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沁,”周玉芹的眼睛看向窗外,声音平静到了极点,“你在川渝失去过两个孩子,你我都不会忘记,你第一个孩子,是我给亲自带着人,给你灌下的落胎药。”

随着周玉芹的话音落地,许久前的记忆一股脑的向着良沁袭来,良沁的脸色越发苍白,只哑声问了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周玉芹微微一笑,与傅良沁一字字道;“因为你姓傅,因为你是傅镇涛的女儿,因为司令,不想要一个有傅家血脉的孩子。”

良沁心口一震,不解的看着周玉芹。

“你知道吗,你爹,害了司令全家上上下下三十多条人命。”

良沁的眼睛倏然大睁。

“司令的母亲,被你爹活生生的折磨致死,他还砍下了司令父亲的脑袋,挂在金陵的城楼上,一直挂了好些天,直到人头腐朽,才让人给摘了下来,丢给了野狗。”

周玉芹的声音冷静到了极点,她毫不顾忌良沁的脸色,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此外,你爹还杀了司令的乳娘,杀了司令尚在襁褓里的妹妹,这么多年,这笔仇,司令没有一日敢忘。”

说完,周玉芹看向良沁的眼睛,接着说道;“司令曾发誓,要杀光你们傅家所有的人,傅良沁,你在川渝待了两年,居然还能捡回一条命,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

良沁浑身发凉,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周玉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嗓子里吐出了几个字;“不会的,我父亲,他不会这样狠.....”

周玉芹一声笑,“傅镇涛也好,谢承东也罢,甚至就连司令,他们哪一个的手是干净的?你父亲杀了司令全家是狠,可你当初嫁到川渝,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娃娃,你什么也不知道,司令那样对你,他就不狠吗?”

良沁的身子冷的越发厉害,她什么也没有说,唯有唇瓣一个劲儿的发颤。

“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的兄弟惨死,这些全是傅镇涛的报应,这次若不是扶桑人突袭东北,司令早就攻下了金陵,杀光了你们傅家所有的人。”眼见着快到了北阳饭店,周玉芹拢了拢耳边的鬓发,从随身的坤包(女包,乾为男,坤为女)中取出一面小镜子,补起了妆。

良沁心底发寒,她想起了远在江南的母亲,不由自主的问道;“等东北的战事结局,他....还会打金陵吗?”

周玉芹合上了镜子,上了妆了面容美艳而精致,她没有回答良沁的话,当汽车在北阳饭店的门口停下时,她缓缓下了车,走了两步,却不见良沁下来,遂是停下了步子,与良沁道;“二太太不与我一道进去?”

良沁掩下双眸,她闭了闭眼睛,将所有的情绪压下,随着周玉芹一道走进了北阳饭店。

自从周玉芹来了江北后,晚上不是被傅良澜安排着去戏院看戏,便是来此处跳舞,两人刚进大厅,就见好些女眷已是等在了那里,看见两人,众人俱是笑着上前,见没有傅良澜的身影,众人也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多问,只簇拥着良沁与周玉芹去了舞池。

良沁本就不会跳舞,加上方才听了周玉芹的那一番话,更是没有了心思,没呆多久便是推说身子不适,去了一旁的小厅歇息。

眼见着时针指向了九,良沁站起了身子,与身旁的侍者低语了几句,让他去和周玉芹说一声,自己身子不适,不得不失陪,先回官邸。

侍者闻言便是去了大厅,良沁拿过自己的斗篷,也不愿惊动了众人,只自己一个人绕过了大厅,顺着走廊向着外面走去。

“司令,再过两天就是江北出兵的日子,您看,咱们是先回川渝,还是和谢承东一道赶往东北?”

蓦然,前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接着,便是一抹再熟悉不过的男声,钻进了耳朵,“都到了这一步,还回什么川渝,直接带人去东北就是。”

梁建成话音刚落,就见身后的侍从蓦然停下了步子,他眉心微皱,抬头看去,就见前面站着一个身姿纤柔,面容姣好的女子。

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后,梁建成心中一窒,良沁也是呆住了,她知道梁建成这些日子与谢承东一道在军营商讨战事,压根不曾想到,他今日竟会回来!

