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欣喜爽快地打开随身的钱袋,摸出几只银角子不由分说地塞进李小丫手里,“来,收好。等我回去试了那法子有效,我一定告诉我亲朋好友,让他们都来找你。”

李小丫连连作揖,“多谢多谢,要是有效,请一定多多宣传。”

李小丫将客人送出街门,回转身,就见小武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姐姐好厉害,短短几句话就赚到了钱。”

李小丫摸摸小武的脑袋,“别跟人说,别让人知道我们赚了多少钱。”

小武使劲点头,“我晓得。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来找人做洗衣工的但工钱太低所以生意没谈成,反正刚才也没别人看到。”

李小丫笑,给了小武一枚铜钱,“聪明,给你买糖吃。”

小武欣喜不已地道声谢,接过钱紧紧地攥在手心里飞快地跑了。

快中午时,出去的少男少女们陆续回来,有的带回来野菜蘑菇,有的就是在外面玩了一圈,回来后就先忙着拿碗去外面粥站门口排队。等他们各自领了粥回来,李小丫也已经烧好了午饭,与小武两人坐在厨房门口吃得正香。

春妮虎妞她们的弟弟们一边吃粥,一边把上午的事告诉了各自的姐姐,他们虽不知道李小丫有没有和那个男人谈成生意,但事后小武手里的糖豆可把他们馋得不轻,到现在还惦记着小武藏在怀里没吃完的糖豆。

春妮虎妞自然心疼弟弟,可也没办法,做姐姐的没那能耐赚钱,以前家还在时,糖果蜜饯水果之类的零食每天都不曾少过,现在却是早就不知糖是什么味道了。

粥吃得快,春妮她们先去井边洗碗,稍后不久李小丫也过来刷锅,大家围着井边说说笑笑地聊些街上的新鲜事。

春妮把洗好的碗筷放回厨房,转身出来时看到小武抱着已经吃饱肚子的小叽回屋休息,而李小丫还在井边忙活,赶忙暗示自己弟弟,拖住小武,背着李小丫的目光,把小武叫到她们的屋里打听上午的事。

小武天真地望着两个姐姐,一脸无辜,“那个男人是来找洗衣工的,但工钱开太低了,小丫姐说都不够买柴禾的,所以就回绝了。”

“那个男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

“那谁知道,可能是跟人打听来的吧,我们好歹也给人洗了两个月的衣服呢。”小武把小叽放进怀中,同时又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拈了一粒糖豆放进嘴里含着。

皮蛋等三个男孩子眼巴巴地望着小武的嘴咽口水。

春妮和虎妞一阵心酸,喝斥弟弟们都去睡午觉。

小武看没他什么事了,他也就走人了,但他没有回自己屋,而是穿过厅堂去了李小丫的卧房,在那里等着李小丫回来,把刚才的事告诉她。

李小丫摸摸小武的脑袋夸他应对得好,“不过,你的糖豆吃完了么?”

“没有,还有好多,姐姐尝尝?”说着,小武就要拿糖出来。

“不用,我不吃,我是想说等下午分点糖跟皮蛋他们一起吃。春妮虎妞她们五姐弟是最早来的一批孤儿,我们一直蛮亲近的,看我的面子,对皮蛋他们好点。”

“嗯,我知道了,下午我就把糖都分给他们吃。”小武乖巧点头答应。

下午,李小丫依旧外出找工作,正屋屋檐下,小武把糖豆与皮蛋三个男孩子一同分享,春妮和虎妞坐在旁边一边照应弟弟们玩耍一边缝补衣裳。

这段时间为了找工作,李小丫几乎把滨州府的大街小巷都走遍了,脑海中都有了一个详细的复杂地图,随便说条街道的名字她的脑中地图就立刻浮现出相应地点,商街的店铺实在没有一家要招人,人家不辞退人手就已经不错了,根本不再招新人来增加成本,李小丫只好游荡到中产阶级以上人群聚居的住宅区碰运气。

天气越来越热,李小丫走得又热又渴,勉强问完了一条巷子里的所有人家后,李小丫走到巷尾,随便地在墙角阴凉处坐下歇息,心里盘算着是去另一条巷子再问问还是直接回去休息。

想来想去,李小丫最后决定还是回去休息好了,反正手上现在有钱吃饭,而且工作实在太难找了,心再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回去早点歇着也好。

既已决定,李小丫就起身返程,结果没走几步,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遂好奇地听下脚步四下张望。

一个穿一身绿的长得极富态的老妈子带着两个丫头子站在街对面冲李小丫招手,李小丫见对方有些眼熟,立马跑过去问安寒暄。

“哟,还真是你呀,我说怎么瞅着眼熟呢。最近忙什么呢?”

