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老奴也活不了了。当日若不是六奶奶收买了我,老奴何至于有今日之祸?只恨我贪心,让银子蒙了眼,才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

焦婆子捶胸顿足地嚎着。沈氏似乎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惨白了一张花容月貌,一转身就跪在秋老太君面前,惊恐道:“老太太,您……您别相信她,孙媳妇纵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事来。”

秋老太君皱了下眉头,她对焦婆子的话也有些半信半疑,然而转念一想,若是攀诬的话,这焦婆子为什么不攀咬别人,单单攀咬沈氏?这岂不是和自己先前的疑虑对上了?

想到这里,便淡淡道:“老六媳妇,你可是平日里与这焦婆子结了什么仇?不然她为何要攀咬于你?”

沈氏面色苍白,知道老太君是对自己起了疑心,也别说老太君了,连她自己都疑惑,这焦婆子为什么不赖别人,单单赖自己?

因一张脸涨得通红,流泪道:“老太太明察,孙媳从前……对四嫂子……是……是有一些心直口快的话,想来这奴才不知道是从哪里听了风声,就……就误会我们不和,此时拖出我来,其实是要为她自己脱罪,老太太,这样歹毒的事,真和孙媳无关啊。”

忽见一名中年男子越众而出,跪下道:“老祖宗,孙儿虽然和沈氏恩爱,但自认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人,沈氏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性体,她冲撞四嫂也不是一回两回,我也知道她心里不服气四嫂能干,但是……但若说她就因为嫉妒,便使出这样的毒计,孙儿觉着这不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求老祖宗明察。”

张氏沈氏向来不和,而六爷和沈氏也向来恩爱,这在府里都是无人不知的事,因此时情景虽突然,但众人细细一想,也觉着在情理之中。

然而下一刻,意料之外的情况就出现了。

只见张氏也来到沈氏身旁跪下,对秋老太君道:“回禀老太君,孙媳和六弟妹都是心直口快的人,所以彼此见面,有什么说什么,难免有时也会起点小争执,这在外人眼里,就成了我们妯娌不和,却不知我们这种人,什么事情说过就算,是最不放在心里的。老祖宗知道,我年轻,时不时也有点得理不饶人的年轻气盛,也怨不得六弟妹不服我,这都是有的,但是若说她因为这个就用了这样法子来害孙媳,我是万万不信的,求老祖宗明察。”

当真是一波三折高潮迭起,只把厅中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秋老太君反而笑了,摇头无奈道:“你们一个两个三个都叫我明察,奈何老婆子都多大岁数了,耳聋眼花,哪里就能明察?少不得还要麻烦一下徐大人,徐大人,您觉着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个缘由?”

徐沧本来正在沉思,听见秋老太君叫自己,只得出列,因沉吟了一会儿,才对老太君道:“我脑海中倒有一点思路,且容我问这奴才几句话。”

说完便转身看向焦婆子,沉吟道:“你刚刚说的是,六奶奶收买了你,那我问你,她是用什么收买的你?”

焦婆子忙道:“这世间最好的物件儿,自然是银子,六奶奶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替她办这件事。先给我五十两,事成之后,就把另五十两给我。”

徐沧点点头道:“果然是收买。”

焦婆子心神一松,误以为这位精明大人是信了自己的话,忽又听徐沧问道:“那此事是谁吩咐下来的?六奶奶身边的人还是她自己亲口跟你吩咐的?”

焦婆子一愣,目光中忍不住有了思索之色,接着断然道:“回大人,是六奶奶亲自吩咐给奴婢的,这样机密事,不是她亲自吩咐,奴婢也不敢作准,万一被人当了枪使怎么办?”

“哦?有银子,你还在乎会不会被当枪使吗?”徐沧呵呵一笑,顿时让焦婆子脸上一红,呐呐道:“这个……自然地,是六奶奶的吩咐,事后她当然要护着我,若是……若是被人当枪使,事后谁能保奴才平安?”

徐沧并未在这问题上多纠缠,点点头继续问道:“既如此,银子也是六奶奶亲自交给你的?”

“是。这样事情,她自然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焦婆子努力转动脑子,忽听徐沧又问道:“是银票还是银子?”

银票这种东西焦婆子哪里见过?于是连忙笃定道:“是银子,银票哪有白花花的银子诱人?若不是让那些银子晃了眼,老奴也不会一条道儿就走到黑。”

徐沧忍不住就笑了,淡淡道:“那她是在哪里把银子交给你的?是在她院子里么?这么说,你出入六奶奶的房间很勤快了?倒要找几个人来问问。”

第二百九十二章:真相大白

话音未落,就听焦婆子大声道:“做贼心虚,这样事情她哪敢在房中吩咐老奴?原就是约好了地点,便是在后花园里的竹林中,六奶奶将银子交给老奴。”

“那是什么时间?”

