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冷哼,“是,你有胡儿少爷撑腰。但你记得,在这个家,是三老爷说的算。他的每句话都是圣旨,你如此,正是他的大忌,你就不知道轻重?”

燕燕被她这么一说就不再说话。

在床的一端还在睡得呼呼的张敏敏终于在燕燕起床后姗姗有了反应。

“咦?现在什么时辰?你们怎么都起来了?”

燕燕正欲开门出去,转身道,“下人起床的时间是四更。你以后得记得,翠竹姐早就出去干活了。”

张敏敏深知,如果不想一辈子当个下等奴隶就得要把主子服侍好,再者就是自身条件的加强。

于是乎,她立马起来,以风速般起床收拾自己,再风一样的出去干活。

燕燕把她送到谢道韫的书房外,“你以后就常常在这里干活了。”

“嗯。”她送别燕燕就想推门进去。可是思忖下,认为不妥,一个下人,如此规矩还不懂?于是她扣了扣门。

“谁?”

“奴婢敏敏。”

“敏敏是谁?”

这谢小姐还真是健忘,忍不住嘴抽搐几下。

“小姐不记得你昨日收留了一个可怜的孤女吗?”里边翠竹轻声细语道。

“哦,对哦。进来吧。”

她很是郁闷地开门进去,见谢道韫正在临摹谁的字,而翠竹在研墨。

那她该干什么?她僵硬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就这样一直僵硬着。

“敏敏,你去端杯茶给我。”谢道韫终于开口了。她听她声音如天籁般,屁颠的出去沏茶。

“记得,是雪山银根。”翠竹在后头提醒道。

当她满心欢喜地出去后,又一个问题使得她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该去哪沏茶,也不知道那地方怎么走?

她来回的转悠,希望找个下人问一问,或者来些灵感,无师自通。

见远方来了一名年龄跟她相仿的小男孩,看打扮应该是哪个少爷的书童或者下人,她上前拉住他,问:“知道沏茶的地方在哪吗?”

男孩上下打量她,“新来的?”

她连连点头,却见那男孩扑哧一笑,说实在,张敏敏觉得他长的俊朗,虽然粗布粗衣,却有骨子里的俊朗。

“你走相反的地方了。这里是书院。”男孩笑道,“回走到门庭后方,厨房在那。”

她恍然大悟,难怪她怎么越走感觉越有种的感觉。

“谢谢。”她连连道谢,转身欲走,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又转过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一愣,“你叫我彭子就好。”

“嗯,谢谢彭子。”她也未多想,就离开了。

彭子看着她的身影,又扑哧地笑了起来。

她送的茶虽然姗姗来迟,但是谢道韫未怪罪,想也是知道她新来的,对一些事情不了解。

谢道韫接过她的茶,又开始临摹起字来。记得,谢道韫有一套自己的女子书法,怎就来临摹别人的字呢?甚是不得其解。

见她临摹的字迹带点阳刚的锋利和潇洒的韧性,张敏敏觉得她临摹的字是出自一男子之手,并且还是个让谢道韫很倾慕的人。

只见谢道韫每描一笔,眼神流露出的丝丝贪婪。

定是少女情结。

“翠竹,你说,我临摹的怎么样?”谢道韫放下笔,端起来欣赏自己的。

翠竹很温和的道,“小姐临摹的更甚原著。”

哎…看来翠竹拍马屁不懂得察言观色。

“我觉得小姐的字不如原著的好。”她插嘴道。她这一声,把两人的注意吸引过来。

“哦?怎讲?”谢道韫绕有兴趣道。一旁的翠竹有点不悦地看着她。

“原著一看便是男子所写,且不说他字里行间所流露的大气,光是每一笔每一画绘的也是潇洒,便知此人是个不一般的人。有着宏伟的志气和骨子里的刚强。”

谢道韫听后,微微一笑,“那我的为何不甚?”

“小姐的字闺中带点拘谨。”

似乎一语道破了谢道韫的心事,她有点无措,用微笑掩饰尴尬,“敏敏甚是聪明。能从字里把事物的来龙去脉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这谢道韫是暗恋这字的主人。也不知这主人是何许人。

一提谢安

她是个聪慧的人,可是却是个懒散的人。在21世纪,她有她绝色的容貌,一般什么事情,外表就能解决很多事情。于是她也懒得再去挖掘自己的内在。愿意当个花瓶。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没当花瓶的资本了。于是就得如世人一般卖弄脑袋里的一些东西,懂得圆滑应付。靠不了脸,就只得靠嘴。

事实证明,嘴跟脑的结合,似乎比外表来得更实在点。她在谢道韫跟前,靠着嘴和脑一步步的攀升到她跟前的红人,原本翠竹的地位,随着两个星期的较量,已被张敏敏所代替。

一日,在她还未起床之时,翠竹把她早早的推搡而醒,问道,“不知怎么回事,最近你跟小姐总是神秘兮兮。

她带点困意,嬉皮笑脸道,“也未什么,就是跟着小姐临摹一些字。”

“不是。那为何临摹字的时候总是只招你一个进去?不是我小气,以前我本是忙不过来,现在倒好,不仅闲的发慌,还心也跟着发慌。你也不能一人独霸着小姐啊。”

看着翠竹如此,她甚是愉悦。想她也有这个能耐把一项贤惠的翠竹也开始抱怨起来。要是换做燕燕,那岂不是闹翻天?