李小丫前世就有一点人脸记忆障碍症,第一次见过面的人转眼就忘,要到第二次见面才能把对方长相跟姓名联系一块,所以她认人很少只记脸,她会顺便再记住点别的特征来加强记忆,毕竟她前世从事的是服务业,只要是办了卡的顾客,第一次见面就要把对方长相姓名最好能连同卡号都记在脑子里。

这毛病没想到带到了这一世,李小丫一开始一样是没想起对方是谁,只觉得那身上好料子的绿衣裳看着眼熟,等对方一说话,李小丫才想起来,当初正是这老妈子带人到破屋找自己给她东家出主意做铁丝网防盗。

“妈妈下午好,我这到处找活干呢。府上那铁丝网现在还好用吧?”李小丫满脸微笑地问好。

“挺好用的,自从刚装上那会儿连续几日抓到几拨小偷后,那些宵小晓得了厉害再不敢来了,我们总算又能睡个安稳觉了,你这主意出得真是妙。对了,你不就是给人出主意防范小偷么,这营生不挺好的么,赚的虽然不多,可你一个人也够活了呀,怎么这么急着在大太阳底下到底找活啊?”

“妈妈别嫌我小气,我哪里是一个人活哟,先前我是给一户人家做洗衣工的,手底下有十几个人跟我干活,后来人家嫌给的工钱太多不合算,要降价,给的新价连柴禾钱都不够,就没做了,再后来才有了妈妈的那趟差事呀。”

那老妈子这才恍然大悟,“我说呢,你那破屋怎么那么多孩子,原来先前都是跟你手底下干活的,以前是做洗衣工是吧,那时工钱怎么算的?”

“当时一篓衣裳二十文钱,户主出淀粉,我们出柴禾,那时勤快些,一天多接几篓衣裳,赚的钱也能够吃饭。”

“二十文一篓衣裳不贵呀,我们把洗不完的衣裳拿去城中浆洗房,随随便便一大盆也不止这个钱。我这府里正好要找洗衣工,要不这样吧,我回去问问看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你明天一早来听信。还记得我府里怎么走吧?”

李小丫简直喜不自胜,连连鞠躬弯腰地道谢,“记得记得,我明天一早一定到,要我带人去么?”

“行啊,你带人来吧,要是府里已经找到人了,大不了就是白走一趟。”

“哎,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我就带人来,多谢妈妈,祝您全家幸福。”

老妈子被李小丫哄得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小嘴真会说话,行了,赶紧回去吧,明天早些来,还是那个后门,我会交待门上注意。”

“哎,谢谢妈妈,明天见。”李小丫道声别,一脸兴奋地飞快跑回破屋向众人报告这个好消息。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19章 寻找商机

众少男少女们听完李小丫带回来的好消息,皆欢呼雀跃,迫不及待地赶紧分头收拾,把散落地院子各处的盆啊桶啊竹竿啊什么的都搬到井边清洗干净,还有那些背篓也都刷洗干净,摆放在院子里晾干。

当晚大家都怀着兴奋的心情早早休息,次日天还未亮就有人起床,然后把大家都叫起来,梳洗过后,照先前的习惯,除了几个年幼的孩子看家,其他人都背上背篓,于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在李小丫的带领下赶赴新雇主家去。

李小丫熟门熟路地带着一大帮人赶到那户人家的后门,敲开门,门上的小厮认出李小丫,双方互相道早,然后小厮让他们进了后院,随后一个穿蓝衣的老妈子过来,表情不是很善地把李小丫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最后撇了撇嘴角,招招手,让他们随她去了另个院子拿待洗的衣物,上浆用的一大包淀粉也给了李小丫。

“这都是上好的衣裳,你们好好洗啊。”

“妈妈放心,我们都有经验的,一定给您好好的送回来。”

“知道就好,别以为你们是上头交待的就有了后台,要是洗得不好一样削了,叫你们没得干。”

李小丫立马明白这是卷入了这个宅子下人间的政治利益斗争了,忙不迭地点头哈腰,“不敢不敢,我们从来不敢有这种想法,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我们实际上是给您办事,您放心,我们绝不捅篓子,一定不会让您在上头跟前吃排头。”

