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攸面色如常,语气中也没有丝毫怒意,似乎根本不知道冯登科为何而来,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只能让冯登科更加心慌。他吃了两天闭门羹,无法当面向齐婉容请罪,跟荀卿染求情,虽捎信给了齐婉容,但是却并未得到准信。

齐攸定然是知道了,冯登科如此想。方才齐攸和唐佑年两个人所说派人守关卡的事情,绝不是无意的。那个地方他是知道的,根本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是个”死地“,只有不受待见,被人整治的人才会被”发配“到那里镇守。而现在,去那里更多了性命之忧。齐攸和唐佑年偏在这个时候,当着他的面讨论,还特意提到要派武官去,其中意义不言自明。

他不仅没了将来的前程,现在的职位也很危险,甚至这条命都要搭进去了。

”大人,四哥,是我错了。“冯登科抹了抹眼睛,扑通一声跪在桌案前。

”哦?“

齐攸面色不变,声音也毫无波动。

”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一时心软,才被那贱人纠缠。那都是和婉容成亲之前,是那贱人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是…“

齐攸冷哼了一声,并不耐烦听这些,”住口,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正事,就出去!“

”大人,我已经将那贱人看押起来,正要发卖了,大人,我这就去。“冯登科忙道。

”后天营中有场比试,你准备准备。“齐攸吩咐道。

"是,是。”冯登科就要站起来。

“婉容,”齐攸开口道。

冯登科忙又跪了回去。

齐攸沉吟半晌,才道:“她若有不好,你尽管来告诉我。”

“啊,”冯登科一怔。

“下去吧。”齐攸吩咐,不容置疑。

冯登科赶忙爬起来,脚步踉跄地退出书房,到了外边才敢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

……

“大人,冯守备已经将姚氏母子交给了人伢子,签了卖身契,已经上路,是往南边去的。他并未和姚氏说实话,那姚氏还以为是他托人将她们母子送出去躲避。”唐佑年低声道。

齐攸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卷宗,半晌才缓缓道:“竟然连两个孩子也卖了。”

第二三七章惊马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将他调在你手下,你…好生看着他吧。”齐攸最后道。

唐佑年起身称是。

齐婉容又在总督府住了一晚,冯登科带着重礼上门,又在人前向齐婉容赔罪,就将齐婉容接了家去。

沽酒胡同 冯宅 上房 红罗帐内喘息声和呻吟声,随着床帐剧烈的晃动,半晌才平息下来。

“宝贝,可想死我了。”冯登科甜的发腻的声音道。

齐婉容推开冯登科,嗔道:“哼,谁是你的宝贝,叫你那寡妇去。”

“你才是我的宝贝,那贱人连同孩子,都已经被我卖的远远的,我的心里只有你,婉容宝贝。”

“就会花言巧语,这次若不是我四哥出面,只怕你还舍不得她那。”齐婉容撇了撇嘴。

“宝贝你就别再怄我了。四哥可是什么都没说,是我早就有此打算,一直因为心软耽搁了。不信你去问四哥,是不是这么回事。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的。”

“哪个听你这些。”齐婉容瞪了冯登科一眼道。

“宝贝你这一眼,我的身子都酥了。”冯登科将脸凑到齐婉容跟前。

“你正经些。”齐婉容咯咯笑道。

“…明天营内有比武,四哥特意吩咐我准备,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冯登科的手在齐婉容胸上轻轻地捏着。

“莫不是要借机为你升官?”齐婉容道。

冯登科却没这么乐观,“四哥就是有这样的心思,也不会这么快吧。我就怕,就怕四哥心里还在恼我。”

“放心吧,我在四哥面前没少为你遮掩,四哥也并未见生气。如今你已经改了,四哥不会怎么样的。军营内比试不是很平常吗?”

