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医惴惴不安地擦汗,须臾恭敬地道:“监军素日操劳过度,以致病情迟迟不得好转。依下官之见不妨静心休养,闲杂的事情就不必再亲自过问,想必很快便能康复。”

恪纯眯起眼睛,话中有话地道:“按你的意思只要坐视不理就能高枕无忧?”

方太医背脊顿时僵硬,讪笑道:“下官也是为监军好。”

恪纯冷笑道:“若是当真为他好,那就留下来七日,连续服用你开给他的药方,看看你会不会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方太医面色煞白。“下官不甚明白。”

恪纯揪起他的衣领不给他动弹的空间,将药强行灌下,拍手冷笑道:“我到底意欲何为方太医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进门便能看到方太医被强行捆绑在地,于海天示意随从在门外等候,将门带上,带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面露惊讶地道:“监军为何将方太医捆绑起来?”

恪纯气急败坏地道:“正是这狼子野心的人竟在监军的药里下毒,幸好监军福大命大方能逃过此劫。于将军素来秉公办事,不妨告诉下官应当如何处置?”

于海天微露难色道:“监军,兹事体大,梵鹫王领兵一事迫在眉睫。既然监军平安无事,就当以国事为重。暂且将此事搁置,监军意下如何?”

恪纯不以为然地哼道:“于将军既知兹事体大,事关人命岂能容你轻描淡写就既往不咎?若不能将下毒之人惩处。监军往后的安全交由谁来保障?于将军莫非是认为监军无足轻重么?”

于海天忙道:“不敢不敢,监军是国之栋梁。下官理当全力保护监军。不知监军对此事有何看法?下官自当竭尽全力配合追查。”

“方太医已经供认不讳,并且早已招供出主谋元凶。”恪纯冷冷地道,“却不知倘若主事之人地位尊贵,于将军会如何办理?”

于海天眼中笑意一闪而逝。“莫非监军知道下毒的主谋?”

温宁远苍白的面孔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特别地深邃,闪着针尖般的冷意。“景

于海天义正词严地道:“即便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温宁远嘴角微挑。缓声道:“那我就请将军为我做主。”

今日营帐里的气氛比之前更为凝重,士兵们地训练也都心有旁骛无法集中精神。鸪望族里殊羿族长与梵鹫王之间达成和解,消息盛传梵鹫王将率领大军全力进攻。原本军营里阵营分明,温宁远虽势单力薄却有皇帝撑腰;王爷长年征战用兵如神,近年来却因身体不适坐镇后方指挥;于海天身经百战亦是带兵作战的将才。战事一触即发地时刻却传出景王指派方太医暗中下药欲置温宁远死地,事情败露,景王被温宁远软禁,全面接管景王的兵力,迎战梵鹫王。虽不论景王旧部服不服温宁远的管制。有舒克望的前车之鉴也没有人相信文臣亦能带兵打仗。天穹如幕笼盖四野,因送药而被牵连鞭打二十军棍的王勇独自在营帐喝着闷酒,脸到脖子都浸染得通红。一边不住地咒骂道:“该死地温宁远,老子一日活着一日都不会给你痛快!”

“前锋真是好气概。”裘希笑着从他身后走出来。递给他一坛酒。“这是前日上头赏赐下来的二十年的好酒。平日里可是喝不到的。”

王勇咽了口唾沫,恨恨道:“我这粗人。就配喝这烧刀子,不劳费

裘希丝笑了笑,又将淡绿色的药瓶递给他道:“来,这是将军特意嘱咐我带给前锋的上好的药,保准前锋很快能生龙活虎地作战。”

王勇抬了抬眼皮,脸色稍和:“谢过。”

裘希方在他身边坐下,缓缓道:“我知道你心里记恨将军软禁王爷的事。其实你误解将军的意思,将军地目的是要保护王爷。倘若将军压下这起子事,谁知道温监军还会不会给王爷扣下更大的罪名?到时将军纵然想保护王爷也是鞭长莫及。”

王勇眼神微微触动,闷头灌一口酒,方道:“你地话有道理。”

“如今温监军试图蚕食王爷的力量,这时候更需要我们精诚合作,你说是么?”裘希循循善诱。

王勇点一点头,抹掉嘴边地酒渍,豪气干云地道:“只要为王爷为朝廷,若有用得着我王勇地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裘希嘴角勾勒意料之中的笑意。“我就知道前锋气概冲天,心心念念为朝廷。将军对前锋素来很敬佩,所以才命属下特特来找前锋商量大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王勇醉眼微微眯起,露出不经意地笑。“好。”

