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法的,大人。”兵部尚书府的一等丫头不是白做的。

梁俭德瞟了李文芳一眼,“我觉得你家父辈的能耐比我兵部的工匠强多了,你不是不知道我大老远地亲自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李文芳的双眼唰地一下比那清泉府正午阳光还要耀眼,“大人说真的?”

“只要证实确实有用。”

“大人放心,明日我就开始准备原料。”

“嗯,一应花销找程将军拿钱。”

“是,大人。”李文芳眉开眼笑。

次日李文芳一大早跟程世安讲了自己的新任务,程世安也爽快地点头,让她把要用的原料都写下来,让卫兵去买,以免她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地在街上遇到危险。

不用自己跑腿李文芳乐得清闲,头顶上那么大的太阳她也不愿意在外面挥汗如雨,马上转回房写了原料清单交给程世安。

梁俭德在书房坐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要逛街,带了程世安就走了,李文芳于是得了空,坐在屋里一边摸着小叽柔滑的皮毛一边伏案整理她的小说,京城那边还有人等着她那个扩写成一万字的故事呢。

午后梁俭德还没回来,倒是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驿卒,带来了来自京城的加急信件,李文芳不敢怠慢,赶紧收在自己手上,等下午梁俭德回来才亲手交给他。

梁俭德等不及更衣,直接撕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一沓纸,匆匆浏览完毕后哈哈大笑。

“好,嫌犯抓住了,供出了一条重要线索,好。”

“快,赶紧找程将军来。”李文芳马上打发一个小厮去找程世安。

程世安匆匆赶来,梁俭德已经坐下在看供词副本,一边看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知道又在划算什么。

“大人,京城有好消息?”

“世安,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个人悄悄抓来。”梁俭德把供词递给程世安,指着上面写的一个人名。

程世安记下供词上说的地址和人名,转身就走。

李文芳让小厮伺候梁大人更衣,她也跟着出去吩咐卫兵们安排一个房间用来关俘虏。

程世安这一走天黑都没回来,梁俭德一派悠闲神色不急不躁,吃饭、看书、散步,按部就班地在差不多的时间上床睡觉,但第二天早上李文芳起床去吃早饭,却看到了在院里带着卫兵操练的程世安,眨巴两下眼睛,她淡定地继续往厨房走去。

整整一个白天梁大人都没有提审那个倒霉蛋,他一个人自在玩乐,还教李文芳下了一下午的棋。直到晚饭后天色完全黑下来,驿馆里除了值夜的驿卒之外的其他闲杂人等都回家了,梁俭德站在院里仰望星空漫不经心地道,“是时候见见我们请来的那位朋友了。”

卫兵们真是有本事,居然在驿馆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间只有一扇小气窗的破屋子,脏得要死,遍布蛛网灰尘,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蒙着眼睛堵着嘴巴反绑着双手蜷缩在角落里,将近十二个时辰没吃没喝,再加上惊吓和恐惧,俘虏已经被折磨得有气无力,当听到众多脚步声来到自己跟前时,都无力挣扎,只能更加害怕地蜷起身子瑟瑟发抖。

一个卫兵走上前去,拿掉了俘虏嘴里的抹布,喝斥他叫他老实点仔细听话。

俘虏连声点头,不敢反抗。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98章 新的线索

第98章 新的线索

“你的姓名?”梁俭德站在离俘虏五步远的位子问话,前后左右都是他的卫兵。

“小的…瘌痢头…”俘虏呜咽地回话。蒙着眼睛,他看不到是谁跟他说话。

“以什么为生?”

“做点小本生意。”

“哼,你这小本生意其实是无本生意吧?”

瘌痢头恐惧地瑟缩了一下,“大爷,我只求口饭吃,不关我事啊。”

“说吧,你牵线的下家是谁?住哪?以什么为生?说出来就放了你。”

“不要啊,大爷,要是让他知道是我出卖了他,我就活不了了呀”瘌痢头哭泣着求饶。

“你要是不说,那你的家人就要遭殃了。”

“大爷,求你,不要牵连我家人他们是无辜的我的女人就快生了求你不要”瘌痢头满脸慌乱地在地上挣扎挪动,想靠近梁俭德。

一个卫兵上前,一脚将瘌痢头踹回墙角,喝斥他老实点。

“瘌痢头,你只要告诉我你的下家是谁,我保证在他反应过来是你出卖他之前,就先将他处理掉。如何?”

