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赏了翠环十两银子。一对赤金虾须手镯和一对南珠珠花。

程笳羞得满脸通红,拉着周少瑾的手不住地保证:“我一定找到大哥问清楚,他怎么会突然指使翠环当差。我在满芳亭等了你半天也没有等到人,要不是翠环来找我,我还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许从兄怎么样了?没有把他打坏吧?不然集萤只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周少瑾想起前世早逝的程笳。

觉得有些事不必让程笳知道。

她一个人背负这些不愉快的事就行了。

“池舅舅已经在查了。”周少瑾安慰她道,“你就别在那里添乱了,平白坏了兄妹的情份。你还是安安心心地等着出嫁好了。”

程笳紧紧地抓住了周少瑾的手。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照翠环的说法。她哥哥肯定是有问题的。

可让她去查从小就把她护在身后,待她如珍似宝的哥哥…她想想就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

程笳不敢去查。

周少瑾的话让她如释重负,可心里地愧疚却不减反深。

她娇纵地道:“少瑾。那你等我成了亲再去保定府,不然你就是在怪我。”

好像这样,她才觉得自己和少瑾的那份情份没有变,她的心里才好受些。

周少瑾敷衍她。笑盈盈地点头,并不说什么。

程证这样待她。她虽谈不上报复,却也没办法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去参加程笳的婚礼。

到时候再说吧!

如果还在金陵城,就去送送程笳;如果不在金陵城…就当她们没有这个缘分吧!

周少瑾长长地透了口气,和程笳啰啰嗦嗦地说了半天话。再三保证自己没有责怪程笳,程笳这才由翠环挽扶着走了。

掌灯时分,春晚回来了。

她神色轻快地告诉周少瑾:“集萤姑娘就关在她自己住的厢房里。由两个小丫鬟看管着,可见四老爷只是要做做样子。”

周少瑾落下心来。道:“那能去探望她吗?”

“不能!”春晚可惜道,“说是四老爷吩咐了的,让集萤姑娘在厢房里反省。”

周少瑾就吩咐春晚:“明天走之前我们做些点心给她送去,然后跟她道个别。”

春晚伤心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收拾着箱笼。

樊刘氏进来悄声地告诉她们:“听祺儿说,三房的证大爷查出来药被下在了茶里。而那个时段去过茶房的只有二房识大爷身边的小厮和在厅堂里服侍茶水的人进去过。识大爷的小厮说,他只是奉了识大爷之命去给识大奶奶提热水,可识大奶奶身边的人却不记得他是不是去送地热水了,那天的人太多了…池四老爷说,既然这件事已经说不清楚了,就暂时放一放。还说这种药不便宜,只怕是秦楼楚院的人用得多,不妨从那些地方开始查起。等有了结果再说。

“据说二房的大少爷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停地向池四老爷解释。

“池四老爷不仅没有呵斥他,还安慰他说:连许大爷那样的人都被人暗算了,更何况像识大爷这样素有才名之人!让识大爷不要担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识大爷听了感激得不得了,跪下来要给四老爷磕头。

“不过,证大爷的神色就有些不好了,像是太累似的,也可能是忌妒,但等到识大爷站起来的时候他就笑了起来,还笑得挺亲热的,一点也没有刚才的生硬!“

池舅舅这招好了!

查一半留一半的。

让二房三房猜去。

不时还提心吊胆一回。

这才是最好的折磨。

周少瑾对程池更加信任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辞别

程池走进浮翠阁的时候,却看见满院的箱笼。

他站在依旧郁郁葱葱的的香樟树,突然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起来。

出了这样的事,少瑾再呆在九如巷,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了。

他心里很明白。

可在花厅的时候,他处处都为她考虑到了,却丝毫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而在他看来,周少瑾还小,她就算是有所感觉,以她的胆小怯弱,怎么也要等一段时间才会鼓起勇气来和他提…她离开的时候敢许就到了冬天。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几乎是一回到寒碧山房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程池的目光落在了从前被周少瑾摆放在墙角现在却被丫鬟们搬放在了庑廊下的那盆墨菊。

少瑾显然是想把它带走!

