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芸！”姚皇后已露出怒色。
“是。”慕容灵芸再顽劣，也不敢忤逆姚皇后，只好闭了嘴。
黎锦道，“回皇后娘娘，民女自知配不上世子，不敢做他想。”
“是吗？本宫倒是听说，世子对黎姑娘情深意重，定要娶你为妻，不做第二人想，这便是说，并不在意你的出身，若他要聘你为妃，你可愿意吗？”
“当然不行了！”慕容灵芸还是忍不住叫起来，“母后，你什么都不知道，干嘛乱点鸳鸯谱啊？阿锦又不喜欢世子，怎么能嫁给他呢！”
真是，还以为母后要成全阿锦跟七哥，原来竟是这样！
姚皇后沉着脸道，“你怎知黎姑娘不喜欢世子？本宫看着世子跟黎姑娘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若能成一桩姻缘，也是段佳话。”
慕容灵芸气极，又不好跟母后犟嘴，就扯了黎锦一把，“阿锦，你快说！”
黎锦平静地道，“多谢皇后娘娘美意，不过民女已经跟世子和王妃都说清楚了，民女与世子只是君子之交，并无情意，王妃对民女的决定，也很高兴。”
言下之意自是让姚皇后明白，就算我想嫁，定北王妃也没看上我，你说了没用。
姚皇后不以为然地道，“王妃的意思，本宫明白，不过世子对你，却是情深意重，世子正妃可另选他人，黎姑娘对世子既然是真心一片，就不必在乎名分，是吗？”
黎锦暗暗冷笑，皇后什么意思，要她给世子做侧妃，甚至侍妾？
没准在皇后看来，给世子做侧妃，她还是高攀了呢。
“皇后娘娘好意，民女心领，不过民女已经与王妃把话说明，也给世子写了一封信，说明一切，不好再出尔反尔。”黎锦仍旧是拒绝。
辗转尘世千年，只为报仇，就算要嫁，也是要嫁给仇人，嫁给别人是不可能的。
姚皇后是给狄天行做了保证的，更何况她这一国之后开了口，谁敢拒绝？
偏偏黎锦就是个胆大的，毫不给她面子，她岂能不气，接着就冷下脸来，“本宫也是好意要成全世子跟黎姑娘，却不料黎姑娘竟是个眼界高的，连世子都看不上。也罢，既然如此，本宫会与丞相夫人商谈此事，你先退下吧。”
在她看来，黎锦没有父母，丞相夫人是其姨母，就是长辈，儿女的婚事，讲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丞相夫人应了，就没有黎锦反对的份。
黎锦脸色煞白，并没有发作，施礼道，“民女告退。”
说罢转身离去。
慕容灵芸不高兴地道，“母后，你怎么能这样呢，阿锦又不喜欢世子——”
“闭嘴，没有你说话的份！”姚皇后冷脸叱道。
慕容灵芸不高兴了，眼里都泛起了水花，“反正就是不行！阿锦是儿臣的好姐妹，儿臣不想看她受委屈，母后，你、你这是强婚配，太过分了！”
边喊着，边跑开了。
姚皇后哭笑不得，“这孩子，越发没规矩了！”
一旁的陶嬷嬷讨好地道，“皇后娘娘息怒，公主最是天真烂漫，也不是故意要惹皇后娘娘生气。不过…”
“不过什么，但讲无妨。”姚皇后看了她一眼。
陶嬷嬷是她的奶娘，更帮她将几个孩子抚养长大，如同亲生，她对陶嬷嬷一向信任倚重。
“是，奴婢从旁瞧着，公主之所以反对这门亲事，似乎…是对世子有意。”
陶嬷嬷毕竟有一把年纪了，又从小看着慕容灵芸长大，对于她的女儿心思，还是能看个差不多。
“哦？”姚皇后一惊，想了一会，道，“你这一提醒，本宫倒是觉得，的确有这个可能，这孩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世子，这是什么眼光！”
难怪灵芸方才反对黎锦跟世子的婚事，原来是存了这心思！
世子倒是一表人才，定北王会朝廷也是忠心耿耿，战功赫赫，可世子是什么性情，却是无人不知，灵芸是她最疼爱的女儿，怎么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呢？
先不说别的，就世子的风流成性，以后还不知道要纳多少侧妃侍妾，灵芸又是个没有心机的，吃亏是一定的，这绝对不能成。
“公主年纪轻，又没大见过世面，难免被世子所迷惑，这…”陶嬷嬷显然也并不赞成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不行，绝对不行！”姚皇后一拍桌子，“不管灵芸有没有这心思，本宫绝对不会同意！”
陶嬷嬷担忧地道，“可是公主的脾性…”
从小到大，皇上和皇后对公主就极尽宠爱，她要什么，都会得到满足，所以养成了她骄纵任性。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孩子，真是…”姚皇后想到女儿闹将起来的样子，是又气又无奈，“总之这件事本宫绝对不会同意，她最好趁早给本宫死了这份心！”
