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到,楼家大院外锣鼓喧天,爆竹不断,程家两位少爷过来迎亲了。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王府到楼家,爆竹和锣鼓不断,引得凤城百姓争相围观,程慕白和程佑天两位新郎皆是人中之龙,一人英俊冷锐,霸气逼人,一人倾城之貌,温润如玉,成了凤城一道奇特的风景。

世子程慕白的惊世之貌也成了今日婚礼最大的话题,惹得凤城内的待嫁少女,皆是一池春水涟漪。

新郎扣门,因不是寻常人家迎亲,楼家也没人敢设什么难题,程慕白和程佑天派人给了红包,楼家的大门便开了,大院内便传来一声鞭炮声,外头围观的小孩子兴奋地拍着手心,大喊着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络起来,程慕白微微咳了几声,似有不适,程佑天见状便说,“都说让穆东帮你迎亲,偏要自己来,别受了风寒又病下了。”

“无碍。”程慕白淡淡说道,“自幼一直病着,不怕这一遭,为了迎亲病了,那也是值得的。”

程佑天蹙眉,倒也没再说什么,兄弟二人音量甚小,府邸外又是一片嘈杂,所以旁人听不清他们交谈,楼震天和几位夫人先迎了出来,虽是姻亲,可照着礼数,仍是楼家人向程慕白和程佑天行礼,接着他们才以女婿和外侄女婿的身份回礼,算是礼成。

众人客套了一番,旁观的人议论纷纷,都是说这门婚事,赞程家世子和大少爷是人中之龙,又羡慕楼家小姐和表小姐真是好福气。

……

新娘子还没出来,突然大道那边引起一阵骚动,几十名大汉抬着彩礼走近楼家,并非楼嫣然和云不悔的嫁妆队伍,楼震天正诧异,程佑天和程慕白相视一眼,送嫁队伍在迎亲队伍后面,是从楼家跟着出来,无在外随从的道理。队伍走近,领首的一名俊秀男子说道,“离月奉楼家二少爷之命,特意送来彩礼五十担,祝贺楼家表小姐云不悔大婚之喜。”

那是溏心楼的掌柜。

楼震天一时惊愕,大夫人气得脸都绿了,狠狠地瞪了三夫人一眼,楼开阳并未从楼家分出去,他送的彩礼,自然是楼家的财产,且出手如此大房,一眼看过去,绫罗绸缎,各色家具,那紧闭的箱子,定是金银珠宝翡翠宝石,整整五十担,楼嫣然的嫁妆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五十担。

程慕白拜谢,离月对楼震天说道,“这份彩礼是楼家二少爷今年在京城经营所得,并非楼家家产,是他私人赠于云小姐,二少爷说祝两对新人百年好合,祝愿世子和云小姐荣辱与共,风雨同舟。”

112 黄昏时分,灵溪便先回来了,冰月太过无聊,自己说要陪着云不悔,人已支着头打瞌睡,灵溪回来才惊醒了她,灵溪向云不悔见了礼。

云不悔问,“怎么回来这么早,世子呢?”

“世子让奴婢回来伺候世子妃,他迟些时候便回来了,世子爷身子不好,宾客也知分寸,不会灌酒,大少爷可就惨了,被灌了许多酒。”

云不悔轻笑,她料得到,程慕白那身子定然不能多饮。云不悔说,“世子身体不好,也站久了必定很乏,宾客也知道世子身子状况差,不如不去陪着呢。”

灵溪一怔,对云不悔好感又多了一分,她戴着凤冠坐了一日何尝不累,却想着世子身体,实属难得,灵溪打趣说,“世子妃和王妃所说一样呢,可见日后疼世子的人又多了世子妃一人。都说男人前十八年最疼爱他的女子便是娘亲,而后最心疼他的人便是他的妻子,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男子成婚早,十八岁前娶妻的比比皆是,可十八是男子成熟年龄的分界线,所以便有了男子十八娶妻成人一说。

云不悔面上大热,被灵溪打趣得羞涩不安,幸亏是有盖头,她们瞧不见她的脸色。

是不是心境有了变化,她性子寡淡,极少关心旁人。

可对程慕白,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冰月说,“王妃也让世子不必出去应酬宾客,那便不去,白白累了身子。”

灵溪笑道,“世子说,新人接受宾客的庆贺是一种习俗,新娘在新房,新郎在外等同代表两人接受祝福,若是不应酬宾客,怎么能接受宾客的祝福。宾客齐贺,代表婚姻长久之意,世子说自然是要应酬的,哪怕再累都好。王妃听世子如此一说便不勉强了。”

冰月回头瞧了云不悔一眼,因盖着盖头,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她想,她家小姐心中此刻怕是很甜蜜的吧。

世子待她真好。

如此看重这桩婚姻,她家小姐反倒是漫不经心的。

“灵溪啊,冰月一天都陪着我,怕是也累了,你带她到处走走散散心吧,一时半会世子怕还不会回来。”云不悔淡淡说道。

灵溪应了一声,领着冰月出去,留云不悔一人在房中等待。

她想静一静。

静下心来,等他回来。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算计了。

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不管如何,都是喜事一桩,今天她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就想着他,等着他便好了。