梁建成先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直到回过神来,才大步向着良沁走去,良沁眸心有慌乱之色闪过,她折回了身子,一语不发的就要往后跑。

梁建成眉心一凛,快步追上了她,从身后一把箍住了她的身子。

“良沁,是你吗?”梁建成声音低哑,吐出了一句话来。

“你放手!”良沁又羞又急,生怕这一幕会让大厅里的人看见。

梁建成眼角剧烈的跳动着,箍住她腰间的大手不曾有丝毫的松懈,直到听到有女眷的声音向着走廊这边越来越近,他眸心微暗,只扣住良沁的手腕,带着她侧过身子,向着一旁的休息室走去。

“你放开我。”良沁挣扎着,却不敢大声呼喊,直到梁建成将她带进了屋子,一把关上了休息室的门,将她的后背抵在了墙上。

他的手指箍着她的肩头,让她动弹不得,他的眼睛漆黑,就那样紧紧的盯着她。

“良沁....”不知过去多久,梁建成终是动了动唇,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良沁的眼睛里噙着泪花,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直到他俯下身子,不等他碰上自己,良沁心底一惊,拼命的推开了他。

梁建成后退了两步,不等良沁跑到门口,他已是扣住了她的身子,一把将她抱了回来。

“你要去哪?去见谢承东?”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眼睛,几乎是低吼着喊出了这句话。

良沁看着他的眼睛,她什么也没有说,肩膀处被梁建成捏着的地方生疼,泪眼迷蒙中,她只看见梁建成的眼底血红,她刚眨了眨眼睛,便有一大颗泪水从眼眶里滚了下来,接着又是一大颗。几乎只是眨眼间,她的脸庞上已是落满了泪水。

“你哭什么?”梁建成低声笑了,他的声音沙哑,问她;“谢承东比我对你好,不是吗?”

良沁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梁建成狠狠的盯着她,他许久没有再说话,直到一颗眼泪,从他的眼角无声的落了下来。

良沁看见了那一颗眼泪。

084章 有心

她竟从不知道,梁建成也会落泪。

“你放了我吧。”良沁嗓音哽咽,祈求着面前的男子。

梁建成的手微微一松,却只是一瞬,复又握住了她的肩头。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蓦然抱紧了良沁的身子,任由她在怀里挣扎,他也不曾松手。

良沁的眼泪落在他的胸前,又苦又涩,烫的人心阵阵发麻。

“梁建成.....”良沁终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梁建成合上了眼睛,他的肩头微微颤抖着,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眼睛里的那股热气压回去。

良沁的手腕让他扣住,压根使不出力气,她的泪水一直没有停,刚欲张开口,咬上他的肩膀,可她的牙齿却一直打着颤,那一口,竟是无论如何都咬不下去。

她呜咽起来,手指紧紧的攥着他的军装,指甲近乎要隔着衣裳,掐进他的皮肤里去。

梁建成唇线紧抿,由着她发泄,他的大手抚上她的后颈,指尖处不住的轻颤。

就听“咣当”一声巨响,休息室的门让人踹开,良沁一惊,从梁建成的怀里抬起头,就见谢承东领着侍从,面容阴沉的骇人,不声不响的站在那里。

“瑞卿.....”良沁看见他,脸庞上仅有的一丝血色也是褪了个干净,谢承东眸心深处仿似能喷出火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二话不说,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指上了梁建成的眉心。

“司令不可!”一旁的邵平大惊失色,连忙抱住了谢承东的胳膊,就听“哗啦”一声脆响,那一枪打到了屋顶的吊灯,落了一地的碎片,梁建成护着良沁的身子,抱着她走到了墙角。

良沁顾不得这些,她不知是哪里得来的力气,趁着梁建成撑住胳膊,将她护在怀里时,她推开了他的身子,她转过头,就见谢承东站在那里,双眸森寒的看着自己,看见他的眼神,良沁脚下的步子骤然就是停住了,她颤着嘴唇,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又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瑞卿....”

