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眼底一片冰冷,“姨母言重了,我怎会怪你。”

此计不成,看来,她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你要附身在薛静柔的尸体上?不行,阿锦,你不能冒这个险!”玉媚一听她的计划,就剧烈反对,“魂魄附体,不但你的修为会大减,还会露出妖族气息,会把捉妖师给招来!”

黎锦冷静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露了行藏。”

“但是——”

“若不这样,我就无法报的大仇,玉媚,若是好姐妹,就别再多说。”

“…”玉媚还能说什么呢?“那你小心点,到时我会在外面接应你。”

“我知道,玉媚,多谢。”

黎锦感动地抱住她,有这样好的姐妹,是她这辈子修来的福气。

第5章 棺中复生

灵堂上,两位小姐都来上香,称要送大姐一程。

紫琴将点着的香递给她们,仍旧跪下烧钱。

薛静婉拿香对着棺材拜了三拜,低声道,“大姐,你别怪我们,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只有你死了,我跟三妹才有机会嫁进景昭王府…怪只怪景昭王太好了,谁都想嫁…”

薛静淑也嘀咕道,“大姐,你放心地去吧,我跟二姐不管谁嫁给景昭王当正妃,另一个肯定也随着去当侧妃,我们姐妹俩过上好日子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会年年到你坟上添纸烧香,希望你早日投胎转世…”

念叨完,两人将香插进香炉中,转身就走。

蓦的,一道白光猛地蹿进棺材里,瞬间消失。

“啊!”薛静婉心里有鬼,自是怕的要命,“刚刚、刚刚那是什么?”

“是、是打雷打闪了,别害怕。”薛静淑强装镇定,“你瞧,要下雨了,打雷打闪有什么奇怪。”

“哦,那还好…”

喀嚓。

一道响雷果然劈下,震耳欲聋。

“啊!”姐妹俩这下都吓的不行,抢着藏到柱子后面去。

紫琴倒没怎样怕,就觉得雷声震的慌,用手堵住耳朵,不经意地一抬头,这才吓的惨叫一声,“鬼啊!”

姐妹俩不约而同地巨颤,回头才要骂人,却被眼前景象吓的脸无人色,呆了。

大姐竟然、竟然坐了起来!

“你、你你你…”薛静婉好歹还能出声,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薛静淑的裤裆里,却早已湿了。

“二妹,三妹,你们怎么吓成这样,”薛静柔一扶棺木,轻盈地跳下来,“别怕,我没死,我不是鬼。”

事实上,真正的薛静柔早已丧命,魂魄也给收走,是黎锦附身于她罢了。

紫琴定定神,看到黎锦地上的影子,顿时惊喜道,“大小姐,你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吓死人了,还以为真的见鬼了呢。

“二妹,三妹,你们看,我有影子,你们摸摸我的心,跳着呢。”黎锦向着两人,伸出手去。

“不要啊,救命啊,救命啊,鬼啊,鬼啊!”

姐妹俩惨叫着,疯狂跑去。

黎锦手收回来,摸一下自己的脸,笑容诡异。

半个时辰后,薛云霆夫妇终于接受了女儿并没有死的事实,高兴的合不拢嘴,急忙让人将灵堂给撤了,找了大夫来,替黎锦诊脉。

大夫连声称奇,当时明明诊的薛静柔脉象全无,居然又活了过来,除了说是奇迹,别无他法。

“幸亏还没有到景昭王府去报丧,要不然可就麻烦了!”薛云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陆氏则搂着女儿,一个劲儿地念诵“阿弥陀佛”。

黎锦微笑着,眼神里有淡淡的愧疚。

一切都只是表象,到时候自然尘归尘,土归土,二老还是要伤心一番的。

可是,她别无选择。

薛静婉姐妹俩站在一旁,又恨又惧。

大姐居然没死,她们的计划失败了不说,大姐肯定要指证她们下毒,这可怎么办?

对,死不承认。

“对了,柔儿,你怎么会忽然中了毒,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薛云霆这才想起来,问个究竟。

黎锦美眸看向两个妹妹,“父亲不如问问她们两个。”

薛云霆皱眉,“静婉,静娴,怎么回事?”

陆氏脸色一沉,“你们两个,还不说实话,是不是你们害了静柔?”

小妾生的女儿,就是没有教养,还心如蛇蝎,居然打起害死静柔的主意来,绝不能轻饶。

两人心中已经有数,自是不惊不惧,薛静淑委屈地道,“父亲母亲,这件事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是紫棋给大姐下毒,不关我们的事啊!”

第6章 画鱼成痴的景昭王

“这我就不懂了,三妹,紫棋是你的丫鬟,如果没有你的指使,她敢给我下毒?”黎锦冷笑反问。

占了薛静柔的身体,实属无奈,好歹也替她找出害死她的真凶,让她死的瞑目。

薛静淑脸色大变,“我没有!大姐,你别冤枉我,紫棋做什么,我都不知道,不是我指使的,不是!”

黎锦挑了挑眉,“三妹,你不承认就行了?不妨与你们直说,方才在灵堂上,我躺在棺材里,已经醒了过来,你跟二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陆氏怒道,“柔儿,她们说了什么,你只管说出来,我跟老爷会替你做主!”

