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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皇后生辰这天，很快到来。
众人都很清楚，今天对众女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个个脸上都带着虚假的笑容，各自算计着。
姚皇后倒也亲近随和，与众贵妃和千金随意说着话，并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众女，在心里做着比对。
虽说柳妍若是首选，不过如果离儿看不上，也是无法勉强，最多把她配给其他皇子，所以还是得多挑几个。
“阿锦，你确定不过去给皇后娘娘见礼？今天可是给景昭王选正妃的日子，你再不出彩。可就没机会了。”
玉媚不怎么走心地提醒。
黎锦一边赏花一边淡然道，“姚皇后根本就看不上我，我给她见礼有什么用？最要紧是景昭王对我有意，而且我不能上赶着，否则只会被他轻看。”
玉媚调侃道，“不错嘛，吃过一次亏，能看懂男人心了？可你跟景昭王连正儿八经的面都没见一个，你让他怎么对你有意？”
“总有机会的。”黎锦眼底透着锐利。
那旁柳贵妃正一个劲儿夸柳妍若呢。“皇后娘娘，这是我们若儿绣的茶包，您瞧瞧这花朵儿，这针脚，还过得去吧？”
柳妍若羞涩地低着头，“姑姑，你就不要夸我了，让皇后娘娘笑话。”
心里却高兴的要命，自己有个当贵妃的姑姑，处处替她张罗着，比别人多了这样大的优势，一定能中选的。
姚皇后很给面子地仔细看了看，赞赏道，“确实不错，柳姑娘不但人长的美，女红也做的好，一看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很好。”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臣女不敢当。”柳妍若大为得意，瞟一眼其他人，大有自己已经当选的意思。
其余人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跟柳贵妃抢话，都陪着笑脸，在一旁坐着。
好在姚皇后也没冷落了她们，只要是她看着中意的，就都问几句，几人都恭敬地答了话。
左侧一名穿雪青色衣裙的女子安静地坐着。并没有佩戴太多的金银首饰，却并不显得寒酸，反而更添娴静大气，脸色有些白，倒也不是太过分，五官精致，身上有淡淡的药味，正是何家小姐何玉笙。
“何姑娘。”姚皇后忽地开口。
何玉笙立刻站起来，恭敬地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哀家听说你一直病着，身体可好些了吗？”
其实姚皇后对何玉笙真的很满意，人美，性子沉静，品行端庄，在家中极为孝敬父母，疼爱弟妹，让人挑不出一点不是来。
可惜，就是这身子骨…
“回皇后娘娘。臣女已经好多了，有劳娘娘挂念。”何玉笙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太可能中选，所以反倒显得很平静淡然，荣辱不惊。
姚皇后微一颔首，“那就好，坐吧，好好歇着。”
罢了，虽然品行很要紧，不过最重要的是能替离儿生儿育女。何姑娘么，暂时不予考虑吧。
“是。”何玉笙坐回去，感觉到两道利芒射过来，她抬头，正迎上柳妍若凶狠的目光，淡然一笑，只当未见。
“来人，”姚皇后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叫离儿过来，本宫有话对他说。”
“是。”
柳妍若等人高兴的要死，娘娘这是要王爷来选妃呢，太好了，一会儿定要好好表现！
姚皇后对她们的心思心知肚明，笑道，“今儿是本宫生辰，本宫也知道各家千金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稍候就请各位展示一番，让本宫开开眼界。如何？”
“是，皇后娘娘吩咐，臣女必当尽力。”
谁不明白啊，皇后娘娘这是要看一看众女的才艺，好最终做出挑选。
所以，当然要卯足了劲儿展示了。
很快，众人来到戏苑，姚皇后做主位，其他公主千金等都依次而坐。边吃点心喝茶，边聊天，看似轻松随意，其实已经是剑拔弩张了。
“阿锦，快来，咱们坐这里。”慕容灵芸拽着黎锦过来，玉媚随后跟着。
