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精英情史

作者:柴丝言

备注:

正经版文案:

十几年前,京大计算机系的一哥和一姐因为一点小事结了仇,自此两人互不相让水火不容。

十几年后,一姐成了一哥的下属。秉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古训,一姐对一哥尊重有加毕恭毕敬。

一哥忍得心头血都快要吐出来了,实在忍不住拍案而起:“你把我睡了就当没这回事了是吧?”

一姐:“说好的往事不要再提呢?”

一句话简介:

要问我家男主究竟是靠什么追到女主的,总结起来只有三个字:“不要脸…”

不正经版文案:

陆甜甜:姐姐你失过恋吗?

楼嘉悦:我没失过恋,但我失过足。

杨丹宁远:现在不都流行什么30岁的约定吗?你看咱俩都不小了,要不将就将就得了。

楼嘉悦:少来,削发为尼都不便宜你!

☆、序章

2011年11月10日23时50分,京州东郊的东山软件园内,一幢气派的办公大楼巍然耸立。本该是万籁俱静的时刻,然而楼内却依旧灯火通明。大厅巨幅的电子显示屏前,准备已久的永丰员工正在翘首期盼着11月11日零晨的到来。

11月11日,光棍节,本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庆贺的日子,但自从某电商别出心裁地把它定为促销日开始,这一天也就渐渐成了国内亿万网民的购物狂欢日,当然,也成了大大小小无数电商的混战日。

除了传统的电商巨头外,以Diggo、永丰、中丽等为代表的其他电商品牌也在虎视眈眈。当大厅右侧那巨型的时钟准确敲响午夜十二点时,大厅电子屏幕上的数字开始疯狂飙升,一场没有硝烟的恶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要么电子商务,要么无商可务。”

“变是找死,不变是等死。”

“老大保证能赢,老二不一定输,老三肯定是死!”

“这个时代没有基业长青,让巨头满足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年,江湖很快就会有新的霸主出现。”

不少商人学者如斯断言,虽有危言耸听之嫌,但也侧面反映了眼下电商行业竞争之激烈。

“中丽创办二十余年,我们从不惧怕挑战。在实现自我发展的同时,我们也很乐意教年轻一辈怎么做事怎么做人,尤其永丰。” 三天前,作为永丰的老对手,中丽集团的创始人侯家瑞在微博上发下如此豪言。

11月9日凌晨6时,他又在微博上宣布:“即日起中丽商城所有3C产品皆为全网最低价,如果您发现买贵了,中丽保证全额退款。”

11月10日清晨8时,正是上班高峰期,一幅巨型的电子屏标语赫然出现在市中心中丽大厦的楼顶上:“拳打永丰、脚踢Diggo,中丽王者无敌”。一系列嚣张的挑衅惹恼了诸位跃跃欲试的竞争对手,永丰、Diggo、盛世、龙腾等纷纷下场应战,史上最高调的电商价格战打响了!

“都说宁欺白首翁,莫欺少年穷。听说当年侯总像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淮海路给人修冰箱呢,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发家史了?看来是时候帮他回忆回忆了。”论毒舌,永丰集团的掌门人杨丹宁远毫不逊色,10日下午,他在自己微博上如是回应。

别笑堂堂两大集团的掌门人居然如此幼稚,嬉笑怒骂口水纷飞的背后是网站急遽飙升的流量和超高人气,更何况中丽和永丰的确积怨已久,两家的恩怨据说可以追溯到杨丹宁远的父亲杨驰身上。想当年,杨驰和侯家瑞都是做家电生意起家的,产品相似、定位相同、甚至连发迹都在同一座城市的同一条街上,自然免不了龙争虎斗。从前杨驰在时,中丽可是一直都被永丰压着打,以致于连侯家瑞都得了个“千年老二 ”的外号,若不是后来杨驰锒铛入狱,永丰一度易主,只怕这辈子都轮不到侯家瑞扬眉吐气。

这些事,说来话就长了。

江湖传闻,当年杨驰之所以获罪,就与侯家瑞有关。

杨驰死后,他的遗孀姚丹和独子杨丹宁远被排挤出公司,而永丰也陷入了旷日持久的内斗之中。八年前,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永丰这头巨象必死无疑之际,杨丹宁远却突然以不可逆转的姿态强势杀了回来。在他的带领下,永丰由最初的负债累累很快扭亏为盈,不过几年就找回了昔日行业霸主的地位。

但接连的动荡还是使公司元气大伤,永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错过了国内互联网企业发展的第一波狂潮。而中丽的创始人侯家瑞则如国内无数传统企业的老板一样,对电商谈虎色变,等意识到趋势不可逆转,这才幡然醒悟,然而已比同行业的巨头慢了一大步。

这几年来,永丰和中丽的争斗愈演愈烈,因此无论于公于私,杨丹宁远都不会畏战。

不但必战,而且必胜。

“ 0 元购”、 “ 全场清仓 ”、“ 低价总动员”、“千万现金免费送”、“狙击双11”…一轮轮大戏轮番上演,在满足了消费者的同时,无疑也是一种大浪淘沙的方式。无数血与泪的教训告诉人们,电商时代,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活下来!

