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池舅舅变成这个样子,她要池舅舅像从前一样,仿佛不耐烦却包容地调侃她,好像很生气却忍让地嘲讽她,听她说话,和她说笑…她不想和池舅舅变成这个样子。

“可我要是喜欢呢?”程池低低地问她,目光仿佛夏日的阳光般炙热地望着她。

她不知道怎么办?

肯定不能像待程许那样的待她。

可她也不想她这样待自己。

怎么办?

周少瑾在心里挣扎着,手紧张地绞在了一起。

“真是傻丫头。”程池笑,捧着她的脸,又欺身噙住了她的唇。

周少瑾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已经说害怕了吗?池舅舅为什么还要这样待她?

周少瑾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不许哭!”程池声音温柔又有着不容违背的坚毅。

周少瑾吓得忙止住了哭泣。

她怕激怒程池——程池好歹现在只是捧着他的脸,要是他生起气来,不管不顾地,像刚才那样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襟里…她羞都羞死了!

程池直叹气。

这傻丫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狠狠地踢他或是死命地打他吗?他不让她哭,她就真的忍着不哭了!

程池无奈地把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温声道:“我就这么好?”

好到她不给宋木一点的机会!

好到她既不喜欢青梅竹马的程诣也不喜欢青年才俊的宋木!

好到宁愿忍受她的轻薄也不敢推开他!

“什么?”周少瑾喃喃地道,没听懂他的话。

程池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把周少瑾抱在了怀里,紧紧的,紧地抱在了怀里,仿佛要把她钳进自己的身体里般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在她的耳边低语:“我就这么好?”

暮色渐合。

程池坐在厅堂里和周初瑾说话:“…官哥应该是五月二十二的百日吧?廖大太太什么时候到京城?她过来了,廖家的亲戚肯定会来拜访她。到时候太太和少瑾住在这里恐怕有些不方便。我看不如让她们般到我那边去住。我在朝阳门那边也有个宅子,我搬到朝阳门去。廖家的人过来了,也好看一点。太太如果要照顾你,每天只管轿子来往就是了。你是出了阁的姑娘,在娘家给婆家挣气,在婆家也要给娘家挣气才是!”

言下之意,周家不是那寒门小户,就算是太太、妹妹过来照顾她,也是住着自家的宅子,吃着自家的饭,不会沾他廖家的分毫。

这句话说到了周初瑾的心坎上。

李氏和周少瑾大老远的跑过来照顾她做月子,搁在别人别人都会感激不尽,李氏和周少瑾住在榆树胡同是应该的,可要是搁在廖家,肯定有会说嘲笑她们周家根基浅,说的是进京照顾她做月子,却吃的是廖家的,住的是廖家的,还呼婢喝仆的,不过是出了张嘴而已。

她脸色通红,赧然地道:“池舅舅,让您见笑了。”

程池面色平静,道:“你的亲事是我大哥做得媒,若说是见笑,那也是我大哥的错。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我看就这几天你选个日子,让太太和少瑾搬过去。我寻思着廖大太太会赶到京城来过端午节。既然已经决定搬过去了,就免得和廖大太太碰到了。”

周初瑾也觉得她婆婆会赶在端午节前到京城,她这几天正寻思着把用做库房的西厢房腾出来给婆婆住。

“那就麻烦池舅舅了!”她是个果断的女子,说做就说,立刻就喊了小丫鬟拿了黄历过来,选了四月初八搬过去。

程池却道:“四月初八是佛浴日,少瑾多半会去给菩萨敬香。再选个靠前面些的日子好了。”

周初瑾不禁笑了起来,道:“难怪少瑾最喜欢池舅舅!”

老练如程池,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由耳根发热。

两人定了四月初六搬家。

李氏在外面要见程池。

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两人请了李氏到厅堂说话。

李氏手里还捏着曹御医开的方子,忧心忡忡地道:“怎么又说不用熬药了?是不是有了什么变故?老爷那边,要不要报个信?”