“是……是一个多月前,老奴……”

不等说完,忽听徐沧一声断喝:“一派胡言。”接着听他冷笑道:“你这婆子这样的没见识,还张罗着要攀咬人。你可知五十两银子是多少?那须得一个大大的钱袋装了,根本没法儿藏在身上。一个多月前还是初秋天气,仍旧炎热,你们六奶奶拿着个装了五十两银子的大袋子,她也不怕被人看见笑话?我倒是不信,她这样身份,就连个亲信也没有?什么事都要亲自吩咐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够这个资格吗?再者!一个多月前她将银子交给你,让你去办这件事,接着你捎信给岭南那边的亲友,托他们弄条银环蛇跑来京城,可这一来一去,没有三个月办得到吗?”

焦婆子哑口无言,又听徐沧道:“从刚才我就在怀疑你,实在是你的表现诸多令人疑虑之处。似你这样被银钱收买了的人,哪里有什么坚定意志?当时毒蛇咬了你一口,只把你吓得涕泪横流,话都说不出来一句,那个时候人心正该是最脆弱恐惧之时,你若是被收买,那时就该供出幕后主使,偏偏你那会儿什么都不说。老太太最开始问你话,你连是杀是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是能用银子买来的的忠心吗?偏偏如此的慷慨坚定,结果一听见真的要凌迟处死,挨板子,立马又忍不住招供了。你自己自以为演的戏十分完美,却不知前后不一,根本就是自相矛盾。果然,我不过问了几句话,你就露出了马脚。”

厅中众人细思徐沧的话,不由恍然大悟,暗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只是道理虽寻常,然而除了徐大人这样目光如炬的,又有谁能注意到?因对徐沧更加心悦诚服了。

那焦婆子本来打定主意要诬陷人的,然而到得此时,竟是半点抵赖不得。至此方知徐沧神断青天之名,当真是名不虚传。听对方问她为何要这样做,心想反正自己也难逃一死,倒不如泄了心头这口恶气,因便恶狠狠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哈哈哈!那要问问咱们府里的曾外孙小姐啊。”

“我?”宣素秋瞪大眼睛,用手指指着自己鼻子,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意思是说,我指使你干这样的坏事?”

“那倒不是。”

焦婆子索性坐在了地上,咬牙道:“我有个儿子,从前是负责给府里买脂粉的,自从去年四奶奶接手了府里这项事务,严查账目后,说他贪了几十两银子,还以次充好,于是打了二十板子发配到庄子上。”

张氏仔细回忆了一下,是有这事儿不假,于是历声道:“不错,你儿子做下的这件事,白纸黑字都在账目上,清清楚楚抵赖不得,难道我冤枉了他吗?”

“四奶奶自然没冤枉他,只是他到了庄子上,还不到两个月,天黑出去时就遇上狼,也是他运气不好,竟然让那畜生给咬死了。”

“啊!”张氏一愣,接着皱眉道:“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焦婆子冷笑一声:“主子们日理万机,哪里会去在意一个被发配在庄上的仆人死活?可那是我的儿子,我怀胎十月,辛苦养大的孩子。主子们忘了他,我这当娘的却不能忘。可不能忘又怎样?我也不过是个最下等的婆子罢了,就是想找人倾诉不平,也没人愿意听,我除了每日里以泪洗面,还能做什么?直到那一天,春蕊和绿玉因为宣姑娘进了府里。”

绿玉和宣素秋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事儿怎么会和她们扯上关系,好在焦婆子在这种时候也没心思吊人胃口,仍自顾自往下说道:“当日长乐侯府世子夫人的事,各府里传的沸沸扬扬,却并没有人知道内种详情。直到春蕊来了,有人去问详细经过,才知道那秋雨是为了失踪嫂子报仇,害死了世子夫人。那个时候我就想,是啊,主子是人,奴才难道就不是人?秋雨做得实在太对了。她能害得了专横狠毒的主子,我为什么不能把四奶奶这个罪魁祸首害死,给我那可怜的儿子报仇?”

