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先是看了看贺亦瑶,又扭头看了看凌香,左右都不好得罪似的。

贺亦瑶轻轻挑起眉头,并没有退让,而是眼神直视着凌香,带有几分逼迫的意味。

“其实也是本宫一时大意,让德妃钻了空子。她先是跟本宫提起以前一起入宫的时候,本宫放松了警惕。后来她就说本宫登上贵妃之位不易,全凭着瑶尚宫出力,之后的百花宴也得靠你周旋,让本宫一定要重用你!然后我就点头应承下来了,她就说原来真的是瑶尚宫把本宫推上贵妃之位的!”淑贵妃最终还是说了出来,由于过于着急,她所说的话有些挑不出重点。

贺亦瑶却是一下子就听懂了,显然德妃也不敢确定就是贺亦瑶帮的德妃,而是一开始用试探的口吻,结果淑贵妃一下子就中计了,让德妃彻底确定了,也找到了要整治的人。

“瑶尚宫,你完全可以放心,只要你一直站在贵妃身后支持她,德妃就动不了你!”一旁的凌香看出了贺亦瑶脸上不快的神色,不由得轻声劝慰了一句。

“不必,贵妃娘娘刚上位,根基不稳,还是先保护自身要紧。奴婢还是那句话,希望娘娘遵守当初的诺言,早日将奴婢调往龙乾宫。”贺亦瑶摇了摇头,凌香所说的这种保证,她根本一句话都不会相信,现在唯一支撑她还能忍耐着与淑贵妃说话的动力,就是把她调去龙乾宫。

在六局脚不沾地的忙碌之下,百花宴总算是开席了。贺亦瑶在尚宫局和宴会场来回奔波,每时每刻都瞪大了眼睛,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这次的百花宴由于准备得充分,各方面都考虑到了,所以算是宾主尽欢。直到天色将晚,众位命妇才乘坐轿撵出宫。

贺亦瑶最后吩咐那些宫女将东西收拾起来,她便先带头往尚宫局走了。方才一直都是紧绷着神经,毕竟淑贵妃上位引起诸多人的不满,就怕有人会从中使绊子,但是却一直顺风顺水的。

这让贺亦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难免会有几分不安。

听竹走在她前面,手里拿了盏灯笼照着前路。贺亦瑶有些精神恍惚,细想着方才在百花宴中是否有不妥之处。

迎面走来两个太监,走在前头打灯笼的是德妃身边比较得力的王启。两方人马越走越近,走在前面的听竹已经准备福身行礼了。贺亦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走在后头的太监,顿时心里一凛。

仔细瞧的时候,才发现那太监佝偻着后背,虽然看起来与王启差不多高,其实身量细长,根本不像是无根的太监那般。而且那小太监拼命低着头,显然是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他这样不起眼的太监,却让王启这样的小总管打灯笼照路,显然十分不对劲。

“听竹!”贺亦瑶下意识地就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其他三人都愣了一下,贺亦瑶这才发现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至少这条小路上除了他们四人没瞧见别人。

“快走!”贺亦瑶一把拉住听竹的手,直接转身就往跑。

她的心跳极快,从看见王启的那一刻,心底就自动涌起几分警觉。再加上那个看起来不像是太监的人,她就越发的心慌。

耳边涌起细微的风声,她快步地跑着,听竹一开始还处于跌跌撞撞的状态,后来也反应过来开始跟着跑。

但是她们还没跑几步,身后就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比她们的更轻更快更迅猛!还不待贺亦瑶反应过来,身后已经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贺亦瑶抓着听竹的手一紧,她险些都被拉得摔倒了,显然刚才那声闷响就是听竹发出来的。

“来人——”贺亦瑶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嘴巴就被人捂住了,脖子也被狠狠地掐住了,那人的手劲儿极大,似乎要活活把她掐死一般。

她的身后很显然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太监一般都是阴阳怪气,也不会这么有力气,放在她脖颈上的手,像是钢铁一般,似乎只要轻轻一动,她的脖子就能被拗断了。

她的身体被人往路边拖,路的两边是小花园,她记得这附近都种满了草,还有许多大石块垒成的地方,甚至有一座假山,遮蔽的地方到处都是。这人显然不是要立刻杀死她,而是要把她拖到隐蔽的地方,兴许要活活折磨死她。