龙凤红烛燃起,室内也点了香,暖香袭人,虽非她惯用的沉水香,她也极是喜爱,这样的暖香比起沉水香那样的冷香更适合新婚之夜。

程慕白回房,已是日落黄昏,长廊里也点着大红灯笼。

他人在外院,咳嗽声已传进内室,云不悔本也等得昏昏欲睡,一听这咳嗽声,人整个儿精神了,几乎下意识挺直了腰板,直挺挺地坐在那儿,人也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回来了。

“恭迎世子回房,祝贺世子大喜。”灵溪,灵心和冰月、两位嬷嬷一起跪下祝贺,程慕白今天身上准备的红包仅剩五个,分别给了她们几人,众女又道了谢,程慕白才进了房。

内室一片红影,四处贴着囍字,桌上摆着许多食物,有龙凤鸡丝,生莲子,红枣羹,生果,燕窝,百合粥,还有几道湿菜。

桌上燃着一对龙凤烛,烛火明亮,照得新房更添喜庆。

大红纱帐,龙凤红被,鸳鸯软枕,他的新娘正坐在床上,手规规矩矩地收在袖中,盖头拂动,就这么坐着,他已觉得他的娘子千娇百媚。

程慕白大婚,王妃怜世子身子不好,不允许有人闹洞房,想要闹洞房的宾客去大少爷那边闹,不允许来吵世子和世子妃,所以皓月居很安静,静到他可以听到彼此似乎都快了些的心跳声。

“世子爷,请掀盖头。”嬷嬷把揭喜帕的称交给程慕白,他走过去,轻轻挑起盖头。

红烛摇曳,佳人如花。

肤若凝脂,两颊桃花,仿佛雪原上蜿蜒了些许胭脂,美丽动人,那双灵动的眸流光潋滟,一挑一垂间,惊艳了万里河山,敛尽了天下所有的媚和娇。

今日的云不悔,身上有少女的清丽,亦有少妇的风韵,特殊的气质在她特有的清冷下更显动人,宛若千万朵鲜花开放在他眼前。

真真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喜娘笑了声,程慕白微微敛了心神,灵溪,灵心和冰月几位丫头抿唇笑,程慕白暗恼,又不是第一次见自己的新娘子,怎么看得走了神,竟迷了魂魄。

云不悔脸上大热,那雪胭脂随着脸上皮肤温度升高,颜色更是晕开,美极了。

“夫君有礼了。”她微微起身,低垂着头行了一礼,露出精致的脖颈,那细致的肌肤似乎也染了胭脂,一片薄红。

“娘子有礼了。”程慕白微微一笑,还了一礼,唇角笑意益发宠溺万分。

嬷嬷见过无数次洞房花烛夜,也没见过这一对新人如此的……好。

她们念书不多,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一个字,好。

什么都好。

气氛好,新人也好。

新人皆是倾城之貌,气度风韵极为相配,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新娘莞尔一笑,娇羞无限,新郎风姿灼灼,温润如玉,正是难寻的一对佳人。

云不悔重新坐下,嬷嬷捧来两碗百合羹,寓意百年好合之意,云不悔坐了一天,没吃东西,吃得特别香甜,每端来一次食物,待他们吃下,嬷嬷都会说食物所代表的吉祥之意。

云不悔第一次经历,也觉得甚是新鲜。

等食物都尝得差不多了,嬷嬷把一盘生莲子给程慕白,云不悔暗忖,生莲子不是很苦么?这有什么吉祥之意呢?嬷嬷说,“请世子喂给世子妃。”

113 云不悔先是一怔,接着脸色滚烫,程慕白捻了一粒生莲子,送到云不悔唇边,笑意深深,两人都坐在床上,她看见他眼里她娇羞无限的自己。

一名崭新的自己,在嬷嬷的催促下,她微微启唇,程慕白把生莲子喂给她,红唇轻柔擦过指尖,程慕白咽了咽口水,喉结明显滚动一下,连那含笑的目光也深了几分。

云不悔要了几口莲子,嬷嬷说,“世子要问世子妃生不生。”

程慕白莞尔,问,“娘子,生不生?”

云不悔最怕苦了,心思都被口中的莲子苦味给堵了,一时没听出意思,苦着脸说,“好苦……”

程慕白,“……”

嬷嬷那一张脸错愕茫然,十分精彩。

冰月和灵心都是性急的主儿,慌忙在一边喊着,“世子妃说错了,说错了,要说生,生,生……”

两人声音又大,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云不悔茫然,不知道自己哪儿犯了错,睁圆了眼睛看冰月,程慕白拳头抵在唇角,遮去唇角的笑意。

睁着眼睛,茫然无辜的不悔,真真可爱,真像被人捧在手心,不知人间烟火的娇人儿,偏偏她心性又是强硬聪颖的,这视觉和心理的反差,令程慕白更觉得云不悔可爱。

“小姐,要说生啊。”

云不悔跟着冰月回答,“哦,生,生……”