李小丫这番安抚的话似是起到了一点作用,这个老妈子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表情也缓和了,“你什么都明白就最好了,我也省得浪费口水,二十文一篓,衣服洗好了就早些送回来,别耽误时间。”

“是是是是是,等衣服一晾干我们就给您送回来,我们先告辞了,祝您今日一切安好。”

李小丫又是一番点头哈腰的问候,转过身,眼神示意众人赶紧走。

大家背着装满了待洗衣物的背篓欢欢喜喜地回到破屋,都不歇着,赶忙照以前分工养成的习惯马上开始干活,而李小丫则挎了篮子上街买够所有人吃的米面粮油菜回来烧饭。

李小丫把那户人家下人的政治斗争告诉给了大家听,让他们都认真干活,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千万别弄砸了。

众人纷纷发誓,保证绝不砸掉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活计,一定不叫人家挑出毛病。

大家说到做到,待衣服晾干送回去后,上次见到的那个穿蓝衣的老妈子果然领了好几位同样服饰的同龄老妈子挑剔万分地检查着这批干净衣物,李小丫等人等在旁边,紧张地握着自己的手,一动都不敢动,等着她们检查完全部的衣物。

等了好一会儿,十来篓的衣物总算全部都检查完了,浆洗也好缝补也罢,都无可挑剔,那几位老妈子百般不情愿地算是认可通过,把工钱结给了李小丫,顺便把空出来的背篓重新装满脏衣服。

惊险过关,李小丫千恩万谢,接过东西带人赶紧走,才不掺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面去。

出了那户人家,走得远了,春妮虎妞他们等人才重重松口气,他们刚才一直紧张得屏气,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看到厉害了吧?要是不想丢掉这份活,就给我好好干,谁要耍一点花招,我就赶谁出去,我说到做到。”李小丫借机再威胁一下。

“知道知道,我们只管干活,别的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几个年龄大些的孩子赶紧举手发誓,年纪小些的也跟着一迭声的保证。

重新有了一份洗衣工的工作,李小丫等人的生活再次重回正轨,虽然赚的钱要应付现在的物价有点吃力,但在李小丫的统筹安排下,生活质量还是最低限度地得到了保证,每日该需的营养都有。

老天爷的视线似乎终于开始落在李小丫这帮孤儿身上了,继重新得到一份洗衣工的工作后,另外陆续又有小康人家找上门来要李小丫给宅院设计好用的防盗机关,说都是经那位做调味品生意的老板介绍的,李小丫给他家出的主意把翻墙进去的贼人坑得好惨——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下半身泡在辣椒水里的摧残。

李小丫也知道自己这主意又损又馊,但要是不够劲,也不会有客户上门是不?任谁饱受贼人骚扰不是想抽筋扒皮的,这样比起来,她还是很善良的。

做完这样的心理建设,李小丫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只要客户需求,她各种损辣的主意一个接一个,有时客户带着主意自己回去准备,有时让李小丫制作机关道具再到客户家去安装,靠着做机关道具还能多赚一笔。

每次收钱李小丫都乐得见牙不见眼,前世都没发现自己原来还有这个本事,果然是环境影响人性么?

李小丫的收入一增加,手下人的福利也跟着立马好了起来,吃肉的次数明显见涨,只要李小丫接到一笔做陷阱的生意,隔天她就会买些肉蛋给大家改善伙食,肚里有了油水,大家干活的劲头也就更足了。

本来李小丫还想买几只母鸡回来养,省得再花钱去买鸡蛋,可想到半散养的鸡要活动空间,而院里的大部分空间都要用来晾晒衣物,李小丫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李小丫他们这破屋一热闹,周边街坊也就嗅到了八卦的气味,明里暗里地跟少男少女们拉家常打听他们现在的生活,年长些的还好,有防备,但年幼些的就容易被人套走话,他们只需说些有肉汤吃就够街坊们议论几天的。

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平静了一些日子的破屋又开始不太平,李小丫自己都发现几次破屋外头有不相干的外人在窥视打探。

为了避免可能的危险,李小丫带着手下抽空做了个安全检查,敲掉原来糊在土墙上的碎陶片碎瓷片,重新糊过,并去买了木料钉子,自己做了一些钉板每晚临睡前放在街门内侧和比较低矮的土墙下面,就连他们去送衣物也交待看家的小孩子把钉板放置好,以免入室抢劫的事再发生一遍。