贺亦瑶的身体在发抖,她拼命地挣扎着,但是身后的男人根本就无动于衷。而且她每挣扎两下,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就收紧了几分。她这才发现自己这男人面前,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两条腿被拖得发软,她现在浑身上下能动的就只有眼珠子。王启也把听竹拖了起来,正往她这边走过来。

没过片刻,她就被拖到了那处假山的后面。

“瑶尚宫,这位可是德主子特意为你准备的。她早就盼着当贵妃了,而且若不是你从中作梗,现在这个位置就是她的了。当初她知道贵妃之位不是她的时候,就恨不得弄死腹中的胎儿,也要让你不得好死!”王启将听竹朝旁边一丢,他累得气喘吁吁的,显然比起这个男人,他的力气要小了许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向贺亦瑶发狠。

“这都是徳主子的原话,她说了即使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也要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儿。这位可是大内侍卫,好容易才被德主子买通了。他不比咱家这种没根的,他可是真正的男人,您就好好享受吧!”王启看着她无比难受的模样,脸上猥琐的笑意越发明显,甚至还蹲下身来,伸手摸了一把贺亦瑶的脸。

贺亦瑶即使现在被勒得有些发晕,但是王启那种恶心的触碰,还是让她想吐。她从方才就不再挣扎了,一直轻闭着眼睛,像是已经晕过去一般。

“好了,这位兄弟,咱家就不打扰你的好事儿了。记得最后要做得干净利落些,不要有了鱼水之欢后就舍不得下手杀她了!”王启最后还拍了拍这个男人的肩膀,转过身准备离开,看到一旁晕过去的听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咱家要给你在路上守着,免得有哪个不长眼的人经过。这小丫头就只能放在这里了,免得忽然醒了过来,你就当没这人,别影响你办事儿的心情,但是速度快一点儿,让瑶尚宫遭点儿罪就行了。细皮嫩肉的,不出血不好看!”王启那尖细的嗓音传来,仿佛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让人浑身打颤。

贺亦瑶只觉得一阵阵恶心感涌上来,即使是窒息了,也阻挡不住这股子难受。脑海里一直快速地想着法子,一定要逃脱,她不可能死在这里。而且还是在被人侮辱之后!

那个侍卫见她一直没有动弹,还始终闭着眼睛,就有些放松了警惕。而且最主要的是办那事儿得脱衣服,他也只有松开了对贺亦瑶的钳制。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衣服被扔到地上的声音。贺亦瑶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嘴里立刻就尝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她借疼痛让自己的神志恢复清醒。

方才在挣扎的时候,她的双手并没有被束缚住,所以就从头上顺下一根金簪。她知道自己只有一个机会,必须一击必中,否则就只有等着失败后,彻底惹怒了这个侍卫,那么迎接她的将是更加惨烈的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妞怕王念云是个祸害,其实女主还是防备她的!

不用担心,我都不想剧透,吐艳!o( ̄ヘ ̄o#) 爪印留下!

第14章 皇上杀王启

贺亦瑶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是雷击一般,若不是她拼命克制住,恐怕此刻她的整个身体就已经克制不住地发抖了。

她的双眼轻轻睁开一条缝儿,今儿的月光很好,足够她看清楚这个侍卫的脸,但是她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将视线集中在那侍卫的喉咙上。

他已经开始脱中衣了,不时地看几眼贺亦瑶,喉结上下滑动着,似乎在吞咽着口水。

贺亦瑶手里死死攥住金簪,她并没有急着动,而是一直咬着舌尖,就等着他脱衣服。现在她离那男人的距离太远了,恐怕还没凑到他的面前,那人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导致之前的准备功亏一篑。

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那个侍卫脱衣服的动作越来越快,情绪也变得越发急躁,里衣直接被用力撕了,露出了精壮的身体,贺亦瑶却是连一眼都没扫,仍然瞅准了男人的喉咙。

那个侍卫立刻就蹲下身来,低下头似乎就要来亲贺亦瑶。

贺亦瑶的眼睛倏地瞪大了,瞅准了时机,立刻举起手中的金簪,就冲着男人的脖子狠狠地扎去。

那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经被戳了个大窟窿,顿时血花四溅。

贺亦瑶并没有停下,拔出金簪又快速地扎进去,拔出来再扎进去。就这样疯了一般持续这个动作,只为了让他死得透透的。

男人张大了嘴巴,似乎想喊什么,但是除了“咕噜咕噜”的血沫子在喉咙里翻滚的声音之外,一个字都叫喊不出来。

贺亦瑶却是杀红了眼,她的脸上都被溅到了嫣红的血迹,但是此刻却顾不得擦一把。仇恨的刺激和杀人的快感,已经将她所有的思绪侵占了。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指令:杀了他,杀了他!