“是,母亲,二妹当时说的是,”黎锦看定了薛静婉,一字一字道,“‘大姐,你别怪我们,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只有你死了,我跟三妹才有机会嫁进景昭王府…怪只怪景昭王太好了,谁都想嫁…’”

薛静婉瞬间脸如死灰,骇然欲死,“我、我没有…”

大姐当时真的醒了?

说的这话,竟与她当时所说,丝毫不差?

“二妹说的是,”黎锦再看向薛静淑,“‘大姐,你放心地去吧,我跟二姐不管谁嫁给景昭王当正妃,另一个肯定也随着去当侧妃,我们姐妹俩过上好日子了,一定不会忘了你的,会年年到你坟上添纸烧香,希望你早日投胎转世…’”

薛静淑一屁股就坐倒在地,张大嘴喘息,仿佛被上岸的鱼。

“反了,反了!”薛云霆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你们两个孽女,竟然、竟然…”

“好一对恶毒心肠的姐妹,你们居然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要生生害死柔儿,你们简直、简直该死!”

陆氏虽是气的厉害,到底出身名门,脏话粗话,竟说不出来。

薛静婉姐妹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时为什么要多嘴呢?

什么都不要说,上炷香就离开,不就没事了?

可她们也没想到,大姐还能再活过来啊,这可怎么办?

“我、我没…”薛静婉努力想要挽回,“不是我,我没有!大姐,明明就是你、是你想不开,你…”

“我为什么要想不开呢,我怎么不知道?”黎锦微笑反问。

“因为…”薛静婉喉咙动了动,拼命找借口,“因为你喜欢徐公子,你不想嫁给景昭王,只好以死明志!”

黎锦嘲讽道,“三妹,你误会了,我跟徐公子的确有过情意,不过那是年少时不懂事,如今长大了,自然要避嫌,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会为了这桩婚事而想不开。”

陆氏喜道,“静柔,你说真的吗?你已不再…”

“母亲,自然是真的,”黎锦认真地道,“以前是女儿不懂事,可现在女儿大了,不能再让母亲操心。再者说了,徐公子已要让人知会女儿,他也订了一门舒心的亲事,与女儿再没关系了。”

“当真吗?”薛云霆都相当意外。

“是的,父亲。景昭王乃人中龙凤,女儿能嫁给他为正妃,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女儿怎可能寻死觅活呢?”黎锦意甚坚定。

薛静婉姐妹俩则傻了眼。

大姐的什么时候完全转变了态度?

明明景昭王来下聘时,她还剧烈反对的呀,怎么…

“静柔,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陆氏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虽说景昭王性子冷漠了些,不过他能看上你,不但是你的福气,也是咱们薛家的福气,你能想明白,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这也是让薛静婉不服气,又百思不解的地方。

大姐的确也算是个美人,皮肤白净,眼眸明亮,笑容恬静,可这又怎样?

她们姐妹俩的相貌也绝对不差,尤其是薛静婉,素有“京城第一美女”之称,为何景昭王就独看上了大姐呢?

只是因为,大姐是嫡出吗?

“母亲不用替女儿担心,倒是两个妹妹,”黎锦目光转回来,眼底有冷意,“你们为何要这样害我,难道我嫁给景昭王,还让你们不高兴了?”

薛云霆怒道,“孽女,你们还不从实招来!”

薛静婉姐妹俩绝望地互视一眼,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个时辰后,两人被送往寺中,落发为尼,静思己过。

原本依她两人犯下的大错,杖毙也不为过,不过丞相府与景昭王府联姻在即,此时不宜闹出人命,等事过之后,再行发落。

——

“七弟,又画锦鲤呢?你就不能画点别的,实在太负‘画圣’之名。”

太子手执玉杯,“啧儿”来了一口,扫一眼七弟书房中大大小小的锦鲤画卷,看着看着,那一条条的锦鲤,就仿佛活了过来。

也不知为何,七弟自幼书画双绝,从七岁开始,画鱼成痴,却又只画锦鲤,而且是红白锦鲤,一旦画起来,就如痴如醉,不画上几个时辰,绝不罢休。

十几年如一日地做同一件事,效果是相当惊人,时至今时今日,七弟画锦鲤的功力,早已当世无双,经他手画出的锦鲤,增一笔则嫌肥,减一笔则嫌瘦,墨色增一分则太艳,减一分则太淡,真个是恰到好处。

当然最要紧的是,七弟所画的锦鲤,仿佛自有灵魂,那灵动的眼睛里漾着水光,比活的锦鲤,还要让人喜爱三分。

故七弟的锦鲤画,一直是京中少年争相模仿的画作之一,七弟的真迹更是有价无市,有谁能有幸得到一副,绝对能当成传家之宝,一代一代传下去。

“我几曾在意过名声。”

慕容勿离冷着脸,为笔下的锦鲤添着墨色。

“得了,这是在为两天后娶正妃的事烦躁呢?这次的王妃是你亲自看中的,没错吧?”