众女早已知道黎锦大名，看到她来，都露出不屑的神情来。
皇后娘娘根本不可能瞧上她。她还舔着脸来，真不知羞耻。
姚皇后嗔怪地道，“芸儿，你又到哪里去淘气了，瞧这一脸的汗。”
慕容灵芸满在乎地道，“儿臣就跟阿锦一起呗。”
黎锦行了礼。
姚皇后淡淡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都坐下吧。”
“是，母后。”慕容灵芸拉着黎锦坐下，怕她生气，小声道，“阿锦，你不用理会我母后啦，只要我七哥喜欢你就成。”
黎锦不置可否，“公主别说这话，让人听了笑话。”
玉媚忽地拽了拽黎锦，小声道，“阿锦，那不是你的两个表妹吗？”
黎锦回头，果然见薛家的几个庶女都在，绿衣服的是四妹薛静雅，蓝衣服的是五妹薛静宁。
看来前面三个小姐死的死，思过的思过，薛家只有这两个能拿的出手了。
虽说也知道希望不大，不过万一这两个女儿相貌上跟薛静柔有那么一点相像，景昭王会看中呢？
很快，去传话的嬷嬷回来了，苦着脸回话，“皇后娘娘，王爷说有要事在身，就不过来了，晚些时候再向皇后娘娘恭贺生辰之喜。”
姚皇后这个气，脸都白了。
还用说吗，离儿这是知道自己叫他过来做什么，所以干脆来都不来，竟是甩她个没脸。
这孩子，越发不像话了。
好，既然他不来选，那就自己帮他选，到时候为他挑好良辰吉日，直接拜堂成亲，看他如何反对！
“无妨，离儿必是有公务要忙，由他去吧，”姚皇后很快就平静下来。微笑道，“那谁第一个给本宫助助兴啊？”
柳妍若一直等着呢，姚皇后话音还没落，她就立刻起了身，“臣女不才，愿舞一曲，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见笑。”
慕容灵芸撇撇嘴，小声道，“柳妍若脸皮真厚，上次出了那么大的丑，居然还好意思来，抢着要出风头，真不要脸！”
黎锦笑笑，没言语。
玉媚笑的不行，轻声道，“公主说了不管用，我看皇后娘娘很喜欢柳妍若，说不定啊。已经替景昭王定下这个王妃了。”
“母后喜欢她有什么，七哥才不会看上柳妍若呢。”慕容灵芸一点都不担心，“不为别的，就只她是柳贵妃的侄女，七哥也不可能看上她。”
黎锦眼中精光一闪，看来柳家跟姚皇后一伙之间关系很微妙呢，想来姚皇后要把柳妍若配给景昭王，也是出于稳定朝廷方面的考虑吧。
“那何小姐呢，我瞧着比柳妍若强百倍。”玉媚对何玉笙印象还挺好的。
慕容灵芸惋惜，“何小姐身体不好，母后担心她不能生。不过这样也正好，要不然阿锦哪有机会。”
玉媚瞥她一眼，“我怎么听着这话有‘退而求其次’的意思？”
慕容灵芸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红了脸，“对不起，对不起，阿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黎锦“嘘”了一声，“没事，你们俩别吵了，好好看着。”
柳妍若已经换好衣服上了台，一身紧身的衣裙，水袖一甩，还真有几分味道。
柳贵妃夸道，“我们家妍若自幼爱舞，更得名师指点，曾一舞动京城，今天可有眼福啦。”
其余人都纷纷称是。
其实柳贵妃这话虽然有几分夸张，也不全是在吹捧，柳妍若的舞确实跳的非常好，而她也在这方面下了相当的苦功，还是很能拿的出手的。
姚皇后波澜不惊地笑着，“本宫也听说过妍若的舞无人能出其右，这回要好好欣赏欣赏。”
说话间乐曲响起，柳妍若即翩翩起舞。两条长长的水袖舞动起来，令人眼花缭乱，她则如同一只穿花蝴蝶，身形若隐若现，确实很美。
众人都不失时机地齐起掌来，一小半是因为她跳的还真不错，另一半，当然是看柳贵妃的面子。
一曲舞毕，柳妍若脸不红气不喘地站定，对姚皇后盈盈下拜，“臣女献丑，皇后娘娘见笑了。”
姚皇后赞赏地拍起掌来，“不错不错，妍若这舞跳的确实很好，本宫还是头一回见这样好的舞呢，来人，有赏。”
“是。”嬷嬷端上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赤金的头面来。
柳妍若高兴又得意，接过来又行了一礼，“谢皇后娘娘赏。”
众人也一道跟着拍手，各种羡慕妒忌恨。
看来皇后娘娘是看中柳妍若了，不知道她们还有没有机会。
不过算了，当不成景昭王的正妃，能当个侧妃也是可以的，以后还有机会。
待柳妍若下了台，其余千金都争先恐后地上台展示，连薛静雅和薛静柔都不甘示弱，一个唱了一曲，一个弹了一曲。