“王启。”一道尖细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让人不由得一震。

贺亦瑶这才回过神来,停止了手上机械的动作。她有些害怕地看向被她骑在身下的人,尸体上残留着的温度诡异非常,从喉咙那个血窟窿里流出来的鲜血也还是温热的,血腥味刺激着她所有的神经,她的裙衫上沾满了血迹。

就连那双平日里包养得宜的莹白的双手,也沾满了污血。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着,她刚才亲手杀了一个人!

“奴才见过皇上!”王启惊慌失措的行礼声传来。

贺亦瑶的身体禁不住发抖,在听到“皇上”二字的时候,她几乎要晕厥过去。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道尖细的嗓音极其熟悉,原来是来自皇上身边的内监总管。

“你一个人在这里作甚?”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在周围安静的夜色之中,显得无比的悠长有磁性,似乎要穿透人心一般。

“德主子有块锦帕落在宴席上了,那可是淑贵妃亲手绣的,主子着急怕被人捡走了,就让奴才过去拿。这里路有些不好走,奴才休息片刻就过去!”王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背着原本就准备好的说辞。

虽说面色勉强维持着正常,但是手心里全部都是冷汗。

他当时设想了无数种情况,就是没想到会遇到皇上!这条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皇上无论去哪儿都不该路过这儿啊,怎么赶巧就碰上了!

“嗯,你还是快去吧,德妃月份大了,莫让她忧思太多!”九五之尊平静的嗓音再次传来,显然没怎么在意王启的说辞。

“奴才知晓了!”王启立刻应承下来,转身就往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只盼着装模作样片刻,皇上能早些离开。

贺亦瑶屏着呼吸,暗想着待会儿皇上离开之后,该如何再把王启弄死或者弄晕。反正她现在已经杀人了,心里倒是没有原来那么害怕了。

那边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贺亦瑶也不敢动。她不了解那条路上此刻究竟是什么情况,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发出声音来,然后打草惊蛇了。

她还坐在这个侍卫的身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就觉得此刻身下的人已经彻底变成了尸体,温度似乎也变低了。血迹不再往外流,她更加不敢用力呼吸,但是那种心慌的感觉还是一阵阵涌来。

贺亦瑶想起之前在雨夜,帮着王念云抛尸沉湖,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这种害怕的情绪。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不仅是因为她杀了人,而且日后若是被德妃发现了,她的麻烦将永远不会停止,而且不把她杀了灭口,恐怕德妃根本不会停手。

“贺亦瑶?”背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尾调轻轻扬起,明明只有三个字,但是经过那人的嗓子,却好像在舌尖上开出了花一般,让人心颤。

贺亦瑶整个人都剧烈地抖了一下,不知是因为在忽然安静的环境下,而且还有尸体作陪,猛然听到了这声叫喊。还是因为这道声音极其熟悉,是她听过千百遍的,她清楚地知道,这来自于九五之尊。

她险些从尸体上摔下来,胳膊却被人猛地拉住了。那人的手掌十分有力,而且透着活人温热而发烫的气息,让她的整个身体都跟着变暖了起来。

贺亦瑶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竟是开始发涩,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她回过头的时候,泪眼朦胧间,就看到了皇上那张极其出类拔萃的脸。

明明是个睥睨天下的男人,偏偏长了一双勾魂儿的眼睛,瞳仁黑得发亮,她满身是血的身影就倒映在里头。

“我、我杀人了。他该死,他真的该死…”贺亦瑶紧绷着的那根名为冷静的弦,竟是一下子就断了。

在看到皇上这双深邃的眼眸时,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似乎无论怎样的遮掩,都逃不脱一般。