另外但凡要上街购物,李小丫都要带几个男孩子一块去,让他们给自己做保镖,防范着有人路上打劫。

这种防范一切的日子又过了数日,外面不怀好意的人群依然存在,好在一直以来都无人擅动,想必李小丫歹毒机关的名声他们也都听说了,不敢以身冒险。

于是形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僵持住了,李小丫无法将他们彻底驱赶走,那些人也只在外面围观,给予心理和精神上的极大压力,却又不实质骚扰。

这在李小丫等人眼里看来相当的可恶和恶心,但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李小丫只能交待大家打起精神提高警惕,别一个疏忽让外人钻了空子,到时大家又要回到吃稀粥的凄惨地步。

大家好不容易才重新有了正常生活,肚里油水充足自然不愿去回想只能以稀粥裹腹的日子,对李小丫的交待简直视若圣旨,每日严格执行,绝不让外人毁了现在的好日子。

李小丫观察了几日,发现手下人的确有照自己的吩咐加强防范,她多少放下些心来,开始琢磨新的生财之道,不能老是靠别人上门找她干活,她得主动出击推销自己。

李小丫觉得海盗的存在给安全保卫这个行当带来了商机,现在城外海边那些人口稀少的小渔村不是给海盗烧杀光了,就是村民为了保命自行放弃家园,还健在的村子都是人口有数百以上的大渔村,虽没被屠村,但日子也不好过,海上有海盗,村民不敢出海,渔船就扔在滩涂上晒太阳,而最要命的是最近开始有传言传说村里壮丁老是莫名其妙失踪,这让村民们更加惶恐不安。

这种消息传到城里,城里人也开始人人自危谣言四起,一致的看法是壮丁的失踪跟海盗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海盗在滨海的某处扎下了根,需要大量壮劳力干活。

一想到祖祖辈辈讨生活的大海上有海盗窝,百姓们可不给吓坏了么,都认为海盗把滨海当老巢的话,最近的滨州府可就要危险了,滨州府危险就等于百姓危险,而朝廷中央又迟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越来越多的百姓陷入了悲观的焦虑情绪中,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有家有口的焦虑情绪更重一些,孑然一身的人群中这种情绪相对小一点,李小丫更是没心没肺的不当回事,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赚够钱离开滨州去外地生活,压根没工夫理会这种悲观情绪,在她看来,客户越悲观,越是拼命想抓住救命稻草,她就越有生意。

李小丫主意打定,就跟着男孩子们一起去海边赶海,在各个渔村附近的滩涂上转悠,哪怕明知紧靠渔村的滩涂上的海物多数会被村民捡走,李小丫也不在乎,她不是奔海物去的,她主要目的是观察村子周边情况,寻找谈生意的机会。

不过李小丫到底不是专业干这个的,又没有更多的线索,她一开始只能对每个村庄都观察一番,连续几日都到各个村庄附近的滩涂捡拾海物,村民看她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带着几个同样干干净净的兄弟一门心思只捡海物,也就不那么防备,李小丫干一阵歇一阵,寻找一切机会跟村民搭讪攀谈,了解村里的近况,再回破屋规划计划。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20章 化装进村

虽然李小丫不是警察学校专科出身,但好歹她也看过不少侦探推理小说和CSI等美剧,没吃过猪肉起码见过猪跑,如何观察现场环境还原案发时的真实情况是每本侦探推理小说都必有的情节,看得多了也就学到一些常识,李小丫下意识地把这些常识套进了现实

这些天在跟大量村民聊过天后,李小丫发现,村里失踪的壮丁都是在单身外出时失踪的,但附近又找不到打斗的痕迹,游民中也没有目击者,村民觉得可能是在更远的地方出的事,李小丫认为也不排除是上当受骗主动跟人走的结果。

因为渔村靠海,除了不缺海物,其它的都缺,平时会有挑担子的货郎到各村子卖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手帕等小件商品,更多的类似柴米油盐之类的日常用品村民还是要趁赶集的日子到滨州府买。

村民习惯性地对来到村里的陌生人警惕,有陌生人到村里男女老少都会上前盘问,可一旦出门赶集,这种警惕性就会下降,毕竟出了村子见到的都是陌生人,无法再保持那么高的警惕,遇上成心骗人的骗子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昏头。

现在因着海盗的缘故,城里城外都是游民,有不少生存能力弱的老人妇孺就游荡在渔村附近,找机会给村民干个活换口饭吃,游民的流动性又大,今日还在的游民不见得明日还在,时间一长,村民就对村外来来去去难得看到个熟脸的游民习以为常,而人都是有惰性的,一形成习惯就会跟着麻痹大意,就容易让人钻空子。

