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跟他来到了书房。是他当时读《卧春》的地方。

她见他拿起一本书,递给她。敏敏翻了几页,不明所以。只不过是一些抄的诗词而已。

“这本书你就拿去临摹吧。会对你有帮助的。”谢安坐了下去,顺便解释道。

她吃惊看着这本书,再去看谢安,不理解为什么会对她也关心起来?只见谢安又拿起一本书递给她,“这是诗经,看不懂的话,问韫儿就好。”

"要想长点墨水,就先看看这个吧。”

“老爷…”她开始木讷起来,很不理解谢安到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没人的时候,叫我师傅吧。”谢安面容温柔,浅浅一笑。

她更是木讷,原本以为那晚的玩笑话,谢安竟然当真了?她真没想到。

她仔细看那些抄写的诗词,几乎都是写她看不懂得诗。抄写的字体好像有很多种,她能认识的,也就只有隶书。

“过几日,你把你写的字拿给我看吧。”她脑海又回放谢安的话。

她有点气馁起来,叫她怎么抄?她毛笔字很差劲很差劲。几乎是动不得的那软绵绵的笔。当她试着去写几笔,还是如当初一样,抖个不停。

“哎呀。”敏敏把眉头皱的很紧,蚊子都可以被她夹死了。犯愁啊。她这辈子跟书法是无缘了。可是谢安的任务怎么办?

一筹莫展。

晚上,谢道韫回来进屋后,见敏敏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便问起。敏敏扁起嘴,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拿着那本书发愣。谢道韫接过书,看了几页,脸上带点惊讶的表情,“这是哪来的书?”

敏敏眨巴眼,老实说,“老爷给的。”

“给你的?”谢道韫更是睁大眼睛。

“不…不是,老爷是给敏敏写字用的,叫我照抄。”

谢道韫“啊”了一声,“叔叔为何让你抄诗词?”

敏敏答不上来,便把那晚的事情省略些告诉谢道韫,不想,谢道韫不吃惊了,反而笑得很欢,“你完了,做了叔叔的徒弟,你以后有得受了,不过,你以后说不定成才女哦。”

她立马哭丧的脸,“小姐,我可不要当才女啊。”

她的表情更逗乐了谢道韫,只见谢道韫笑道,“这抄写诗词我可帮不了你,不过吧,我弟弟手上可有一份他以前写的诗词,你可以向他求救下,说不定啊…”

谢玄?她气馁。要是他能帮忙,母猪上树了。

见敏敏那副更气馁的表情,谢道韫拍下她肩膀,“别这么气馁啊,我弟弟很好哄的,明天还要下茶,不如带你去,给你制造个几乎说说?”

她顿时两眼发光…下茶?她也可以去了?

谢道韫却误以为她是因为可以得到谢玄的手抄本有希望而开心。

下茶借书

次日,她便早早起床,帮谢道韫收拾着,刚起来的谢道韫见敏敏在忙活,眼神从她身上深深地扫了一眼。

婶婶的话,再次在她脑海回荡。

“你的丫鬟,会很招一个人的喜爱。”

那个人,是谁?她当时不知道,可昨日情况看来,她便知了,只是她不明白,敏敏哪点招他的喜爱?

敏敏一转身就见谢道韫在盯着她看,浑身一哆嗦,总觉得谢道韫的眼神带点寒冰。“小姐…”她唤了她一下。

谢道韫回了神,尴尬笑了起来,“你也自己收拾下吧,等下一起去下茶呢。”

她一听下茶就高兴地快跳起来,雀跃道,“好啊,好啊,我马上去准备。”说着立马出去收拾去。

谢道韫望着她的背影,很久,很久。一双漂亮的眼睛似乎也迷离起来。看不出端倪。

她穿了件短褂长裤就出来了,谢道韫笑道,“你这身是怎么搞出来的啊。”

敏敏不好意思地挠头,“向阿贵哥借的。”

“阿贵哥?”

“是厨房的伙计。嘿嘿。”敏敏做鬼脸道。

谢道韫恍然大悟,“你倒人缘满广的。”

“额,我肚子常常饿,所以就常常跑厨房。”说完,甚是不好意思起来。谢道韫笑了起来,“贪吃鬼。”

当她随着谢道韫道主厅的时候,已经见到人都到齐了,她还特别的注意谢安也在其内。此时的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褂双开襟,正坐在正堂之上。

“韫儿来了啊,人都到齐了,我们走吧。”刘氏见来人,只是轻微地怔了一下,丝毫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的那种怔,随后便立马大方热情起来。

骚包谢玄此时又在玩弄自己腰间的紫罗兰香囊,见敏敏也跟着过来,啊了一声,“烧饼怎么也要去?”

