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齐珣听到这样的汇报之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暗自咬了咬牙,沉声道:“又是阮嫔,阮家这个女人可真是爱凑热闹,连养出来的奴才,都是爱掐尖的!真是一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的架势!”

皇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显然对于阮书棋,早就恨得不行。简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偏偏这位阮嫔还不晓得收敛,因为阮家小儿郎上战场,她倒是越发得意了,似乎对熙梦的事情真的完全介怀了一样。

茗家如果要是来后宫里打听,不妨就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让他们两家掐吧,朕也不想理会。暂时让阮嫔禁足,至少朕得表现出这件事儿,完全站在茗昭仪那边!

事情总算还是闹大了,后宫里接二连三的死人,终于让之前看似的风平浪静,化为泡沫。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后宫里的消息,一天一个样儿,早就被传得面目全非。各种可能性都被猜测了一遍,但是其中涉及到的人,就是茗昭仪和阮嫔,倒是没人提起贺亦瑶。显然是皇上那边的保密效果比较好,又或许是这风声传得太有水平了。

果 不其然,茗家和阮家开始互相攻击。茗家完全忽略了后宫盛传的茗昭仪害死二皇子的消息,只是盯着阮家,关于阮嫔心生嫉妒,让宫女在茗昭仪的晚膳里下毒,毒死 茗昭仪的事儿。而阮家肯定不会承认的,只是想法子关心阮嫔,毕竟阮家在后宫里只有这么一位娘娘,万一若是被这件事情打击到,升不了妃位,对于前朝很有可能 也受影响。

就在两家纠缠的当口,前线传来消息,阮家的小儿郎受了重伤,右腿以后不能正常行走,会成为个跛腿的。估计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阮家被这个消息彻底炸懵了,原本阮家是有野心的,准备这个能文能武的孩子,好好建功立业,让皇上看到阮家的无限可能。甚至是封爵都是有可能的,只可惜他们还没有展望未来足够,就已经传来了如此不幸的消息,彻底断了念头。

身体有残疾,连文官都不能当了,这个阮家小儿郎就相当于一个废人!

因为这件事儿,阮家开始全面撤退,不再理会茗家了,显然是顾不得阮书棋如何了。有本事儿茗家就去后宫里,把阮嫔抢出来杀了报仇,否则是根本没机会伤害到阮嫔的,现在最主要的是阮家小儿郎的事情!

阮书棋这个弟弟,在京都素有才名,所以此次变成这副德性,很快就传开了。后宫里当然也不例外。阮书棋虽然被软禁了,但是她身边的宫人并不是全部都不许出去的,还得去六局里领东西,去浣洗房给脏衣裳,一来二去这些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

第104章 阮家郎受伤

“怎么可能?皇上答应会看顾我弟弟的!他是大秦未来有勇有谋的勇士,他以后要做大将军的,怎么会在第一次上战场就变得残废了?”阮书棋知道消息之后,显得十分激动,她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满脸不相信的神色。

阮家小儿郎名叫阮书瑜,和阮书棋乃是一母同胞,也相差不了几岁,所以姐弟两个感情甚笃。阮书棋一想起当初是她劝着家里人,才同意把阮书瑜送上战场,她就有些承受不住心底的煎熬。

“他才十六岁,还没成亲!他的大好前程就这么毁了,阮家也毁了吗?”阮书棋越说越觉得前途无望,她蹲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之前的盛气凌人,在阮家教养出来的谋略,甚至是坑害身边这些妃嫔的胆略和手段,此刻一丁点儿都拿不出了。她只觉得整个人都绝望了,阮书瑜如果毁了,就代表阮家这一代也毁了。

皇上不可能给一个无用的家族,无上的荣光。特别是她在皇上眼里,还十分不得宠。

“主子,您起来,地上凉!”周围的几个宫女,都被她这种近乎绝望的哭泣给吓到了,纷纷冲到她的面前,想要搀扶她起来,声音里透着劝哄的意味。

阮书棋却是不停地摇头,她就赖在地上。身旁有宫女来硬拉她,她也只是用力地拽着别人的胳膊,哭得声嘶力竭。

“你说我要是贺亦瑶多好,我弟弟是不是就不用上战场去受苦,我也不用怕阮家会就此倒下。因为得到皇上那么多的宠爱,怎么可能不带着娘家步步高升…”阮书棋应该是受了太多的刺激,此刻哭得稀里哗啦,竟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她这样说,就等于在承认自己的无能与不得宠。往常总是在瞧不起和谩骂贺亦瑶的阮书棋,如今却说着无比羡慕的话,或许这才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后宫里,有哪个女人不想夺得皇上的喜爱呢?只要得到九五之尊真正的喜欢,那随之而来的无限好处是数都数不完,身后的家族会成为真正的皇亲贵戚,生下来的孩子也会得到皇上的关注和宠爱。