顺便看了下还在睡意正香的燕燕,敏敏道,“这燕燕的任务是小姐的起居生活服侍。可为何从没看她在小姐身边服侍。”

翠竹叹口气,“最近她常常在书院走动。我看不久她会被少爷要走。”

敏敏吃惊道,“啥?少爷?要…要她干什么?”

难不成?

“胡儿少爷甚是喜欢燕燕。也是她的造化,偏偏那日在花园走过的是她,救了胡儿少爷一命。自此少爷甚是粘腻着她。”

汗,原来是救命一恩。

“那也没什么。”敏敏无趣道。对于这样的恩情,太浅了。“我睡了。”

“恩。”翠竹道。

她偷乐。这转移话题还真是成功又恰当。于是美美地有呼呼大睡去。

次日。风和日丽。

敏敏刚一进屋,却见谢道韫扁起嘴,好像遇见很不顺心的事。她也不做任何回应。如平常一样,端起茶水放在谢道韫面前,忙着收拾桌上的零星纸张。

“敏敏不问何事?”谢道韫纳闷,一般她这样的表情,敏敏总是先问她怎么了。

敏敏笑道,“小姐一般不顺心的事只有一件。关于王家小少爷的事情了。”

“敏敏甚是聪慧。”谢道韫微微一笑。“过几日就是文坛交流日。我本想一同前去,奈何小叔叔不同意。说一女孩子家抛投露脸成何体统。哎,小叔叔就是迂腐之人,要是三叔叔在的话。就不是这情况了。”

敏敏了然。这谢家现成年的都各个为官,也就谢安一个大闲人。不过为何谢安不在府邸?

“也不知三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三老爷这是去哪了?”敏敏问道。

谢道韫沉下脸,“三叔叔回他东山去了。”

敏敏愣了愣,不明所以,“东山?”

谢道韫叹了口气,无比惋惜道,“三叔叔不惜做官,隐居东山快10年了,偶尔来谢府少住几日。或者我们这些晚辈去东山拜访。”

谢安在敏敏心中的印象一直很好。她是学文的,一直知晓,一千七百年,如果问中国历史上谁最被文化人推崇,那她肯定想起两个人,一个是诸葛亮,另一个,就是谢安。

他的东山再起,是很多失败的人的至理名言。有多少人是这样鼓励自己的?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个东山竟然是他隐居之地,并且隐居快10年之久?她不禁哑然。这谢安还真的有耐心。

“哎,本想就着在交流日之时,于王公子畅谈文学,这下得无望了。”

“小姐先别这么绝对,你想,在你家中,谁的威信最高?”

“自然是我爹和三叔叔。”

“那你爹呢?”

“我爹在江州为官很少回来。”

“那你们是…”

谢道韫笑得很自然很温和,“自小教育是三叔叔。生活起居是母亲一手打理。”

“敏敏不懂,为何不跟去江州?”

然而谢道韫避而不答。只是平和一笑,“我也不知。”

敏敏就此打住,道,“那么也就只有三老爷可以帮你了。”

“可是三叔叔才刚回去,怎样才能帮?”

“离交流日还尚早。为何不去东山拜访?”敏敏大雅地微笑。

谢道韫思忖片刻,似乎下了决心似的,“如此,也好。不过我一人前去,似乎有点冒昧,还得找胡儿和弟弟帮忙了。”

敏敏小小的激动一把,这么说她终于可以见到大名鼎鼎的谢安?

“敏敏这就去准备。不知小姐是否带敏敏和翠竹、燕燕前去?”