“起来!”男人抿了抿薄唇,并没有对她提问,而是用力将她从尸体上拽了起来。

贺亦瑶的双腿发软,全身都没有力气。猛然被人拉了起来,摇摇晃晃的险些要摔倒,好在齐珣及时地伸出另一只手搀扶住她。

和男人那张过于精致的脸不同的是,他全身上下都十分有力,并且很警觉。即使此刻他两只手都扶着贺亦瑶,但是依然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甚至当他轻轻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她的时候,贺亦瑶都能察觉到他周身所散发出的那种充满危险意味的侵略性。

贺亦瑶深吸了几口气,逐渐让心绪平静下来。此刻她已经能够独自站立,脑子里也转了起来,暗自想着如何跟皇上解释。

“皇上,可有事儿?”卢英尖细的嗓音传来,其中带着几分焦急。

他的手里拖着王启肥胖的身躯,拖几步就要喘两口气,显然相比于他竹竿似的身形,王启这身材实在是太过于肥硕了。他每走两步都要歇一歇,直到走近了为止。

待看清楚假山之后的景象时,卢英直接怔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是这副场景。

贺亦瑶现在这副模样,绝对可以去当个女鬼了。浑身是血,脸上都是红红的一脸。此刻正直愣愣地站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就连嘴唇上都没什么血色,乌青一片。活像是刚从土里爬出来的,来索人命的!

“皇上,奴婢不知为何会被人掳到假山后面,但是这人应该是大内侍卫,却穿着太监的衣裳想要轻薄于奴婢。奴婢唯有反抗,失手将他杀死,还请皇上饶命。至于王启是帮忙望风的,他究竟为何要争对奴婢,奴婢还不知晓,请皇上明察!”贺亦瑶一下子跪倒在地,她总算是找回了理智,急声地解释着。

齐珣轻轻瞥了她一眼,贺亦瑶还有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儿里,似乎她所有隐藏的东西都无所遁形。

这事儿明摆着就是德妃做的,贺亦瑶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说出来。她不知道皇上对德妃处于什么宠爱的阶段,总之她一个宫人对上妃嫔,在皇上面前总是讨不了好的。

“你能够把想害死你的人给弄死,颇有几分巾帼英雄的意味。可惜谎话连篇,心思太重。”九五之尊总算是开了口,只不过扫向她的眼神,还是带着几分凉意。

贺亦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挽回,但是往日伶牙俐齿的她,面对此刻皇上所说的褒贬参半的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也就是一个深宫的女官而已,满脑子想着都是如何活下去,哪里就能与巾帼英雄比肩。况且这宫里谁不是谎话连篇,活得越好的人,说的谎话越多。估计这奢华无比的皇宫之中,九五之尊是最会说谎的人。

“王启不能留了,卢英,让人做得干净点儿!”齐珣挥了挥手,将仍然在失神的卢英唤回神来。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杀人于无形。

卢英立刻点头,再次认命地拖着晕过去的王启往旁的阴暗处走。

“你今晚手上已经沾了血,就不必要沾第二次了,朕替你杀!不过德妃那边你自己周旋,朕不会再帮你,还有你的人也看好了!”齐珣抬脚踢了踢躺在一边的听竹,冷声警告了两句。

在他黑色的靴子碰到听竹的时候,原本应该昏着的人,却是止不住发抖,显然是醒了过来,只是被这场面吓到了,不敢睁开眼睛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想要的情节来啦!(~o ̄▽ ̄)~o ~

皇上还没有显示其真正高大上的气质,严肃脸!

015 德妃派人来

贺亦瑶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影慢慢走远,身上的温暖似乎一下子全部被抽走了一般。脑海里还回响着男人临走前的那句话“朕替你杀”,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感官晕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直接踉跄了几步,甚至踩到了身后那个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上,再次摔坐了上去。

身下那股余温犹在的诡异触感,再次刺激着她的神经。贺亦瑶抑制住嗓子里想要喊叫的欲望,连滚带爬地往旁边去。直到彻底远离了那具尸体,她才稍微冷静下来。

“尚宫。”这时候听竹也不再装晕了,她方才被皇上踢到的时候,险些吓得再次晕过去了。

两个人凑到了一起,感受到贴过来的暖意,贺亦瑶逐渐恢复了清明。她慢慢地站起身,看着脚边的尸体,暗想着如何处理,难道要拖去池塘边再次沉湖?