一屋子人全被焦婆子的逻辑给震惊了,以至于竟然没人能够说得出话来。却见焦婆子一抹眼泪,又恨恨道:“所以我想了几日,觉着毒蛇害人是最好的,咬完了往院子里一躲,说不定还能多咬死几个人,哼!那院里全是帮着四奶奶为虎作伥的,我那可怜的儿当日被罚,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情,她们多死几个,我才快活呢。”

“你……你简直无耻。分明是你儿子做错了事,被罚去庄子也是应该的,他被狼咬死,这也是他自己的命,关舅母什么事?难道因为这个,以后府里下人犯了错,就都不罚了?睁只眼闭只眼?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还有脸拿春蕊和秋雨比自己,我呸!你也不看看你那张老脸,简直从没见过你这样丑陋可恨的人,这世界全是别人的错,就你没有错,谁给你的脸……”

宣素秋实在忍不住了,冲过来噼里啪啦一通怒骂,却听徐沧沉声道:“小宣,不要说了,这种糊涂人,你骂不醒的。”

他说完又转向焦婆子,冷冷道:“你害四夫人就算有原因,为什么之后又要攀扯六夫人?”

焦婆子哈哈大笑道:“因为什么?当然因为六奶奶也是从南方过来的啊。哼!我知道她和四奶奶不和,这蛇若没被追究出来历还好,若是追究出来历,恰好可以让她来顶缸。谁能去想我一个婆子会害四奶奶?害死她于我有什么好处?六奶奶就不一样了,四奶奶死了,最大的得利者便是她,怎不让人怀疑?再说她又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时候把我们下人放在眼中过?我不过是到她面前说了几句四奶奶的坏话,她便说我这样身份,竟也敢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让丫头打了我十个嘴巴子。她怎么不看看她自己?只许她恨四奶奶,却不许我们下人挑拨,呵呵!这样的人,就算是被冤枉了,也是自作自受。”

第二百九十三章:上天的宠儿

“你……你这恶奴。”

张氏沈氏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思及此事前因后果,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这幸亏是有宣素秋验了猫儿尸体,又有徐沧之后断案如神,不然他们堂堂国公府的孙子辈两房人,还真可能就让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奴才给陷害的家破人亡。

众人也都和她们是一样感受,只觉此事不能细想,细想着实叫人不寒而栗。

秋老太君就对徐沧道:“这恶奴天良丧尽,已是无可救药。阴谋害主,罪当凌迟。就请徐大人将她带回大理寺,到时候明正典刑,也给天下人一个警示吧。”

徐沧拱手道:“是,就按老太君说的办。列位也不必因此寒心,这世上似这般是非不分又狠毒到这个地步的人固然是有,却着实不多。国公府那么多年屹立不倒,除了主人们办事干练赏罚分明外,下人们也是出了许多力的。如今有这个焦婆子为前车之鉴,相信之后大家可以以此事常常自省,如此兢兢业业做事,相信国公府再添繁荣,指日可待。”

秋老太君颔首道:“多谢大人,那老身就借大人吉言了。”

一场风波过去,夜色已是浓重,徐沧还要赶回王府过中秋节,他心中也想借这个机会,将自己和宣素秋的事情彻底了结:若父母答应成全两人自然更好,若父母仍是坚持己见,那他便要自己张罗婚事,遣人上门提亲了。

因主意打定,便辞别了秋老太君和国公爷等人,在宣素秋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匆匆离去。

待男人们一消失,厅中女眷就全都围到宣素秋面前,浑没有了之前的惧怕疏离,都拉着她又说又笑,就连张氏沈氏也来到她身边,诚心感激今日她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整个国公府。不然藏着这样一条毒蛇,和一个比毒蛇还可怕的下人,就算这一次未必得逞,谁知道下一回还能做出什么事?更何况这一次几乎就让对方得逞了。

连番夸赞只让宣素秋都不好意思了,连声道:“其实我不过是帮猫儿检验了一下尸体,真正断案的都是徐……哦不,徐大人了,大家要谢,谢他就好,我实在不算什么的。”

张氏就笑道:“徐大人那里,我们自然要谢。只是他出身富贵,只怕咱们府里有的,他也未必放在眼中,除非早点儿将你嫁过去……”

不等说完,宣素秋已经涨红了脸,厅中其他人却都哈哈大笑起来。

宁国公府在风波过后,更显其乐融融。然而距离此处不远的王府,气氛却是有些沉重。

公主正在向徐王爷抱怨,恨恨道:“我就不信了,什么事能耽误到这个地步?别的时候不肯回来,也罢了,今儿是中秋,他也不回来,这不就等于告诉别人,他不认咱们了吗?要和王府断绝关系,他……我怀胎十月生下他,最后就赚来这么个结果?”

