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致,怎么了?”程穆东不解,为何玉致如此惊讶,玉致捂着唇,众人也开始觉得惊讶,那戴着面纱的女子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们雅座的方向。

云不悔心头一跳,玉妩?

玉妩生得妩媚,身段也很出挑,看身影极似玉妩,可这不是刘家庶女小姐的表演的节目么?怎么成了玉妩?

音乐起,那女子怔怔地站着台上,不知所措,仿佛是误传了人间的天使,惹人怜爱,程慕白蹙眉,“荆南,去看看。”

“是!”荆南也受了惊吓,慌忙下了雅座去看。

她站在台上也不跳舞,底下的人不断地起哄,她似更是惊慌,想逃又无处可逃,最终开始僵硬地跳……

那舞姿不堪入目。

极是笨拙,且又放不开,身子总是弯曲着,舞蹈和音乐完全没有配合起来,云不悔紧张地抓着手绢,摇光挑眉。

王府雅座那边,玉侧妃说,“这女子怎么如此眼熟?”

李侧妃嫌弃说,“这是什么难看的舞,竟然也选上花魁比赛,真是丢人现眼。”

……

程慕白几乎已确定,那就是玉妩,那熟悉的眼眸,熟悉的身影,是他的妹妹玉妩,他沉了沉脸色,“灵溪,灵心,去带小郡主下来,还有,查一查是谁带小郡主上去的。”

“是!”灵溪和灵心慌忙下去,不敢耽搁。

突然,一道优雅的箫声插入了也有些乱了节奏的琴声中,硬生生地盖过了琴声,只见一名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俊逸男子站在舞台正下方,他正吹箫,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舞台上受了惊讶的女子,含笑的眸带起淡淡的鼓励。

这箫声和蝴蝶曲并不相配,优雅随意,并不是真正的舞曲,给了舞者极大的发挥空间。

“哥哥?”云不悔和摇光轻喃了声,那吹箫的男人,竟是楼开阳,他站在舞台下,月白长衫,长身如玉,丰神俊朗,干净得仿佛不带一点烟尘。

楼家二少爷,楼开阳。

台上的女子停下僵硬的舞,玉致说,“玉妩的舞跳得极好看的,就是胆子小,从不敢在别人面前跳,她也学过蝴蝶舞……该死的,到底是谁带她上去的?”

台上的女子一动不动,箫声却是持续不断,观看表演的人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情况,不少人认出这是楼家二少爷楼开阳,也不敢起哄。

舞台上的女子微微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宽大的水袖展开,微风轻轻荡漾,那蝴蝶仿佛要飞舞起来,只见她水袖一甩,细腰一转,身子轻盈在舞台上转起圈,长袖围绕,裙摆飞扬,那裙摆也极具特色,随着她转圈轻轻地卷上来,仿佛蝴蝶正从脚下飞起,把她围绕。

这种高难度的十五转,一般舞者都做不了,随着女子长袖围绕,裙摆飞扬,楼开阳的箫声也配合着快速起来,那诡异的速度和美感震撼每个人的感官世界。

倏然箫声从尖锐转缓,台上的女子回身,挥动长袖,跳起舞蹈来,她跳得十分随意,并非寻常的蝴蝶舞,哪怕是习舞多年的人也看不出她跳的是什么舞蹈,她仿佛把自己放置到一个空无的世界里,只有她,他和他的箫声。

她跳着她的舞蹈,他的箫声主动来配合她,无需她跟随他的节奏。

那舞,真真是风情万种。

大水袖长裙绣满蝴蝶,色彩斑斓,水袖轻拂,流光潋滟,女子妖娆的身段时而轻灵跳跃,时而温柔缠绵,时而妩媚娇艳,时而纯真空灵……那妩媚的眸脱去惊恐,眼睑轻挑间,千娇百媚,那目光流转过台下吹箫的楼开阳,更见妩媚魅惑。

123 圆形舞台周围装饰着各色各样的牡丹花,女子仿佛是花中精灵,有无数蝴蝶为她翩飞而至,这样的极致美丽,在花神节的表演节目上是极其罕见的。

一舞毕,众人皆被她的舞姿倾倒,楼开阳放下也玉箫,淡漠的目光掠过一抹笑意,玉妩仿佛没有察觉自己跳了一曲令人惊艳的舞蹈,又变得惴惴不安,如受了惊的小白兔。刚刚那绝代风华荡然无存。

