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相信程笳是贪玩迷了路,可有人出面主持乱局,而且那个人是郭老地人,那些丫鬟婆子也就有了主心骨。个个打起精神来把自己收拾整齐了,在门当值的挺直了腰板站着,不当值的都去了茶房,等着听候差遣。

院子里这才有了些大户人家的气派。

等到释慧面色沉重地赶过来,周少瑾就随着郭老夫人在一旁服侍着。

两人商量好了对策,她又替郭老夫人送客,请了随行的管事进来说话。

释慧和随行白管事都不由多看了周少瑾两眼。

周少瑾紧张的心里怦怦跳乱,强忍着没有露出怯意来。

等到两人走了,她突然发现原来面对这些外男也是很容易的事。

周少瑾不由长长地透了口气。

李老安人知道郭老夫人出面管了这件事。心中大定,渐渐收住了哭声。

郭老夫人却心情烦躁,对周少瑾道:“最恨她这种人。出了事就只知道哭,别人帮她一把她就顺势一歪。把事情全都交给别人,自己什么也不理了!”

这不说的就是前世的自己!

难怪前世郭老夫人瞧不起自己!

周少瑾脸色绯红,小声道:“或者是觉得自己没这个能力…”

“没有能力也要在旁边帮个手,或是做些自己能做的事。”郭老夫人依旧不解恨地道,“你看,她倒好,这会儿安安心心地和你外祖母说起体己话来,也不出面安抚安抚身边的丫鬟婆子。”

周少瑾回忆着自己前世的作派。反省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管事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道:“老夫人,那李敬寻着了。他昨天就离开了金陵,此时已到了镇江,笳小姐并没有同行。但他留了贴身的随从在客栈,说是怕笳小姐有什么事要吩咐,特意让那随从在客栈里候着。我已经把笳小姐的事告诉了那随从,随从已派了人去镇江给李敬报信。”

“怎么会这样?”周少瑾手脚冰凉。

程笳没有和李敬在一起…那她在哪里?会不会有危险啊?

周少瑾的眼眶立刻湿润起来。

这下郭老夫人也神色大变,道:“那就只能指望甘泉寺的大和尚们了!”

管事连连点头,连汗都不敢擦。

周少瑾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让丫鬟递了个帕子过去。

管事感激地看了周少瑾一眼,道:“老夫人和二表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笳小姐从来没有出过门。应该没有走远。只要仔细些,肯定能找到的。”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郭老夫人颔首。

程泸和姜氏赶了来。

姜氏一把抓住了关老太太的手就嚎啕大哭起来。

程泸则进门就跪在了郭老夫人面前,红着眼睛道:“侄儿多谢大伯母了。若是没有大伯母帮衬着,只怕我们笳丫头到底去了哪里我们都不知道!”

他这话说得倒也诚心,郭老夫人道:“你也别急,越急越容易出错!一路赶过来挺辛苦的吧?先喝茶,洗个脸,说不定笳丫头很快就找到了。”

程泸含着眼泪点头。

姜氏却在那里嚷道:“肯定是那个下贱坯子把程笳给哄了去…”

那么好脾气的程泸,当着家中长辈仆妇的面。转身就“啪”地一巴掌甩到了姜氏的脸上,阴森严道:“你敢再说一句。余生就给我到庙里去呆着。”

姜氏捂着脸,傻傻地望着程泸。目光呆滞,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周少瑾也被程泸的这一巴掌打懵了,她如惊弓之鸟似脸色苍白地连连后退了几步,躲到了郭老夫人的身后。

郭老夫人并不知道她前世经历过什么,看她吓得厉害,把她揽在了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莫怕,莫怕,你泸大舅舅不是生你的气。”

周少瑾当然知道。

抖了半天才顺过气来。

郭老夫人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孩了可不止是长得像朵似的,这性子也像,若是嫁到寻常人家去,只怕没几天就要香消玉殒了!