她爱花草,爱自己用过的旧东西,走到哪里也带着。

他想到她刚搬到浮翠阁时的情景。

给花浇水的时候偶尔会对着那她种的那几盆茶花自言自语地道着“又新搬了一个地方,你们习惯不习惯”…

程池眼睛像落进了千万只细细的针似的,刺刺的痛。

少瑾,真真像个浮萍,从畹香居到浮翠阁,从浮翠阁到平桥街,从平桥街到保定府…大概从来没有一处是她的家吧!

所以她只在盆里养花,从不在院子里种树!

如此也好。

周大成毕竟是她的父亲。

不是有人说过,有父母的地方,就是家吗?

她回到自己的父亲身边,也算勉勉强强地有了个家吧!

程池悄无声息地,像来的时候一样离开了浮翠阁。去了上房。

程许已经醒着了,郭老夫人正闭着眼睛坐在他的床头给程许念经。

听到动静,郭老夫人睁开了眼睛,毫不意外地轻声说了句“你回来了”,然后站起身来。

程池上前扶了郭老夫人,两人一起在宴息室坐定,待丫鬟奉了茶点。全都退了下去。郭老夫人这才道:“外面的事都办好了?”

“办好了!”程池轻声道,“设了几个小陷阱,让二房和三房互相猜疑。惶恐不安好了。等用着着他们的时候再收拾他们。”

他虽然目光依旧清亮,神色依旧温煦,却莫名让人觉得他的为人有些低落。

郭老夫人不由迟疑道:“子川,你是不是对嘉善很不满?”

不然怎么会任由集萤揍嘉善呢?

程池不置可否。懒懒地道:“集萤的事,您就别管了。若是大嫂问起来。就说已经被我发卖了。堵堵她的嘴。”

郭老夫人点了点头,不好再纠缠这个问题,道:“少瑾,想回保定府去…”

程池的举止就僵了僵。道:“之前听人说廖绍棠想去京城读书,我写封信给二叔父,让他老人家指点指点廖绍棠好了!然后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点的田庄。买个记在周少瑾的名下。”

郭老夫人听着就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是我们程家对不起她。你帮着多看顾点好了!”随后神色怅然地转移了话题,“嘉善的事最后怎么说了?”

程池道:“还能说什么——嘉善被人下药,志神不清,错把集萤当成了少瑾,要拉了集萤您这里,集萤以为嘉善趁醉轻薄她,失手打了嘉善…”

他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立刻就跟上了程池的思路,沉吟道:“那当务之急是要查是谁给嘉善下的药?从厨房灶上的师傅到厅堂里服侍茶酒的丫鬟仆妇,个个都有嫌疑…不如趁机放一批人出去吧?特别是二房老祖宗身边的人,服侍的时候长了,不免就有些油滑,这种人虽然使得顺手,可也最喜欢狐假虎威,院子里风气都被带坏了。我想,在程识的小厮卷进了药石之类的时候,二房应该不会反对才是。”

这样一来,就可以趁机在各房安插人了。

程池明显地对这些不感兴趣,道:“您来安排就是了。”

母子俩说了半天的天,程池又进去看了一眼熟睡的程许,这才回了听鹂馆。

练了会字,就到了歇息的时候了。

可他却没有半点睡意,索性拿出棋谱照着摆了局残棋,左手跟右手下了半天,直到怀山进来催他,他还磨蹭了好一会,这才上睡歇了。

第二天用过早膳,程池正和秦子平说着十三行的事,清风进来禀道:“四老爷,周府的马总管过来了,想是接二表小姐回平桥街住几天。”

程池整了整衣袖。

怀山吓了一大跳。

每当程池做出这样的举动时,都是他心情非常不好的时候。

他不禁劝道:“四爷,山洞的事,是许大爷太孟浪了些。您好生地跟他说就是了。至于周家二小姐那里,受了那么大在的委屈,您不如补偿补偿二表小姐!”

程池听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照你说,怎么补偿二表小姐好呢?”

怀山只觉得头皮发麻,仓促之间也来不得细想,道:“保定府的周夫人,是二表小姐的继母。我听人说,这继母和继子女是天敌,就算是再亲热,那也是面子情,我看您不如让集萤跟了二小姐去。一来让集萤有个落脚的地方,二来二表小姐也有个伴,三来万一那李夫人待二表小姐不敬,集萤还可以帮二表小姐抵挡抵发。最多两年,二表小姐也该出嫁了,到时候集萤就可以功成身就,回沧州了。”

程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居然认真地思索起这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