那这大秦的太后之位,也是指日可待!

灵犀宫里,贺亦瑶正站在庭院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儿是月中,月亮十分圆得很,而且还十分明亮。她穿着厚厚的披风站在那里,冬天已经到了,五皇子都开始会爬了,一年就要过去了。

她仰着脖子,时间长了有些酸。事情都按照她所计划得在进行,只要再等上片刻,她就可以彻底了解这件事儿,替二皇子报仇了。当初害他的人,一个都休想逃脱!

“天这样冷,你怎么还在外头站着?”皇上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贺亦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就见齐珣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的身上穿着黑色的裘衣,更加显得身材伟岸,英气逼人。

齐珣走到她的身边,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触手冰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大冷的天,你在外面看月亮,是觉得自己身上太热了?”齐珣双手包住她的,眉头紧蹙,显然对于她这样站在外面感到十分不满。

男人的手掌太过温暖,猛地接触到,强烈的温差对比,让贺亦瑶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她直接挤进了男人的怀里,齐珣将她的双手塞进裘衣里,紧贴着他的腰肢,他的手臂则紧紧搂住她。

“二皇子。”九五之尊轻声地开了口,却只是说了三个字,就顿住了,显然有些说不下去的意思。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咽了咽口水,才低声说道:“二皇子是朕和你第二次见证死亡了,你还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吗?”

齐珣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喷吐出来的热气洒在耳朵上,有些痒痒的。这道声音带着些许的感慨,听起来很有磁性。只是那句问话,却让贺亦瑶有些愣住了。她不记得之前什么时候跟皇上见证死亡了,但是皇上这么说,肯定是有过的。她就这么贴在他的怀里,仔细地思考着。

“啊,嫔妾记起来了!”贺亦瑶紧蹙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脸上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些,似乎为记起那件事儿而感到放松。

“哪一次?”齐珣见她这么快就记起来了,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更加凑近了些,嘴唇就贴在她耳朵上,轻声问道,声音里暧昧十足。

热气拼命地往她的耳朵里钻,痒痒的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就是那一次林尚宫死的时候,好多蝎子在场,嫔妾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贺亦瑶信誓旦旦地说道,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

结果她话音刚落,齐珣就张开嘴咬住了她的耳朵。

“啊!”贺亦瑶轻声开口喊叫了一声,意识到现在是晚上了,她叫得大声的话,很可能会惊扰到许多人,为此又立刻闭紧了嘴巴。

“你又在这里瞎想什么?朕记着林尚宫作甚,她是绝世美女吗?那当天还死了很多蝎子呢,朕是不是得一个个标号,告诉你朕最喜欢那一只蝎子的尸体?”齐珣总算是松开了牙齿,继续凑在她的耳边说道。

虽然声音依然压得很低,但是语气十分不友好,甚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显然对贺亦瑶这样不配合,感到无比的恼怒。

贺亦瑶立刻叨扰,她那里能记得住那么多。况且之前她接触到皇上的时候,都是心惊胆战的,哪里还记得什么时候死了人?

“皇上,嫔妾的记性不太好,您就告诉嫔妾吧,究竟是哪一次?”贺亦瑶立刻放柔了声音,态度十分软化地问道。

以皇上的性子,估计他都记得的事情,贺亦瑶却记不住,恐怕九五之尊会很生气。嘴巴肯定又做好了对她喷毒的准备,哪怕是说她老年痴呆她都认了。

“算了,你不记得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齐珣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轻叹了一口气,直接开口道,显然是放弃再跟贺亦瑶交流这个话题了。

贺亦瑶微微愣了一下,实在是难以置信,皇上竟然就这么放过她了。

两个人都安静地靠着彼此,一起抬头朝着天上的那轮月亮看过去。皇上不说了,她反而记得方才的话题,并且还觉得心里痒痒,想要知道答案。

“皇上,究竟是哪一次?你告诉嫔妾啊,不然嫔妾心里头总惦记着!”贺亦瑶的语气越发娇软,到了此刻就有些撒娇的口吻了。

只是九五之尊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了不告诉她就是不告诉她,低声道:“这就是对你的惩罚,最好茶饭不思都在想究竟第一次和朕见证死亡的时候,是在哪个地方!”

