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迭声地吩咐着,丫鬟婆子立刻井井有条地忙碌起来。乌兰和珠兰搀扶着无双走到寝殿旁的产房里,让她慢慢躺到床上。

赵妈妈给她盖上被子,安慰道:“王妃别慌,这是足月,孩子好着呢。咱不急,慢慢生。”

无双被她逗乐了,“嗯,慢慢生,让王爷着急去吧。”

赵妈妈也笑了,回头却继续吩咐,“赶紧的,拿几个炭炉子进来。另外,你们送各位主子回去,若是主子们要留在这里,你们别忘了关照厨房把膳食送过来。王妃很重要,也别怠慢了各位主子。”

那些丫鬟婆子们答应着,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

无双吃力地半躺在床上,身后垒了好几个垫子。阵痛每隔一段时间发作一会儿,她渐渐习惯,按着旁边稳婆的话不断深呼吸,以缓解疼痛。

老王妃先回来,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直奔无双殿。皇甫潇跟着从宫里出来,飞骑回家。

这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稳婆对守在无双身边的赵妈妈说:“宫口刚开了一指,还早着呢。王妃先养着力气,等下才好生。”

赵妈妈点了点头,喂无双喝了一碗参汤。

荣妈妈出去,把稳婆的话告诉给老王妃和王爷,然后说:“王妃精神很好,应该好生。”

“没错,看着她就是个好生养的。”老王妃连忙强调,安慰着旁边明显有些坐立不安的儿子,“你别急,这是头胎,生得慢些也是正常的。这才不过几个时辰,过了今夜,到明天才生出来也是有的。”

“是,我不急,母妃也坐着歇歇。”说是不急,皇甫潇却根本坐不住,不断在屋里了转圈,有时还走到产房门口,隔着门倾听里面的动静,“不是说女人生孩子都疼得厉害,怎么都没听到无双的声音?”

“她不叫唤才是好的。”老王妃笑道,“生得艰难才会一直叫唤,若是生得顺当,就只听得到孩子的哭声。”

“孩子的哭声。”皇甫潇轻声重复,眼里流露出几分向往。

老王妃也很感慨,“母妃生了你之后,王府就再也没听到过孩子的哭声了。”

“以后会很多的。”皇甫潇赶紧坐到母亲身旁,温言安抚,“我和无双成亲时不是说了吗?以后要生四男二女,母妃就等着抱孙儿孙女吧,以后还会有一群曾孙、曾外孙,只要母妃不嫌吵得慌。”

“不嫌不嫌,越吵越高兴。”老王妃乐呵呵地道,“若是有一天,我那萱草堂挤满了小不点儿,吵吵闹闹,那才好呢。”

杨氏、宋氏她们也在一旁凑趣,“以后有了小王爷、小郡主,咱们王府指定热闹。”边说边看向皇甫潇,眼中满是缠绵缱绻的情思,适度而充分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皇甫潇哪里有心思领会她们的情意,满脑子都是正在生产的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儿子,不断起身、坐下,茶水灌了一盏又一盏。若不是老王妃硬逼着,他连饭都吃不下。

到了半夜,皇甫潇让那些女人们都回去歇息,又扶着老王妃去榻上歪着。屋里这才安静下来,能听到产房中隐隐传来的说话声和呻吟声。

“王妃用力,看到孩子的头了。”

“好,好,妈妈请给王妃一片老参。”

“王妃再接着用力,使劲儿…”

无双在用力的间隔中间断断续续地呻吟着,但是只要稳婆叫她用力,她就咬着牙屏住呼吸,用尽全力。

屋里的四个稳婆都来自宫中,平日里也常常去各公侯府里为贵妇们接生,那些娇滴滴的贵夫人很少这么能忍,还没怎么样呢,就先叫得声嘶力竭,等到要生时已经没了力气,所以常常生得艰难。这位金尊玉贵的亲王妃却一点也不娇弱,痛到极处了才哼几声,与她们也很配合,叫吸气就吸气,叫用力就用力,所以生产的过程虽然有点慢,却很顺利。

足足折腾了一夜,当黎明来到的时候,屋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圆满

清晨,王府中一片寂静,婴儿的哭声特别响亮,在空中飞扬,传遍了整个府邸。

一直枯坐着的皇甫潇喜悦地站起身来,对守在身边侍候的人笑道:“生了,生了。”

几个丫鬟连忙笑着屈膝行福礼,“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老王妃本来睡着了,这时也被婴啼声惊醒,立刻掀开被子,穿上衣裳赶过来。听着那嘹亮的哭声,她喜笑颜开,“听听,多有劲儿。”

“是啊。”皇甫潇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满脸笑容地连连点头。

老王妃盯着产房的门,着急地说:“怎么还不出来?荣妈妈和赵妈妈的动作真慢。对了,奶娘呢?在这里等着了吗?”