11月11日凌点42分,大厅内巨幅电子屏的对面,年轻的永丰掌门人杨丹宁远正和几位高管站在二楼的回廊上认真观察着战事,意气奋发的公子哥儿,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气派。

看着屏幕上快速跳跃的数字,杨丹宁远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刻钟后,他转身离开公司,驱车回到了自己位于东山脚下的别墅中。

清晨六时三刻,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他从睡梦中吵醒,性格一向谦和甚至是有些优柔寡断的公司副总裁梁晓波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地向他报告 :“宁远,刚刚中丽宣布换了新总裁,并且和意高签定战略合作协议,融资60亿用于公司信息化和物流建设,原定的营销计划不过是个幌子,我们上当了!”

睡梦中突然被人吵醒,杨丹宁远还有些发懵,下意识反问:“什么?”

梁晓波在电话那头连珠炮地说道:“中丽这个新总裁你也认识,Fannie Lou,宁远,你知道他是谁吗?”

“嘉悦,楼嘉悦!宁远,楼嘉悦她回国了!”

仿佛突然被人隔空捶了一拳,杨丹宁远怔在床上,不用费太多工夫,他的脑海中就自动浮现了一个场景:炎炎的夏日午后,京大宽阔的校园人行道上,一个年轻的女学生撑着把精致的印花小伞款款而来,天气酷热,那小伞向前遮住了刺目的阳光,也遮住了她的面容,他不知道她的模样。然而当她走近时,那伞却不期然抬高,露出了其后如春花般明丽的容颜。

杨丹宁远一时怔住,半晌没有搭话…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啊存稿

☆、第二章

接到荣耀的电话时,杨丹宁远正在主持刚过去的“双11”总结会。

原本他对什么同学会是一向没有兴趣的,但当荣耀在电话那头打了鸡血样地嚷出那个阔别已久的名字时,杨丹宁远改变了主意。

真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中丽的新任CEO楼嘉悦还未正式走马上任,就迫不及待地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双11”一役,中丽的股价爆升,活动期间的销售额更是创下历史新高,这个月的市场排名一下子就蹿到了永丰前面。

十二年不见,杨丹宁远很想看看这位昔日聪明漂亮的女学霸究竟修炼到了什么境界,功力又该是何等深厚。毕竟以后像这样切磋的机会还有很多,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高手过招,气势尤其重要!周六的这一天晚上,杨丹宁远把自己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地捯饬了一番,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直到确认连牙齿都已经武装整齐了,这才潇洒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施施然出门赴宴。

此次的同学宴就设在永丰旗下的时代广场酒店,原本荣耀是打算订在香格里拉的,杨丹宁远知道后急忙制止——开玩笑,放眼这座城市的东西南北…哦,还有中,哪一片商业中心没有他开的商场、酒店和写字楼?叫人知道了,不得把他笑话死?

正值周末,时代广场的地下停车场简直车满为患。杨丹宁远停好车,给自己点了支烟,慢条斯理地靠在车门上抽了起来。

拥挤的停车场里私家车一辆接着一辆,各个没头苍蝇样在纵横交替的地下通道上四下寻找着停车位。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路虎在他对面逼仄的停车位前停了下来,车主几经试探,最后大约是衡量了下自家健硕无比的体魄,很快无奈开走了。倒是它身后的一辆白色奥迪,车主动作干净利落,几个进退间稳稳停在了白线内。

一只骨肉均匀的小腿先从里面探了出来,仅仅是一条小腿,已叫杨丹宁远暗暗叫了声“好”,紧接着一个优雅窈窕的身影从车里钻里出来,宁远看着那纤细苗条的身影,一下子就有些傻眼。

来人显然没想到在这简陋且充满汽车尾气的地下停车场里竟有人暗中窥视着自己,她利落地停好车,甩开步伐大步流星地往入口走。一头亚麻色的过肩长发,枚红色的长大衣,脚上精致的高跟鞋踩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杨丹宁远看着那似曾相识的容颜,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孰料这女子虽然着急赶路,但是警觉性惊人,只见她低头快走几步,突然间猛一回头,不期然正对上两片绿油油的光芒!女子悚然一惊,急忙倒退了两步喝问:“你干什么?”待愣了两秒,忽认出来人是谁,忍不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杨董呀,我还以为是谁呢!”