说着就哭起来。三个儿子这些天已经被母亲念得耳朵出了茧子,此时全都是鼻观口口观心般坐在下首,只有徐王爷还不厌其烦地安慰道:“不会这样的,沧儿必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才没有过来。也是咱们从前对他太苛刻了,其实……咳咳,现在想想,宣姑娘虽然有些污点在身,但其实都是事出有因,能让沧儿对她如此钟情,这说明她定是个人品出众的好姑娘,自家儿子的眼光,别人不知道,咱们做父母的还不知道吗?当就说这事儿算了,你偏偏不肯,到底把人叫了来,最后鸡飞蛋打……”

不等说完,就见公主瞥过来幽怨的一眼,咬着嘴唇道:“好啊,你现在是怪我了吗?当初我说要从宣素秋身上下手时,你不是也默许了?如今却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我……我要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我也不会那样做啊。”

徐王爷一听:嗯?这口气不对啊,因不由眼睛一亮,连忙道:“这么说,你心里是想通了,决定成全他们两个?”

公主一甩刚刚擦了眼泪的帕子,气恼道:“端看你那好儿子今晚的表现了。他若过来,万事好说;若是不过来,哼!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他都这样无情无义了,难道我们还必要巴着他不放?我是……”

不等说完,就听门外一个丫头带笑禀报道:“启禀王爷公主,二少爷回来了。刚刚门子才让二门上婆子送信过来,想来这会儿就快到了。”

徐王爷:……

公主:……

哥仨:……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样一件天大的事,到底以喜剧收场,果然上天是偏爱沧儿()(二哥)的。这是几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三月中,正是春暖花开日,京城各处院墙内屋檐下,车水马龙的街道边,桃杏李梨竞相绽放,好一团繁花似锦,歌舞的盛世气派。

就是在这样一个日子,刚刚荣升为大理寺卿,成为大夏朝最年轻三品官的徐沧徐大人,要迎娶宁国公府的曾外孙小姐,曾经的大理寺验尸官宣素秋宣姑娘了。

消息传出,人们奔走相告。待到成亲这一天,可说是万人空巷。京城居民但凡能走路的,全家出洞,哦不,出动,准备为徐大人和宣姑娘的婚礼拥堵情况,哦不,盛大排场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在这样的热烈拥戴下,原本小半个时辰就可以赶回王府的迎亲队伍,硬是举步维艰的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在满足了百姓们看热闹的,哦不,在让百姓们充分表达了对徐大人和宣姑娘的爱戴后,回到了王府。

王府司礼官和宾客们的脖子都抻成大鹅了,才终于看见花轿和新郎官到了。徐沧常年面瘫还看不出什么,倒是他那匹大白马,原本就长的马脸似乎拉的更长了,看上去就跟对自己的马生产生了巨大怀疑似得。

第二百九十四章:洞房花烛夜(大结局))

宣素秋终于被喜婆扶下了花轿,天知道她已经坐得腿都要麻了,听见身旁徐沧的声音,便忍不住问道:“徐,我记得国公府离王府不远啊。”

“是不远,但京城百姓们太热情了。”徐沧都不知说什么好,思忖半天,给了这样一个答案。接下来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过后,总算赶在天黑前最后一个吉时进行拜堂了。

拜堂后宣素秋就被送入洞房。她坐在,向身边两个丫头有气无力地抱怨成婚太辛苦。她这样精力旺盛的人,都被累得只想睡觉了。

春蕊和绿玉吓了一跳,生怕主子真的睡着,这可是洞房花烛新婚之夜,哪有新郎官一进门,发现新娘子蒙着盖头坐在呼呼大睡的?简直想一想就觉着起鸡皮疙瘩好吗?

于是两人连忙拼命劝说,说着说着就觉得外面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春蕊连忙出去查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宣素秋问她,她吞吐地也不肯说清楚,最后实在被逼的没办法,才叹气道:“姑娘,刚刚传来消息,说是今日工部在修葺皇家祭祀天坛的时候,发现……发现东南西北四个大坑,每个坑里都埋着十具尸体,有的已经变成白骨,有的……刚刚腐烂……皇上闻听消息,龙颜震怒。特意下了黄绫圣旨,让姑爷立刻前往破案。刑部也派了官员协助。”

“啊?”

宣素秋猛地站了起来,失声惊叫道:“四个坑,每个坑里十具尸体,那就是四十具尸体,皇家祭祀的天坛?天啊,这是谁……要呢?”

话音刚落,就听脚步声响,宣素秋听惯了这声音,不用仔细辨认便叫了出来:“徐?”