雅座里,楼摇光道,“真没想到,竟有女子能把舞跳得如此绝美,不悔,你这小姑子,舞姿不下于你啊。”

不悔擅舞,舞蹈也极是迷人,摇光和开阳时常赞美她的舞姿妙曼,可如今见了玉妩的舞姿,尚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玉妩的舞姿较之不悔少了一分超凡脱俗的空灵,却多了一分震慑心魂的妩媚。

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云不悔说道,“我也没想到,玉妩竟如此叫人意外。”

真是深藏不露,玉致喃喃自语,“那真是玉妩吗?真是玉妩吗?真是我妹妹玉妩吗?”

怎么感觉换了一个人似的,她的妹妹玉妩,哪有这么惊艳。

如雷的掌声响起,玉致突然兴奋起来,深深地感觉到一股骄傲,为玉妩骄傲,玉妩是哑巴,自幼便自卑,她总是告诉玉妩,她很好,很美,性子也好,会有人欣赏,可玉妩始终自卑,看台下青年才俊痴迷的目光,玉致为玉妩开心。

男人的赞美和肯定最能给女人自信。

程慕白和程穆东相视一眼,程穆东说,“真没想到玉妩能如此出众,二哥,你藏得可真好,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今天后,恐怕谁都知道,王府有一名如舞姿曼妙的小郡主。”

程慕白微微带笑,并不言语,云不悔看得出,程慕白并不开心,他对玉妩疼爱素来多出几分,万般不愿意玉妩受人瞩目,这样便有很多人知道玉妩是不能言,流言蜚语也多了。

他怕玉妩不能承受。

“哥哥怎么还站在下面。”摇光说道,疑惑挑眉,“哥哥素来不爱管这些事,也不常吹箫给外人听,小郡主足不出户,哥哥应该不认识,为何帮她?”

云不悔心中也有此疑问,开阳为人,最是冷漠,待府中兄弟姐妹尚是疏远,最亲的手足也不过是摇光和不悔,带外人更是不用说,连一个笑容都吝啬,何以会对玉妩施以援手?

程慕白看向楼开阳,他正负手站在台下,任人潮如流涌动,他立于人群中,目光温和地凝着台上的玉妩,鹤立鸡群,玉树临风。

素问楼家二少爷是人中之龙,传闻不如一见,果真不假。

玉妩受了惊吓,正要慌乱离开,骤然见舞台那边的粉色珠帘掀开,一同表演节目的女子们如鱼贯出,个个娇艳美丽,风姿灼灼,玉妩惊慌地睁大眼睛,时而看向程慕白的方向,时而看向台下的楼开阳,不知怎么办才好。

玉致拍手问,“哥哥,嫂子,你说玉妩会不会是今年的花魁?”

台下有百名男子捧着牡丹要献给今年他们认为表演最好的女子,谁得到的牡丹最多,谁便是花魁,这十名男子是临时选的,事先谁也不知道会有谁,相对而言,比较公正。

程慕白抿唇,微微一笑,玉妩拿花魁是毋庸置疑的,她也担当得起。

台下的人都高喊着刘小姐的大名,那就是不悔,因为按照顺序最后一名表演者便是刘家的庶女小姐,且又是楼开阳给她配乐,众人都以为是刘家的小姐。

玉致不高兴地撅着嘴,“乱喊什么,分明是我妹妹玉妩。”

云不悔微笑说道,“看这形势,玉妩拿花魁十拿九稳。”

程穆东说,“玉妩如此好的舞姿,以前没有参加花神节比赛真是太可惜了。”

摇光说,“既然是刘小姐的表演,为什么会是小郡主上台?”

摇光恍然大悟,“哥哥莫非也认错了人,以为是刘小姐才出手相助?”

云不悔想了想,兴许真是如此,楼开阳对刘小姐有一份愧疚,又欠了她一份恩情,待她和旁人自是有几分不同。

王府那边的雅座里,玉侧妃越看越觉得台上的女子身形像极了玉妩,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问,李侧妃说,“玉侧妃,你可真爱说笑,玉妩足不出户,又是哑巴,胆子又小,光是站在台上就把她吓死了,怎么会是她?”