他们事先精挑细选了四个奶娘备着,都是王府的家生子,由齐世杰细细推算了八字生克,又全面调查了家世背景过往经历,再请太医检查了奶娘和她全家人的身体,这才能够进府候选备用,等小王爷生下来,由她们试喂奶,看小王爷喜欢吃谁的奶,最后才会留下来,正式成为小王爷的奶娘。

老王妃一问,旁边的大丫鬟丁香连忙上前,“回老王妃的话,奶娘都在偏厢等着呢,随叫随到。”

“好好。”老王妃点点头,目光仍瞧着产房,“怎么还没出来?”

这时,房门打开,荣妈妈抱着裹在锦缎襁褓中的婴儿,笑着走了出来,“恭喜老王妃,恭喜王爷,小世子很健壮,王妃也很好。”

“好,好。”老王妃只会说“好”,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快,让我抱抱孙儿。”

荣妈妈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婴儿放到她手上。

婴儿刚被清洗过,一脸红通通,精神很好地睁着眼,在裹紧的襁褓中东张西望,一刻也不消停。

老王妃喜不自胜,“这孩子的眼睛像她的娘,别的都跟他爹一模一样。当年,潇哥儿刚生下来时也是这模样。”

“可不是。”余妈妈和荣妈妈都连声称是,“小世子跟王爷就像一个模子做出来的,就那双眼睛要比王爷柔和些。”

“柔和好,柔和好,潇哥儿就是太冷峻了,别人一看就怕他。”老王妃欢喜地絮絮叨叨,“咱们的小世子指定是人见人爱。”

皇甫潇站在母亲身旁,带着难得的笑容,看着初生的儿子。

婴儿左顾右盼,朝向老王妃的时候,小嘴无意识地咧了一下,像是笑了。

老王妃立时心醉神驰,“哎呀,孙儿在跟我笑呢,乖孙孙,祖母在这儿,是不是很喜欢祖母啊。”

皇甫潇心里也是喜悦无限,想了一下,便对荣妈妈道:“传令下去,今儿是世子出生的好日子,全府属官和下人都赏半年俸禄,若是犯了小错受罚的,全都赦免,若是犯了重罪,也减等处罚,发落到庄子上去的酌情可以招回。”

“是。”荣妈妈喜气洋洋地走了出去。

这消息很快传到王府中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家全都欢呼起来,对这个刚出世的小王爷无比感激。

从这天起,勇毅亲王府中便是一片欢腾,比过年还要喜庆。

去神鹰汗国报喜的信使在第二天便飞骑而去,而邵杰找到他父亲,用最快的飞鹰传信,将喜事报给了大汗和大妃。

来亲王府道喜的人川流不息,老王妃怕吵着孙儿,便在无双殿主殿见人,这样既不耽误进内院看孙子,又能把重要的官眷都见了。

无双在生产的当天就从产房挪回了寝殿。屋里烧着热热的地龙,儿子就放在枕边。小婴儿长势喜人,几乎一天一个模样,越发能看出,跟皇甫潇酷似。

皇甫潇除了必须要见的客人外,也总是忍不住要过来看儿子。什么抱孙不抱子的祖训,什么父亲的威信,通通都不管了。有了这个儿子,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才是真正地圆满了。