杨丹宁远没想到一见面就叫人给认出来了。随手扒拉下墨镜,忍不住咧嘴一笑说:“哎呦原来真是楼总呀,我还当自己看错了呢。真是失敬,楼总,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楼嘉悦笔直站好,客套地冲他伸出手去:“是十多年没见了,杨董,别来无恙啊。”

杨丹宁远垂眸,只见她那右手食指上松松垮垮地套了只鱼骨状的铂金钻戒,只那戒指的尺寸似乎有些偏大,越发衬得那只手又细又嫩,指尖白得惊人,杨丹宁远见状不由笑道:“别来无恙。”

两人一面寒暄一面朝电梯口走去,刚才她有些受惊,此刻忍不住抱怨:“大晚上你戴什么墨镜呀?刚把我吓一跳!”

杨丹宁远直言不讳:“帅嘛…”

楼嘉悦:“…”

她驻足回头,定睛瞧他:身上着一件暗红色的印花西装,偏里头还配了件苹果绿的衬衫,这衣裳若是套在别人身上,还指不定散发着怎样的泥土气息呢,然而于他而言,却是真正的好马配好鞍,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高贵奢华的味道。

她止不住地撇了撇嘴角:“十几年不见,杨董果真是风采依旧呀!”

“哪里哪里,”杨丹宁远嘻嘻笑了起来,“楼总您说笑了。说到风采,楼总您这样的才是真正的风度卓然,刚才乍一见我差点没认出来,您别说,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

“你就是拐着弯地说我从前不怎样咯。”楼嘉悦表情似笑非笑,“我知道,你们这些大都市出身的公子哥儿总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乡下妞的。”

“哎哟楼总你说的哪里话,”杨丹宁远一听连忙告饶,“我怎么敢瞧不起楼总您呢?远的不说,就说双11这一役,您在业内可是一战成名呀,不知道多少永丰员工等着一睹楼总您的风采呢!”

闯荡职场这么多年,楼嘉悦自然知道杨丹宁远话里有话。她忍不住挤兑他:“听杨董的口气好像还有点不服气呀!我知道永丰的确猛将如云,精英云集,可您也别老从门缝里看人,要学会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嘛。”

杨丹宁远嘻嘻笑应。

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可是杨丹宁远对楼嘉悦决绝的个性还是心有余悸——说起来可能有人不信,自从两人当年闹掰以后,任凭他怎么撒泼无赖,楼嘉悦都不肯和他多少一句话。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京大的女学霸可不是盖的。

“…古今天下之庸才,皆以一惰字致败。古今天下之天才,皆以一傲字致败。”楼上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京州大学计算机系的老教授何湘泉正对着自己的一帮学生感慨万千地说起杨丹宁远,“想当年他家里出事那会儿,我还真怕他熬不过去。没想到绝处逢生,他竟然不仅挺了下来,还自己开辟了一番天地。宁远这孩子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一大帮的职场精英唯唯应是,若是换了其他人,他们或许还有些不服气,但是杨丹宁远…他们心服口服。

十七岁以江东省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京大,二十岁家逢变故,两年后东山再起,再两年卖掉自己一手创办的互联网公司重新杀回永丰,可谓壮士断腕。这等雄心和魄力,试问几人能及?

大厅的一隅,京大95届计算机系的老班长、如今的系主任荣耀正腆着脸贴在女同学王雨霖的身边,笑嘻嘻地问她:“怎么样,雨霖,她来了吗?”

王雨霖是楼嘉悦大学时的室友,这么多年来她和楼嘉悦一直保持着联络。对于荣耀的那点儿心思她是知道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今天的楼嘉悦可不是谁都能高攀得起的。她笑眯眯地白了他一眼道:“来了来了,正停车呢!”

“真的?”荣耀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白白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看上去弥勒佛一样,但也露出了口中那半颗黑黢黢的龋齿。

他蹿了出去。

宴会厅外已经三三两两地站了不少人,一来尚未开席,二来室外空气更好,三来,只怕这里不少人都在等着东道主的到来呢。荣耀春风满面地搓了搓手,才将站定,就见大厅那光可鉴人的旋转楼梯上一对俊男靓女拾级而上,他呆了呆,目光扫过杨丹宁远,转向那光彩照人的女子。

远远的已经有人瞧见了杨丹宁远,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过来。仿佛众星拱月,宴会厅外霎时热闹起来。有那眼尖的仔细打量着杨丹宁远身边的女子,呆了一瞬才敢辨认:“楼嘉悦,这是嘉悦吧?”

