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唐辰睿不是不幸运的,他欺负的人是向晚,就足可以确保事后安然离开。

席向晚从小到大受的打击多的去了,出生丧母,早年丧父,初恋被扼,寄人篱下,各种森森的打击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支波澜壮阔的命运交响曲,其中的悲壮度不是凡人可以赶超的,一个小强由此诞生。

向晚默默地开导自己:唐辰睿这个事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

小心地起了身进浴室,在浴缸里放满温水,下水浸在里面清洁身体。

刚才在外面没什么感觉,现在一碰水这具身体的变化就显而易见了。被他用力掐过的地方开始真正地疼,轻轻一碰就是火辣辣的感觉,借着室内的白色灯光,她看到自己腰部有几块地方起淤青了,至于下面,有点撕裂…不提也罢。

向晚顿了顿,刚才在外面时,她心里面还没多大刺激性的感觉,可以说是茫然的,同时心里又有一种‘这下总算好了’的松口气的感觉。

这下总算好了,她想,虽然老爸的下落没着落,又把唐盛的财神爷开罪了,但无论如何她在自己这一关终于过的去了。

可是现在,灯光下浴室里,看清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样子,向晚心里终于还是默默地感到委屈了。

她不就是不小心圣母了一回嘛?她不就是想求个忠孝两全的心理平衡嘛?他还真下得了手…国共争天下争得那么头破血流还可以合作抗日呢,正所谓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她和他这一年来一起逛过多少次超市,一起刷过多少副本打BOSS,一起在家里视听室看过多少场电影,一起给小兔换过多少回尿布,总有点革命感情啊。

向晚眼睛一酸,心想唐辰睿,你怎么说下手就下手,还下得那么重呢…

向晚擦擦眼睛,擦得眼睛有点红。

心里明白,这个事也不能全怪他,她想在她说了后悔两个字之后,唐辰睿大概还算修养好的,虽然提枪上马就开工,但到底没在口头上骂出一句侮辱性言辞,如果换一个修养差一点的,搞不好早就骂人了:一会儿说舍不得一会儿又左右摇摆,你这不是玩我是什么?!

向晚颓然地想,什么心理平衡,自己太较真了果然是不对的吧…

苏记者曾对她说过,‘做人咧,最重要系开心~~~’,这句不知被TVB多少剧本主角们用过的话到了苏记者身上才是真正的体现。就好像她和唐劲两个人,一开始唐劲的容忍力没那么大,也学过别人紧迫盯人,结果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他退一步她就又勤奋地偷鸡摸狗,最后唐劲先败了,索性也不管了,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随她开心去算了。

所以说,做人脸皮厚,轻松乐无忧~~~

向晚想,谁不想活得无忧一点畅快一点呢,问题是,这是一种天分来着,不是人人都可以学得像苏小姐那样潇洒的,唐辰睿能理解吗…

果然,心里还是很委屈的。

向晚擦擦眼睛,努力开导自己。

不就是被男朋友做得…用力了一点吗,不算什么,真的。世界上比她惨烈的人多的去了,车祸横死的、倾家荡产的、性生活得艾滋的、读博士跳楼的…跟那些人比起来,她这点事真的没什么。

她二十六了,又不是六岁,此时此地即使像琼瑶女那样哭诉‘我真的好惨好惨好惨啊’,又有谁会怜惜和安慰?

向晚一边开导着自己,一边小心地清洗干净自己,偶尔想起他最后离开时说的那句‘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再管了’,眼睛里不断有水掉下来,她很快地抬手擦掉。

这才明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唐辰睿,这个人,已经成了她唯一可被恃宠的人了。而现在,他一放手,她又重新变成无宠可恃的孩子了。

是谁说的,无宠可恃的孩子除了自己坚强一点之外是没有其他任何办法的。

38、多情(3)

冷战莫名地就开始了。

对席向晚这种情商为负、智商有待商榷的人来说,冷战这玩意儿根本不是啥感情催化剂,它压根就是个技术活。

席向晚已经不指望能打通唐辰睿的手机了,只能等他打来,随时拿着手机,生怕漏掉一通来电和信息。向晚从一开始满怀期待地等,到渐渐失望地等,最后简直是近乎愤怒地等了:他该不会就这样把自己晾在一边做冷处理吧?!