敏敏强忍着拳头,撇着头不理会他,倒是作为她主子的谢道韫帮起她教训谢玄,“姐姐想带去,不行?”

“羯儿可没说。”谢玄放低了声音。

谢道韫嗔怪,“你总是这般大惊小怪。”她顺便望见一直安静的谢朗,重重地叹了口气。

谢安这时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道,“好了,咱们上山去吧。”

敏敏顿时来了兴趣,精神大振,兴奋地看着谢安。

却不想,谢安给了她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知道谢安的人都知道,跟以前的不一样。刘氏当即立正在那。谢道韫更是对这个始料未及的微笑呆若木鸡。谢朗沉思不语。

只有无知的敏敏,和天真的谢玄如常。

正逢初春,一些茶叶也都开始可以下茶了。上了山,满山遍野的植物都收入眼底,应接不暇。花朵摇曳,勤劳的蜜蜂来回穿梭,对于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当做没看见一般。

敏敏率先到达种植茶叶的圈地上,仔细去查看每棵茶树。

谢道韫微微眯起眼睛,带点质疑地去看她。

“耶?烧饼怎么知道这些是茶树啊?”谢玄道出了谢道韫的疑惑。

“茶树的叶子可分鳞片、鱼叶和真叶啊,鳞片呈覆瓦状,鱼叶因形如鱼鳞而得名,其侧脉陷而不显,叶缘全缘或前端有锯齿,叶尖圆钝或内凹,叶色黄绿,叶质厚而硬脆。而真叶以椭圆形和卵形居多。这个一看就知道是鱼叶啊。”

谢玄傻愣道,“你这些怎么知道的?”

“我学过啊…”她很自然道。但随即发现自己是在21世纪的时候学的。

这下,不仅是谢玄吃惊,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吃惊起来。

敏敏装着不好意思的样子,尴尬挠起头,“以前在一茶庄学的。”

谢玄嗤之以鼻,“切…”

敏敏也不发作,自知理亏,就继续看着茶树的样式。

“哇,这些茶还真是极品啊。”敏敏感慨小声道。

“真想不到你会看茶。”不知什么时候呆在敏敏身侧的谢安,小声附和笑了起来。

敏敏顿时耳红,“凑巧而已。”确是,她会的当初纯属是为了伪装清高用的。学些冷门却大雅的。

谢安也不回话,自个开始采摘茶叶。

敏敏倒没开始采摘,而是看着其他的采摘。正好见到刘氏正一根根的在采摘。她吓一跳?

“谢夫人。”敏敏立马叫了起来。

忙活的几个人都朝敏敏这边看来。

“那个…采摘茶叶不是像您这样采摘的。”敏敏嗫嚅起来。

“啥?”刘氏大惊。

谢安向刘氏那边看去,脸色一沉,再去看谢道韫他们,脸色更是不好。

刘氏有些生气,问,”那该怎么采摘?”

敏敏嗫嚅的不敢说,谢安却在另一头道,“但说无妨。”

她吸了口气说,鼓励自己道,“以采为主、采留结合、及时开采为原则。春茶采名优茶原料,多为单芽,一芽一叶初展或一芽一叶展,采名茶要求原料细嫩匀整,一般采摘一芽一叶初展、一芽一叶展或采单芽,夫人你采摘都是中叶,茶先不说炒的好不好,泡起来的香气也比较浮重的。”

刘氏顿时面红耳赤,看谢安嗔怪的眼神,心里就更堵着慌。不想谢安来了句,“你自己不会也不要乱教坏给孩子。你看看,你这几天采摘的茶叶全得报废了。”

“你也没提醒我啊。”刘氏立马抱怨起来。一副快哭的表情。

谢安叹了口气,“是,是我的不是了。”也便不对她多说什么,转脸对谢家三姐弟说,“刚才也听见了。该知道了吧。”

谢家三姐弟点头后,埋头继续采摘。

敏敏顿时血液冲脑。她怎么就那么激动,这下把上司给惹火了。她暗暗叫苦。欲哭无泪啊。

晌午时刻,厨子带着食盒上了山,给他们送饭。饿得要死的谢玄屁颠地去拿上食盒,查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哇,红烧肉。”谢玄呵呵笑了起来,“姐姐,你最爱的红烧肉耶。”

