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栀林自嘲地摇摇头,转身要走。可是,就在她转过身的刹那间,一块画着一朵小小的缅栀花的许愿牌跃入她的眼帘,她的心猛地一跳,但又很快地回过头来。

该不会是……

她伸出手来摘下那块许愿牌,静静地翻过来。许愿牌上面,有着她八岁那一年留下的稚嫩笔迹。

我叫玄栀林,八岁,希望一辈子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永远可以幸福地笑着。

原来自己许下的愿望还在——

栀林握着自己当年的许愿牌,晶莹剔透的脸上绽开了纯真的笑容,仿佛是突然找回了儿时那段最美好的记忆。

她仰起头,踮起脚尖,想要把自己的许愿牌挂到更高一些的地方,但是,就在她的手刚刚接近一枝开满花瓣的树枝时——

就在此刻。

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忽然从她的手中径直夺过许愿牌,紧紧握住!

栀林吃惊地侧过头去——

一张俊美傲然的面孔就在那一刻映入她的眼帘,短发黑如墨玉,紫眸英气逼人,眼眸深处带着那一抹可以操控一切的冷冽。

是!他!

栀林心底莫名地一颤,情不自禁地朝后退了一步,谁知却撞在树干上,那一树的许愿牌“哗啦啦”地纷纷坠落,散了一地,刹那间就像是她那颗纷乱的心。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她转身就朝神社的大门跑去,仿佛是尽自己的全力逃避什么。

但是——

“玄栀林,”清晰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凉意,“就想这样逃走吗?七年前你欠我的,不准备还了吗?”

仿佛是突然被套上了绳索,栀林的脚步被牵制住。

“那个敢射伤星释王国王储的玄栀林呢?”他的声音缓缓流出,却带着一抹震慑人心的力量,“七年的时间,就可以把你变得……这么胆小?”

玄栀林怔了怔,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已经恢复了澄澈干净。

阳光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刺目耀眼起来。

几乎完美的少年静静地伫立着,将许愿牌握在修长的指间,轻轻地翻转,仿佛那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玩物,小小的铃铛在他的手中发出“丁零”的声响。

几步开外,玄栀林的眼神渐渐出现怒意,他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玄栀林,你该不会忘了我吧?星释王国的星飒王子,那个七年前你最讨厌的人!”

星飒!

玄栀林倔强地抿起了嘴角,定定地直视着他。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冷漠傲然的十一岁小男孩长大,也足以让一个执拗的八岁小女孩更加倔强。

在开满白色花朵的缅栀花树下,他们始终逃不过再一次相遇。

第二章 风之愿

星飒收回目光,扫了一眼许愿牌上的字迹,淡然笑道:“自由自在?幸福的生活?玄栀林,你的愿望很简单呢。”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玄栀林走上来想要抢回自己的许愿牌,但是星飒手一扬却让她扑了个空,玄栀林马上抬眼恨恨地瞪他。

“别这么无聊!”

“你说我无聊?”他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紫水晶一般不可捉摸的眼眸深处有着浓浓的、几乎可以令人窒息的魅惑。

“玄栀林,难道七年的时间,都不能让你的脾气变得乖巧温顺一点?”

“从小你就喜欢欺负我和小七哥,”玄栀林瞪着他,“你是我最讨厌的人,我为什么要给你好脸色看?!星飒,你要是不希望你的脸上再留下一道伤疤,你就最好离我远一点!”

玄栀林的话语充满了恼怒,没有留下一点点情面。

星飒浅笑。

她果然没变,她还是只要见到自己就剑拔弩张,跟个小刺猬一样。

他无声地将许愿牌握在手心,就好像在刹那间可以掌控她的愿望似的,悠哉地走到神社旁的木椅上坐下来。

“那是我的东西……”玄栀林看着自己的许愿牌跟了上去,“我……”

还没说出口的话被星飒打断,“玄栀林,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来吗?”

“不想!”