两 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拌嘴回了内殿,刚进入内殿,烤着炉火的热气一下子用了上来,让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贺亦瑶不由得轻叹了一声,由于太过舒服 了。不过她和皇上,倒是再次化身为连体婴儿似的,他把她搂在胸前,一步步地往前走着,两人每次迈开的脚都是同一只,要不然就会踩到对方。

这种诡异的姿势,走起来有些滑稽,但是并不影响这两人的心情慢慢变好,原来的阴霾也消散了些。站在里头的卢英,看见他们俩这副模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鬼似的。

这两位主子的年龄,似乎又小了不少。经常做这种不明所以的动作,真的不利于大脑开发啊!而且单独分开的时候,都是一个比一个正常,一旦凑在一起,就像是瞬间化身稚童一般,而且还是同时!

月光皎洁,内殿里正用同一个盆洗脚的两位主子,脸上的笑意也十分灿烂。他们互相说笑着,偶尔兴起的时候,同时用脚使劲儿蹬着洗脚盆,溅出无数的水花来。

第二日清晨,贺亦瑶起身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显然皇上已经去上朝了。

“容华,今日梳什么头?”听竹站在贺亦瑶的身后,手里拿着桃木梳,轻声问了一句。

“今儿可是重要日子,飞天髻,并且配上皇上之前赏的那套东珠头面!”贺亦瑶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勾起唇角低声说了一句。

听竹微微愣了一下,心里暗道着究竟是什么重要的日子,竟然要梳飞天髻,还配上那样奢华的头面。她虽然不解,但也没问出声,直接手腕灵活地将发髻梳理整齐。

贺亦瑶今日的妆容也很抢眼,怎么看都像是十分春风得意的模样。

“这样才有受宠的模样!”贺亦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意。她轻轻地抿了抿红唇,声音里也透着几分盛气凌人。

几个宫人都没有多话,伺候她用了膳,就让人准备轿撵。

“想来阮嫔被禁足,也受了许多苦,本嫔该去瞧瞧她了!”她临走之前,又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枚玉扳指,她的手指比较细,所以根本戴不上这个玉扳指,她倒是不介意,就这么拿在手里头把玩。

听竹跟在轿撵旁边,慢慢地往阮嫔的宫殿那边走,暗自想着原来贺亦瑶之前说的,今儿是个好日子是这个意思。她偷偷抬眼看着坐在轿撵上的贺亦瑶,满身的贵气,高高在上的模样,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第105章 羞辱阮书棋

贺亦瑶的轿撵一路来到了阮嫔的寝宫,这里与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已经显得有些萧条了。门可罗雀,由于阮嫔被禁足了,所以殿外有宫正司的几个嬷嬷看守着,显然里头的人很难再出来。

听兰只是掏了一些银子,就成功地进入了。甚至那几个嬷嬷瞧见是贺亦瑶想要进去,脸上都带着谄媚的笑意,连声谦卑地向她行礼。巴不得瑶容华能够多看两眼自己,也好混个脸熟。

贺亦瑶带人进去的时候,内殿里一片静悄悄的,就像是没有活人一般。虽然殿内侍立在一旁的人都没有减少,但是一个个宫人脸上都是面无表情,周身透着几分死气沉沉的气息,一点儿朝气都没有。

好像这里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一般。

直到贺亦瑶一行人进去,这些宫人听见了响动,才回过神来一眼瞧见瑶容华,纷纷福身行礼。

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免礼,慢慢地往里头走。阮嫔就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自己手里拿着桃木梳,一下下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的一头青丝。只不过原本光泽顺滑的乌发,如今却变得异常毛躁,连颜色也没有那般黑乌乌的一片了,显然是很久没有保养了。