太子侧过脸来看他,七弟就比他小了五岁,却总让他觉得,七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瞧瞧这眉目俊朗、眸若星辰、唇红齿白的样,啧啧,真是寂寞如雪。

说到他自己,七岁起被立为储君,一直过的顺风顺水,天下稳定,国泰民安,兄弟们被父皇和母后教导的兄友弟恭,从无争权夺势之心。

所以说,他这个太子当的,很是清闲。

二十五岁的年纪,风华正茂,五官英挺,皮肤白皙,俊逸不凡。

第7章 命不该绝

慕容勿离手上不停,表情不变,“是。”

不止薛家的千金,就连他府上的几位侧妃,哪个不是他亲自挑中的。

然,都不是她。

太子看定了他,表情有些无奈。

感受到他的凝视,慕容勿离回头,“看什么?”

“看你为什么不开心,”太子挑眉,“既然正妃是你自己挑的,你好歹给个笑脸,两天后就是你成亲的日子,难不成你要用这冷脸迎娶你的新娘?”

“有何不可。”

十几年一惯如此,从没想过改变。

慕容勿离放下笔,端起酒杯,一边喝着,一边看着新成的这副画作。

太子瞄他一眼,“这薛家小姐,又是你比着那个女人挑的?”

他与七弟一母同胞,感情甚好,虽说七弟性子冷漠,对他,却从来不隐瞒。

这些年,七弟总做一个梦,梦中有个美貌女子,也不知道怎么诱惑的他,七弟对她,好深的执念。

每次只要看到与梦中人有相似容颜的女人,就会娶回来,却又深深厌恶,碰都不碰她们一根手指。

对此,他颇不赞同,梦中而已,岂能成真。

慕容勿离转身,出了书房,来到不远处的荷花池边,目光落向池面,更见幽冷。

太子飞一样地奔出来,一伸手拦住他,“不准过去啊,万一你再掉下去,父皇母后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说来让他又是后怕,又是好笑,七弟在五岁和七岁时,都曾掉进荷花池,差点丧命。

后来父皇母后就坚决不准他靠近池子半步,后来七弟长大,有了自己的府邸,父皇母后也不准他府上有荷花池。

可七弟坚决反对,父皇母后没法子,只好给他留了一个,但在周围都装有栅栏,以防不测。

慕容勿离淡淡一笑,寂寥的很,“如果我说,我那时并非不小心掉下去,而是自己进去的,你信吗?”

“咳…”太子呛的连连咳嗽,不敢相信地道,“你说什么?”

慕容勿离起身,来到栅栏边,目光落在清冷的湖面,“五岁那年,我在池边玩耍,看到一条浑身发光的红白锦鲤,它对我笑,然后就沉下去了,我想捉到它,就下了水。”

结果,水底似乎有一股力量,硬是将他拖下去,他站不起来,无法呼吸,求死不能。

原本以为,那次他一次会死,但是苍天放了他一马,他还是醒过来了。

太子忽然浑身一阵发冷,“发、发光的锦鲤?对你笑?七弟,你傻了吧?”

“早知道你不会相信,还有更离奇的。”慕容勿离踢了块石子下水,扑通一声响,水面起了一阵涟漪。

“等等,我喝杯酒,压压惊。”太子倒了杯酒喝下去,深吸一口气,“你说。”

“七岁那年,知道我为什么又下了水吗?”

“那次…你又是自己下去的?”

“是,我又看到了那条锦鲤,这次,它对我开口说话,要我下去陪它玩。”

太子喉咙动了动,忽地道,“难不成,那锦鲤已成精?”

世间万物,原本就各行其道,凡是有生命的,经过千百年的修炼,若得机缘巧合,就可有大成,能够说人话,甚至幻化为人,一点不稀奇。

“我不知道,那时它叫我下去,我就下去了,结果,又差点淹死。”

慕容勿离遗憾的是,他还是没能捉到那条锦鲤,从那以后,再也没见到。

“所以你还是别想了,如果真是成了精的,肯定早离开这里,到别处修炼了,”太子过去瞧着池面,“你不会以为,那锦鲤还在吧?”

“或许。”慕容勿离不置可否,回头道,“算了,不说这些,你陪我练剑。”

太子立刻惊恐飞身后退,双后连摇,“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父皇母后严厉叮嘱,我绝对不能再与你切磋剑术,否则我一定会被打死!”

说起来是几年前的事了,他们兄弟俩在一起切磋,他不知怎么的失了手,竟将七弟一剑穿心,要不是父皇有位好友是神医,全力救治七弟,七弟坟头的草,也得老高了。

那次父皇母后是真的动了怒,父皇更是亲自动手,拿鞭子抽的他体无完肤,真是差点将他活活打死。

事情虽已过去几年,那种痛,他还是刻骨铭心呢。

慕容勿离皱眉,“那时我年纪小,武艺不精,也不怨你,如今我…”

“不行不行,你说什么也没用,我不会陪你的!”太子越跑越远,“两天后你就要成亲了,还是养精蓄锐,到时好好洞房,早些给父皇母后生几个皇孙吧,瞧我,都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了…”

说到后来,已没了声,人也没了影。

慕容勿离眼神清冷。

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