当然，最好是黎锦能答应嫁给世子，世子的心思就会放在黎锦身上，应该不会对灵芸有想法吧。
毕竟是灵芸对世子动了心，却从来没听世子说喜欢灵芸的话，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
再说黎锦，从姚皇后那里出来后，百无聊赖，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找玉媚。
这次报仇不成，还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好烦。
更何况，还有姚皇后乱点鸳鸯谱，若是王妃能说服姚皇后还罢，若是不能…
“阿锦，原来你在这儿，叫我好找。”玉媚忽然出现，说着埋怨的话，看起来却很开心。
黎锦白她一眼，“我正要找你呢，又到哪调戏美少年去了？”
没办法，玉媚就这性子，专门找美貌少年勾引，若是正人君子，就会放过他们，如果是心怀不轨的，定会被他吸精气，病上个一年半载不可。
“哪能呢，我是去偷偷跟踪景昭王了，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杀了他。”玉媚笑的很没心没肺。
黎锦脸色一沉，“你别乱来！你修行时间短，若再露出妖魔气息，定会被察觉，我看今天是无法得手了，咱们先走吧，我有事对你说。”
“什么事？”
“就是——”
刚说到这儿，迎面就见一名穿华丽宫装的美妇在数名侍女侍卫相护之下走了过来，身边跟着的人，正是柳妍若。
“姑姑，她就是黎锦，那个狐狸精，她旁边的就是玉媚，都是贱货！”柳妍若一看到黎锦和玉媚。当然是新仇旧恨齐上心头，嘴巴也不干不净起来。
黎锦皱眉：姑姑？
玉媚低笑道，“阿锦，你还不知道吧，柳笨蛋身边那个女人，就是柳贵妃，是除了姚皇后之外，当今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她父亲是国公，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家世显赫，连姚皇后都要看柳家几分颜面呢。”
“这么厉害？”黎锦小声道，“你怎么知道？”
“刚刚打听的，柳妍若正就柳贵妃的侄女，刚刚在咱们手上吃了亏，把柳贵妃搬来。找咱们麻烦来了。”玉媚非常得意，她跟那些美少年可不仅是调情，还能顺利打听很多事呢。
她暗道一声不妙，快速退到一边，屏息等待。
柳贵妃相貌倒是极美，就是表情非常高傲，眼角也斜着，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
柳妍若这一说，她傲慢的目光在黎锦和玉媚脸上一转，“就是你们两个，方才欺负了妍若，是不是？”
黎锦淡然道，“贵妃娘娘误会，柳小姐身份尊贵，民女怎可能欺负得了她。”
“你别狡辩了！”柳妍若仗着有柳贵妃撑腰，底气一下子就硬起来。“黎锦，你这小贱人，刚才是怎么让我…还不承认？”
玉媚攥了攥拳，“柳小姐，嘴巴放干净点哦，说不定景昭王会忽然出现什么的，你的形象就…”
“少胡说了，根本不可能！”柳妍若冷笑，“王爷中了毒，才刚刚好一点，早回去休息了，你们还想骗我？”
刚刚她知道景昭王中毒的时候，也是急的无法，想要去探望。
可景昭王一中毒，皇上皇后就命人严密保护，除了太医之外。根本没人能进去，她只能干着急而已。
“妍若，你何必跟她说这么多，”柳贵妃冷哼一声，“她们两个一看就是天生的贱胚，你跟她们多说话，只是在降低你的身份而已。”
这话可真够尖酸刻薄的，玉媚勃然变色，“你——”
“玉媚，贵妃娘娘面前，怎可无礼，”倒是黎锦不气不躁，将玉媚给拉住，“贵妃娘娘身份尊贵，横竖也是闲得无聊，柳小姐又很享受狗仗人势的快活。便说咱们几句，有什么打紧，听着就是了。”
柳贵妃勃然大怒，好个贱人，这话什么意思？
说她闲得无聊，摆明了是说她在皇上面前不受宠，不受待见，是不是？
宫中谁不知道，除了姚皇后，就是她最受宠，小贱人这么说，是看不起她吗？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活的不耐烦了！”
想她堂堂贵妃，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亲母亲都是位高显赫，朝廷内外，谁不给她柳家几分颜面？
自打入宫，她的身份地位就非比寻常地高贵，平时就连姚皇后都要对她客气三分，一个什么都不是乡野贱人，凭的什么这样嚣张？
“姑姑，快杀了她们！”柳妍若正得意呢，冷不防被骂成狗，气的脸都歪了，“她们敢瞧不起你，你快杀了她们！”