“我从即将飞往丹麦的飞机上逃掉了,”星飒抬头看着她,目光中的紫色光芒忽然浓烈起来,“因为知道你回来,所以我到这里来等你。”

“你怎么会知道我会来这里?”

“我当然知道,”星飒凝望着她,“七年前的小玄栀琳,每次难过的时候,都会一个人来这里流眼泪。”

玄栀林皱眉,瞪着星飒,“你是来报复我的?”

“报复?”

“对,七年前我射了你一箭,所以你现在想要报复我了。”

星飒忽然笑了,笑容中散发着尊贵和魅惑,“玄栀林,我在你的脑海里,只有那一箭的记忆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是花瓣落入清水之中,但却仍然重重地回响在对方的心底。

玄栀林怔住。

她在抬头的刹那间,正对上星飒射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含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光芒——魅惑,深情……

“你……”心中一颤,玄栀林惊恐地退后一步,“你这个人,除了欺负我和小七哥……”

“小七哥?”星飒悠闲地坐在长椅上,唇角带着玩味的弧度,“看来你和文晴川的感情,还是那么好啊!”

“当然,”玄栀林瞪着他,眉宇间带着骄傲的神气,“小七哥比你好一千倍,他又聪明又温柔,还不会随便发脾气,对待所有的人都……”

她的话忽然停住——

因为就在她夸耀文晴川的时候,星飒竟站起来,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低声轻笑:“文晴川在你的眼中优点还真是多!”

“那还用你说?!”玄栀林保持警惕地退后一步,“这是所有人对小七哥的评价,他拥有的这些优点,你这个冷漠自私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

“玄栀林,那你喜欢他吗?”

“什么?”玄栀林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

星飒凑近她的脸:“玄栀林,我问你喜欢文晴川吗?”

这一回,玄栀林听清了。

她狠狠地瞪了星飒一眼,“我当然喜欢小七哥,妈妈离开我之后,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原来如此……”星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目光桀骜幽深,“那真可惜,我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你敢!”玄栀林倔强地看着他,“如果你还想像七年前那样欺负小七哥,就算是小七哥还会让着你,我玄栀林也不会再让你好过!我保证……”

玄栀林没有说完的话被截断了!

修长的手指忽然捏住了她尖尖的下颌,让她的头被迫向上扬起,玄栀林的目光在刹那间慌乱起来,星飒在她的眼前,淡漠地笑着,眼神却像鹰眸一般地锐利。

“玄栀林……”

他捏住她的下颌,手指并没有放松一点点力道,吃痛的栀林微微皱起了秀气的眉。

“你这样维护文晴川,真是太让我感动了,”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孔,“可是,你似乎忘了,我七年前说的话……”

微风轻轻地拂起星飒额前的短发,栀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额角那一道浅色的伤疤,她的脊背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七年前,我说过,”星飒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缓缓地响起,像风一样轻,“我不会让文氏家族和玄氏家族的任何人……得到幸福!”

玄栀林瞪着他,身体完全僵硬住了。

星飒突然放开了她,直起身体,绝美尊贵的脸上带着优雅的笑意,仿佛他面对的,是自己最亲密的情人。

阳光耀眼温暖,但玄栀林全身却不寒而栗。

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地转头飞快跑开,跑出这个神社,跑出这片几乎要让她窒息的地方。

寂静的神社里,星飒独自站在缅栀花树下,久久地看着玄栀林几乎是夺路而逃的背影,紫色的眼眸中带着幽深复杂的光芒。

只是……

他的唇畔缓缓地上扬起一个冷漠傲然的弧度,他将手中的许愿牌举到了眼前,望着许愿牌上那清晰的字迹,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恨意和嘲讽。

“幸福?看来所有的人都在奢望着幸福呢,可是……我的幸福,就是被你们这两大家族亲手毁掉的!”

他忽然闭上眼睛,眼前竟浮现出母亲含泪的眼睛,一双美丽哀伤的紫眸。

十几年前,他的母亲被赐死在宗殿里,哥哥被永远囚禁。从那一刻起,他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属于他的幸福了。

剩下的,只有痛恨与愤怒!