谢道韫擦擦额上的汗水,笑道,“我看也是你的最爱吧。”说着向一旁的敏敏使个眼色。她不明所以然…

谢道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了敏敏一下,“羯儿,过来一下。”

谢玄屁颠地走了过来。

“要吃红烧肉得去洗手,你瞧你手脏的。”谢道韫拿起谢玄的手,批评起来。

“有什么关系,有筷子啊。”

“有筷子也不干净。去到那头的泉水边洗个手再回来吃。”谢道韫指着她左边山凹处那谭小泉池。

“好吧。”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是还是走过去。

“敏敏,你帮我把这手帕也去洗了。”谢道韫把手帕递给敏敏,眼神闪闪发亮。

这回,她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连忙也跟了过去。

泉水很清,谢玄洗好手后准备离开之时,敏敏赶紧叫住了他。

“干什么?”谢玄奇怪地邹着眉头。

“那个…”敏敏不好意思起来,嗫嚅了半天。

“说话别吞吞吐吐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这样很烦也。”谢玄有点不耐烦起来。

敏敏吸了口气。真是受不了,这么小就脾气这么暴躁,“听小姐说你有一份手写的诗词?”

料不到她会问这个,谢玄愣着点头。

“可以借给我吗?”她没抱任何希望。

“不可以。”果然。

敏敏哦一声就准备打道回府。她的不挣扎倒把谢玄给弄懵了。本想逗逗她的心思被破灭了,撅着嘴,“你就这样啊。”

额…

敏敏回头看见谢玄一脸不高兴地样子。

郁闷,不高兴该是她好不好。

“少爷怎么了?”她礼貌地问了句。

谢玄见她那样,就像失了兴趣一样,“你不想要了?”

“少爷不给,我还能怎么办啊。”敏敏无辜道,但是语气和神态透露出的无所谓。

这下爱面子的谢玄就来气了,好像他巴不得把手写的诗词给她似的。

见谢玄生了气,敏敏就更没话说了,站着半天也不见谢玄有什么动静,就一直站在她面前瞪她。

“少爷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告辞了…”

“等一下。”谢玄在后头唤起他,见他还是一脸的生气样,“我借给你。”

“啊?”这下轮到敏敏傻了。

“啊什么啊,我看在姐姐的份上,哼。”说着别扭的大步向前走。

敏敏哭笑不得。这小孩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巧会谢朗

过后第二天,谢玄送来他的手抄诗词,那是本不大不厚自己制订的书,敏敏翻开看了几页,赞道,“少爷字写的很漂亮啊。”

谢玄不理会她的夸奖,“记得别弄坏了,这个我以后得收藏的。”

“是是。”敏敏点头哈腰笑道。

谢玄嗤之以鼻,“烧饼,我问你个问题。”

“嗯?”她奇怪地看他,问什么?

“你要我手抄的诗词干什么?”

她不能告诉他,她是谢安的徒弟。要不以他的“大惊小怪”定能弄得满城风雨。

“也没什么,听小姐说你的字好看,仰慕少爷的字就要来看看。”

谢玄狐疑看着她,认为她的话,是狗屁。但也找不到理由回绝,就冷哼,“过几天就还给我。”

“是是,少爷。”

谢玄怏怏不快的离开了。

她松了口气,坐在书桌旁看着谢玄的字,她对毛笔字不懂,纯属门外汉。随手翻了几页,见到一首诗,谢玄在上面重重地划了一笔。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

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敏敏细细领会这首诗的意思。蓦然瞪大眼睛,这…这是首情诗?

敏敏汗颜,谢玄才几岁?不过八九岁的年龄,居然…她太无法理解这个骚包的早熟。

她摇头,然后放下谢玄的,拿起谢安的看。也是本手抄的诗词,大部分都是诗经里的诗词,自然她也看到了谢玄划重点的那首诗。谢玄的字尚且幼稚点,谢安的字则是柔中带着刚。她想,她该是仿照谢安的字,还是把谢玄的字交上去呢?

经过严格的心里斗争,她还是把谢玄的字放了回去,认真的开始临摹谢安的字。

谢道韫回到房间,见她在一笔一画地临摹字,笑道,“不是把羯儿的字给借到了吗?为什么还要自己写呢?”

她抬头见谢道韫在看谢玄的字,连忙夺了过来,“小姐,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呵呵,见你那么认真,不忍心打扰啊。”谢道韫看着被夺去的诗词,努嘴,盯着那诗词,”干什么那么紧张羯儿的诗词?”

她大囧,“我要对这诗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