“阮嫔,瑶容华来看您了!”一旁的大宫女见她始终没动静,不由得轻声提醒了一句。

方才还双目无神,一直只顾着梳头发的阮书棋,听了这句话,总算是有了些反应。她轻轻地抬起眼眸,透过铜镜就瞧见了贺亦瑶的身影。却是没有回头,而是忽然一只手攥紧了头发,另一只手将桃木梳狠狠地砸了出去。

“呔!你个蛇蝎心肠的狐狸精,勾得我的郎身心皆不再正途。他恼我嫌我弃我,还失信毁我父兄!好你个狐狸精啊!”阮书棋红唇一张,竟是拿捏着嗓子唱起了戏曲来。

从她这婉转的语调,恼恨嗔怒的神色之中,可以看出她之前有受到特别的训练。嗓音听起来十分动听,并不会像外行人那般怪异。

只不过她唱得词实在是大逆不道,外加这后宫里的主子,学着优伶唱戏,着实不算什么太光彩的事情。站在她身旁的那个大宫女,立刻快走了几步,小声地跟她说这话,显然是劝阻她。

不过阮书棋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然唱得十分忘我。甚至对着铜镜里映出贺亦瑶的身影,唱得越发忘形。那词也越发的直白难听,根本就是在辱骂贺亦瑶了。殿内几个伺候的宫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容华饶命,阮嫔她这几日由于受到了家事的打击太大,一时神志不清才会唱戏。之前娘娘从宫外带来的瑞珠依然还看守在宫正司里,奴婢几个也不晓得阮嫔为何会唱戏?”几个宫人都跪了下来,还是由之前那个大宫女开的口。

现在谁都知道,瑶容华是皇上的心头好。别人都是巴结还来不及,他们竟然因为主子的过错,很可能要受到无妄之灾。

“那么紧张做什么,本嫔岂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宫里头最近都没让人来唱戏,本嫔恰好想听了。阮妹妹又唱得如此好听,恰好一起听听!”贺亦瑶的语气十分温和,不但不生气,相反还十分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她就挑了一把正对着铜镜的椅子坐下,听兰她们很快就十分有颜色地沏茶,过了片刻之后,甚至有小宫女去御膳房把刚出锅的糕点端了过来。浓郁的茶香和糕点的甜香,一下子混合到了一起,让人十分有食欲。

瑶容华的态度悠闲,满脸皆是惬意的神色,显然是要准备好好听阮嫔唱戏给她听了。殿内的几个宫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转而纷纷地退回了角落里,不再打扰她听戏。

阮书棋也没停口,依然不停地唱着。她似乎功底不错,寻常的音调根本就难不倒她,而且只唱花旦一角的,看样子其他角色的词她并没有记住。而且挑选的大多都是被负心郎抛弃的段子,听起来让人黯然伤神。

贺亦瑶捧着茶幽幽地品着,却忽然笑了起来,而且还是笑出声来,像是这出戏不是爱人分别,而是什么逗人发笑的丑角登场似的。

“哈哈,阮嫔唱得可真好!那位小姐也太容易相信旁人的话了,这么大了还分不出好歹来!”贺亦瑶拍手称快了片刻,才拿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只是她这两句话,却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阮书棋的声音忽然顿住了,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铜镜里贺亦瑶所映射出来的画面。

贺亦瑶脸上的笑意不变,依然不紧不慢地品尝着糕点,态度悠闲得就跟在戏园子里悠哉看戏一样,丝毫没有什么别扭的模样。

“啊,好你个负心郎…”阮嫔红唇轻启,再次扬声唱了起来。这次比方才语气还要激烈一些,像是阮嫔已经彻底进入了剧情,有些不能自拔了。

她唱着的中途,忽然站起身扭过头,正对着贺亦瑶。周围几个灵犀宫的宫人,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瞪眼看着她,似乎怕阮嫔会突然偷袭一般。

阮嫔并没有干别的,只是在唱的同时,开始走起了步伐,慢慢地扭起了腰肢。即使她没有广袖,也没有穿戏装,但是那种神态却就像是登台唱戏的名角一般。一颦一笑,皆拿捏得十分到位。

贺亦瑶脸上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一些,她轻轻眯起眼睛看向阮嫔,不过手里的吃食还是没停下来,依然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着。