李小丫认为,得想个办法让村民恢复对陌生人的警惕性才行,不能把村外的游民不当回事,谁知道他们当中有没有一小撮别有用心的家伙伺机行动。

李小丫会这么想自然也是经过她的考虑,要真是海盗垒窝缺劳动力,为了出海方便,肯定不会到城里弄人,从城里到城外上船走人太引人注目,但若是直接就在海边,沙滩上消失个把人太方便了,没准在哪个僻静处的滩涂上就藏着海盗用来偷运人的小船呢。

李小丫想到被海盗屠灭的那几个村子,地理位置都很偏僻,跟邻村隔得又远,进城赶集赶着车来回都要一整天,当初宁静安逸的小村子如今成了人人皆知的一片焦土,一般人谁没事会跑那里去呢,倒是挺方便海盗藏东西的,没准他们的小船就都藏在那里。

李小丫自然不会亲身犯险,去她认为的嫌疑地点查探一番,万一亲眼证实了她的猜测,但碰上海盗怎么办?那她岂不亏大了?

所以为了自身安全,李小丫不会去干这有百分之五十概率的傻缺事,她只是冥思苦想几日,找出一个目标试验村,想进村看看实地情况。

李小丫挑中的试验对象叫大荭树村,是离城北门最远的大村子,人口将近一千,这村子周围是一片只长在海边滩涂里的荭树林,林子很茂密,村子就隐藏在树林中,村头村尾各有一条小路分别通往进城的官道和海边。

为了能让村民更信任自己,李小丫精心地做了一番化装,臂弯里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一些针头线脑,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卖针线的女贩子,大清早先跟大家从雇主那里领来脏衣服后,把今日饭菜钱交给虎妞,她就挎上篮子出发了。

出城门走了一会儿,李小丫碰上一个卖鱼货的,给了几文钱搭了个顺风车,然后又步行一段路,一个时辰后终于到达了大荭树村。

一走进树林的范围,火热的阳光被隔绝在层层的树冠外头,顿时就感到一阵清凉,不过在树与树之间游荡闲坐的游民数量不少。

李小丫小心地避开游民,挎着她的篮子走进村子叫卖。

李小丫对这村子进行外围调查时,基本情况都摸得比较清楚,知道货郎来得不那么勤快了,好些女人手里的针线都开始短缺,但家里储备的粮油又够吃,不敢为了几根针线特意进城一趟,怕去了就再回不来。

正是因为有前期的调查打底,李小丫才打扮成这个样子,她一走进村子就吆喝开来,马上就有一些妇女跟过来,一群人慢慢来到村子中间的大空地,李小丫往一棵巨粗的大荭树下一坐,把篮子上的罩布掀掉铺在地上,再把篮子里的针线等物整齐地码在罩布上,吆喝着女人们都过来随便看随便挑。

“随便看啦,随便看啦,最全的颜色,粗细都有啦,绣花做衣裳缝被子都合适啦,都过来看啦,便宜啦。”

李小丫为这次行动下足了本钱,一篮子的针线玩意儿,丝线五颜六色粗细型号俱全,针也是从绣花针到缝被针都有,还有纯色的手帕和红色的头绳。

婆婆妈妈少女丫头们呼朋唤友的围拢过来,李小丫嘴巴跟抹了蜜糖似的手里拿着各样的商品利落地招呼着。

“这位嫂子皮肤很好啊,看看这方手帕吧,这颜色多衬你呐,绣幅花扎在头上,看掉那些爷们的眼珠子。看看这些绣花线,跟这手帕颜色绝配呐。”李小丫左手手帕,右手绣花线地比划着。

“小妹妹好可爱啊,喜不喜欢这些头绳啊,挑一根吧?”李小丫眨眼工夫就抓散了一个小女孩的辫子,用自己的新头绳重新给她梳了一个发辫,“小妹妹戴红色真漂亮。”

“我看这位大婶手上拿着针线笸箩,是不是要买缝衣线啊?我这里颜色最齐全了,大婶干脆来一套?大婶要是来一套可以给你算便宜点呐,单买就划不来咧。”李小丫把十来种颜色的缝衣线都摆在一起给对方看。

“姐姐气色好啊,是不是最近有喜事了?置办嫁妆可有得忙了,要保护好手指哦,看看我的顶针吧,纯铜的,打磨得很光滑,戴上一点都不扎手,姐姐试试看呀。”李小丫不由分手拿起一枚顶针戴在了一位少女的手指上。