巡视完军队后,梵鹫王返回营帐。细细研读这几日的敌情,知晓能征善战的景王因涉嫌毒害朝廷委派的监军而被软禁,由温宁远披挂上阵,不由冷笑连连。自从殊羿登上族长之位后,他早已心怀不满,欲取而代之。因此遇上同样野心勃勃的于运龙,并与之联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王,属下去刺探敌情,未发现边城守卫异动,防备和平素并无分别。”

派出去的探子回禀的情况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梵鹫王扯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传令明日攻城。”

“是。”下属得令而去。梵鹫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殊羿,你等着我。”

次日,梵鹫王领兵进攻。斥候飞骑回报道:“王,城头悬挂倪家帅旗,却是陌生将领指挥。”

梵鹫王微微颔首,暗合心中算计。大军途径树林,隐约看到人影闪动。他心念转动,挥手叫停。“王,前方种植的大片树林影响我军前行,不妨绕道而行。”

梵鹫王摆手道:“若是绕道,不免耗损我军士气。传我的令:火攻。”他不带丝毫感情地吐出两个字,心中却在暗讽,天朝人勾心斗角,数万人命竟是不放在心上。

一时间,火光漫天,火势蔓延。

树林里的伏兵受不住火烤,纷纷向城里逃窜。梵鹫王示意斥候前去试探虚实,城中并没有水源,风向亦是向南,他大可放心用火攻。

“王,天朝伏兵砍断树木阻拦我军道路。”斥候飞快回禀。

梵鹫王冷笑道:“我倒是要瞧瞧,他们这些阴损之招可以撑到何时!”

火势更猛,两军遥遥对望,却见漫天烟尘里玄色军甲的天朝军队簇拥一面战旗,上书“温”字。两翼伸张,隐隐呈现包围之势。

他暗暗心惊,但他素来骁勇善战,加之风向在他意料之中,区区文弱的温宁远他并不放在眼里。漫天的烟尘里,梵鹫王凛然道:“点火。”

温宁远举袖掩唇,轻轻咳嗽几声,恪纯关切地问道:“大人,是不是身子不适?”

温宁远温淡地笑道:“我没事,昨日的面很好吃。”恪纯红着脸,落入那温柔和煦双瞳的凝注里,心头微暖。“大人若是喜欢,往后可以天天煮给大人吃。”

温宁远眼底充满血丝,难掩疲惫,叹道:“其实你不该跟着来的。”

恪纯撅嘴道:“你是休想丢开我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他辅佐于皇叔,是皇叔的第一谋士,为掩人耳目却一直故作平庸。为救自己落下一身顽疾,自己却无能为力保护他。恪纯心头一酸,欲要落泪。

“你若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温宁远眉心微拧,却故作平静道。

恪纯坚持地摇头。“你知道我的脾气,何必强人所难。”

温宁远微笑着不再坚持,若有所思地观察天色,王勇在一旁心急如焚。“监军大人,城中明明有水源您却坐视不理,分明是在助纣为虐。”

温宁远淡笑道:“王勇,我们的敌人并不是梵鹫王,他还不值得我们亮出最后的底牌。”

王勇没好气地道:“不等我们亮出底牌,就已经全军覆没。”

温宁远笑得些许狡黠。“不会,就连上天亦知道站在我们一边。王勇尚未明白他的意思,却惊讶地发现风向突变。风卷起浓烟向鸪望军队冲去。梵鹫王大惊失色,“传令,撤退!”

温宁远侧首含笑道:“王勇,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定要生擒梵鹫

山路崎岖,双方厮斗在一起,难舍难分。前方道路被阻,身后四面八方涌来的骑兵生生将后路阻断。眼看温宁远悠然地指挥若定,梵鹫王咬牙切齿地道:“给我弓箭!”

他们鸪望族人各个都是箭术高超,殊羿族长既能擒杀舒克望,他自然亦能让温宁远命丧黄泉。侍从将弓箭递给他,他拉上弓弦,对准温宁远的方向,猛力射去!

