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周玉芹,看见了梁建成挽过周玉芹的手,看着他们离开了医院。

“沁儿,你在看什么?”六姨太见女儿出神,便是走了过来。

“没什么,娘,”良沁深吸了口气,她回过头,轻声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回家吧。”

六姨太答应着,由着女儿扶着自己的胳膊,离开了病房。

三日后。

良沁手中端着一碗米粥,正在喂孩子吃饭,就见嬷嬷匆匆赶来,与她道;“夫人,外面有位客人要见您。”

“客人?”良沁微怔,“是谁?”

“老奴也不认识,是个女的,三十来岁,说自己姓周。”

良沁手指一颤,勺子便是落在了碗底,发出一声脆响。

良沁走到了客厅,就见一位少妇身着苹果绿的贴身旗袍,外面披着一件白狐坎肩,打扮的华贵而大方,正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

是周玉芹。

良沁已是有许久不曾见到她,此时骤然相见,良沁微微停下了步子,周玉芹回过头,看见良沁,则是站了起来,与她说了声;“好久不见,谢夫人一切还好?”

良沁一步步向着她走去,走到周玉芹身边,良沁看着她的眼睛,道;“梁夫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那日在医院,你和云舟偶然相遇,我其实都看见了。”周玉芹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云舟?”良沁默念着这两个字。

周玉芹点了点头,“云舟是他的本名。梁建成,不过是他这些年的化名罢了,他的真名,是叫李云舟。”

李云舟.....

良沁在心底默念着这三个字,犹记得当年的金陵李家,亦是江南的大户,却在一夕间被人灭了满门,原来.....他是李家的公子。

“我这次来见你,也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我和云舟已经打算离开美利坚,去香港。”

良沁无声的看着她。

周玉芹接着道;“当初云舟身受重伤,昏迷了一个多月,等着他醒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一个孩子似得,连吃饭穿衣,都要人手把手的去教。”

周玉芹声音轻柔,回想起当初的日子,唇角却是慢慢浮出几许笑涡,就连眸心也亦是满足。

听着周玉芹的话,良沁先是惊愕,继而心酸。

“好在,经过一年多的康复锻炼,云舟的身子已是慢慢恢复,现在的他与常人无异,只是,他再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周玉芹说到这里,只顿了顿,向着良沁看去,“就连你,他也忘记了。”

良沁转过眼眸,向着窗外看去,就见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她看了许久,才动了动唇,吐出了几个字来;“这样很好。”

“是啊,这样很好。”周玉芹也是淡淡笑了,“能忘记你,我和云舟也算是因祸得福。”

语毕,周玉芹拿起了坤包,与良沁告别;“我和云舟今天就会离开美利坚,傅良沁,再见了,”刚说完,周玉芹又是立时补充了一句;“不,是希望咱们再也不见。”

良沁目送着周玉芹离开,看着她上了汽车,绝尘而去。

她站在那里,蓦然想起儿时学过的一首诗:

一山一水一云舟,一汀兰芷一沙鸥。

一行归雁一堤柳,一人独吟一山秋。

159章 暗杀

一年后。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看宁宁?”

宁宁躺在小床上,怀里搂着一只玩具熊,眨巴着眼睛看着良沁,奶声奶气的开口。

良沁闻言,掌心便是轻柔的抚上女儿的小脸,温声道;“宁宁乖,等爸爸打完仗,爸爸就会来看宁宁了。”

宁宁撇了撇嘴,“妈妈,爸爸为什么老是打仗?”