听着枪声,江北与川渝的侍从俱是纷纷从外面涌了进来,瞧着屋子里的情形,两军虽成对峙之势,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梁建成缓缓站起身子,手指在自己的心窝处指了指,冲着谢承东哑声一笑:“一枪没有打准,那就再来一枪。谢承东,有种你就杀了我。”

谢承东看着他的眼睛,握着枪把的手指因着用力,近乎扭曲。

“怎么,你不敢了?”梁建成竟是一副浑不在意样子,方才的碎片有好些落在了他身上,划伤了他的面颊与手背,伤口处往下滴着血,他却浑然不觉,只觉一颗心犹如地上的碎片般七零八落。

周玉芹亦是从大厅赶了过来,眼睛微微一扫,已是将休息室里的一切映入了眼底,当即,她的脸色微微一变,继而笑道;“两位司令若要比试枪法,何不去校场一较高低,瞧把二太太吓成什么样儿了。”

周玉芹语笑盈盈,似是对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视而不见,施施然走到良沁身边,握住了她的胳膊,暗地里眼睛则是向着梁建成瞄了一眼,就见他面如死灰般的站在那里,双眸落在良沁身上。

周玉芹压下心中的忧惧,扶着良沁的身子,将她送到了谢承东身边。

良沁浑身发冷,就连脚下的步子亦是虚软的,若不是有周玉芹搀扶,她只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倒下去。

“谢司令,二太太看样子受了惊吓,等回府了,您还是赶紧请个大夫给她看看。”周玉芹的语气听起来满是关切,与谢承东说着。

谢承东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他看着良沁满脸的泪痕,一张瓜子脸如同白纸一般,没有丁点儿血色,而她与梁建成相拥的那一幕简直如一把匕首,一下下的凌迟着他的心。

“司令,再过两日就是两军联手出兵的日子,还望司令已国事为重。”邵平压低了声音,在谢承东身旁低语。

谢承东看了眼良沁颤抖的身子,又看了一眼梁建成,他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只将所有的情绪压下,他一语不发的抱起了良沁的身子,大步走出了休息室。

待江北的人走后,周玉芹走到梁建成身边,看着他站在那里,脸颊与手背上有着一道道的血口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这下,司令满意了吗?”周玉芹轻轻的抬起了梁建成的手,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轻声细语的说了这么句话来。

“玉芹,”梁建成极淡的笑了笑,道;“刚才,我是真盼着谢承东能一枪打死我。一了百了。”

周玉芹心尖一颤,看着他近乎惨白的面容,说不清是恨,还是怜。

官邸。

良沁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的东院,似是刚被谢承东抱起来,她就晕晕沉沉的昏了过去,直到自己醒来,就见床头亮着小灯,她头疼的厉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子,就见床前的椅子上坐着一道冷峻挺拔的身影。

“瑞卿?”良沁轻声喊出了两个字。

“你喊我什么?”谢承东从阴影处站起了身子,走到了良沁面前。

“瑞卿....”良沁抬着头,吃力的向着他看去,她的眼睛红肿的厉害,看在谢承东眼里,只让他眼底的暗光又是深了一层。

他伸出手指,扣住了良沁的下颚,“你哭什么?”

良沁眸心微怔,听着他继续与自己开口;“看见梁建成,就让你这样难过?”

良沁摇了摇头,泪水轻柔在眼眶中打着转,她只忍着,不让它们落下,“瑞卿,我没想到会见到他,如果我知道他今天会回到北阳饭店,我说什么都不会去的.....”

“是吗?”谢承东微微勾起唇角,他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蛋,只觉得心如刀割,破门的那一刻,他看的清楚,她从梁建成的怀里抬起头,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与厌弃,也没有惶恐与恼怒,有的,只是伤心欲绝,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她哭得那样难过,甚至,他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丁点的恨意。对梁建成的恨意。

“沁儿,”谢承东捧起她的脸,他的手指粗粝而温柔,缓缓的抚过她面庞上的每一寸肌肤,抚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最后,停留在她的唇瓣上。

“你有心吗?”谢承东俯下了身子,在她的耳边沉声吐出了几个字来。

他问她,你有心吗?

“瑞卿....”良沁心慌的厉害,素白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攥住了他军装上的一角。

谢承东的眼眸落在她的手指上,他淡淡一笑,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手指,他看的清楚,就是这般白皙秀美的手指,方才紧紧的攥着梁建成胸前的军装,此时,却轮着了他。

“瑞卿,你别生气,我再也不会出门了,以后我哪都不去,好不好?”良沁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承东,她的泪水终是从眼睛里滚落了下来,更是衬着那张脸蛋楚楚可怜。

谢承东笑了一声,从她的脸颊上收回了自己的手。

“瑞卿....”良沁见他要走,忍不住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胳膊,她心慌的厉害,只流着眼泪恳求,“你别走.....”