破空声夹风袭来,恪纯来不及出声示警,惊恐地纵身扑向温宁远。

第七十一章 恨无常(上)

“恪纯!”婉辞从梦中惊醒,一贯沁凉的肌肤上绵延冷汗。她抬头,月光幽幽地探了进来,倾了一地银霜,几抹微淡的云在黑夜里流淌,伴着朦胧的月,连星子都黯淡无光,悄无声息。

“小姐,你怎么了?”霜娥听到声响,披上外衫,至门口轻声问道。

婉辞长舒口气,拭去额角的冷汗,回道:“我梦见恪纯中箭,心里总觉得安定不下。你进来陪我一起睡吧。”

霜娥进房,燃起房内的火烛,倒了杯茶递给她:“小姐近日总是心绪不宁。”

婉辞轻抿口茶,胸口仍觉得沉闷。“按说皇上的圣旨应该到了边关,却迟迟没有消息传过来,教我如何安下心。”

霜娥微微笑着,试图缓和她的紧张。“小姐,这可不像你了,竟然跟我谈论起了国事。”

婉辞清淡双眸里映出一弯冷月。“我们好不容易布下疑阵,换取她的平安和自由,可不能再出半点事端。”

“公主她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人家不都说梦是反的么?”霜娥劝慰道。

婉辞倦怠地颔首道:“如今也只得这般宽慰自己了。”“小姐,天色还早,你再睡会,我陪着你。”霜娥为她掖好棉被,“小姐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凡事都该为小皇子着想。”

婉辞淡笑道:“你便知他定是小皇子?其实若是公主反倒平安些。”

霜娥软语慰道:“皇上会保护小姐的。”

婉辞点点头,看不出是喜或是忧。阖上眼,满心的疲惫涌来,竟又不知不觉地睡去。夜色浓重,隐去微弱的月光。

晨光透亮。婉辞倚在榻上,怔怔地凝望柳絮飞扬。

屋里静悄悄地,霜娥也被打发到一边去。熟悉的景象突然间觉得陌生,恍惚到觉得自己亦是无依无靠地。

熟悉的龙涎香将她包围起来。她撑起身子想请安,被萧霁睿拦住。“皇上去过景仪殿瞧过孟姐姐了么?”她问。

萧霁睿剑眉微挑,故作不悦道:“总想着将朕推给别人,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她忍俊不禁,想到恪纯那一点欢悦地光芒骤然黯淡。

“愁眉紧锁。想到不开心的事么?”萧霁睿在她身边躺下,问道。

婉辞俯在他怀里,静静地依偎着他。昨夜梦见恪纯遇难,总觉得心神不安。边关那里还没有确切地消息传过来么?”

萧霁睿轻轻拥着她,微带一丝歉然。“朕知道你心里记挂恪纯。往日总见你平和安乐,一心一意守护自己的天地,总把心事都隐藏起来不肯对朕说。朕要你知道,朕虽喜你的宁静温和,却不愿你一味隐忍自己的情绪。宁愿你活得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

婉辞默然凝视他半晌,温和地眼眸瞬间染上了一层轻愁。“皇上,那样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

他抚上她沁冷的脸颊。目中清亮而深邃,语声温柔:“有些事情只要你想朕愿意为你做到。这里有很多人会渐渐忘掉自己原本的模样。朕不希望你会是其中之一。那样朕亦会自责终生。”

“为何是我?”她心头微颤。

他浅笑。“没有为何,当知道是你的时候你已经在朕的心里。从不曾去想的事情因你的存在而变得跟过去不再相同。仅仅这般简单。”

他幽深的眸子灿若星辰,她微微地笑,眼前渐渐朦胧,胸口却无比温热。即便漫漫长路有太多艰难险阻,她亦是要一生与他相守下去的。

午膳时分,萧霁睿下朝便留在净荷宫跟婉辞一起用膳。宫里出乎意料的平静,即便有身孕地婉辞独宠后宫,却无人在面上有微词。如同一潭静水,深深地掩埋所有的惊涛骇浪。

“皇后向朕提及宫中不可无人主事,太后身体刚刚复原,不宜操劳。眼下唯有毓妃可分担一二。”萧霁睿伸手握住她地柔荑,“朕心中本意属于你,无奈皇后说你晋封时间尚短,不足以服众。”他微微皱眉,“朕记得你与皇后素来亲厚。”