云侧妃柔柔一笑,“看身形的确像极了玉妩,可能真是身影相似,府上谁见过玉妩跳舞?能有此等舞姿么?”

玉媚刻薄地说,“玉姨娘最爱说笑话了,怎么可能是玉妩那个小哑巴,她躲在府中都不敢见人,还敢上台么?”

玉侧妃冷笑,“六姑娘,玉妩是你妹妹,你当姐姐的,怎如此刻薄?”

玉媚也察觉自己失言,却不认错,反驳道,“我又没有说错。”

玉侧妃摇摇头,云侧妃也是蹙眉,玉妩是哑巴谁不知道,府中却极少有人提,哪怕知道她是哑巴,她也是身份尊贵的郡主,玉媚和玉容只能称为小姐。

台下热闹起来,各色各样的牡丹花丢下玉妩,和她同台的另外十四名女子面前却没有什么牡丹,那百多名男人手中的牡丹半数归了玉妩。

今年的花神节,她的确独领风骚,惊艳凤城。

基本上不用数,便知道玉妩是今年的花魁,胜势太过明显了。表演节目的女子中,朱家的小姐朱碧月和刘家小姐素来不合,且她见过刘家小姐跳舞,舞姿虽美,却不至于惊艳至此,且……朱碧月心里清楚,今天刘小姐绝对无法上台,这女子目光惊慌,纯真无措,根本不是刘小姐。

竟然让人顶替,却拿了花魁,占尽便宜,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124 朱碧月本就站在玉妩身边,玉妩想,等宣布花魁得主便走,她此刻不能走,只想快点结束脱身,名声是刘小姐的,和她没有关系,可她没想到她身边的朱碧月突然扯下她的面纱,露出一张妩媚艳丽的脸庞。

肤若凝脂,颊生桃花,正是一名灿若牡丹的绝美女子。

程慕白和程穆东从雅座上站起来,下面一片哗然,刘家小姐连续三年参加花神节,不少人认识,玉妩足不出户,王府宴会也甚少出来,哪怕偶尔出来几次,她又不说话,安安静静,宾客哪会注意到她。

下面喧哗起来,既然并非刘家小姐,那这位小姐又是谁,模样风姿皆远在刘家小姐之上,玉妩惊慌地睁大眼睛,台上的女子步步紧逼,问她是谁。玉妩有口难言,被逼得匆匆后退。

王府诸人见是玉妩,纷纷吃惊,王爷和几位侧妃更是不敢置信,程佑天和楼嫣然等人也是惊疑不已,玉侧妃早觉得她身影熟悉,却不敢肯定,如今确定了,心中也有疑惑,玉妩怎么上台去了?本来等着宣布花魁后才去领人的荆南、灵溪和灵心冰月慌忙从楼梯跑上去。

“你怎么都不说话,不会是哑巴吧。”朱碧月不客气地说,直把玉妩逼到舞台边缘。玉妩眸中蓄满了惊慌,下意识地望向台下的楼开阳。

楼开阳眸色早沉,拨开人群走到前面,人多,挡了去路,他冷冷一喝,“让开!”

人声鼎沸,他的声音如惊雷在众人头顶响起,没人敢惹楼家二少爷,楼家大少爷是个绣花枕头,酒囊饭袋,可二少爷是厉害角色,诸人慌忙让出一条道来。

“她不会真是哑巴吧?”另外一名小姐嘲笑,众人纷纷附和,讥笑的目光四面八方围过来,玉妩觉得十分难堪,很想从这舞台上跳下去,逃离她们的讥笑声。

“快放开小郡主!”荆南和灵溪等人上来,玉妩已站在舞台边缘,正被一群小姐取笑,朱碧月吓了一跳,转过身子来,手臂擦过玉妩,她本便站在舞台边缘,手臂擦过,她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便踩空,直直落下,楼开阳刚到舞台下面便见她落下,他迅速上前张开双臂,接住她下坠的身影。

楼开阳抱着玉妩一转,便稳住身影,玉妩紧闭着眼眸,本以为会摔得极疼,没想到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她睁开眼眸,怔怔地凝着抱着她的陌生男子。楼开阳淡漠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怀中女子惊魂未定,惴惴不安,他目光多了几分安抚的意味,温柔至极。