“是很平常,不过我总有些不放心。”

“现在知道害怕了?”齐婉容横了冯登科一眼,“你不想去,只说生病,不去就是,我会去和四哥说情。”齐婉容道。

“那就有劳夫人了,就说我为着伺候夫人,伤了腰吧。”冯登科的手伸到齐婉容身下,捏了一把。

齐婉容拍开冯登科的手,“好个厚脸皮的。”

两个人又腻在一处。

齐婉容身心愉悦,看着帐子顶上的花纹。

“想什么那?”冯登科见齐婉容目光有些发呆,就问道。

“香炉。”齐婉容道。

“什么香炉?”冯登科不明所以。

“四哥家里住着个女人,说是四哥奶嬷嬷的外甥女,叫辛妇好的。”

“你和我说过的,她怎么了,和香炉有什么关系。”说到齐攸家的事,冯登科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小时候,老太太待四哥最好。我记得有一次,我去老太太屋里,正赶上一个样子极尊贵的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在那里做客。她们还带了礼物来,都摆在桌案上,其中就有那个香炉。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香炉小巧精致,我也极喜欢的,…却是那两个孩子送给四哥的。”

齐婉容突然说起小时候的事,冯登科有些不解,不过依旧认真听着。

“后来我才知道,那妇人是永和亲王太妃,那两个孩子就是永和亲王的一双儿女。”

“你们家原来和他家交好?”冯登科沉思道,又问,“这和辛妇好有什么关系?”

“今天那姓辛的,抱着那香炉,弹了曲古琴,我突然想起来,那时候,那小女孩也弹了曲古琴。再瞧她那模样,我怀疑她就是当时来我家的小女孩,宁馨郡主。”

“你是说辛妇好是梨园那个老王爷的女儿?”

“应该是吧,很像。”齐婉容不是很肯定。

“你小时不是见过,怎么会认不得?”冯登科问。

“那时我才多大,哪能记得那么清楚。”齐婉容道,几岁和十几岁,样貌自然会有变化,何况,她当初和宁馨郡主并没有深交,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的。后来永和王爷家出事,齐府内更是没人再提起以前的事。

“你和她说说话,也许就知道是不是了。”

“这还用你教,我旁敲侧击的,她都没搭茬,看着又不像。”

“四嫂肯定知道根底,你没问问。”

“早问过了,四嫂只说是宋嬷嬷的外甥女。许是我想多了吧。”齐婉容打了个哈欠,道,“睡吧,管她是谁,现在也是寄人篱下,不过比奴才好些,还是仗着四嫂心肠软。”

齐婉容翻身睡去,冯登科的眼睛却更亮了,叽哩咕噜地转了起来。

………

荀卿染正带着人收拾衣物,外面报说齐婉容来了。

“快请进来。”荀卿染吩咐。

齐婉容眼圈红红地走了进来。

荀卿染纳闷,欢欢喜喜地才回去一天,怎么又哭着回来了。

“五妹妹这是怎么了?”荀卿染吩咐人送上茶点。

“求四嫂给我做主。”齐婉容拉着荀卿染道: “…军营中比试,不该点到为止吗,怎地将我家大爷打成那样。”

听了齐婉容的一番话,荀卿染才明白。原来营中比试,冯登科本来称病,还是被叫了去,一场比试下来,他是自己走进场,下来时却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姑爷伤的可严重?伤到筋骨没有?可请了郎中看视?…”荀卿染关切地询问了一番。

齐婉容一一答了,又说:“四嫂,那人实在可恶。”

“行伍中多是粗人,一时手下没个轻重也是有的。”荀卿染道。

齐婉容却不这么想,“…焉知不是因为对四哥心有不满,不敢对四哥怎样,知道他是四哥的妹夫,才下的狠手。四哥事情多,不留心这些事,放着不管以后可要出大事。咱们知道了,就不能瞒着,该告诉四哥,让四哥小心才是。”

荀卿染点头,“五妹妹说的是,我都没有想到,多亏五妹妹提醒。等你四哥回来,可要提醒他。伤了姑爷的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