楼嘉悦爽朗道:“有没有那么夸张,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了!”

“啊啊啊…”一瞬间高亢的尖叫声响彻大厅,女人们激动得抱成一团,一旁的男生们无奈地看着她们,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喧闹中,有人挤眉弄眼地凑到了杨丹宁远身边。

杨丹宁远看了眼他。

“下手够快的呀!”男人姓薛名凌志,是杨丹宁远大学时的室友,同寝室四年,毕业后又都选择了创业,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停车时碰巧遇到了。”杨丹宁远好脾气地解释。

不过薛凌志压根不买他的账,贵为永丰的老板,杨丹宁远到哪里会缺人代为泊车呢?他一面揽着他往前走一面嬉皮笑脸地道:“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杨丹宁远立刻闭上了嘴巴。

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他早已深谙“千言万当不如一默”的道理。

另一边的宴会厅内,楼嘉悦已经同何湘泉说上了话。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何湘泉竟还记得她,一照面就认出了,楼嘉悦高兴得像个孩子,惊叫道:“哎呀,何老师,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啦!”何湘泉把脸一板,玩笑道:“你这小丫头不仅学习好长得也好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班的男生私下里都叫你什么。”

同学们哄堂大笑——大学时计算机系的女生本来就少,再加上楼嘉悦长得眉目如画,楚楚动人,不知引得多少男生觊觎,那时班里的男生私下里都叫她“楚楚姑娘”。

不过,那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

饶是楼嘉悦自诩皮糙肉厚,也忍不住地红了脸,她抬起头,不期然对上了杨丹宁远笑意盈盈的目光。

☆、第三章

十多年不见,班里绝大多数的同学都已结婚生子,一时间房子、车子、孩子、职场、婚姻,同学间有聊不完的话题。谈笑风生间,就见一衣着华丽、相貌出众的时髦女郎分开众人款款而来。薛凌志一见是她,藏在薄薄玻璃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闪,但还是立即迎上去笑说:“哎哟,是我们的李大美人呀,这么久不见,李美人真是越来越漂亮啦…”

“再漂亮还能漂亮得过我们的楼大班长呀?”李瑜在楼嘉悦的面前站定,笑眯眯地打量着她说,“都说女大十八变,果然,我们的大班长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嘉悦你不知道,你一来啊咱们班男生的眼里可就没有别人了,我说的对吧,薛总,杨董,荣耀?”她说着就把矛头转向了杨丹宁远。

奈何杨丹宁远这人一向高傲,不是他感兴趣的人他通常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李瑜的脸色微变。

一旁的荣耀见状,急忙走上前打圆场,热络地招呼众人落座。

屋子里一时间热闹成一团,薛凌志趁机跟宁远开起了玩笑:“这么冷漠,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人家留呀?”

杨丹宁远嗤笑:“我对离了婚的女人没兴趣。”——开玩笑,混到今天这等境界,从来只有别人给他面子的份儿。

众所周知,大学时李瑜曾经是杨丹宁远众多的追求者之一。不过后来杨丹宁远的父亲一出事这段风流韵事也就很快没了下文。大学毕业后李瑜凭本事考进了京州电视台,后来听说嫁了本地一个有名的富二代,也曾春风得意过一阵,不过听说最近过得并不怎样,眼下正在闹离婚呢。

只是她也不想想,十二年前她青春正好美色逼人的时候尚且留不住杨丹宁远,更遑论现在?

其实要论外表,的确是李瑜更胜一筹,但是一个女人要是太知道自己漂亮,也是件招人烦的事儿。相比学生时代如春花一般鲜嫩可人的楼嘉悦,李瑜在同学中的人气明显要输上一截。

同学们纷纷落座。荣耀明显假公济私,大手一伸把楼嘉悦往自己身边一扯,自己大咧咧就坐了下来,完全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

楼嘉悦也不喝酒,只点了杯果汁捧在手里慢悠悠地嘬着,左右大家都是知道她的酒量的,因此也不起哄。倒是李瑜,拎了瓶红酒大咧咧地往她面前一放,说:“来,嘉悦,我们姐妹俩也喝一杯。”

楼嘉悦心里暗道“谁和你是姐妹”,面上却笑眯眯道:“我今天不能喝酒,我开车来的。”

“瞧你说的,”李瑜闻言娇嗔,“谁还不是开车来的?难道开车就不能喝酒了,大不了一会儿咱们找代驾。再说了,我敢打赌一会儿如果你喝醉了,多的是男生等着把你送回家呢!”