只是，都不怎么出彩就是了。
待展示的差不多，没有人抢着上台了，慕容灵芸忽然一推黎锦，“阿锦，该你了。”
第45章 人要有自知之明
黎锦原本正在看好戏，冷不防被推了一下，莫名其妙地道，“该我什么？”
“上去表演呀！”慕容灵芸提高了声音，“你不是最会弹琴吗，赶紧弹一曲。”
场中原本很安静，慕容灵芸这一说话，就显得格外突兀，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哟，那不是表姐吗？”薛静雅先开了口，表情有些不屑，“怎么，表姐也想要在皇后娘娘跟前表现呀，你有什么才艺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她跟薛家二小姐薛静婉感情最是要好，结果大姐出事那天，都是因为黎锦这贱人，力指二姐害死了大姐，虽然后来因为大姐的复活，才使得二姐做的事被父母知道了。可她还是对黎锦完全没有好感。
事实上薛静柔死后，黎锦也一直没有再上薛家门，彼此之间，已经很长时间不见了。
黎锦淡然道，“我有没有才艺，与表妹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你们只管表现你们的，不必顾忌我。”
“谁要顾忌你！”薛静雅一脸不屑，转向姚皇后，“皇后娘娘，你别理会她了，反正她又不是金命。”
姚皇后倒也不以为意，“今日本宫只为高兴，各位若想要展示，只管上前无妨。”
话中之意，已透出对薛静雅的不满：今儿是本宫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再者说了，本宫都还没开口呢，你倒多了话了，这金命不金命的，虽然不是什么机密，却也不能这么拿出来说，否则岂不是要让大家都知道，离儿要靠女人，才能活命吗？
“是，皇后娘娘，臣女多嘴了。”薛静雅也看出姚皇后生了气，吓的不敢再多说。
慕容灵芸幸灾乐祸地道，“让你多嘴！——母后，那就让阿锦弹一曲吧，她弹琴很好的，儿臣可以保证。”
黎锦起身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见笑了，民女琴艺粗陋，难登大雅之堂，就不献丑了。”
姚皇后对她的知进退还是很满意的，“随你吧。”
“多谢皇后娘娘。”
柳妍若嘲讽地道，“做人呢，最要紧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就别丢人现眼，免得一会输的很难看，是不是，姑姑？”
她跟黎锦可有旧怨呢，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回来，当然见不得黎锦好。
慕容灵芸可不乐意了，“柳妍若，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我——”
柳贵妃皮笑肉不笑地道，“妍若，怎么能对公主无礼呢？公主是与你说句玩笑话，你连这个都担不起，以后如何与公主相处？”
姚皇后并未开口，似乎是想看看，柳妍若要如何解决这样的事。
话说回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女儿似乎对柳妍若相当不待见，每次只要碰到一起，就总是冷嘲热讽的，还不及跟黎锦来的亲热。
言下之意是说，将来你是要给景昭王做正妃的，公主就是你的小姑，你跟她当着皇后的面闹翻，怎么都是你没礼。
将来你成了景昭王妃，位子坐稳了，有的是机会收拾公主，急什么。
柳妍若虽不是绝顶聪明，不过经常跟柳贵妃在一起，对她的心思算计不可谓不了解，当即明白过来，忍着气道，“是，姑姑，公主恕罪，臣女不是有意的。不过黎锦与王爷并不合适，公主还是不要从中撮合的好。”
慕容灵芸哼一声，“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合适？阿锦跟七哥不合适，跟谁合适，跟你吗？”
柳妍若羞涩地红着脸，“臣女…自然希望能与王爷琴瑟和鸣…”
“你的琴弹的很好吗？我七哥吹萧无人可比，你能与他琴萧和奏吗？说的什么和鸣，”慕容灵芸很不屑地撇嘴，硬是拉起黎锦，“真要说到琴瑟和鸣，当然是阿锦了，你是没听过她弹琴，她若是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黎锦颇为头疼，公主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拉仇恨吗？