“贵妃娘娘，柳小姐，你们何必气成这样？”黎锦也不惧，气定神闲地道，“娘娘若是还没有教训够，只管继续。不过今日赏花会，来往人多，若是娘娘只顾着教训我们姐妹，失了身份，那可就…”
柳贵妃显然没料到黎锦敢明着跟她叫板，顿时怒从心头起，才要发雷霆之火，转念想到什么，忍着怒冷笑，“好，很好！你叫黎锦，是吗？本宫记住你了——走！”
可恶的黎锦，居然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你等着，本宫会叫你生不如死！
“姑姑，不可饶了她们…”柳妍若还不依不饶，一路跟着走。一路给柳贵妃加大火气呢。
待到她们去远，旁边一位好心的女子提醒道，“黎姑娘，你明知道贵妃娘娘身份尊贵，为什么还要顶撞于她，你就不怕——”
“是她先污辱我和玉媚的，”黎锦微微一笑，“再说她听信了柳妍若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的，我们又何必委屈求全。”
那女子叹了口气，“就算如此，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黎姑娘，你以后可要小心点。”
“我知道，多谢提醒。”
女子见她并不在意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了。
唉。得罪了柳贵妃，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命丧黄泉了…
“银月哥哥，真的是你给景昭王下毒？”玉媚还不太相信呢，一般银月可不会轻易出手，也就为了阿锦，他才会义不容辞了。
银月表情凝重，“阿锦，你现在知道了吧？即使有我出手，依旧无用，景昭王的护身法器，无法可破。”
黎锦淡笑，“我知道，本来也没指着能破他法器，不是要他主动放弃吗？”
银月皱眉，“但是…”
“银月哥哥，你别破坏我的计划，要不然我会不理你。”黎锦先出言警告。
银月脸色发青，“阿锦，你真的想清楚了？真的要嫁给景昭王？”
“是，我想的很清楚，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黎锦话出口，又纠正道，“誓不为妖。我真的不想再等了，银月哥哥，你知道的，不报仇，我何以为继。”
“可是你若嫁给景昭王，就要跟他…”银月恨的直咬牙。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躺在其他男人身下。
尤其，阿锦并不爱景昭王，只是为了报仇，就赔上所有一切，代价是否太大。
黎锦脸上微红，银月哥哥怎么跟玉媚想到一处了，“银月哥哥，你放心，我就算嫁给景昭王，也有办法不让他碰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不会让他占我便宜的。”
银月摇头，阿锦想的真的太简单了，景昭王非常人，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
“阿锦，放弃吧，害你的是陆清溪，不是景昭王，他已转世，记忆也被封印，你真的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这些话银月已不止一次说过，尽管知道黎锦听不进去，可他还是不忍心看她走向毁灭。
黎锦摇头，一字一字道，“不、可、能。”
玉媚一脸无奈，“银月哥哥，你明知道阿锦不可能放弃的，还费这唇舌做什么？还不如想办法，到时候保全阿锦呢。”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一直在兜圈子呢？
银月哥哥喜欢阿锦，阿锦却只当他是哥哥。
而她喜欢银月哥哥，他心里却只有阿锦。
每个人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情爱这些事，真的太痛苦了。
银月冷声道，“我当然有办法，若到时候景昭王要动阿锦，我就算灰飞烟灭，也要杀了他！”
黎锦瞄他一眼，“这你放心，到不了那一步的。”
我一定会在那之前，让景昭王爱上我，然后杀了他。
玉媚提醒道，“我说阿锦，先别说景昭王了，皇后今日提的亲事，你打算怎么拒绝？”
“王妃不会同意的，让王妃去跟皇后谈好了。”黎锦并不担心这一点。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乐观了，”玉媚晃晃肩膀，“王妃是不愿意你做世子的正妃，如果是侧妃妾室什么的。皇后开了口，恐怕王妃也不好拒绝。”
银月点头，“玉媚说的不错，人类总是这样，互相牵制，互相利用，所以此事还要早做打算。”