唐辰睿终于被爆出了情变传闻。

香港媒体拍到唐盛那位年轻的执行总监于深夜凌晨闸机入港的身影,港媒拿出彻底的狗仔精神围追堵截。

唐辰睿全程视若无睹,唯独听到一位记者提问“听说您和席小姐已决定近日成婚,婚期已定,唐总监请您回应一下,有这回事吗?”,唐辰睿意外地停了停脚步,连头也没有回,只答了两个字:“没有。”

对媒体而言,这两个字就够了,唐辰睿否定结婚打算的态度一表无疑,于是一时间传媒漫天传播唐辰睿的情变传闻。

消息出街的那天占满了八卦杂志的头版头条,简捷和程亮买了大小规模各不同的十份娱乐周刊放在席向晚的办公桌上,满心期待在席向晚身上出现‘死宅一发威,老虎也吓破胆’的画面。

席向晚这个死宅只瞄了一眼,就把那十本周刊统统扔进了垃圾桶。

八卦周刊的内容怎么能当真?但不可否认,一时间,她百味陈砸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只能强打精神再次阿Q地自我安慰:没事没事,等过几天和唐辰睿之间的人民内部矛盾解决了,哥也会变得很强力的。

就在向晚充满矛盾的这一天,唐辰睿的一个助理来到公寓门口,找到向晚,恭敬地把一叠资料交到她手里。

“唐总监两星期前就吩咐我们着手做的,今天整理好了,所以交给您。”

向晚接过,手里立刻沉甸甸的,忍不住挠头,“这是啥?”

该不会是解除婚约协议书吧?这也太厚了呀。难道还有分手费?向晚顿时砰然心动:哇唬,这么重的一叠分手费该有多少哇…

抱着手里的东西蹭蹭蹭回屋,向晚听见自己的心跳很剧烈。拆开的时候才发现竟然连手指都有点抖,她的思绪有点飘。

该不会真是分手费要跟她北北吧?

席向晚一时间猛地心里一酸,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顿时弥漫开来。

在一起一年了呢,果然最后还是要分开么…如果这是在小说里,那么她一定就是那种无论作出多少努力都会让读者发自内心觉得‘呜哇这个女主实在是混得太惨了一些啊…’的女主了吧。

慢慢地拆开了,一叠资料摊开在向晚面前,向晚拿起来一看,彻底愣住了。

席向晚连夜请假去了资料上写的一个地方。

这是出了城区很远距离,另一个城区郊外的一个小乡村,后山有一片墓地,她花了整整一星期的时间才兜转到达。山林的环境清幽宁静,只有几位守山人在清扫着大理石阶,四周青松翠柏,还种植着大片桃林,若是清明来,必定桃花缤纷,美不胜收。

她在一块墓碑前停下,单膝跪了下去。

看得出这里必定有人长期定时打理,黑色大理石雕琢的墓碑栏杆都显得光洁如新。但席向晚还是掏出手帕细细将墓碑擦拭了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全部勇气才把视线落到了墓碑的照片上。

真的是爸爸。

眼泪‘唰’地一下忽然就下来了。

事实来的太快,竟让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唐辰睿给她的资料上写的清楚,她这一星期来到这里,一路问过来,也真的清楚了——

‘大叔,这里有没有一个幸福二村?有没有一个人叫陆向晴?’

‘小晴是吧,有哇有哇!’

‘你们知道她不是本地人吗?’

‘知道噻,她是很多年前俺们村出海打渔时从海边救上来的小丫头哇。’

‘那她身边有没有一个成年人跟着?是男的,中年人?’

‘有哇,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个人已经没气了哎,听说小晴那时为了不让他走赌气往海里跳了,他为了救她溺水死了,小晴后来哭得好惨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