小王爷的洗三很盛大,来的人极多,好在无双殿的主殿很大,都能站得下。小孩哭声宏亮,引来无数赞扬。

因为都是女眷,皇甫潇没有参加,而是坐在书房里,展开从龙城飞鹰传来的大妃来信。

“监国亲王钧鉴:贤婿,喜闻外孙出世,我与大汗老怀大慰。我们草原人最重情意,王爷厚待小女,大汗与太子便以倾国之力回报于王爷。如今蒙兀阴谋破产,数十年图谋一朝成空,潜于大燕境内的重要细作皆除,可谓心腹大患尽去,亡国之忧已解,大燕必将更加繁荣,天下百姓幸甚,王爷之位亦稳若磐石。当此喜庆之际,为慈母者却另有忧虑,男子妻妾成群,乃自古以来之定规,然亦有一生一世一心一意之佳偶。大汗与我相伴半生,不离不弃,先勇毅亲王与老王妃亦是恩爱逾恒,至死不变,此乃人间深情至爱之极也。如今贤婿与小女新婚恩爱,喜得佳儿,自是如意,但若因后继有人而不再看重夫妻之情,宠幸姬妾,很易造成乱府之源,祸及妻儿。我虽为一国大妃,却也有慈母心肠、妇人之见,因此深为担忧。望贤婿善待小女,勿置她与生死边缘、生死境地。冒昧之处,望贤婿体谅。过几年,等外孙长大一些,望允小女携子往龙城一行,给外公外婆看看外孙。”

皇甫潇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这才收起信函,微笑着起身,往无双殿走去。

他早就知道神鹰汗国的大妃一直深受大汗的敬重与宠爱,虽说宫里也有其他妃嫔,却都只是摆设,用来作为大汗与各部落亲如一家的象征罢了,听说若是宫里的贵人与别的男子有了情愫,不但不是死罪,而且大妃还会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隆重发嫁。大燕人会说他们连皇室都没规矩,皇帝的女人都可以随便另嫁男人,简直不成体统,可是他却能看到,汗国政局稳定,上下一心,皇宫内没有怨妇作祟,国土中部落酋长归心,百姓称颂,将士骁勇,那真是铁打的江山,而且正在稳步走向强盛。

大多数男人最喜欢的并不是无数美人拥在怀,而首先是实现梦想,有的是开疆拓土,有的是守土卫国,而他的理想便是守护燕国,希望延续下去的是一个强大的国家,还有就是勇毅亲王府传承不衰,子孙万代。如果为此要少纳几个女人,那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走进无双殿,已经过了晚膳时分。大部分宾客用过午膳后便陆续离去,安王妃和一些关系很好的高官显贵的诰命夫人都留了下来,陪着老王妃听了几出戏,又用了晚膳,这才告辞。

现在,这里只有老王妃在逗孙子。刚出生三天的小王爷睡醒后刚吃饱,这时精神十足,看着老王妃清脆地笑个不停,一张已经变得白生生的小脸可爱至极。无双半躺在床上看着,脸上满是愉悦和满足。

屋里一片快乐的笑声。

皇甫潇看着儿子,也是喜悦万分。这孩子长得很像他,但是轮廓线条却比他还要鲜明深刻,这是草原血统带来的特征,却让他更好看,将来只怕会比他这个高大俊朗的父亲还要出色。

看着儿子的笑容,老王妃很是欣慰,随即抱着孙子往外走,“行了,我带孙儿去萱草堂。潇哥儿记得用膳,也不必再来请安了。”

一群丫鬟婆子跟着一拥而出,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赵妈妈忙去小厨房传饭,其他丫鬟也跟去帮忙,只留下两个主子在屋里,方便说些体己话。

皇甫潇坐到床边,握住无双的手,柔声问道:“身子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儿难受?”

“我挺好的。”无双笑着轻声回答,“太医说了,我的底子打得厚实,怀孕期间又一直在活动,所以生得顺利,孩子跟我都很好。”

“那就好。”皇甫潇轻笑,“自成亲之后,你就有了喜,这几个月辛苦了。你好好歇一年,咱们明年接着再生。”

无双忍俊不禁,笑着拍打了他一下,“怎么也得歇个两三年才好。等长子大一些,再生小的,这样有哥哥带着,下面的弟弟妹妹长得更好。”

“好,就依你,那就歇够两年再生。”皇甫潇欣然同意,然后随口说道,“你放心,府里以后都不再进人了,咱们好好侍奉母妃,带着孩子平平稳稳地过日子。杨氏、宋氏她们,咱们善待就是了。以咱们亲王府的地位和财力,让她们一辈子富贵荣华,并不是难事。”

无双惊讶地张大了嘴,眼里满是诧异和欢喜,随即一迭连声地问:“你是说真的?真的能做到?真的是真的?”