“这个吗…”黎锦也很头疼。
“我有个办法！”玉媚笑的邪魅，“不如阿锦就假装答应，到时候我替你嫁。”
“啊？”黎锦惊奇又好笑，“替嫁？那怎么行？”
银月冷冷瞥她一眼，“别开玩笑，玉媚，不是你喜欢的人，你嫁什么。”
玉媚说替嫁的话，原本也是对银月的一种试探，听他这样说，顿时无限欢喜，“银月哥哥，你舍不得我嫁是不是？我是说假装的嘛，到时候世子一看不是阿锦，也莫可奈何。”
“你想的太简单了，”黎锦都不知道说她什么，“你以为到时候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事情就解决了？世子受了戏弄，就算他不会怎样，定北王和王妃能受得了那屈辱吗？他们必会迁怒于薛家不说，咱们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我岂不是报仇无望。”
到时候还得再重新谋划，重新找个身份，再重新让景昭王知道她，又得从长计议了。
“这样啊。”玉媚捋一捋头发，娇羞地道，“那干脆，就来个生米煮成熟饭，我真的嫁给世子，到时候我们圆了房，他不要我也得要。”
说着话，她偷偷看向银月，会有怎样的反应。
结果银月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些冷酷。
玉媚大为失望，银月哥哥居然一点不在乎吗？
刚刚明明还劝她，不喜欢的人不要嫁的。
“不行，”黎锦立刻反对，“你又不喜欢世子，不必为了我，做出如此牺牲，要报仇的是我，你受那么大委屈做什么。”
玉媚赌气般道，“有什么委屈的，世子唇红齿白，风流潇洒，性情也纯真可爱，我嫁给他，也不吃亏。”
黎锦哭笑不得，“你这是跟谁过不去呢？好了，不要说不着边际的话。我觉得皇后今日说起这亲事，必定是受了世子所托，我跟世子见一面，与他说清楚，他应该会想明白的。”
“跟他说清楚也好。”银月表示赞成，“玉媚，别任性。你修练时日尚短，如果真的嫁给世子，行房之时，世子会精气大损，用不了多久就没命了，你也难逃天谴。”
玉媚才要高兴他关心自己，结果后面一句话，又变了味，她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
狄天行原本焦急等待姚皇后的回应，结果却竺来了黎锦的信，约他一见。
他想到必是姚皇后对黎锦说了这桩亲事，心中半是高兴，半是不安，急急前往相见。
“秦蓉，你不要跟着我，我要去见阿锦！”狄天行对身后跟着的女子大为不满。
秦蓉面无表情，“王妃命属下跟着，保护世子。”
其实王妃也是怕了，那日赏花会，景昭王被人下毒，她瞬间就担心起儿子的安危来。
平日里儿子跟景昭王走的极近，万一受了连累，她如何活的下去。
于是回府后，她就从侍卫当中挑了个容貌清秀、武功高强的女子，跟在狄天行身边，保护于他。
至于男侍卫，想都别想，儿子更不会要。
“我是去见阿锦，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用不着你保护。”狄天行抓狂。
他跟阿锦好不容易有机会单独见面好吧，结果他带着个女人去。阿锦看到了，会怎么想？
第42章 宁肯你恨我
“属下奉命保护世子，世子恕罪。”秦蓉还是这句话，半步不退。
“你——”狄天行气的咬牙，偏偏无可奈何。
他是捉妖师，对付妖魔还行，可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根本算不上什么，在秦蓉面前，就像老鼠对着猫。
两人僵持了一会，到底还是狄天行放下身段，嬉皮笑脸地道，“秦蓉，好秦蓉，你别跟着我好不好？阿锦好不容易愿意见我，我们肯定是要好好说说话的，你如果跟着，被她看到，还以为我跟你有什么呢，岂不是糟糕？”
秦蓉不为所动。
“阿锦本来应该不太相信我，如果我带着你去，她肯定以为，我就是跟外面传的一样，是个风流成性的，我的终身大事不就毁在你手上了？”狄天行冲她抱了抱拳，“拜托，别跟着我，成不成？”
秦蓉露出为难之色，“世子请不要为难属下，是王妃吩咐，要属下寸步不离地跟着世子。否则世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属下就要自刎以谢罪。”
狄天行几乎要抓狂，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眼看就要错过时间了，他实在是无法，只好道，“你要跟着我也行，到时你别露面，总可以了吧？”
秦蓉点头，“是，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