婉辞抿嘴一笑,这傲视天下地男子偏偏于“情”字一事后知后觉,不曾明白女人与女人间的微妙。“皇上,我与皇后心中牵念地是同一人。能不反目成仇已是皇后的宽容,此刻的平和自是万幸。”

萧霁睿一怔,半晌才道:“朕从未想过这些。”

婉辞抚上他微微蹙起的眉,轻笑道:“我很荣幸令皇上想起这些不该想的繁琐之事。”

她明朗轻快的笑叫他一时迷惑,不觉想捕捉她难得的恣意明媚。“你总是将真实的自己藏着,不肯多让朕看到。”她浅浅笑着,将发丝轻拢至耳后。“皇上,我有主意可以解皇上的困局。”

萧霁睿恨恨道:“总是撩拨朕却又无辜地躲开,你且说来让朕听听。”

“皇上,后宫并非唯有毓妃一人堪当此任。”婉辞意有所指地道。

他蓦然明白她未曾挑明的涵义,稍稍敛去笑意。“母后身子才康复,朕并不想叫她想起不开心的事。”

婉辞婉转提醒道:“皇上,下月便是太后的寿辰。”

萧霁睿笑容渐渐舒展。“终是你心细如尘。”

她却幽幽地依偎在他肩头,眸底波光流转。此刻的静谧是她珍视的幸福,即便他终究不能属于她一人。

锦瑟宫里纤尘不染,明净轩敞,却了无生机。晚秋端茶进门,叹气道:“娘娘,您都不眠不休三日了,歇歇吧。”

贞妃瞥过一眼,默不作声,仍旧埋头刺绣。“不能歇,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她忽然开口,语声淡涩。

三日前,江栋梁将这幅百福纱帐交给她,虽不曾明言她却知道是为太后庆生,为她在太后面前一举扭转颓势的唯一机会“奴婢一定帮娘娘将纱帐送到太后殿。”晚秋斩钉截铁道。

贞妃淡淡一笑:“傻丫头,太后岂是眼下的你轻易能见到的?既有人送过来,自然有人会来取,原不该你操心的。”

“娘娘,奴婢怕您这样下去身体身受不住。”晚秋恹恹道,“听说皇后就是操劳过度,一病不起。”“皇后病了?”贞妃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什么时候的事,什么病,要不要紧?”

晚秋摇头道:“都说是照顾太后娘娘所以累倒了,但奴婢听颐华宫的人说,却是心病。”

贞妃徐徐抬眸,眸底无声无息地掩盖漠然。“心病?原来皇后心里也不是不曾在意的,我竟一直未曾察觉。”

曾经的她一心沉醉在自己美好的梦境里不曾睁开眼去看身旁的人或事,方才明白她所心心念念着的何曾不是别人所牵挂的,可到头来,谁都没有真正留住他的心。

他到底是冷酷的君王。

“让毓妃掌权的牒纸可发下了?”贞妃挑起一丝冷笑,问道。

晚秋一怔,摇一摇头,回道:“宫里头并没有这样的传闻。”贞妃面容平静。“这是迟早的事,这宫里头谁又能跟毓妃抗衡?都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娘娘跟毓妃娘娘平起平坐,未必娘娘就不能再东山再起。皇上他,到底没有真正放下娘娘,娘娘何苦伤心伤神?”晚秋软语道。

贞妃缓缓摇头,唇间一抹笑意几许淡薄,隐含苦涩。“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她怎会明白当真相血淋淋地在她面前呈现时她的痛苦不安。拿生命拿全部去对待的男子不过是顾念当日的恩情,让她情何以堪。

晚秋不解地撅嘴,却不敢出声。坐在一旁看贞妃刺绣,忽然眼睛一亮,笑道:“娘娘,倘若光光是一幅绣品未必能得太后心意,若是有上好的香料或许能事半功倍。”贞妃被她提及香料,偏首思量许久,微微露出笑意却转瞬即逝。“眼下却不知道上哪去找寻上好的香料,能足以匹配太后娘娘的寿辰。”

晚秋寻思良久,拍手笑道:“我去求小绪子,他在毓妃娘娘那里做事,一直记挂娘娘,想必为娘娘找寻上好的香料并非难事。”

贞妃勉强点头道:“如今也只有他能帮到我。”

晚秋踌躇道:“其实慕婕妤一直都很关心娘娘的,她虽不能来看娘娘却总是差凝香过来问寒问暖。”

贞妃愣怔半晌,才幽幽道:“今时不同往日。”

阖宫上下都知道慕婕妤宠冠六宫,风头一时无二亦不输给当日的自己。即便她待自己真心,自己又怎能以凄凉身份面对慕婉辞?