谢道韫摆手,“又不是举家迁徙,带那么多人干什么?你跟我前去就行了。”

她又小小的激动一把。看来她的地位已经在这两个丫头之上了。不禁的得意起来。

“你去唤羯儿来。”谢道韫站了起来,语气有点倦意。

敏敏愣了愣,“敏敏不知羯儿是…”

她的话,似乎让谢道韫也愣了会儿,“羯儿是我弟弟,谢玄。”

恍然大悟。

“是。奴婢这就去。”

谢家少爷

她前去内廷,问了管家羯少爷在哪?管家告知,在书院就读。但敏敏对着谢府的地图还未搞清楚。有点踌躇起来,管家笑道,“我带你去便是。”她高兴点头应着。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书院。但之前是迷路晃到书院来。也只是在外停留片刻,现在倒是一进这书院倒是觉得,以前没好奇,是对的。

门庭后栽着一棵算是百岁的枫树。只见枝干粗大。于敏敏的想象力,这棵树应该是到百年了。树的右侧是用大块石头堆积成的小型假山。假山一侧则是个半大的小型池塘。她又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比拟,要是掉下去,应该大人死不了,小孩难说的深度。

整个书院几乎三样东西组装,石块,树木,水。别怪她形容的生硬,但确是是如此普通。仅仅那棵百年大树,值得一赞。

管家把敏敏往里一带,作个揖后,便离去。倒好,把她一人晾在大厅里。也不知道这羯少爷到底在哪?

她也只好随便在大厅里来回转悠,看着大厅的布局。也没什么特别,几张椅子和茶几。茶几上放了一个小松树盆景,歪脖子的那种。对门摆放着紫檀木桌,两边各设一张同质地的椅子。壁上挂着一幅山水风景画。

敏敏仔细一瞧,嘿,竟是出自谢安之手,只见他字迹清秀,柔中带刚得韧性。她虽然不懂,却知,是好字。且看山水的题词,敏敏更是赞了一声。

风流何须问东山。

此风景定是东山吧。

“喝,你倒是很有把握啊。”后方突然听见一男声。

一个还没开始变声的小男孩的声音。

“笑话。我当然有把握,我哪一次输过?”另一已有些变声音的男孩声音跟着从后而响。

敏敏应声转身。却见到门口进来两个争吵不休的男孩。

正是那两个抢冰糖葫芦的。

两人也见正堂站着的敏敏,比较公子样的皱起眉头,“你是谁的丫鬟。书院不准随便进出不知道?”

“这丫鬟怎么那么面熟?”朴素点的也皱起眉头在思考起来。

她无比无奈他们的记性,可后想想,她这样的长相,能记起也是个奇迹。不免气馁了一下。也就仅仅的一下。

“少爷,我是大小姐的丫鬟。”还是直接自报家门得好。

“我姐姐的丫鬟?”公子点的大吃一惊。接着说,“我记得我姐姐就两个丫鬟,一个翠竹,一个燕燕,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个烧饼?”

烧…饼?敏敏眼冒金星。她跟烧饼什么关系?

敏敏很严肃道,“我不叫烧饼,我叫敏敏。”

却见公子点的那位继续道,“不管是烧饼还是敏敏。没听过你这人。”

“我新来的。”

“哦?”他走上前打量道,“我们谢家什么时候审美观差成这样,烧饼也要?”

…忍。

朴素点的男孩道,“燕窝鱼翅吃多了,换个烧饼也不错。”说着还对敏敏一笑。

敏敏感动得啊…

“不过,这个烧饼,感觉是没烤熟的,软巴巴的。”他接着说,还对敏敏一笑。

杀千刀的…敏敏气愤地看着他俩,然后正想发作又来个一百八十度,甜甜道,"长大了,烧饼就熟了,还请少爷们以后品尝。”

…两人哑口无言。

敏敏继续道,“小姐叫奴婢通知羯少爷,请你去趟清淤斋。奴婢通知完毕,还请少爷及早过去。奴婢告退。”

说罢就大步走到门前,狠狠地在他们擦肩而过之时,瞪了他俩一下。

“烧饼,”敏敏顿停。“记得转告姐姐,叫她别忘记答应过我的事。”谢玄在她身后吩咐着。

“是,奴婢知道了。”

“恩,真乖,烧饼。”

…他叫烧饼的时候,她应该直直的往前走。

敏敏一到清淤斋时,却听见阵阵歌声,寻声而至,却见燕燕对着天空唱民歌。

长的不错,歌又不错。如此的人,必当不会是平凡的丫鬟。敏敏有点气馁,她还凭什么去争取高贵不平凡的人生?

燕燕唱完转身却见不远处发愣的敏敏,便道,“敏敏,你发什么愣?”

敏敏向她走去,“也没什么,就是听见你的歌声觉得好听愣了起来罢了。”

燕燕潸然一笑。“敏敏可会唱歌?”

她?以前从来不惜得去学这些唱歌跳舞。但也不能说不会。只是不拿手而已。为了不献丑,敏敏摇手否认。笑道,“我哪有燕燕那么多才多艺。”

“敏敏最近甚得小姐宠爱,小姐本是罕见才女,敏敏能博得小姐欢心,你太过谦虚了。”

好样的。敏敏心念道。才不过十来岁的年龄口才却能跟她这个活了快二十五的人比。看来这以后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敏敏微笑道,“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嘛。”

燕燕一愣,“敏敏好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