周初瑾和程池都一个不安地站了起来,一个不安地轻轻地清了清喉咙。而周初瑾更是毫不犹豫地把这件事推到了程池的身上,道:“是池舅舅的意思,他想你们这几天就搬过去…”

她把程池的意思告诉了李氏。

李氏虽然觉得每天坐着轿子过来有些不方便,但能跟亲家廖大太太分居两处很好,笑着答应了。

程池却惦记着李氏手中的方子,道:“刚才忘记跟您说了,曹太医觉得少瑾只是肝火太旺,没什么大碍。是我觉得是药三分毒,若是能不吃最好不吃。就和大姑奶奶商量着先给少瑾停几天药,看看情况再说。”

李氏想着程池这个两榜进士这么说,周初瑾也同意了,肯定是对的,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嘱咐李嬷嬷把药方收好了,免得要用的时候却弄丢了,开始和周初瑾商量着搬去榆钱胡同的事。

第三百八十六章 搬家

周少瑾把脸埋在松软的被褥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很快,被子就湿了一大块,弄得她脸上湿漉漉的。

她换了个地方,继续哭。

春晚手足无措地在床边,弯着腰,神色焦虑却又不敢急燥地轻声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服侍吗?要不要我去跟大小姐说一声,请个大夫来…”

“不要!”周少瑾声音含糊,语气却很是急促,“不许告诉姐姐!你若是告诉了姐姐,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她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二小姐趴在床上伤心地哭?

春晚进退两难,想了想,柔声道:“要不,我给二小姐用冰糖熬点梨子水?”

哭过之后通常都会嗓子干涩。

周少瑾没有吱声。

春晚就当她同意了,轻手轻脚地出了内室。

小檀几个正焦急地在门外等着,见她出现就围绕了上来,悄声地问着:“二小姐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不肯说。”春晚面色有些凝重地摇了摇头,道,“曹御医给小姐诊脉的时候,我们退了下去,屋里只有李嬷嬷和那曹御医…万一不行,只有去问李嬷嬷了?”

年纪尚小的吉祥不安地道:“难道小姐的病…”

“你别胡说八道。”碧桃沉着脸小声地喝斥着她,“如果小姐病不好治,池四老爷和大姑奶奶怎么会安之若素地坐在那里说话。”

“可二小姐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小檀皱着眉,道,“难道是池四老爷说了什么?”

春晚闻言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吩咐吉祥去帮周少瑾炖梨子水。让碧桃守在门口,把小檀拉到了庑廊下,低声道:“你可是听到什么?”

她们在耳房里等了很久厢房这边都没有人叫她们进去。

当时是小檀探头窥得动静。

小檀犹豫了一会,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当时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我好像听到四小姐的哭声了…但断断续续的,我听得也不是十分的真切…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四老爷走了之后我们进来,二小姐就这个样子了!”

“真是急死人了!”宋木的事。春晚决定烂在肚子里。自然是不能提的,可除了这件事,春晚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事值得周少瑾这样哭泣的。

她只好道:“算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若二小姐真的有什么,这不还有池四老爷和大姑奶奶吗?我们只管好生服侍小姐就是了。”

小檀却道:“要不要找樊嬷嬷和商嬷嬷商量商量?”

“还是算了!”春晚觉得事情闹大了,说不定会让察觉到宋木的事,“她们都是年成的嬷嬷。若是明天二小姐还这样哭,我们再去跟樊嬷嬷和商嬷嬷说也不迟。免得两位嬷嬷觉得我们经不往事。”

小檀还是觉得应该跟商嬷嬷说一声,但春晚明确地表示反对,她也就不好坚持了。

决定像春晚说的,等一天再说。

也许二小姐只是一时的悲天悯人呢?

屋里渐渐地安静下来。周少瑾也哭累了。

手里的帕子被她揉成了一团。

池舅舅…真是太可恶了!

怎么能那么对她!

把她勒得气都透不过来了。

还说什么让她乖乖的,别胡思乱想,万事都有他…

她才不才不相信他呢!

周少瑾脸红了起为。

他说话的时候靠得她那么近。呼吸都都打拍着她的耳朵上,热热地。暖暖地,痒痒地徘徊在她脖子间,让她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敢动弹一下…

她脸色一白。

脑海里浮现出那双被酒水染红了的眼睛和粗壮浑浊的喘息…还有身体撕裂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