“瑶尚宫,您还是赶紧整理一下回尚宫局吧。皇上让咱家把这个也处理了!”卢英再次小跑了过来,嘴里面还喘着粗气,明显是累得够呛。

直到看着卢英将那尸体拖走,贺亦瑶才再次松了一口气。

等到她匆匆地回到尚宫局时,天色早已伸手不见五指。她跟听竹连灯笼都没敢打,就这么扶持着跌跌撞撞地走了回来,生怕被谁发现,问起这么长的时间究竟去了哪里。

好在这里的地形她们最熟,倒是躲过了。听竹吓得都快抖成了糠筛,贺亦瑶没有心思安抚她,只是叮嘱了几句,就各自回屋了。

这一晚上,她几乎没有睡着。只要一闭眼就是她拿着金簪戳向那个侍卫喉咙的场景,她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恐慌,暗自想着该如何应对德妃那边。

第二日天还没亮,她就已经躺不住了。索性坐起身穿衣梳洗,直接出了门。她这心里就有些不踏实,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一个小宫女急急慌慌地跑了过来。

“瑶尚宫,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春雨过来要见您,奴婢们不好拦。”这个小宫女的脸上满是苦恼的神色,声音也带着几分羞怯。

贺亦瑶秀眉一挑,她直接挥了挥手,让人请春雨过来。她还在想着德妃会如何出招,没想到竟是直接派人过来。

春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贺亦瑶十分悠闲地在摆弄茶具,姿态优雅,倒是像极了养在深闺里的娇小姐。

“瑶尚宫即使进了宫,也还是难改当初在贺府当姑娘时的作态。让人好生羡慕!”春雨看着她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得轻轻眯起眼睛,心里涌起一丝不快。

宫里头的奴才,即使再懂规矩,教出来的始终透着奴性。也唯有这些戴罪之身的宫女,能有这种娇小姐的做派。当然一直显露这种姿态的奴才,早就死过几百回了,只有像贺亦瑶这种收放自如的,才能爬到这种位置上来。

“有什么可羡慕的,像我这种头上没个主子能护着的,稍微有点错可就要受罚了。还是你这样儿的好,凡事有主子在,德妃娘娘又是出了名的贤良人,你才有福气呢!”贺亦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听春雨说些旁的话,她也有心思胡扯。

春雨努了努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几句话而已,却是机锋不断。她嘲讽贺亦瑶明明已经是奴才命,还端着小姐的架子。而贺亦瑶也讽刺她跟在德妃身边,没什么好果子吃。德妃一看就是个面慈心软的。

“这茶已经是二泡了,茶汤正浓。大清早的就过来也不容易,不如你来喝杯茶再说?”贺亦瑶见她一时闭了嘴,便倒了杯热茶放在对面的桌边,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

老远就已经嗅到了茶汤的味道,正是御赐的雨前龙井,也只有四妃那里有皇上赏赐的那么一点儿。德妃一直舍不得喝,不过泡了两回,每一次都是香气扑鼻。

贺亦瑶此刻却是这么随意地请她喝茶,这让春雨的心里更加不舒服。

“要么说瑶尚宫常会给人一种白眼狼的感觉,这茶叶可是良妃赏赐给你的,全后宫能喝到的人不超过十个,足以见得良妃有多看重你。可是你却毫不犹豫地支持了淑妃娘娘,连我都替你感到羞耻!”春雨捧着热茶轻抿了一口,只觉得齿颊生香,回味无穷。

贺亦瑶挑了挑眉头,一点儿都没在乎她嘲讽的这些话,而是一口一口将整杯茶慢慢地品完了,才放下茶盏。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你打嘴架上,在我面前,有你一人感到羞耻就够了。想必德妃娘娘还等着你,何不快些把你的目的说出来,免得娘娘耐心耗尽,到时候赏你几个耳刮子尝尝!” 贺亦瑶拿起一旁的干布,细细地将手擦干,连指尖都没有放过。

春雨听到她的话,面上的神色倏地一变,再也保持不了方才沉稳的模样。贺亦瑶始终捏住她的七寸,春雨就是看不惯贺亦瑶比她高强!