阮嫔始终没有大动作,只是步伐还是小心翼翼地往她的面前迈着。周围的那些宫人,纷纷摆出戒备的神色,甚至听竹都张开双臂,准备拦住她了。

“哎呦,看样子阮妹妹真的唱得入迷了,竟连我都不认识了。听兰,去她身上看看,是否把名角的广袖藏在身上了?”贺亦瑶这次变得精乖了,不再贸然上前去,而是先让听兰上去搜身。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瑶容华自然不会让人去搜查什么广袖,只是冲着去搜阮嫔是否身上藏了能伤人的东西。

听兰不敢怠慢,走上前一番仔细搜查,阮嫔也是一动不动任由她施为。直到听兰回复了没有广袖,贺亦瑶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没有广袖,也该上个妆吧?京都里唱功了得的名角,可都有一副夺人眼球的妆容呢!”贺亦瑶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慢慢站起身来,直接走到了阮嫔的身边。

她一把拉起阮嫔的手,就往梳妆台那边走去。阮嫔就像是断了线的娃娃一般,任由她摆布。即使被她按坐在凳子上,嘴里已经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似乎她的余生,除了唱戏之外,别无所求一般。

“阮妹妹唱得真好听,我年幼家里长辈过寿辰,贺家还在的时候,都要请京都最一流的班底去唱。依我看,那里面的花旦都不如你!”贺亦瑶就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脂粉,慢慢地往阮嫔的脸上抹着。

贺亦瑶挑的脂粉,是那种很白很白的粉,一般都是女子成亲时才用的。平时从来不用,免得出去吓人。贺亦瑶抹了厚厚的一层在她的脸上,一下子就把阮书棋原来的肤色遮住了,而且还显得特别诡异。

“脸要白白的,胭脂要抹得红红的,眉如远山,眼若明星…”贺亦瑶的嘴里念念有词,每说一句,她手里的道具就换了一个,动作麻利地将那些东西,尽情地往阮嫔的脸上抹。

阮书棋还在唱,只是在贺亦瑶动手的时候,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下。但是却一句废话都没说,那婉转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别动哦,阮妹妹。本嫔现在要给你点朱唇了。若是乱动的话,可是会画花的哦!”贺亦瑶依然还是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语气却是温和得紧。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基本上只够她们二人听到,其他人根本无从知晓贺亦瑶在说什么。

她那细如蚊蝇的声音,早就被阮嫔的唱戏声遮掩住了。

“哎呀,阮妹妹,你瞧都叫你别动了,结果还是不听话画花了!”贺亦瑶拿着一支笔,沾了红色的粉料,一点点描画着阮嫔的嘴唇。

不过由于阮书棋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吟唱的动作,所以嘴唇自然不能幸免,直接被画花了。贺亦瑶抱怨了几句,也就索性不管了。

“看,阮妹妹瞧瞧镜中的自己!唱戏的你得多美啊,妲己褒姒之流也不过如此了!想来你陷害二皇子的时候,也是这么美!姐姐我等着看你当上狐媚子,勾得皇上魂儿的那天!”贺亦瑶双手扳着她的下巴,让阮嫔直视着铜镜的自己,声音确实越发甜腻,甚至还轻声笑了出来。

阮嫔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只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她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眼眶就红了。

往常娇美的脸颊,此刻早已面目全非。脸上抹得白粉厚的能掉下好几层,眉毛粗直难看,连个糙大汉都比不过。特别是那张嘴巴,早就不见了樱桃小口的踪影,红色的涂料抹在上面,像是刚喝完血一般。每次伴随着她嘴巴的开合,都像是张开血盆大口一般。

视觉冲击非同一般!