“小宣,天坛那边出事。皇上下旨,半点不能耽搁。今日的新婚之夜,只能让你独守空房了。然而到底这是你我的大喜日子,所以徐特意赶回,和你喝了交杯酒再走,你且在家中好好等我。”

一面说着,就用喜秤挑起那红盖头,看着爱人因为精心装扮而更显娇美的容颜,徐沧心中满是愧疚。

“小宣,对不起,徐不能给你一个甜蜜美好的新婚之夜。”轻轻着宣素秋的小脸,徐沧地看着爱人,只想将今夜这惊艳之容印在心上,记忆一生。

“怎么不能甜蜜美好呢?就因为徐要去天坛吗?这有什么?”

宣素秋站起身,来到桌边倒了两杯交杯酒,然后回来,递给徐沧一杯,见他呆呆接过,她就将胳膊套到徐沧胳膊里,一面急切道:“徐,我也不懂,这交杯酒还有什么讲究吗?需要说点啥吉祥话么?”

“好像……不需要吧。”徐沧还是有些愣神,总觉着这个工作应该是自己做的啊,怎么倒被小宣抢去了呢。

“那还说什么?快喝了吧。”宣素秋催促着。徐沧“哦”了一声,跟着爱人动作,将甜甜酒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他还有些愣神。

“好了,盖头掀了,交杯酒也喝完,该做的都做了。咱们走吧。”

“走?咱们?往哪里?”徐沧觉着自己越来越没法理解小宣的思想了,心想着小宣应该算是新婚夜中最与众不同的新娘子了吧?这都是干什么呢?

“什么往哪里?当然一起去天坛啊。徐你忘了?我可是您的首选验尸官,之前因为在国公府做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已经憋得快活不下去了。啊!你……你不会因为这个就把我给开除了吧?当初明明说好的,要给我留着职位啊。”

宣素秋想到自己可能已经被开除,不由跺脚气急的快哭了出来。忽见一直呆愣着的徐沧似是终于回神,莞尔一笑道:“你说的没错,小宣可是我的首选验尸官。放心,徐是大理寺卿,我不开口,谁敢开除小宣?虽然我向来铁面无私,但这种小小不然的后门,我还是可以破例为我心爱的小宣开放的。”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走吧。”

宣素秋高兴了。快手快脚卸下头上凤冠,然后将长发利落扎了个大马尾,身上的大红喜服也脱了,换成一套红色的短打衣衫,接着跑去暖阁,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珍藏的工具小箱子,然后挽着徐沧的胳膊,夫妻两个便离开新房,向天坛赶赴而去。

春蕊和绿玉看着转眼间就没影了的一对新人,全都目瞪口呆:是她们刚才听错了吗?抱怨累死了只想睡觉的姑娘到底是哪一个?怎么现在您就活蹦乱跳甚至龙精虎猛的,比身边姑爷还要精神几分呢?等等,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是……一对新人在新婚之夜跑没影了,她们这俩陪嫁丫鬟怎么办?就……老老实实在外间睡觉吗?

刚刚回房,正在抱怨皇帝哥哥不近人情的公主和王爷此时也得到了消息,只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公主才忿忿将刚从头上拔下来的金钗向桌上一摔,恼火道:“我就说那是个野丫头,你看看,这像什么话?沧儿那是没办法,龙颜震怒,亲自下了圣旨,她一个女眷,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在国公府这么多日子,一点儿教养都没学会吗?”

王爷笑着搂住了爱妻,摇头道:“公主是这样想的吗?我却恰好和你相反呢。我如今才明白,为什么咱们那么优秀的儿子,偏偏非她不娶。高山流水遇知音,他们两个,是真正的知己啊。新婚之夜,沧儿却要奉旨断案,如今能有他挚爱的新娘陪伴,这不圆满的新婚之夜就圆满了。俗语说得好,夫妻其利断金,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公主一愣,接着细细品味丈夫的话,想到原本孤单冷清去断案的儿子,此时身边却忽然多了一个心爱的女子陪伴,夫妻两个携手,互相扶持,纵千难万险,亦是不离不弃。她原本恼怒的心情忽然就平静下来,面上也转怒为喜道:“是,还是夫君想的明白透彻,我这一回却是妇人短见了。”

此时此刻,携手同心的夫妻二人正共乘一骑,奔驰在前往天坛的路上。

前方是尸骨累累的案发现场,身后洞房内的花烛仍在静静燃烧。坐在马上紧紧相依偎的夫妻二人,被温柔夜风缭绕,心中一片温馨甜蜜,斗志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