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抓人脸。”福生道。他跟齐攸学站桩,蹲马步。在这个小小的勇士眼睛里,男人打架抓脸,那是很无耻,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为将孩子教的太好,而让他吃了亏。荀卿染看着福生的脸,心疼的都揪了起来。

“桔梗,咱们的玉容膏还有没有,快拿一些来。”荀卿染吩咐道。

“回奶奶,前两天西巷的六奶奶来讨,剩下的半瓶都给了她。”桔梗道。

“回奶奶,老太太听见月牙儿在哭,打发奴才来问是怎么了?”一个婆子从花厅上走过来,向荀卿染屈膝福了一福。

荀卿染往花厅上看了一眼,这里与容氏等众女眷有着一段距离,看来容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荀卿染想了想,对那婆子道:“嬷嬷回去和老太太说,不过小孩子见拌嘴,没什么事,让老太太放心,我一会就过去。”

这样的好日子,难得容氏开心,荀卿染不想她为此事烦心。

那婆子看了凉亭内的情景,听荀卿染如此说,也乐得省事,笑着应了,回去向容氏回话。

“你去宜年居。”荀卿染叫了桔梗到跟前吩咐,“找姜嬷嬷,要些玉容膏来。这事,我不想惊动老太太。”

桔梗答应一声,忙转身去了宜年居。

齐三奶奶见荀卿染如此息事宁人,却是越发得意。

“娘!”福生拉着荀卿染的衣襟。

荀卿染又低下头,见福生皱着小小的眉头,眼睛中有泪光。她因有着身孕,不方便抱福生,便在旁边石凳上坐下,将福生搂在怀里。

“很疼吗,乖,福生,一会抹了药就好了。”荀卿染以为福生这样是因为伤口疼。

“娘,我不疼。”福生道,眉头却依旧皱着。

珍姐儿、月牙儿和瑄儿早都过来围在荀卿染身边。

“四婶婶,福生是被瑁哥哥骂哭的。”月牙儿凑到荀卿染耳边,踮起脚笑声嘀咕了几句。

“月牙儿!”珍姐儿嗔了月牙儿一眼。

月牙儿抿抿嘴道:“他欺负福生啊!还推了姐姐和我。四婶婶该知道的。”

月牙儿虽听珍姐儿的话,却也是个主意的,而且平素就和荀卿染亲近,因此有话都不瞒着荀卿染。

“是怎么回事?”荀卿染这个时候问事情的因果。

“娘,”瑄儿扬起笑脸,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有丫头婆子们上前回话,不出片刻功夫,荀卿染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

还没等荀卿染发作,那边瑁哥儿却搂着齐三奶奶的大腿,干嚎起来。

“娘,我好疼。疼死了…”

“打坏了我的瑁哥儿,娘给你做主。”齐三奶奶道,她高声说话,似乎很怕容氏那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荀卿染见容氏那边的女眷都已经转过头来望向凉亭这边,便将福生推给奶妈,笑着招手叫瑁哥儿。

“过来四婶婶看看。”荀卿染一边招呼瑁哥儿,一边对齐三奶奶道,“三嫂,小孩子的事情,莫惊动了老太太和太太们。”

齐三奶奶见荀卿染态度慈软,冷哼了一声,轻轻推了推瑁哥儿。瑁哥儿便向荀卿染走来,齐三奶奶紧随其后。

“因为小爷的爹是庶出的,你们就看不起小爷,合伙欺负小爷我一个,连你们的奴才都敢打小爷,小爷被打坏了,你们赔小爷…”瑁哥儿一路干嚎着过来。

荀卿染心中一动,许嬷嬷几个就要挡在荀卿染跟前,被荀卿染一个眼神制止,就让瑁哥儿到了荀卿染的跟前。

“你的奴才打坏了小爷,你陪小爷…”瑁哥儿越发胆大,见荀卿染腕上一只金镶玉的镯子流光溢彩,便要来拉扯荀卿染的衣袖。

荀卿染见瑁哥儿走到近前,挥起手臂,一巴掌打在瑁哥儿的脸上。

周围人都是一愣。荀卿染自来待人宽柔,便是对身边的下人,也从未动手打骂过。谁能想到荀卿染会动手打了瑁哥儿。

齐三奶奶更是没有想到,性子绵软的荀卿染竟敢打了她的儿子。她先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便朝荀卿染扑过来。只是许嬷嬷等人却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靠近荀卿染。