“有坏人要欺负宁宁,欺负很多很多和宁宁一样的小朋友,爸爸要保护宁宁和这些小朋友,所以他要去和坏人打仗。”良沁声音温柔,唇角噙着微微的笑意。

宁宁听着,便是点了点脑袋,脆声声的说道:“宁宁知道,爸爸是个大英雄。”

“对,宁宁的爸爸是个大英雄。”良沁柔声哄着女儿,直到将孩子哄睡,良沁为女儿掖好了被子,瞧着孩子粉嘟嘟的小脸,想起谢承东,心里便溢满了酸涩。

她站起身子,离开了女儿的房间,她走到了阳台,向着东方看去,但见夜色如墨,遥远的东方如今满目苍夷,那是她的男人,也是宁宁的父亲,誓死守护的地方。

也夜风吹在良沁的身上,良沁却也不觉得冷,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听闻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良沁回过神来,回头一瞧,就见身后不是旁人,是自己的母亲。

“娘,这里风大,您快回屋。”良沁看见母亲,便是快步走到她面前,与她一道回到了房间。

六姨太看着良沁的样子,心知她定是在牵挂谢承东,便是叹道;“又在想司令?”

良沁鼻尖一酸,她没有吭声,只低下了眼睛。

“沁儿,宁宁眼下也大了,我这身子虽不争气,可帮你照看着宁宁总是没问题的,要不,你就回去一趟,看一看司令。”

良沁听着母亲的话,眸心便是浮过一丝黯然。

在她心里,又何尝不想回去,每逢想起谢承东与江北军俱是在前线与扶桑人厮杀,战地艰苦可想而知,而她却身在美利坚,每日里锦衣玉食,每念及此,良沁心中都是沉甸甸的,她曾与谢承东同甘,其实,她更愿与他共苦。

六姨太心知女儿放心不下自己,便是与她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这病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你回去,和司令见一面,啊?”

“娘,您别胡说。”良沁心里难过,看着母亲被病魔折磨的皮包骨头,眼泪便是涌了上来。

六姨太见女儿红了眼圈,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拉过良沁的手,与她一道在沙发上坐下,道;“沁儿,娘若是哪天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宁宁。”

说完,六姨太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又是接着说了下去;“司令对你虽好,可到底还有大小姐在,振琏那个孩子这两年也是渐渐大了,往后,江北军定是要交到这孩子手里,等这场战争结束了,你若是带着宁宁回国,往后,娘只怕你和宁宁,要看大小姐母子的脸色过日子。”

“娘,不会的,”良沁摇了摇头,“姐姐不会薄待我和宁宁。”

“傻孩子,”六姨太叹了口气,“之前她对你好,是因为有司令在,振琏又小,成不了气候,她自然不敢对付你,可往后等她的儿子掌了权,她又怎能容得下你?”

“娘....”

“所以说,娘就盼着,等司令能打完仗,他能来美利坚,你们就在美利坚过日子,再也别回去了。”

“他之前,有这样和我说过。”良沁眼眸闪烁着水光,许是太久的日子未见,每逢想起谢承东,或是从旁人口中听到他的消息,良沁的心都是刀剐般的难过。

“怕也不过是说说。”六姨太摇了摇头,“沁儿,他若是赶走了扶桑人,天下还在他手里,他又哪能抛下江山,来陪你们母女过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良沁听着母亲的话,心中便是涌来一丝酸楚,她没有说话,只无声的垂下了双目。

三个月后,扶桑偷袭美利坚军港,美利坚参战,有了盟国相助,战势逐渐扭转,属于江北军,属于全中华的胜利,已是指日可待。

半年后,江北,北阳。

傅良澜这一日起的极早,她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梳好了头发,她今年已是三十八岁了,无论平日里如何精心的保养,她的鬓角已是有了白发,眼角的皱纹也更是深刻起来。