“大爷难道是想抢生意?”

“这你别管。”

“可是,他的手下会知道是我出卖的他,我还是危险啊。”

“那我就把他的手下一并处理掉,将他连根拔起,换我坐庄。”

“啊”瘌痢头张口结舌,意识到城里来了个抢地盘的大人物。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说是不说?”

“爷,听您口气想必也是个大人物,我肯定瞒不过您,但是,我的那个下家也不是最后的老大,我只负责把人送到他手下,他再把人送到哪去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你只是个听人使唤跑腿赚点辛苦钱的小喽啰,少废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剩下的我来摆平,别浪费我时间,不然…哼哼…”

“是是是,小的什么都说,求大爷饶小的一家性命。”瘌痢头不再坚持,立马如竹筒倒豆子般把他知道的都倒了个干净。

“我的下家叫吴哥,全名不知道,我负责在郡界接到人,然后带到城外村子交给吴哥,接下来吴哥怎么处置那些人我就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大爷一定要相信我”

“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位置在哪?”

“村子没名字,就叫村子,在城西郊三十里地,很好找,那附近就那一个破烂渔村样的村子。”

“那村里都有些什么人?”

“男女老少都有,都是自己人,所以不会出卖秘密。”

“你们这营生干了多久了?”

“有好几年了,一直没有败露,所以就越来越大胆了。”

“外地送来的猪仔有规律可循吗?隔多少天来一趟?”

“猪仔来自全国各地,没有规律,我基本上就在郡界守着,有货来我就收下,送到村子,然后回家歇两天,接着再去郡界等着,时间长短不定。家里以为我在外面经营小买卖,回城贩货才在家里歇几天。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最近一趟是几时来的?”

“三天前,我本打算今天一早就回郡界去的,没想到昨晚上就…啊,我知道是谁出卖我了,那孙子,只有他来过我家亏我把他当兄弟叫他不得好死”瘌痢头猛然想起什么,低下头咬牙切齿地诅咒。

梁俭德冷笑,他当时看到供词上详细的家庭地址就知道必是熟人关系。

“少废话,你们把那些猪仔都卖哪去了?”

“那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把人送到村子。”瘌痢头仰起脸又是惊慌模样。

“当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没有,真没有,大爷一定要相信我,我把人送到后,要是天色晚了都不准我留宿过夜,直接给钱就打发了。村里什么情况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大爷您一定要信我”

“那村里有多少人你总该知道吧?”

“人口有那么些,具体多少我没算过,但看上去就是个像模像样的小渔村。一二十口人总归是有的。”

“这一二十口人里,男女老少都有?还都是你们自己人?”

“对对对对,都是自己人,对外人很戒备,我曾看到过有个货郎经过想讨碗水都不给的。”

“那个吴哥是一直在村子里还是有货送到才去村子?”

“我不知道,我每次送人过去吴哥都在,我只能从他手上拿钱。大爷,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后面的我真的都不知道了。求大爷饶了我吧,我发誓再不干了。”

“那可不行,你得替我做事,不然我临时上哪找懂行的人手去,那个吴哥给你多少,我加倍给你。”

“啊?”瘌痢头呆了,天上掉馅饼还正砸他头上了,“大爷您说真的?您不要我的命啊?”

“只要你乖乖地合作,我要你命干什么,你的命是能让我发财还是能怎样?你给个爽快话,干不干吧?”

“我干我干我干一切听大爷吩咐”瘌痢头马上投靠了新东家。

“好,那我现在放了你,你回去后什么事都没发生,要是有人问起你知道怎么说的了?”

“知道知道,大爷放心,我就说在赌坊呆了一天,没人起疑的。”

“那好,你走吧,记住别给我耍花招,我要是发现情况不对,你知道我还能再把你弄过来。到那时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

瘌痢头简直如筛糠般地狠命抖了几抖,连声应是,不敢有丝毫反水的念头。

梁俭德跟手下使了个眼色,离开了这临时的牢房。

卫兵们把瘌痢头的嘴重新堵上,架着他出后门,在夜色的掩护下走了一段路,途中还特意让他转了几个圈,在他完全晕头转向之后才把他扔在一片墙根下,解了他手上的绳子,卫兵们就回去了。

瘌痢头侧耳听着身边没有脚步声了,才喘着粗气扯掉眼睛上和嘴上的布条,四下张望了一番,都是一般的院墙他也弄不清自己是在哪,只好随便选了个方向,摇摇晃晃地往大街上走去。心里还一阵地后怕,两腿只打软,也不知是饿的还是吓的,也许两者都有。

梁俭德回到居住的小院,把李文芳从房里叫出来。

“小小,上次说的东西你现在动手准备了吗?”