谢承东最后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睛深不见底,终是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大步离开了良沁的卧室。

良沁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心里疼的无法言说,连呼吸都是疼。

直到写成走后,阿秀才敢进来,瞧着良沁坐在床上,无声的淌着眼泪,只让她看着也是难受起来,忍不住哽咽道;“小姐,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大半夜的,司令怎么说走就走了?”

良沁摇了摇头,刚合上眼睛,便是一大串的泪珠涌了下来,而她声音嘶哑,好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来;“阿秀,司令不会再来了。”

“怎么会?”阿秀大惊。

“我知道,我伤了他的心了。”良沁说完这一句,只觉得心酸不可抑制,她重新躺在了床上,偶有一声轻泣,是她没有忍住的悲鸣。

085章 孕吐

傅良澜过来时,就见阿秀端着早膳,刚从卧室里走出来,瞧见傅良澜,顿时行了一礼,喊了声;“太太。”

“良沁起来了吗?”傅良澜面带忧色,眼底下微微泛青,显然也是一夜不曾睡好。

“起来了,太太快进去看看小姐吧,自从夜里司令走后,小姐一直哭了好久,我怎么劝都不行。”

“我进去瞧瞧,你先下去吧。”傅良澜与阿秀嘱咐,说完,便是推开了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良沁倚着床头,正对着窗外出神,听到傅良澜的脚步声,良沁回过头,看见是她,便是轻声喊了一个字;“姐.....”

“昨晚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良沁,你让姐姐说你什么才好?”傅良澜瞧着妹妹一脸憔悴的样子,忍不住既是怜惜,又是生气,埋怨了两句。

“姐姐....”良沁向着傅良澜看去,轻声道;“司令去哪了?”

“司令夜里面就离开了官邸,到军营去了。”傅良澜拍了拍良沁的手,叹道;“别说姐姐不疼你,良沁,你要记着自己现在的身份,你已经是司令的女人了,又哪能和那梁建成牵扯不清?你这样,让司令的脸面往哪搁?”

良沁鼻尖酸涩,听着傅良澜的话,心里只觉惭愧,“姐姐,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司令,他这样对我,我却伤他的心.....”

“你也知道自己伤了司令,”傅良澜嗔了妹妹一眼,劝道;“司令眼下在气头上,你先别去军营,等着明日,司令若再不回来,你就去军营找他,好好儿的和他认个错,姐姐知道,昨晚也定是梁建成胁迫的你,你是没这个心思和他牵扯的。”

良沁微怔,想起昨晚,只觉恍如隔世。

“姐姐,江北和川渝的军队,快要去东北打仗了吗?”沉默了一会,良沁蓦然开口。

“是啊,这一仗司令和梁建成都会亲自领兵赶往战场,听说那些扶桑人一个个都跟恶魔似得,杀人都不眨眼,就连老人和小孩儿也不放过,等着这次咱们和川渝联手,好好儿的杀杀他们的锐气。”傅良澜想起扶桑人的凶残,也是愤恨难消。

“姐姐,那这一场仗,司令他们要打多久?”良沁低语。

“这个我可说不准,听说那些扶桑鬼子很难打,就连身经百战的冯将军都拿他们没辙,依我看,快则三五个月,慢的话,只怕要一年半载的。”傅良澜说着,自然免不了担心,眉心也是蹙了起来。

“那咱们,是要在官邸等着司令回来?”良沁有心想问一问傅良澜,可否与谢承东一道前往,可话到嘴边,才觉得荒唐,谢承东是去和外寇打仗,又怎能带着妻眷?

“不错,”傅良澜微微苦笑,感叹道;“说起来,自打你嫁来江北,司令还一直没出去打过仗,先前我生康儿和平儿的时候,司令都在战场上,算起来,司令倒是有半年的功夫没出去打过仗了,不算短了。”

良沁心里难过,傅良澜看着她的眼睛,又是说了句;“再有,良沁,姐姐和你说个实话,先前每逢司令在外面打仗,回官邸的时候都会带回来一两个姨娘,若是这次司令从东北带回个姨娘,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良沁闻言,只觉心头一酸,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姐姐放心,我明白,就算司令这次带回了姨娘,我也不会怨他。”