“你昨儿晚上见过王启吗?”春雨冷哼了一声,肃着一张脸,冷声问了一句。

贺亦瑶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轻轻点了点头道:“见过。”

“你见过?”春雨刚想点头,后来听清楚她的回答之后,竟是满脸震惊的神色,语调高昂地问出了声。

“你耳朵没问题,我昨儿晚上的确见过他,还有另外一个太监!”贺亦瑶一直拿着那块乳白色的布巾,似乎手上沾了脏东西一般,始终没有放下。

她的语气极其平稳,根本看不出异样。

“你在撒谎,你以为你掩饰的好,其实我都发现了。虽然你的语气和神色都没什么问题,但是你的手指在抖,证明你就在说谎!”春雨方才的惊讶过后,就是认真地观察着贺亦瑶,转而得到了这个结论。

贺亦瑶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索性扔掉手中的布巾。的确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发抖,待到被春雨揭穿之后,她整张脸上的神情都变了。

“我没有撒谎,我昨晚的确看见他们了。但是——”贺亦瑶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春雨,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黑沉的瞳仁直勾勾的,带着几分阴气森森的意味。

“我昨晚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贺亦瑶见对面的人已经被她的模样所吓到了,不由得再加一把火。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春雨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情,变得更贱惶恐起来。她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颤着声音道:“怎么死的?你害死的?”

她虽然也见识过死人,不过经过贺亦瑶这么一说,总觉得心里发毛。而且如果真的是贺亦瑶害死的,那她就更加害怕了,生怕贺亦瑶此刻对她也动了杀心。

想到这里,春雨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之前的那杯茶她真的不该喝!

“不是,我看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还有听竹也跟我一起看到了,然后我们俩也没敢看,只是到处都是血,不敢多看就连忙跑了!”贺亦瑶摇了摇头,她的面色也不大好看,似乎想起昨儿晚上的恐怖场景,再次端起一杯茶抿着。

春雨听说不是贺亦瑶杀的人,心底稍微安定了些。

“你们俩没喊人?有没有看见其他可疑的人?你回来之后还能睡得着,为什么不告诉娘娘,你安的是什么心?”春雨现在满肚子疑惑,她扬高了声音问道,满脸都是质问的神色。

贺亦瑶都快忍不住冷笑出来了,派人来杀她,还想让她喊人救凶手吗?也多亏春雨能这么义正言辞地说出来,她可不相信,德妃身边最得用的大宫女,会不知道德妃私底下这些阴私的手段。

“我安的什么心,我只是想保命而已。既然你这么说,索性我也多问一句,王启大晚上去那条路究竟是做什么的?德妃娘娘分的什么好差事给他,还不让他单独走这一趟?”贺亦瑶凑近了春雨,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春雨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方才嚣张的神色一下子消失干净。像是被针戳破了的气球一般,气势全无。

“他的差事儿,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知道?”春雨有些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

“我巴不得什么都不知道!德妃娘娘肯定是派他探听什么秘密去了,见到不该看的场景了,然后让人灭了口。你说我敢声张吗?万一杀了王启的人,要是以为我也看到了,想杀了我怎么办?”贺亦瑶不由得白了她一眼,声音里充满了惶恐不安的意味,显然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戚戚焉。

春雨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什么不能看到的场景,管他是谁,有德主子在,也一定会替王启伸冤的!”春雨显然还想套她的话,不由得继续问着。

贺亦瑶这回没有急着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春雨瞧见她这副模样,一下子就没了底气。不过却保持紧盯着她的状态,显然如果贺亦瑶今天不给她一个答复,她就誓不罢休了。

“你回去之后,可以让德妃娘娘查一查,昨儿晚上龙乾宫那边是否有动向。我只是匆匆瞥到一眼,那人穿的衣裳似乎是内监大总管才能穿的。”贺亦瑶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脸上的神色依然十分苍白。

春雨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彻底呆住了。

016 皇上替罪羊

贺亦瑶说她看见了穿着内监大总管衣裳的人,很显然那人十有八九是卢英。卢英出现了的话,应该是皇上也在。

那么昨儿晚上王启是看到了皇上,皇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王启知晓了,所以才会被灭口。

“皇上——”春雨颤颤巍巍地开了口,面上的神色苍白如纸。她是德妃身边最得用的大宫女,平日里就要比旁人多想几分,才会爬得这么快。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想要命的话,尽管说下去。我之所以冒险告诉你,不过是为了弥补上次得罪德妃娘娘的事儿。但是下次再有人来问我,我是不会承认的!”贺亦瑶打断了她要说的话,面上的神色是少有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