皇甫潇被她的话逗乐了,重重地肯定,“嗯,真的是真的。”

无双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情,猛地扑进他怀里,“太好了,这可是你说的。”

“对,是我说的。”皇甫潇紧紧拥住她,在她耳边温柔地说,“我父王临终时曾经对我说过,他在宫里长大,成年后出宫开牙建府,看过太多悲欢离合,所以一直觉得,一个家由男人支撑,身边跟着心仪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那就很圆满了。”

无双抬起头,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欢笑着说:“那我们现在就很圆满了。”

皇甫潇点了点头,“对,很圆满。”

无双只觉得心里滚烫,长睫毛上闪现出晶莹的泪滴。她用力向皇甫潇的怀中挤去,像是要与他融为一体。

皇甫潇抱住她,感觉得到心里装得满满的,这一生再无遗憾。

——正文·完结——

番外 亲王府里的大小魔星(上)

勇毅亲王皇甫潇与异国前来和亲的明月公主已经成亲八年了。

公主鹰无双果然是福气无双,一进门就有了喜,并且一举得男,生下长子皇甫晖,王府中一片欢腾。

过了一年多,她又诊出喜脉,然后在阳光明媚的初夏生下了次子皇甫煦。

三年后,她在春暖花开之际再次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孩皇甫昭、皇甫明。

亲王妃这么能生,而且清一色生男孩,羡煞了燕京城里的所有达官显贵,连九五至尊的皇帝都坐不住了,颇为后悔当年没有纳这位异国公主入宫为妃,心里盘算着也要娶一位能生儿子的汗国公主来。可是神鹰汗国的公主只有这么一位,若他执意要娶,也只能由汗国大妃从家族女子都能生儿子的王公贵族里挑个女子来封为公主,再送到燕国来作皇帝的嫔妃。

神鹰汗国的大汗和大妃自然都愿意这样做,如果他们送来的女子为皇帝生下儿子,将来若是由这个有汗国血统的孩子登基为帝,再由他们的嫡亲外孙承袭勇毅亲王爵,那燕国与汗国就再也不会翻脸为敌,这对汗国的日益强大是有很大好处的。

大燕皇帝的这个想法却遭到了许多大臣的强烈反对,如果真的来了一个能生的女子,那后宫那些妃嫔怎么办?她们的家族绝对不允许有如此巨大的威胁进宫。

皇帝很生气,看着堂兄家已经有了四个儿子,自己却膝下空虚,不禁有些黯然。虽然他现在不过才弱冠之年,很不用着急,但是大婚八年,宫中佳丽数十人,他也一直没有懈怠,不断耕耘,至今却颗粒无收,这实在太让人忧心了。

皇甫潇在江南整顿盐务,然后转道东南,视察几处新建的海外通商口岸,在外面待了大半年,回程的途中又去看各地官仓,粮食贮备是否丰足,有无官员营私舞弊,等等,事情很多,直到快过年了才回到京城。

他是奉旨出京,巡查各地,所以不能先回府,而是要进宫缴旨,向皇帝奏报一路见闻。

进宫后,皇帝立刻在御书房召见了他。没等他禀奏这次出京的大小事宜,皇帝便向他诉起苦来,“…朕不就想生几个皇儿,悉心培养,将来好承继帝业,待朕龙御归天后,也对得起列祖列宗。他们一个个的,又拿出当年不让我娶明月公主的那套说辞来…”

皇甫潇轻咳了两声。虽说这是事实,可无双已经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那别的男人就不能再惦记,即使是皇帝也不行。

皇甫湛已经长大成人,亲政多年,不再是当年的懵懂少年,见堂兄这般模样,便知他心里有点不自在。毕竟明月公主本来是到大燕来嫁他的,是那些大臣和两宫太后强烈反对,他又少不更事,以为蛮夷公主很可怕,便顺水推舟地拒绝,硬塞给了皇甫潇。如今想来,这是他迄今为止所犯的最大错误,但是他真没对明月公主有什么情愫,连她的相貌都想不起来,只听说她为人刁蛮,性子剽悍,怀着孕都敢挥刀与敌人对砍,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亲王府这些年没再进一个新人,连宫里赏赐的美人也都打发出去嫁人了,外面隐隐有流言,说勇毅亲王惧内,皇甫湛觉得有那么一个强悍的王妃,这流言多半说的是事实。

想着堂兄虽然有儿子,却被王妃管束得紧,不能随心所欲地宠幸美人,也是颇有遗憾之事。皇甫湛焦躁的心情顿时变得平和起来,温和地笑道:“你也别那么敏感,朕只是说当年的事情,又不是真对…咳咳,那个,咱们言归正传,你说,我想纳一位汗国贵女进宫,为皇家绵延后嗣,这有什么错?”

