心有余悸地道。

婉辞淡淡的出神,半晌方道:“是么?”

“小姐…”霜娥还想继续,婉辞微一抬手,制止了她。身旁的恪纯被她们地言谈惊醒,迷迷糊糊的睁眼,却见婉辞平平安安地正对自己微笑。

“小婶婶!”恪纯喜不自禁,抱住婉辞激动地落泪,“我好怕你都不愿意醒过来。”

“怎么会?”婉辞柔声笑道,“我还有很多割舍不下的,怎会不肯醒过来。”脑海里似乎回响起当日地话,似乎有一个人说,坚强的她一定会醒,那笃定,比她还甚。

霜娥拨开恪纯的手,抱怨道:“公主可别再晃小姐了,免得她又晕倒,倒是公主又该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