2

出访丹麦日程安排受阻,星飒王子神秘消失!

王子消失,丹麦王室颇有微词!

王太后独访丹麦,再现星释王室风范!

……

其实不用想也能猜到!

星飒王子的神秘消失,自然会在整个王国引起轩然大波。媒体蜂拥而至,各种报道层出不穷,甚至还有消息传闻,星飒王子与王太后的关系一直都处在冷冻状态,这次王子的神秘消失根本就是叛逆出逃!也有媒体猜测,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王太后会不会废掉这位恣意妄为的王储呢?

其实,废除王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星释王国一共有三位有继承权的王子——

第一位王子星诺,生父是王太后的长子。星诺剑道高明,箭术精湛,睿智聪明,也曾被列为王国王储第一人选,却因为火烧宗殿,被关在了国外的一座城堡里。

第二王子星野庚,生父是王太后的次子,星野庚与星诺同样优秀敏锐,但是他的生母是一个平民。父亲娶了平民女子为妻,就等于自动放弃亲王身份。所以,星野庚便丧失了继承权。

第三位王子,就是星飒,星诺的亲弟弟,自小接受王族教育,优秀的程度不次于他的哥哥,虽然他的性格桀骜不驯、淡漠冷傲,却是王国中还具有继承权,可以延续王室尊贵血脉的唯一人选。

下午。

玄栀林坐在星柏亚剑道场的休息椅上,看着正在认真教授新社员剑道的文晴川,眉头皱成一团。

她真的很心烦。

到底要不要告诉小七哥自己曾经遇到过星飒?她实在不想在小七哥面前提到那个人,因为那天的事情她连想都不愿意想。

玄栀林抬头看了看文晴川,再次叹了口气。

偌大的剑道场上,作为新任剑道社社长的文晴川,身穿一套白色的剑道服,俊逸不凡,每一个微笑都令慕名入社的女孩心跳不已。

在星释王国,有两项运动是每一个年轻人都必须学习的,一项是剑道,另一项是箭术,这两项运动一直以来都被列为王国的传统项目。

夕阳西下。

剑道场里还有几个人没有走,正在辛苦地练习着。

 玄栀林苦着脸看着走过来喝水的文晴川,皱着眉头说道:“小七哥,还要很久吗?我肚子好饿啊!辛巴好像也很想吃东西呢!”

文晴川看了一眼玄栀林脚边的辛巴。

狐猴辛巴正在一旁抱着休息椅拼命地啃着,还做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你先去餐厅吃点东西,”文晴川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我这边忙完了马上赶过去,好不好?”

“不好,我要留在这里!”玄栀林抱着文晴川的外套,用力地摇头,“每次都是你等我,好不容易可以让我等你了,我不走!”

“其实是我想吃东西了,”文晴川温柔地笑着,“你去帮我买一大份巧克力松饼回来,怎么样?”

玄栀林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这是你想吃的哦,那我就去帮你买!”

“对。”文晴川点头。

“那我去啦!辛巴,准备出发!”玄栀林把手朝下一伸,辛巴马上放弃了椅子腿,顺着玄栀林的胳膊,跳上了她的肩头,昂首挺胸的样子犹如一位神气的舰长。

文晴川好笑地看着玄栀林跑出去的身影,幽黑的眼眸中有着明亮的光芒。他喜欢看栀林快乐的样子,他曾在栀林母亲临终前对她发誓,要让她的女儿一辈子都那么开心地笑着。

“喂!你是什么人?这里不可以随便进来的!”

忽然,身后传来不和谐的声音,文晴川诧异地转过头,便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剑道服的人站在了剑道场的中央。他身材颀长,戴着护面,虽然装束和周围的人差不多,只是在他的胸前,并没有佩戴剑道社的徽章。

那人并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径直将手中的木剑指向了文晴川,冷漠并且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