在李小丫的强力推销下,围观的婆婆妈妈姑娘们还真有不少捧场的,买了东西的人回家后又叫来相识的亲戚朋友,李小丫全情投入,等中午临近,一篮子的货物也差不多见了底,同时还得到好些订单,有的顾客见没有自己惯用的东西,让李小丫下次记得捎来。

李小丫满口答应,还认真地把每个顾客的需求记在随身的小本上,然后开始收摊,顺便跟村民打听哪有吃饭的地方,有两个馒头一碗水就行。

村民把李小丫领到了村长家,以前来的货郎在村里的吃喝都是在村长家里。

村长已经一把年纪,海风在他脸上留下了刀刻般的痕迹,虽然年岁已高满头白发,但依然身板挺直,很有精神的样子。

李小丫礼貌地打招呼问好,互通称呼。

老村长人生经验丰富,看李小丫进门后一连串的行为举止,感觉像是读过书,不像个靠贩卖针线为生的贩子,可是再仔细看李小丫的皮肤,又的确是长年在海边生活的渔家女,一时间老村长有些糊涂,闹不清楚李小丫是什么底细。

李小丫没发现老村长在揣测自己,笑眯眯地掏出几枚铜钱递给对方,“谢谢村长让我打尖,这是饭钱。”

老村长接过钱转身给了老伴,让老伴去热几个馒头,“姑娘你自便,现在世道不好,我们一天就吃两顿,馒头是上午剩下的,你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有得吃就好,今天也谢谢村上照顾了我的生意。”

“也要谢谢你愿来,自从海盗上岸杀人之后,本来经常来我们村的货郎都来得少了,都是互相照顾了十来年的老朋友,一个月来那么几趟,村里娘们用的针线也不用特意等赶集到城里买了,现在都好久没看到他了。来,姑娘这边坐,歇会儿,馒头一会儿就好。”老村长摆了个手势,请李小丫到堂屋方桌前坐下。

“谢谢村长。”李小丫坐下继续道,“说的是呢,现在只要发现身边有个熟人莫名失踪都叫人心慌。”

“唉…”老村长突然长叹一气,“说到失踪,我们村里都丢了好些人了,都是青壮年,真是丢的莫名其妙,谁都没看到怎么丢的。”

“我也听说了,听说是在村外丢的,他们出村是为了进城买东西吗?”

“有些是要进城,有些就是到外面砍些柴禾,村外的大荭树长得很快,放任不管,很快就会侵入村子的土地,你也看到我们村里的那些树长得有多大。”

“就是砍柴的工夫,人就再没回来?”

“是呀,你说砍个柴能要多久,就在村外而已,白天出去的,到天黑都不见人回来,村外树林里还有那么多游民,都说没看到我们的村民,这不是奇怪么?”老村长这些日子以来想破了脑袋都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砍柴的工具呢?树林里也没找到?”

“对呀,柴刀也不见了,你说蹊跷不蹊跷?”

李小丫挠挠头,“真是蹊跷啊,是被骗子骗走的吧,大家都传是海盗在附近垒窝,要很多壮劳力干活。”

“我们也听说了,所以现在大家都不敢再单独出村,要砍柴或者要进城买粮油,都成群结伙一块出去,就为了互相好有个照应,可是老爷们做事总要粗心一些,买些粮油这类大件的好些,家里娘们要用的针线等小物件老是忘记,偏偏货郎也好久不来了,弄得不少娘们都针线不够,幸好你今天来了,不然再过些日子我们村民就只能穿破衣服了。”

“呵呵,我也是为了做生意,没想到正好救了你们的急。”李小丫客气地笑笑。

“以后要是有条件,还请你经常来啊。”

“一定一定。”李小丫巴不得村长这样说,连连点头,同时她又四下张望,发现不见村长家的年轻人。

“村长,我大哥大姐都在外面陪孩子玩么?”

“你两个姐姐都嫁人了,家里就我们老两口,好在都是同村的,平时也经常能过来看看。”想起自己的女儿,老村长笑得很慈祥。

“那还好,姐姐家里一切都好就好。”

“她们俩家都还好,不过现在也都只敢在村里活动,不敢外出了,家里孩子都小,要是顶梁柱出事可叫她们怎么活呀。”

“是呀,人人自危呀。”

“真不知道官府和朝廷在做什么,按理说海盗都来这么久了,本地官府明知自己应付不了,早该上报朝廷才是,可现在一点动静都没听说,真不知道官府在干什么。”老村长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