她画好了妆,换了身裁剪合身的旗袍,披了件羊绒大衣,走出了主楼,司机已是开车在那里等候,傅良澜上了车,让司机向着疗养院行去。

这两年,谢振琏先是在军校读书,而后则是跟随父亲上了战场,如今,谢振琏已是被授予了少将军衔,傅良澜每逢想起,都深感安慰。

至于谢瑶,也是去了女校读书,一周回家一次,偌大的一个官邸,只剩下傅良澜一人,偶尔,她会如今日这般,盛装打扮,去见一个人。

汽车开到了疗养院门口,傅良澜下了车,缓缓走了进去。

“夫人,您来了。”看见她,顿时有人迎了上来,毕恭毕敬的在前面领路,带着傅良澜向着齐自贞的病房走去。

“她这些日子怎么样?”傅良澜淡淡开口。

“回夫人,齐夫人近些日子略有好转,不发病的时候,倒与常人没什么不同。”医生恭声回道。

“是吗?”傅良澜声音很轻,似是自言自语,说话间,两人已是来到了齐自贞病房前,傅良澜向着里面看去,就见齐自贞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一年前,她曾趁着护士不在,从三楼的阳台上跳了下去,没有死成,腿却摔断了,自那之后,楼上的窗户全是安上了护栏,而她的余生,只能伴随轮椅度过。

傅良澜走进了屋,看着齐自贞的侧颜,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齐自贞老的厉害,此时的她头发花白,眼眸呆滞,看起来直如寻常的老妪,再无当年丝毫的明艳。

“我们胜利了,”傅良澜轻轻出声,“这场仗,司令打赢了。”

傅良澜自顾自的说着,似乎也没指望齐自贞会搭腔,“司令和我说,他会把总司令的位子交给振琏,这个天下也全都给他。”

“这些,原是我一心想要的,”傅良澜声音很低,说着,她淡淡笑了,眼底却满是荒芜。“其实,和真心比起来,江山,权势,又能算的了什么。我不过是得不到司令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才想着去要他的江山。”

语毕,傅良澜走到齐自贞面前,从坤包中取出一枚梳子,给齐自贞梳起了头,“自贞,咱们的司令要走了,他要去美利坚了,我和你,都不过是他不要的女人,说丢,就丢下。”

“司令把江山给了你,把心给了傅良沁。”蓦然,齐自贞竟是开了口,她抬起头,向着傅良澜看去,她的眼睛里渐渐红了起来,唇角却是露出两分笑意,一字字道;“和你们姐妹相比,我不过是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傅良澜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看着齐自贞的那抹笑意,自己也是勾了勾唇角,声音中满是苦涩;“司令给我的江山,是良沁不稀罕的,她若是稀罕,江山也好,真心也罢,统统全是她的。”

齐自贞先是沉默着,继而便是笑了,她的笑起先还是小声的,没过多久就是大了起来,到了最后,竟是放声大笑,甚至笑出了泪来。

傅良澜离开疗养院时,天色已是暗了,她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披件,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辆汽车横冲直撞的飞驰了过来,邵平从副驾驶下了车,刚看见她,就是一句;“夫人,司令出事了!”

傅良澜一震,“出什么事了?”

“司令在回官邸的路上,遇到了埋伏,扶桑派了人在半路上刺杀司令。”

“那司令现在怎么样了?”傅良澜声音有些颤抖。

邵平脸色也是好看不到哪去,他摇了摇头,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属下也不清楚,属下刚才得知的消息,立时来通知夫人。”

傅良澜闻言,一分钟也不耽误,立时上了车,命司机迅速向着官邸赶去。

160章 结局

刚回到官邸,傅良澜便是匆匆下了车,向着主楼走去。

“司令现在怎么样?”刚看见军医从病房里走出来,傅良澜便是失声问道。

“夫人,子弹打中了司令心口,司令....只怕是凶多吉少。”军医话音刚落,傅良澜身子便是一震,她的脑子里乱滔滔的,眼下振琏并不在北阳,若是谢承东有个好歹,江北军的一些老人儿难免会动起歪心思,做出欺负幼主的事来,傅良澜深吸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侍从吩咐;“速去给大少爷发一封密报,就说司令病重,让他速速回来!”

一旁的邵平心思一转,已是明白了傅良澜的用意。

傅良澜吩咐完侍从,便是坐在了沙发上,满是焦躁的等待着,她不知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天色擦黑,军医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夫人。”

“怎么样了?”傅良澜连忙站了起来。

军医没有出声,只垂下眼睛,道;“夫人先进去,看看司令吧。”

听着这一句,傅良澜心中当即就是一沉,她快步走进了卧房,就见谢承东身上的伤口已是让军医处理完毕,他的胸口缠着绷带,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甚至让人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司令,司令您醒醒!”傅良澜心口一酸,扑在谢承东身边,她不住的呼唤着,有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打在谢承东脸上。

“良澜.....”