皇甫潇很理解他的焦虑,以前自己年近三十却膝下犹虚,虽权倾朝野,也总觉得心里空得很,忧虑不安,深怕后继无人,愧对父王临终前的殷切期盼。现在有了四个嫡子傍身,他便踏实得很。现在有了四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将来还能再生,若是再有四、五个孩儿,最好再有个一、两闺女,那就美满了。

他在心里乐了一会儿,然后诚恳地安慰皇甫湛,“臣也是年届而立才有了长子,这是我们皇甫家的传统,成亲多年才会有子,陛下不必太过焦虑,要保重龙体。”

已经长成英俊青年的皇帝叹了口气,“朕也这么对自己说,可是…哪怕先有一个皇子放在那儿,朕也能安心。就像安郡王,有了世子后便称心如意了,日日过得逍遥自在,让朕看着眼红。”

皇甫潇轻笑,“澈弟性子散漫,喜作诗弄文,一闻政事便头大如斗,自可百事不理,可皇上乃社稷之主,心系万民,自是不能如他那般清闲。”

“朕明白,不过我们这一辈儿就只有堂兄弟三人,怎么能只顾他自己悠闲自在?”皇甫湛挑了挑眉,“朕已经下旨,让他去礼部当差,主管全国学政,年后出京,视察全国各州府官办书院。这样一来,既可为朕分忧,也照顾了他的兴趣爱好。”

“如此甚好,果是一举两得。”皇甫潇也笑了,“皇上圣明。”

皇甫湛哈哈大笑,心里的阴霾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飞奔进来,跪下禀报,“皇上大喜,楚贵妃娘娘诊出有喜了。”

皇甫湛欣喜若狂,起身就往外走,“摆驾昭和宫。”

皇甫潇在后抱拳行礼,“恭喜皇上,臣请告退。”

皇甫湛在门口停下,回头笑道:“堂兄果然是有福之人,你刚回来,朕的爱妃就诊出喜脉,真是天从人愿啊。”

皇甫潇急步先出了御书房,这才避到一旁,谦逊地说:“此乃陛下洪福,天佑吾皇。”

皇甫湛喜上眉梢,“那你就回府去看看你那几个儿子,听说他们都挺能折腾的,嘿嘿。等皇长子长大,你那两个孪生小子就进宫来一起读书习武吧。”

“是,臣遵旨。”皇甫潇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皇甫湛直奔昭和宫,去看望封为贵妃的楚灿华。楚妃有孕的消息顷刻间传遍后宫朝堂,很快蔓延到京城的公卿世家达官显贵的内院。

皇甫潇出宫后,骑马飞奔回府。

他离家将近一年,出门时两个小儿子才一岁,正是呀呀学语、蹒跚学步之时,现在两个孩子已经两岁,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了。

长子皇甫晖年满七岁,次子皇甫煦五岁,都是自小好武,什么招式一学就会,而且胆大包天,上树掏鸟,下湖捉鱼,折名花,砸鱼缸,竟是无祸不闯,就差去街上跟人打架了。

皇甫潇再宝贝儿子,现在也忍耐不住,常常想把两个小子拉过来狠揍一顿,奈何家里有一个极宠孙儿的老王妃和不太靠谱的王妃,若是打孩子,老王妃要生气,若是骂孩子,无双会在一边捣乱,实在是拿她们没办法。想起儒雅清秀刚刚成亲的安王世子,皇甫潇不禁觉得,孩子少也不要紧,只要好就行。这个念头刚生,他就哑然失笑,谁都想多子多福,便是与他交好的安郡王皇甫澈,也是想多要几个儿子的,便是庶子也好。

一路想着,他很快回到府中。

虽然想着儿子,但他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先去外书房召见齐世杰和岳坚,与他们探讨了自己出外期间朝中的动向,把一些重要情况了解清楚,免得明天早朝时有谁突然发难,打他个措手不及。

说完公事,皇甫潇才问起儿子来,“四个小子怎么样?跟着你们读书习武,没偷懒吧?我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他们没人管束,是不是又闯祸了?”