冰月舒了一口气,给了云不悔一个赞许的眼神,云不悔倏然觉得不对,恍惚间想到什么,迅速看了程慕白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一股热气直冒,她连脖颈都红了,急急低下头去。

嬷嬷端来两杯酒,这是合卺酒,喝了交杯酒,两人便是夫妻,云不悔和程慕白一人手执一杯酒,在嬷嬷的祝福下微微靠近,双手交错,喝下交杯酒。

嬷嬷和几位侍女纷纷福身,“恭贺世子、世子妃大喜,祝世子和世子妃百年和好,早生贵子。”

程慕白使了一个眼色,嬷嬷会意,说了一些吉祥如意之话便退出去,灵溪、灵心和冰月福身,随着嬷嬷一起出了内室,一起退到外室,关上了门。

三月三,银月如钩,冰月合着掌心祈福,愿云不悔和程慕白白首偕老,祝云不悔一生幸福。

内室鸦雀无声, 云不悔低垂着头,白嫩的脖颈浮起粉色,灯光摇曳,女子肤光胜雪,更显国色天香,程慕白咳了几声,轻声问,“我帮你把凤冠卸下。”

他扶着她坐到梳妆台前,站在她身后为她解凤冠,云不悔微微挑起眼帘,梳妆台铜镜中模糊映出两人的身影,穿着喜服的程慕白更添一抹喜气,若非时而的咳嗽,丝毫看不出他身体病弱。

他的指在她的发髻上游走,拂过她的秀发,身子倏然起了一层疙瘩,云不悔肌肤更添粉色,他的手仿佛穿梭在她的发丝间,那种温柔缠绵之意格外迷离,令人面红心跳。

她想,今天她脸红的次数比她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凤冠是宝石黄金打造,颇有重量,云不悔顶着凤冠坐了一天,脖颈有些酸疼,乍一解开,顿时觉得舒服许多。凤冠一解开,她头上再无首饰,梳着了一个半圆吉祥发簪,没有挽起的长发如瀑披在背后,垂到腰间,墨发雪肤,更显得女子娇艳欲滴。

程慕白拿起桌上的桃木梳,轻轻为她梳理凌乱的发丝。

云不悔转头,桃木梳停在发丝之上,云不悔道,“我自己来吧。”

程慕白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好,微热的气息扑在耳边,低沉的声音听着带有一丝迷离,“娘子这一头发丝,长得极好,又黑又柔,为夫很乐意梳理它们。”

云不悔拦不住,只能坐好,让他为她梳发,据说男人的头发只有妻子能挽起,放下,闺房之中,为夫君挽发别有情趣,可殊不知,夫君为娘子梳妆,亦别有一番情趣。

淘气的发丝在他的梳下慢慢变得柔顺,程慕白放下桃木梳,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赞许了声,“很美。”

云不悔低着头,默默承了这一声赞美,他说道,“坐了一天,你饿了吗?过来吃些东西吧。”

程慕白这话,正和云不悔心意,她的确是饿了,刚刚虽然吃了点,仍然觉得很饿,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情况下,非要做一些什么,否则她都不知道要和程慕白说些什么。

气氛太过暧昧了。

云不悔舀了一碗莲子羹,程慕白应酬宾客已用过,并不饿,只是坐下陪云不悔用膳,她一口一口,吃得极慢。这莲子羹做得美味,虽凉了些,她却极爱。

桌上龙凤双烛燃烧着,火光在她的脸上跳跃中,犹添娇媚,云不悔时而抬眸看向程慕白,有一丝错觉,仿佛龙凤双烛在他眼里跳跃,两簇火苗燃烧,红了她的粉颊。

内室安静,心跳声也微快了。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三夫人教导过她,如何服侍夫君,然而,云不悔却有心回避,程慕白唇角扬起一抹轻笑,“娘子,你已吃了两碗莲子羹,不如换一碗百合羹。”

两碗莲子羹,吃了快半个时辰……

云不悔说,“我最爱吃莲子羹。”

程慕白做恍然大悟状,很喜欢,吃两碗却吃了半个时辰,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莲子羹难以下咽呢。

云不悔也觉得自己吃一碗莲子羹太久了,总算放下调羹,程慕白道,“天晚了,娘子,不如一起歇息吧。”

云不悔紧张地拧着手绢,程慕白目光下移,注意到她的动作,笑意渐深,云不悔起身,服侍程慕白更衣,大红的喜服褪下,里头只穿着银白的内衫,程慕白身材挺拔,并不似寻常男人壮硕,稍显得瘦些,却又不是瘦骨嶙嶙,有一股精壮之感。

她在他身前忙忙碌碌,为他换衫更衣,寻常是灵溪、灵心的工作,她做起来笨拙,并不利索,他却满心欢喜,这娇小的人儿,是他的妻子。

114 她在他身前忙忙碌碌,为他换衫更衣,寻常是灵溪、灵心的工作,她做起来笨拙,并不利索,他却满心欢喜,这娇小的人儿,是他的妻子。

“夫君,你先歇着吧,我随后就好。”云不悔把喜服放好,红着脸请程慕白先去歇息,她挣扎着不知道该如何和程慕白说,洞房花烛夜,能否往后推一推?她还没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