“没事。”素来淡漠的音色多了几分柔和,他拥着她,轻轻放了下来,仿佛怕摔碎了稀世珍宝,玉妩尚抓住他的前襟,怔怔地望着他。

鼓励她跳舞,并为她配乐的男子,他的箫声极好听,她沉迷其中,竟不知不觉跳起舞来。

“吓坏了么?”楼开阳轻声问,玉妩红着脸,微微摇了摇头,他微微一笑,温雅美好,玉妩心口一跳,急急低下头去。

荆南和灵溪、灵心、冰月等人见玉妩落下去,又惊又怒,见她平安才放下心来,那声小郡主诸人都听得明白,凤城中能被称之为小郡主的,只有宣王府的嫡女。

荆南等人随着程慕白和云不悔过来的,已有不少人听见,此刻听荆南喊小郡主,诸女吓得白了脸色,灵溪和冰月慌忙下楼来。

“小郡主,您没事吧,有没有摔伤?”灵心急问,玉妩回过神来,她仍然依附着楼开阳,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前襟,此时方觉得两人姿态太过亲密,她慌忙撤了手,脸色大红,急急躲到灵溪、灵心身后,低着头不敢看楼开阳。

此模样,仿佛是被表白的男子,娇羞无限不敢见人,灵溪、灵心谢过楼开阳,他淡漠抿了抿唇,冰月说,“表二少爷,这位是王府的小郡主。”

楼开阳嗯了声,看向玉妩,她依然低着头,头上一支玉钗轻轻摇动,荡出一道明丽的光,映在他的眼眸中。

突然惊变,幸是有惊无险,台上诸位女子也是吓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玉妩的身份也曝光了,虽不知她为何上台,可她收到牡丹最多,成了当之无愧的花魁。

荆南,灵溪和灵心带着玉妩先回雅座,接下来还有表演,楼开阳和冰月走在最后,快要到雅座,楼开阳问,“她叫什么名字?”

冰月回头,“表少爷说小郡主么?她叫玉妩,程玉妩。”

楼开阳嗯了声,淡漠地随着冰月上楼。

玉妩,明玉妩媚,人如其名。

程慕白和楼开阳第一次见面,彼此打过照面,云不悔迎上去,亲密地挽着楼开阳,“哥哥,你这次出门可真久,都大半年了。”

程慕白见他们兄妹状态亲密,微微挑了挑眉,面上仍带淡笑。

“若知道这一次出门你便私做主张嫁人,我和摇光定不会出门。”楼开阳音色素来淡漠,灵溪等人暗忖,看来这位大舅子对自己的表妹夫不太满意。

云不悔为他倒了一杯茶,“哥哥,我嫁人,你应该开心才对,少了一个烦心丫头,以后便轻松了。”

楼开阳看她一眼,目光掠过程慕白,并没多说什么,已事成定局,多说无益,“世子爷,我只有不悔和摇光两位妹妹,不悔素来顽皮,却深得我宠爱,若是你日后欺辱了她,可别怪我不客气。”

“稀世之宝得来不易,慕白珍惜犹恐不及,又岂会辜负。”程慕白淡淡说,笑意深深。

楼开阳面无表情,别过脸去,正巧看见玉妩俏生生地偷看他,触及他目光又慌慌张张低下头去,楼开阳微微蹙眉,程慕白道,“这是舍妹玉妩,幼年时因体弱失声,不能言语,方才救命之恩,慕白代舍妹谢过。”

“不必!”楼开阳淡漠吐出两字,他救他的女人,何须旁人道谢。

125 众人也不知他是何意,索性便不接话,灵心微微不悦,这楼家少爷真是好大的架子,世子道谢竟也不领情。

程穆东暗忖,看来二哥和大舅子第一次见面,颇有成见呢。

楼开阳不喜欢程慕白,而程慕白也不见得多喜欢楼开阳。

云不悔说道,“哥哥,你和世子第一次见面,别摆着脸色嘛,瞧瞧大家伙都不敢说话了。”

云不悔说着,大致介绍了在座诸人。

玉致说,“楼二少爷,你的箫声真好听,我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