第106章 逼问阮书棋

“妹妹,你怎么不唱了?”贺亦瑶却并不准备放过她,脸上还是那种高深莫测的笑意,随手抓过桌上的那支毛笔,继续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划动着。

柔软的毛刷子一下下拂过,虽然触感柔软,但是却像钝刀一般,生生地割着阮书棋的心。她看着贺亦瑶故意手抖,将那红色涂料弄得满嘴都是,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女怪物一般。

终于她还是没忍住,眼泪一滴滴滑落了下来。沿路冲刷了那一层厚厚的白粉,泪痕斑驳,显得更加丑了。

“阮妹妹,你怎生哭了?莫不是嫌弃姐姐画得太丑了。我记得那伶人的脸上也是通红一片,来给你加点儿!”贺亦瑶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毫不客气地动起手来,将毛笔延伸到阮嫔的脸颊两边。

顿时两个鲜艳的红色圆就出现在阮嫔的脸上,显得异常怪异,配上这整张脸的妆容,比女鬼还要吓人。

这殿内没有人说话,所有的人都惊愕地注视着这个方向。有的人能直接看到瑶容华是如何化妆的,有的人则通过铜镜里的镜像。总之所有角度的人,几乎都找准了方向,能够看到一些贺亦瑶的动作。

阮书棋脸上的妆容,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妹妹放心,现在这妆容可能无法入眼,但是只要你站到戏台子上,绝对能成为全场焦点。跟那些名角一样,轰动四方,拿得赏钱无数!”贺亦瑶看着她脸上的涂料没干,不由得张开嘴巴轻轻地吹了两下,就像写字时吹干墨迹那般。

阮书棋现在整个人已经开始颤抖了,她开始不停地摇头,此刻目光闪躲,整个人都对贺亦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毕竟被人这样戏弄,心头产生屈辱和退缩,十分正常。

“阮妹妹,你不是不会行礼也不会说话了吗?只会咿咿呀呀地唱戏,那你现在倒是唱啊!”贺亦瑶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轻柔,但是抓住她肩膀的手,却在狠狠地用力。

阮书棋不敢叫出声来,不知道是被连日的打击,还是被之前发狂时嫉妒贺亦瑶,心里产生了阴影。总之对于贺亦瑶这种过分的戏弄,她竟然就这么忍了下来,丝毫没有要反抗的预兆。

“每日清晨…”阮书棋没有法子,她再次发出了声音,比之前要好一些,不再那么沙哑了。只是语调已经没有那么准确了,相反婉转得很失水准,声音还经常颤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阮妹妹就这么唱不要停哦,告诉我,和你一起害二皇子的还有谁?”贺亦瑶再次凑近到她身旁,这回的问话才真正涉及到她此次前来的目的。

自从了解内情之后,她与皇上就都认为这在背后的人,肯定不止阮嫔一个人。所以贺亦瑶才会想着来好好追查一番,但是阮嫔这里毕竟人多口杂,而且很有可能混着别宫的细作,所以她正愁不知道如何逼问阮嫔。

没想到一进入内殿之后,就发现阮嫔在唱戏,这简直是天助她也。无论阮嫔是假装想要逃脱罪责,还是真的神神叨叨的,都与她无关。她一定要查出另外的人!

阮书棋的唱戏声立刻就停住了,贺亦瑶悄悄伸手进她的衣袖里,用长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手腕。立刻嘶哑的唱戏声重新响起,萦绕在内殿里,各个宫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伺候阮嫔的那些宫人,都已经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因为不忍心。还是就当做没看见,免得到时候被人抓住了把柄,说他们弃主子不顾!

“还有上次和熙梦见面的那个太监,究竟是谁?连皇上都没查到,你若是不说的话,就休怪我在皇上面前吹枕边风,让你那个弟弟彻底倒霉,你们阮家也就完了!”贺亦瑶见她神色有异,更加证明了心中的猜测。

阮书棋背后肯定还有人支持她,否则她不可能如此害怕。

果然她听到贺亦瑶这样的威胁,像是被谁踩住了痛脚一般,立刻抬起双手抱着肩膀。嘴巴里发出的不再是花旦的吟唱声,而是怪异的叫喊,好像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般,喉咙里不停地呜咽着,却又让人听不懂任何一个字。

“阮妹妹不会连话都说不清了吧?你们阮家似乎请了不少神医去,你既然病得这么严重,要不本嫔给你家里写封信,让人也派神医来,不好厚此薄彼了!”贺亦瑶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直起腰来,语气森冷地说道。

阮书棋听了她的话,亦明白她话语之中的威胁。似乎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了一般,再也不反抗了,只是拿了方才沾了红色涂料的毛笔来,一笔一划地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

贺亦瑶耐心地等她写完,直到那个字完整之后,她的眼皮却是跳了跳。如何都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个人!