“还没,大人,程将军拿走了原料清单,说是让卫兵替我买,现在还差几样。近日就要用吗?”

“嗯,怕是要用到了,那些东西全部准备好要多久?”

“这要看大人打算对付多少人了,是在露天的还是在室内的,战场有多大,我们有多少人要上一线直接面对敌人。”

“目前收到的消息是几十人,具体的还有待查实,露天室内或许都有,战场多大现在不好说,就我们手上的这点兵力,不借外力,现在还没到打草惊蛇的地步。”

李文芳低头快速心算了一下,配药容易,拖时间的是辅助品的制作,那些竹炭口罩需要两天时间才够。

“大人,我最少需要三天时间,其中要两天时间用来制作竹炭口罩,尽量保护他们免受伤害。”

“哦?怎么讲?”

“大人要活口问口供,不想取人性命,因此我打算配制催泪弹,只要投掷出去,药水会散发出强烈刺鼻的臭气,让人眼泪鼻涕齐下,咳嗽气短哮喘并伴随头疼,最终失去行动能力。所以为了自己人的安全,必要的防护措施不能少,而且在投掷的时候,尽量站在上风处,我不能肯定那些口罩能起多大作用,但总比没有的好。”防范氨水刺激可用苏打水打湿口罩,但苏打水在本地叫啥名李文芳不知道,只能用竹炭对付。拜清泉府潮湿气候所赐,家家户户都有用竹炭包吸潮的习惯。

“哦?”李文芳的解释引起了梁俭德极大的好奇,“能说说用的什么主料吗?”

“大人,我用的主料就是毛皮匠用来鞣制毛皮的原料,臭如积年尿液。”就是浓氨水。

梁俭德脊背一挺,鼻子下意识地抽了抽,仿佛眼前就有一桶骚臭无比的尿桶散发着难忍的臭气。

“天,居然是那玩意儿。不会把整个驿馆都弄得臭哄哄的吧?”

“大人放心,我会仔细的。”浓氨水能致人于死地,李文芳可不想违背梁俭德的命令弄出人命。

“那行,这事就全权交给你办了,要多少原料都让他们去买,务必给我备足用量。”

“是,大人。”

次日一早,程世安派了几个卫兵乔装打扮赶往城西郊的那个村子收集情报。而在中午前,李文芳终于得到了所需的全部原料和必备工具,她把其中的纱布和针线都拣出来,自己缝了个样品,然后把剩下的都拿去给驿馆的仆妇们,又付了她们一点工钱,请她们代为加工缝制竹炭口罩。

仆妇们看在有钱赚的份上,很乐意地接下了活,也不去打听是要干什么,在驿馆干活久了,她们深知知道越多秘密死的越快的道理。这也是李文芳放心请她们代工的原因。

李文芳回到后院,找了间无人住的耳房,请了两个卫兵帮忙,一起把配制氨水催泪弹的原料都搬了进去,开着门窗,戴上从京城带来的棉纱手套,李文芳开始着手配药。

卫兵们知道原料中有一味药臭不可闻,见李文芳开始干活了,都躲得远远的,可又竖着耳朵听动静,预备着那耳房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声音就赶紧救人。

李文芳知道外面有人守着,她安心地忙她自己的事,还挺高兴浓氨水的气味终于把小叽给臭跑了。

第一卷 滨州剿匪 第99章 新的线索

第99章 新的线索

程世安派出的卫兵在目标村子盯梢了三天,数清了人数,摸清了他们的活动规律,也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吴哥,甚至眼睁睁地看着一艘满载猪仔的渔船趁夜色出海。

梁俭德见到回来报信的卫兵,马上点齐人手,全部换上便衣伪装成小老百姓于大清早从后门离开,身上携带兵器,还有人背着个蒙着油布的竹篓,篓子里装着很多大肚白瓷瓶,里面装的是氨水制的催泪弹。