谢承东声音微弱,嘴唇亦是干裂的厉害,他低声吐出了两个字,睁开了眼睛。

见谢承东醒来,傅良澜心中一喜,她慌忙握住了谢承东的手,与他道:“司令,是我,我在这。”

谢承东定定的看着她,道;“良澜,这些年,因为沁儿,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傅良澜连忙摇头,她紧紧握着谢承东的手,忍住喉间的悲泣,“司令,只要您好起来,您和良沁好好儿的,我一点也不委屈。”

谢承东有心想握一握她的手,无奈重伤下,竟是连握手的力气也没有。

“良澜,我其实,一直都想去美利坚....”谢承东说到此处,忍不住咳嗽起来,有鲜血从他的口鼻中涌出,傅良澜的眼泪“哗哗”落下,手忙脚乱的去帮谢承东擦拭。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去找良沁,我不怪你。”傅良澜声音沙哑的厉害,她伸出手抚上谢承东的面容,眼泪一直没有停歇。

谢承东微微凝目,向着空中看去,眼前便是慢慢现出了良沁的面容。

良沁抱着宁宁,母女两人俱是含笑看着自己,谢承东的眼瞳渐渐发出了光亮,他伸出胳膊,向着半空中探去,他动了动唇,喊出了两个字;“沁儿....”

傅良澜守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继而,他合上了眼睛,胳膊亦是垂了下去。

“司令,司令!”傅良澜双眸通红,近乎崩溃般的喊着谢承东。

美利坚。

“谢夫人,老夫人的病情已是得到了控制,往后只需记得按时来复查,短期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华裔医生详细的看了六姨太的病例,而后与一旁相候的良沁开口。

良沁听着这话,只觉心头顿时松快了起来,她露出了笑涡,与那医生道谢,许是见惯了她恬淡清净的样子,而今见她一笑间是别样的娇柔美丽,那医生微怔,隔了片刻才道;“谢夫人不必道谢,谢司令为国征战,有幸能为他的亲眷效力,也是鄙人的荣幸。”

良沁听他提起谢承东,心中既是酸涩,又有隐隐的骄傲,她起身告辞,离开了医院,便是匆匆回到了家。

行李已是让人收拾好,良沁并未带太多东西,只带了自己和宁宁的一些随身物品,六姨太看着女儿忙碌的样子,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是欲言又止。

“娘,您怎么了?”良沁瞧着母亲的样子,便是停下了手中的活,她走到了母亲面前,只当是母亲放心不下,于是温声开口;“您别担心,如今国内的战事已经结束,四下里都是太平,我先带宁宁回去,等着下个月,我再回来陪你去复查。”

“沁儿,”六姨太摇了摇头,她看着面前的女儿,简直是心如刀绞。

良沁不解的看着母亲。

六姨太唇瓣哆嗦着,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谢承东亡故的消息亲口告诉女儿,她咬了咬牙,才将手中的报纸给良沁递了过去,“你自己瞧瞧吧,沁儿,他已经....不在了。”

良沁脑子里懵懵的,她接过报纸,刚打开,就见那是国内最知名的报刊,头版头条,刊登着谢承东身故的新闻。

刚看见那粗体的黑字,良沁的眼睛就是一黑,连带着身子也是不稳,幸地六姨太一把扶住,将她搀到沙发上坐下。

“沁儿,这是从北阳那边刚刚传来的报纸,司令他其实....一早就不在了,大小姐一直秘不发丧,只等着谢振琏回到北阳,才宣告天下。”

良沁只觉自己身处一个噩梦之中,她也不觉得难过,甚至也不觉心痛,只余麻木,彻头彻脚的麻木,她双眸无神,只摇了摇头,“不会的,为什么没人发电报来,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沁儿......”六姨太见女儿如此,只觉刺心,她的眼泪滚滚而下,只握住了良沁的肩膀,“孩子,你醒一醒,司令他真的不在了呀!”