阮书棋写完之后,也不多话,直接扬起一旁的涂料,将一整盒全部倒在了梳妆台上。瞬间,方才十分清晰的那个字,就被红色的液体遮盖住了,再也找不出当初的痕迹。

“你若是愿意继续装傻,本嫔也不会来拆穿你。只是希望等皇上算账那日,你能把自己摘干净!”贺亦瑶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坚决不再留恋这个地方。方才已经算是报过仇了,所以也不准备再继续羞辱阮嫔了。

贺亦瑶从锦帕里将收起来的玉扳指拿出来,对着阮书棋的方向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戴在手指上,用食指轻轻扣住,以免这东西滑出去。

原本已经十分颓唐的阮书棋,看到了那个玉扳指,倒是精神为之一振。甚至还抬起头,紧盯着那枚玉扳指看,似乎上头有什么花似的。

贺亦瑶却不再给她观赏的机会,直接带着人走出去了。显然阮书棋已经认出来了,这枚玉扳指是皇上随身携带的东西,几乎所有得见天颜的妃嫔,都知道皇上平常喜欢摩挲着这个扳指。没想到现在却送给了贺亦瑶,这也算是一个定情信物吧!

坐在回灵犀宫的轿撵上,伴随着这慢悠悠摇晃的节奏,贺亦瑶逐渐失了神。她的脑海里,此刻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字——德。

阮书棋方才用毛笔写得就是这个字,失去五皇子、失去理智、失去自由的德妃,竟然能够把手伸出那么长来,将陷害二皇子的计谋涉及得那样精巧,若不是阮书棋被她胁迫,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德妃。

贺亦瑶记得,当初若不是她手快,那么大皇子也很有可能没了。既然能够如此运筹帷幄,已经证明德妃的神智恢复了。或许德妃在某些方面,会比当时折磨五皇子的时候,更加充满了恶意和恨意,但是其手段却依然狠辣无比。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看着灵犀宫就在眼前,她却是扬了扬手,低声道:“去龙乾宫,本嫔要见皇上!”

这件事儿,如果不经过皇上,她连德妃的面儿都见不到,更别提如何施展计谋了。德妃的责罚可不比阮书棋,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但就是在那种苛刻的条件下,德妃却依然能够逃脱众人的看守,将计划实施成功,足以见得她的可怕之处。

齐珣这几日的心绪不佳,也许是受后宫之中连续两起死亡事件,都不再他的控制之下,感到莫名的烦躁。正好前殿通传瑶容华到了,他就顺手将毛笔一丢,明显对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已经感到十足的厌恶感了。

贺亦瑶走进内殿的时候,慢慢地扫视了一圈,却没有立刻发现皇上。直到她仔细辨认,才发现皇上的两条腿在御案下面露了出来,显然是坐在御案那里。只不过估计他此刻是趴着的,整个人完全被奏折给遮挡住了。

“皇上?”贺亦瑶行了一礼之后,却不见皇上抬起头来,不由得轻声唤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齐珣总算是慢慢地直起了后背,只不过他的面色不太好看,眼睛下面还有一层阴影,显然是睡眠不足。

“瑶瑶你来了,过来!”他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没抬,就冲着她招了招手,声音里透着几分有气无力。

贺亦瑶对于他这样的语调,有些招架不住。软糯的声音就像是小孩子撒娇一般,让人忽然就觉得九五之尊缺少了往日的威严。

她一步步走上去,果然见到齐珣瘫倒在御案上,基本奏折因为他手臂的推搡,而挂在桌边上,显得摇摇欲坠。

贺亦瑶随手扶了一下,免得真的让奏折落得满地都是,她对这样疲惫的皇上有些无奈,轻声问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哪知她的话音刚落,九五之尊就有所行动了。他迷迷糊糊地倒向贺亦瑶,直接抬起双臂抱住她的腰,额头抵在她的小腹上,无意识地磨蹭了两下。这样轻柔的动作,在贺亦瑶看了简直就像是养在家里撒娇的猫咪,忽然这么黏人,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承受不来。

内殿侍立的几个宫人,用余光看到这幅场景之后,纷纷低下头避开视线,恨不得自己此刻就瞎了眼。皇上方才是在干嘛!那么犯规的动作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