她这话说得仿佛楼嘉悦多轻浮似的,楼嘉悦心下冷笑,却碍于场面不好直接撕破脸,只娴熟地和她说着客套话。一来二去,李瑜不由得有些泄气,娇滴滴地说:“我就知道你还生我的气,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大好的日子说这样的话,叫人怎么接?时隔这么些年,所有的人都对当年的事选择装聋作哑粉饰太平,唯有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作为此次宴会的组织者,荣耀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反倒楼嘉悦,笑眯眯道:“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早忘了!不过我今天真不能喝,下次有空我们再聚。”心底想的自然是永不再见。

李瑜就见不得楼嘉悦这副虚伪的模样,用现在的话说,活脱脱一朵盛世白莲花!别的事儿先不提,就比如现在,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可偏多的是男生扑上来给她挡枪。眼前的荣耀算一个,杨丹宁远也算一个。明明大学时她才是全系最漂亮的女生,可是那些男生们却偏偏喜欢围着楼嘉悦转,一个农村出身的柴火妞而已,连LV是什么都不知道。

李瑜很不服气。

“下次什么呀下次。”她把手一摆不干了,“下次我还不知去哪儿找你呢。放心吧楼总,今儿你要是喝醉了,我保证安全把你送回家。”

“嘉悦她不会喝酒。”不等楼嘉悦搭腔,荣耀已经连人带椅子插了进来:“我还记得咱班有次聚会,她一杯啤酒下肚就找不着北了,最后还是宁远给背回宿舍的,你们都忘了吗?”他说的是大一刚入学时的事情了。

不妨那边杨丹宁远和何湘泉正聊得火热,并没有注意他们说什么,闻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咱班就属你的记性好!”李瑜见状娇笑,她是一向不把荣耀给放在眼里的,“只那是从前。跟现在能比吗?咱们嘉悦现在可是大公司的CEO了,几杯红酒算什么?再说了,古往今来多少大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俗话说文人要喝酒,李白斗酒诗百篇,武人也要喝酒,想当年武松就是因为喝醉才上了景阳冈拳打白额虎的。按说荣耀你大小也是个系主任,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呢!”

荣耀虽然心下不快,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和女人计较些什么,何况是个即将失婚的女人,于是只能敷衍:“行行,您大美人不愧是做主持的,嘴皮子真是利索。我说不过你!”

这模样叫李瑜更加瞧不起,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唇枪舌剑间,已将那满满的一杯红酒推到了楼嘉悦面前,楼嘉悦不好再推辞,只得起身端了那酒杯道:“过去的事儿别再提了,这杯酒我干了,以后见面咱们还是好同学,好朋友。”说罢就要先干为敬。

却不妨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那手指节分明,白皙修长,连骨骼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一样。他径自接过她手里的酒杯道:“这杯酒,我替她干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大家都是知道他和楼嘉悦的关系匪浅的,一时间惊叹的有之,错愕的有之,看戏的有之,有那心大的甚至还跟着起哄:“宁远,好样的!”

李瑜一见脸都绿了,不过楼嘉悦的脸色也不好看:真是可笑,他以为他是谁呀,要他替?她抬手就去夺他手里的酒杯:“不用,我自己能喝。”

杨丹宁远轻轻地抬了抬胳膊:“你能不能喝我还不知道?”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楼嘉悦气急,不由得又去扯他:“我说了我能喝!”

杨丹宁远笑起来。

他光净身高就有一米八七,站在一六六的她面前,虽不至于上演最萌身高差,却也差不多了。楼嘉悦踮了踮脚,连他的袖子都没有捞到,不由大为光火,虎着张脸不理他。

杨丹宁远只得又把那杯子递还给她:“好好,你喝。”

楼嘉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引得周围同学纷纷叫好。她这才觉得心里畅快些,回过头去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

杨丹宁远失笑。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么爱逞强,他索性也不拦了,倒了杯酒递到她面前说:“既然你这么能喝,那跟我也喝一杯吧!”

孰料楼嘉悦这回坚决摇头,“不,我不跟你喝。”

“为什么呀?”杨丹宁远明知故问。

“没有为什么。”楼嘉悦心想,就是不高兴。

“怎么,”宁远说着突然间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整个人都凑近一步,“还记恨我呀?”

冷不丁的,他一张俊脸就这么清晰地放大在眼前,那笑容还是从前那样,惫懒,无赖。楼嘉悦忍住心口的狂跳,淡淡地回答:“哪儿的话?我是那种爱记仇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