柳妍若已经够讨厌她了好吧？
柳妍若轻蔑地扫了黎锦一眼，“是吗？那臣女倒真想见识见识，黎锦的琴艺有多高明！皇后娘娘，不若请黎锦弹奏一曲，如何？”
黎锦皱眉，“柳小姐，我并无意…”
“你如果想要认输，也不是不可以，”柳妍若非要她出丑不可，“自己打自己十个耳光，从这里爬出去，那就不用弹了。”
姚皇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颇为不满。
看来柳妍若的性子的确太过飞扬跋扈。想必是受了柳贵妃的影响吧，在自己面前的温顺，都是装出来的，难过芸儿会对她不喜。
柳贵妃一向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注意到姚皇后的不满，就知道侄女有些过分了，立刻道，“妍若，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开玩笑也有个限度，黎姑娘既然不愿意弹琴。那就由她，你说这些，也不怕皇后娘娘笑话。”
柳妍若赌气地道，“姑姑，不是我要这么说，明明就是黎锦欺人太甚！先是利用公主勾起大家的好奇心，再以退为进，不肯弹琴，这心机实在是太深了，我只是想让大家看清楚她真面目而已。”
慕容灵芸讥笑，“这么说来，你——”
“公主，请稍安勿躁，”黎锦不站出来是不行了，“民女多谢公主维护，皇后娘娘，既然大家都有雅兴，那民女就献丑弹奏一曲，还请皇后娘娘恩准。”
姚皇后微一颔首，“也好。”
“多谢皇后娘娘。”黎锦呼出一口气。幸亏姚皇后没给她难堪，要不然她真没法下台了。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黎锦缓步上了台，坐在琴前。
柳妍若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就等看她出丑呢。
不远处的凉亭内，慕容勿离和狄天行在喝酒，楚默然忽然飘身而来，“公主力荐黎锦，跟柳妍若杠上了，王爷。你不过去看看吗？”
慕容勿离冷冷道，“没兴趣。”
如果不是天行硬拽着他到附近来，好有机会见黎锦一面，他宁愿回去睡觉。
要不然被母后逮到，非让他选妃，他还有好日子过吗？
狄天行却坐不住了，“王爷，不如咱们过去看看？皇后娘娘不是让人来叫你了吗，咱们现在过去，也不过分吧？”
慕容勿离不动如山。“要去你自己去，别拽上本王。”
“我要是一个人去，阿锦肯定不会见我的！”狄天行急了，“王爷，你就当是陪我，成不成？”
“不成。”
“…”
楚默然在一旁看笑话，“世子，你不是已经放弃黎锦了吗？而且你跟王爷打赌了，王爷也摞了话，一定会把黎锦娶到手。你还要见她做什么？”
慕容勿离一记眼刀飞过去。
狄天行讪讪然，“我、我当时不是喝醉了吗？再说，你看王爷这样子，像是要娶黎锦吗？他根本就没当真。”
楚默然凉凉地提醒他，“世子，你还真别这么说，王爷若是当了真，你必输无疑。”
“谁说的？不一定！”狄天行大受打击，涨红了脸，“我未必会输。不信比一比！”
“真的要比？”楚默然给他火上浇油。
“比！”
幼稚。
慕容勿离白眼一翻，就要一个人躲清静去。
就在这时，悠扬的琴声响起，就那么毫无征兆地，骤然传进耳朵，仿佛从心底响起，让人无可拒绝，忍不住想要倾听。
这琴声宁静、空灵，闭上眼睛用心去听，会让人有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般的苍凉与落寞，却又并不消极悲观，而是带着无限的希望，极尽享受。
“妙哇！”楚默然一边轻轻打着拍子，一边大赞，“这琴声中称得上绕梁三日，果然人间能得几回闻！”
狄天行也瞪大了眼睛，“这难道是…阿锦弹奏的？”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楚默然心中有数，必是黎锦无疑。
狄天行也顾不上顾忌什么了，扔下酒杯就跑了过去。
慕容勿离眼神微变，他能听出琴音的主人心境与常人不同。似有无限心事，却又不愿为外人道，是觉得无人可以倾诉，还是即使倾诉了，也没人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