“不!国际广播也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儿,就算姐姐秘不发丧,可这报纸都传来了美利坚,倘若这事是真的,那广播里怎么会从没提起?”良沁脸色煞白,没有丁点血色。

六姨太没有法子,只上前将广播打开,良沁怔怔的听着新闻,她不知自己等了多久,蓦然,她身子微震,就听一串英文从喇叭里钻进她的耳朵,女中音的声音十分悦耳,良沁听了这条新闻,隔了许久才慢慢明白这条新闻究竟说的是什么。

新闻里说,江北军总司令谢承东,上个月在北阳被人暗杀,据猜测该是扶桑人所为,谢夫人一直压着消息,对外只说谢承东受了点伤,一直等到长子回到北阳,才对世人宣告了这件事。

良沁手足冰凉。

“沁儿,北阳那边也没人来报丧,更没人来接你们母女,大小姐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六姨太神情凄楚,眼瞧着女儿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便是挖心挖肝的难受。

良沁一直没有出声,唯有眼泪连绵不断的从眼眶里落了下来,那样多那样多的泪,犹如一场泪雨。

即使六姨太竭力反对,良沁却还是执意带着宁宁回国,这两日,除了那次听到谢承东身故的广播后,她曾哭过一场,而后便再没掉过眼泪,这两天她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家中的事物,就连自己走后母亲每日里该吃的药都是一份份的准备好,放在了药匣子中,让母亲吃的时候取出即可。

清晨,良沁带着女儿动身前,六姨太看着她和宁宁打扮的虽是素雅,可念起她们是回国奔丧,穿成这样总不成体统,遂是劝道;“沁儿,哪怕你不穿孝服,也该让宁宁给她爸爸戴孝。”

良沁摇了摇头,“娘,我和宁宁回去不是为了奔丧。”

“那你回去做什么?”六姨太吃了一惊。

“我回去找他。”良沁抱起女儿,她的眼眸清澈,声音中透着坚韧。

“沁儿,你别犯傻!”

“我不信,他会丢下我和宁宁。”良沁眼圈微红,说完这一句,便是带着女儿走出了屋子,管家已是让司机备好了汽车,待良沁母女上车后,汽车便是一路飞驰,向着码头行去。

到了码头,良沁一行下了车,这次回去良沁并没有带多少人,只带了一个男仆和两个嬷嬷,下人们手里拎着行李,良沁则是抱着宁宁,因着时间尚早,码头上并没有多少来往的旅客,倒是显得有些空旷。

良沁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看见女儿鞋带松散,良沁放下孩子,自己则是蹲下了身子,去为女儿将鞋带系好。

“妈妈,”宁宁怀中抱着洋娃娃,眼睛却是朝着良沁身后看去,奶声奶气的和母亲开口;“你看那个人,好像爸爸。”

宁宁一直看着父亲的相片长大。

良沁一震,她转过身子,就见前方不远处,立着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

那个人缓缓取下了礼帽,露出了一张果敢坚毅的面容,他已经不再年轻,可眉目间依旧英挺,透着果决,他的眼睛浓黑如墨,在看着良沁母女时,却现出了温柔之色。

良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整个人微微的颤抖,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道身影,看着他向着自己母女走来。

他的步子沉稳而有力,向着良沁和宁宁一步步的走近,他走的十分缓慢,却终究还是走到了良沁和宁宁的面前。

宁宁昂着脑袋,看着母亲一脸的泪水,她转过头,向着高大的男子看去,她有些害怕,只往母亲身后钻,那男子却是大手一揽,将她凌空抱了起来。

宁宁吓得哭了。

她向着母亲伸出胳膊,却见母亲向着自己微微笑了,她的眼睛里明明噙着泪水,笑容却是那般皎洁与甜美,她的声音轻柔,她说:“宁宁别哭,这是爸爸。”

原来,爸爸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