程世安亲自带队,手下分散出城,到城外聚拢起来急行抵达目标村子附近埋伏起来,趁着中午村民开始预备午饭,防备心降低,卫兵们戴上口罩冲进村里,挨家挨户搜查,要将所有人赶到村子的中心空地处。

村民们突然受到袭击并不惊慌,老弱妇孺都拿起身边能用的一切东西充当武器,但卫兵们直接扔出氨水瓶对付,对方马上被呛倒,软绵绵地卫兵们逐一拖到外面。在几十只氨水瓶的围攻下,村民们都丧失了反抗能力,男女老幼都被聚拢在村中心的空地上,卫兵们从中捞起咳嗽不止的吴哥拎到村外程世安面前,当场问口供。

吴哥以为袭击他们的是官兵,一口咬定他们是普通百姓,没有做犯法的事。程世安并没有接这个茬,而是说出了瘌痢头的名字,吴哥就不语了,紧闭嘴巴一言不发。

程世安挥了挥手,卫兵们会意,拎起吴哥走到海里,将他的头摁进了海水中,过一会儿再拎起来,不等他喘过气来又摁进水里,如此反复。

吴哥开始还很硬气,几遍之后开口求饶,卫兵们又让他吃了几遍苦头后才将他拖回到程世安跟前,吴哥一边吐着海水一边把他所知道的都讲了出来,但他也只是负责把瘌痢头送来的猪仔送到海上交给另一艘大船,至于那艘船会开去哪里他完全不知道。

“你怎么跟那艘船联系?”

“去城里的如家酒馆,跟小二说糯米酒三两猪头肉一盘切花刀,当天夜里出海后就能看到那艘接应船了。”

“如家酒馆在哪条街上?”

“在兴隆大街如意布店隔壁。”

“他们认人吗?”

“他们不认人,只对暗号,谁去都行。我们一般是中午在那吃,下午回来,正好赶上夜里出海。”

“下次瘌痢头再送人来,你们拖几天再进城去,听到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晚几天再进城。”

“村里的那些人都是你什么人?”

“都是自家亲戚。”

“你有这么多亲戚?”

“真是自家亲戚,都是本家兄弟和妻儿老小,没有外人,所以才能一直保守秘密。”

“赚的钱能养活你们这么多人?”

“能,给的酬劳很丰厚,而且我们平日也有打渔去卖,并不单靠送人出海赚钱。”

“那个酒馆呢?小二和老板也是一家子亲戚?”

“这个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从来没过问过。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大爷饶了我啊”

程世安缓缓从身上摸出张银票递给吴哥,“拿着,算是给你们压惊。听着,我家老板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今后你们就替他干活,要是敢不从,我想你们知道后果。”

吴哥胆战心惊地伸出双手接过银票,看了一眼两眼咻地睁老大,激动得手都哆嗦,“大爷,这真是给我们的?”

“说是就是,但今晚这事你们要保密,要是我们在城里听到任何一丝风声,除非你们都逃到阴间去,不然我们一定会抓你们回来慢慢讨债。听清楚了”程世安慢条斯理地讲完前半句,突然翻脸,阴沉恐怖地盯着跪坐在地上的吴哥。

吴哥涕泪交加地跪在沙滩上使劲磕头,“大爷,不敢,我们不敢,我们今后生是大爷的人,死是大爷的鬼,誓死为大爷效忠”

“把村子打扫干净,别让人看出破绽。一切照旧。”

“是,大爷”吴哥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直到程世安与卫兵们都走远了,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回到村里安抚亲戚们,把银票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是有大老板来抢码头,不用太紧张,新老板出手更大方。

程世安一行人在傍晚关城门前赶回城里,分散从后门溜进驿馆。

梁俭德听完这次行动的结果,很满意。

“好了,这几天你们就好好歇着,我正好等颜崎那边的消息,看他跟军火商谈得怎样,等过些日子再去那个如家酒馆,省得时间间隔太近,他们起疑心。”

程世安领命下去,梁俭德唤来李文芳,大大地夸了她一通。

“你这催泪弹不错,他们都说好用得很,我们这趟行动很顺利,又得到了有价值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