“你能明白就好,可千万不要像齐自贞那样,为了这种事和司令置气,不值当的。”傅良澜叮嘱着良沁。

良沁没有吭声,傅良澜又是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了良沁的院落。

良沁在床上躺了一天,她并未生病,只是觉得浑身都仿佛失去了力气般,不仅身子累,就连心也累,她什么也不愿想,只想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连话也不想多说。

一直到了晚上,阿秀匆匆从外面走了过来,凑到良沁床前,低声说了句;“小姐,您快起来,司令回来了。”

良沁睁开了眼睛。

阿秀一面为她收拾衣裳,一面喋喋不休,“司令去了主楼,小姐,您快过去好好儿和司令说说,再过两天,司令就要率兵去东北了,您若不在司令走之前跟他和好,等着司令回来,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听着阿秀的话,良沁闭了闭眼睛,终是从床上起身,梳洗后换了一身水青色贴身旗袍,外面披了件毛呢斗篷,她的长发绾在脑后,临出门前,向着镜子看了一眼,就见镜子里的女子面容苍白,不论多好的胭脂也遮掩不住,她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倒是有些头晕眼花起来。

“小姐,您没事吧?”阿秀担心的扶住她的胳膊。

良沁看了阿秀一眼,只觉得心里传来一股暖意,不论她落到何等地步,身旁,总归还有阿秀。

“阿秀,谢谢你。”良沁轻语。

“小姐说的什么话,咱们还是快些去主楼,找司令要紧。”

“嗯。”良沁点了点头,主仆两一路出了东院,刚走到主楼,就见几个丫鬟守在餐厅门口,里面已是开了晚饭,见到良沁,丫鬟刚要去餐厅通传,良沁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惊动谢承东夫妇。

良沁站了片刻,听着姐姐的声音从餐厅里传来,殷勤的让谢承东尝着一道新菜,康儿和平儿定是坐在一旁,兄妹两不时传来清脆的吵嘴声,一家四口,十分热闹。

良沁没有往里走。

“小姐,咱们怎么不进去?”阿秀不解的看着良沁。

“司令和姐姐正在吃饭,咱们还是等一会儿,等着他们吃好。”良沁声音很轻,那些饭菜的香味从餐厅中不时的飘了出来,闻在她的鼻子里,非但没有引起任何食欲,反而让她觉得胸口处有些沉闷闷的,翻江倒海,只想呕吐。

“小姐,您没事吧?”见良沁额角淌着虚汗,阿秀大惊失色,刚要喊人,良沁紧紧的攥住了她的胳膊,“别吵,阿秀,扶我去客厅坐一会。”

阿秀赶忙答应着,扶着良沁去了大厅,远离了那股油香味,良沁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小姐,好些了吗?”阿秀仍是放心不下。

“好多了。”良沁微微一笑,与阿秀一道等着,直到时针快要指向八点,就听餐厅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良沁站起身子,就见谢承东和傅良澜一道走了出来。

看见良沁,傅良澜便是快步走了过来,说了句;“良沁?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

“姐姐,我和阿秀也是刚来,见您和司令在吃饭,就没有打扰。”良沁声音低微。

傅良澜心知她此行的目的,是来找谢承东,于是笑着与身后的男子开口;“司令,康儿的功课我今儿还没瞧,您和良沁先说着,我先带着孩子们去书房。”

“不必了,”谢承东的目光在良沁身上划过,淡淡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良澜,”听他喊了自己名字,傅良澜连忙道;“怎么了,司令?”

“我累了,我先回房歇息。”谢承东说完,便是径自向着楼上走去。

“司令.....”傅良澜上前两步,瞧着谢承东上了二楼,转过弯,便再也看不见了。

傅良澜转过身,向着良沁看去,她向着妹妹使了个眼色,示意良沁跟上去。

良沁摇了摇头,轻声道;“姐姐,我先回去了,您快上去服侍司令吧。”

“良沁,”傅良澜皱了皱眉,“你和司令要闹到什么时候?”

良沁摇了摇头,“司令今天累了,等明天我再过来。”良沁说完,便是领了阿秀,离开了大厅。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刚才干嘛不跟上去?”出了主楼,阿秀忍不住和良沁开口。

良沁脚步虚浮,耳朵里嗡嗡直响,听着阿秀的话,也只是说了句;“阿秀,主楼是姐姐的的,司令既然上了楼,我又哪儿能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