这么一想,对周少瑾就又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关老太太生怕姜氏和程泸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起来。

她忙拉了姜氏住李老安人歇息的厢房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找回

姜氏虽然好强、虚荣、要面子,可更懂得察颜观色。

见向来老实的丈夫真的发了火,虽然在仆妇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一个面子,但她还是强忍着低着头和关老太太进了厢房。

关老太太松了口气,温声劝她:“老实人做固执事,孩子不见了,他这也是在气头上,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计较了。等笳丫头找回来了,我去跟二房的老祖宗说,让老祖宗狠狠地罚他!”

可若是笳丫头找不回来呢?

姜氏拉着关老太太的手,哭着抱怨起来:“难道我是继母不成?女儿是他的就不是我的!我可是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的,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养这么大了。女儿出事,难道我不心痛!难道我不难过。他这哪里是打我的脸,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里间的李老安忍听着,心里不满就飚到了最高点。

她没有能力,就把这个家交给姜氏管,她还乐得添闲。

姜氏说要给笳丫头找个有出息的,能让笳丫头凤冠霞帔的,她想着自己见识少,笳丫头的婚事就由着姜氏好了!

可姜氏又干了些干什么?

把个笳丫头逼得在家里呆不住了,哭着喊着求自己带她到甘泉寺来散心。

不就是因为自己娘家的侄孙瞧中了笳丫头吗?

一家有女百家求。

笳丫头不仅长得好,这性子也好,自己娘家的侄孙看着喜欢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姜氏倒好,非要闹得个人怨天怒、家宅不宁的。

说来说去,不过是看不起李家是商贾出身。

商贾出身怎么了?

老太爷在的时候要不是自己娘家的兄弟们提携帮衬,三房的生意能做到现在这么大?三房能这么富贵?能让二房和长房都多看一眼?姜氏能吃香的喝辣的?

李氏觉得她不是瞧不起李家。是瞧不起自己这个做婆婆的。

这可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

李老安人不乐意了,坐在床上冷哼道:“她是你女儿不假。可自古以来是‘养子不教父之过。养女不教母之过’。识哥儿大度宽和,走出去谁不翘着大拇指称一声‘好’的。怎么?大老爷就说不得你了?”

姜氏倒吸了口冷气。

她没有想到面团似的婆婆突然强硬起来。更没有想到婆婆会指责自己没有教导好女儿,顶撞程泸…若是再往深里说,休了她都有可能。

她气得浑身发抖,却知道此时不是申辩的时候。

笳丫头还没有找到。

若是没事还好,若是有事,她此时的一言一行都会是她的罪过。

她只好低头进了里间,给李老安人赔不是。

李老安人又哭了起来。

她的笳丫头,没有跟李敬走。这是去了哪里呢?若是被人拐了去,坏了清白可怎么办啊?

关老太太看着她们婆媳斗了一场,面红耳赤,深觉自己不应该管这闲事的,只是此时退出来已经太晚了,只能耐着性子劝了李老安人又劝姜氏。

程泸在郭老夫人处听了郭老夫人对这件事的处置,谢了又谢,这才来见母亲。

李老安人又少不得把姜氏数落一顿,说要不是姜氏把程笳逼得在家里不得安生,她们又怎么会来甘泉寺。如果不来甘泉寺,程笳又怎么会被拐走。

姜氏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却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毕竟是少年结发的夫妻。程泸看着也有些不忍。

一面是母亲,一面是媳妇,他如坐针毡,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只好在中间和着稀泥,而眼看着天色已经晚了下来,甘泉寺里点起了灯笼,程笳还没有影子,程泸开始不耐烦起来。既不想听母亲抱怨,也不想看姜氏啼哭。索性找了个借口去了郭老夫人那里。

郭老夫人这边倒挺安静的。

周少瑾坐在床边给假寐的郭老夫人读着经书。

柔柔的声音甜糯如酒,安详的神色静谧而从容。

程泸暗暗摇了摇头。

同样是姑娘家。程笳就一刻也坐不住,周家的二丫头却温柔恬静…如果女儿能像周家二丫头似的,也不至于会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