齐世杰和岳坚都呵呵直笑。

齐世杰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世子和二公子甚为聪慧,读起书来很专注。世子已经学完《论语》,二公子也读完了千字文和声律启蒙,写的字都颇有长进。三公子和四公子还小,只是粗学了几个字,老王妃怕伤了神,不让他们学得太多。下官也觉得颇有道理,三公子和四公子还是再等两年启蒙吧。”

岳坚等他说完,这才笑道:“世子和二公子学武的进境很快,现在已经能舞一手好剑。世子爷已经开始练骑射了,二公子也闹着要练,末将让他先学着拉弓,现在还没上马。”

皇甫潇点了点头,见二人避而不谈自己儿子是否闯祸的问题,便已明白。他很有些无奈,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就要起身去找无双询问。

这时,外面响起清脆地声音,“父王,儿子求见。”非常有规矩。

番外 亲王府里的魔星(中)

皇甫潇知道儿子们在自己面前特别守礼,一转身就放羊了,却也没办法。他示意岳坚打开房门,四个儿子便鱼贯而入。

世子皇甫晖酷似父亲,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身穿双蟒腾云大红色锦袍,头戴镶红宝簪缨赤金冠,丰神如玉,英气勃勃地走在最前面。

二公子皇甫煦生得俊秀无比,却只得了父母的一些轮廓,直到赵妈妈惊喜地说:“二小王爷真像大妃。”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生得像外祖母。神鹰汗国的大妃原本是燕国江南美女,才貌双全,像她也是好的。

三公子皇甫昭和四公子皇甫明长得一模一样,仍是比较像父亲,让亲王妃非常懊恼,“我辛辛苦苦生了四个,结果没一个长得像我,这是什么世道?”皇甫潇听了,乐得哈哈大笑。

两个小的才两岁,却也没让奶娘抱着,而是手拉着手,一起走了进来,粉嫩的脸颊红扑扑的,特别可爱。

四个孩子走到父亲面前,一字排开,同时跪下磕头,“儿子拜见父王。”

皇甫潇端坐不动,威严地道:“都起来吧。”

四个孩子一起站起来。

后面跟着的奶娘丫鬟婆子小厮也上前行了礼,然后退到一旁候着。

皇甫潇正要训话,突然发现两个小儿子抬头看着自己,小小的唇紧抿着,大大眼睛里满是不忿。他顿时奇了,“怎么了?昭哥儿,明哥儿,好像不喜欢看到父王?”

皇甫晖连忙上前解释,“回父王的话,三弟和四弟过两岁生辰的时候很想见父王,却没看到,就向母妃询问。母妃告诉弟弟,父王在外面游山玩水,吃香的喝辣的,还把母妃打算送给儿子们的千里马也带走了。”

皇甫潇越听越离谱,几乎面如玄坛。齐世杰强忍住笑,在一旁端着茶碗,埋头喝茶。岳坚却没那么好的涵养,用手捂住嘴,抖着肩膀笑得不亦乐乎。

皇甫昭和皇甫明奶声奶气地说:“父王,把马还给儿子。”声音稚嫩,却义正辞严。

皇甫潇这时最想做的是把无双拉过来狠狠地揍一顿。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这才冷静下来,微笑着对两个小儿子说:“父王没动你们的小马,只是放到马场里好好养着,等你们长大了,就交给你们。”

两个小孩满意了,很有礼貌地举起小手凑在一起,给皇甫潇做了个歪歪扭扭的揖,“谢父王。”

皇甫晖也略微活泛了些,“父王一路劳顿,辛苦了,是先歇息一下还是去祖母那儿?父王一去那么久,祖母很惦记父王。”

皇甫潇心里暗想,有你们四个小子在母妃面前闹腾,母妃哪有心思惦记我?不过他是孝子,还是很挂念母亲的身体,于是站起身来,“你们先过去陪祖母,我更了衣就去萱草堂。”

“是。”四个儿子一起行礼,退出门去,然后就听到一阵欢呼,哗啦啦的脚步声快速远去。

丫鬟婆子们叫着“世子慢点”、“小王爷等等”、“小心摔着”之类的话,乱糟糟地追了过去。

皇甫潇只能摇头,然后起身去无双殿更衣。

这里不再像过去那般井井有条,庭院里不时有打碎的花盆、断折的小树枝出现,一看就是被那几个小王爷祸害的。

皇甫潇没看到无双,便问侍候他更衣的大丫鬟铃兰,“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