后宫是失败者的坟墓。

她用了许久才明白这个道理。

第七十二章 恨无常(中)

“娘娘,将军送给太后娘娘的贺礼已经差人送来,奴婢已将它放到库房里妥善保管。”明珠将礼单递给于冰艳。

于冰艳懒懒地瞥一眼,便挥手道:“这些事你做主便可,不必事事都来知会本宫。”

明珠点一点头,察言观色后道:“娘娘,奴婢还有事想要禀告娘娘。”

于冰艳挑起柳眉道:“很重要的事?”

“贞妃娘娘前日收到江公公送去的绣品,听说是皇上授意江公公那么做的。”明珠蹙眉道,“今日晚秋来找过小绪子,拜托他寻找香料,想必是要用到那幅绣品上去。”

于冰艳黛眉挑起,嘴角徐徐展开明丽的笑。“果然是很重要的讯息。”

“娘娘有何吩咐,奴婢万死不辞。”于冰艳眼眸微抬,目光犀利。“既然贞妃真心诚意地拜托小绪子做事,你说我这主子是不是该回敬她一份大礼,助她心想事成呢?”

明珠低头不语,细细思量她的话。“娘娘是要奴婢选择恰当的时机送香料给小绪子么?”

于冰艳笑道:“你附耳过来,本宫有几句要紧话交待你。”

明珠顺从的贴首,不住地点头,于冰艳适才狡黠的双眸已逐渐恢复素日的冷艳。“切记,要做到滴水不漏。”

明珠躬身领命。

窗外阳光明媚宜人,放眼望去一片青葱,正是一年最美好的时光。旖旎的虞美人馥郁清香,如同五彩斑斓的美丽蝴蝶纷飞飘扬,彰显自己华美的色彩。

时在中春。阳和方起。太后地寿宴在萧霁睿刻意安排下虽非隆重却也是这段时日里宫廷里的一大喜事。后宫里除去仍在禁闭中的贞妃没有到场以外,包括久病卧床地皇后皆盛装出席。

婉辞的位分虽非列在前面,但因她一枝独秀她地座位因而摆在毓妃身边。皇后始终病恹恹地在一旁。神色倦怠。于冰艳则如同女主人一样接受命妇的礼物,一一查验后给太后过目。

萧霁睿与臣子饮过三杯以后便回到后宫给太后贺寿。玉盘珍馐。金樽清酒。即便太后身体才刚复原,却也尝鲜地多尝了几口。萧霁睿龙心大悦,于冰艳则不失时机地进言要将各宫的礼物呈献给太后。

萧霁睿颔首应允。

婉辞在于冰艳一旁,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得意。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偏又不能阻止,只得随机应变。

皇后呈上地是纂刻经文的千年檀香木佛珠串。由高僧开光祈福过。毓妃送上的是佛经,以千年檀香木为书页雕刻而成。婉辞进献的是放香用的均瓷双耳描金莲瓶。众人一路看过去,俱都称赞不已。

到了最后一件,那领事太监犹豫片刻道:“这是贞妃娘娘特意为太后娘娘准备的百福纱帐。”

太后脸上微微闪现不快,萧霁睿却诚挚地望着她,目光大有恳求之意。“母后不妨看一看,也算是贞妃对母后的孝

太后长叹口气,不再坚持。“打开让哀家瞧瞧。”

纱帐缓缓的展开,是由一百个小福字拼成的大福字。众嫔妃惊叹。竟都不知该如何称赞。微风吹过,纱帐散发出阵阵馥郁地清香。

不知是谁轻声赞扬道:“好特别的香。”

太后原本平静的面容上忽然闪现异样地恨意,眸中闪动凛冽的光芒如同利刃穿透那幅纱帐!即便是萧霁睿。一时间竟也有恍惚地神色,叫人难以分辨他是恨抑或惆怅。空气里紧张得如同绷紧地绳弦。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屏息害怕下一刻会发生无可预料的事。但很快。太后与萧霁睿都恢复常态,萧霁睿平静地吩咐:“把东西收起来吧。”

于冰艳抿嘴一笑。转头吩咐明珠道:“替本宫拿斗篷过来,宴席就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