“瑁哥儿,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打你?” 荀卿染看着挣扎的齐三奶奶和瑁哥儿,从容发问。

“荀卿染,”齐三奶奶涨红了脸,叫着荀卿染的名字,“你凭什么打我的瑁哥儿。”她如此发问,完全忘了方才她自己也曾推倒了福生的事。

“我是你什么人,你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小爷,咱们府里什么时候没规矩到了这个地步?”荀卿染并不理会齐三奶奶的叫喧,从容道,“珍姐儿是你大姐姐,好意将她的宫灯给你,你却将她推倒在地,又去抢夺两个妹妹的东西,打了月牙儿,若不是福生拦着,你还要打了瑄儿。不孝不悌,小小年纪就如此胡行霸道,若不早些教训,以后定会酿成大祸。因此,我宁愿做这个恶人,也要明白教训瑁哥儿,让他懂得道理。”

“三嫂,你听我说的对不对?”

齐三奶奶脸色通红,却不肯承认是瑁哥儿有错在先。

“你、你瞧不起我们,你欺负我们。”

跟混人讲道理,真是费力不讨好,荀卿染心中叹道。

“还有一件事,三嫂也该是知道的,我便再告诉三嫂一次。福生,是四爷好友的儿子,交给四爷和我照看,和我亲生的没什么区别。他在这府里的一应吃穿用度,自有四爷和我的体己贴补,并未用到齐府一分一毫。福生的父亲,是个大大的英雄。若有人对我不敬,我或许可以忍让,但是若有人敢对我的福生有什么,我可绝不会饶过。”说到这,荀卿染的语气增添了冷意。福生父亲的身份不好在人前说出来,这府里的人多是势利眼,少不得有的认为福生寄居在这晨,即使因为她和齐攸对福生看重,表面上不敢如何,背地里少不得有些口舌甚至是做出些小动作来,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瑁哥儿恶言恶语,凌辱福生。那些话三嫂也听到了。我问三嫂,他一个小孩子,是从哪里听了那样的昏话来,是哪一个教的他如此下作?”荀卿染问齐三奶奶。

“他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你就…”齐三奶奶有些心虚道。

“不错,他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这话定是有人说给他听的,我问三嫂,这几个奶子、丫头都是有数的,是谁教了他这样的昏话?如此挑唆小主子,是什么居心,让人说我齐府没有家教对她有什么好处。这个人,定要查找出来,严加惩治!”荀卿染道。

“说的好。”人群外有人高声说道。

荀卿染忙起头来,见说话的是容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带着大太太、齐二夫人等人走了过来。

荀卿染忙从石凳上站起来。

“还是惊动了老太太!”荀卿染叹气道。要动手处罚齐三奶奶和瑁哥儿,自是请容氏出来做主的好。只是,她真的不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让容氏因为这件事情烦恼,不高兴。因此她才亲自动手处罚瑁哥儿,又想用良言劝醒齐三奶奶。

容氏让荀卿染和齐二奶奶扶着在石凳上坐了,招手叫福生。

“来,给老祖宗看看,伤的重不重?”容氏温声道。

“老祖宗,福生伤的不重,不疼的。”福生上前道。

容氏瞧见了福生脸上的伤,脸色一沉,向瑁哥儿望去。瑁哥儿方才还在地上打滚,见了容氏才没了声息,乖乖爬起来,躲在齐三奶奶的裙子后。

“老太太,福生不过是脸上划了那么一道,您看福生将瑁哥儿打成什么样子!老太太,瑁哥儿可是齐家骨肉,没得在自家就被人给欺负了,这可是咱们齐爱的脸面,求老太太给做主啊。”齐三奶奶恶人哭丧着脸道,“还有,小孩子打闹,不过是平常的事。四弟妹更是霸道,福生打坏了瑁哥儿不算,四弟妹还下狠手打瑁哥儿。瑁哥儿可是老太太的亲曾孙、她的侄子啊,她这眼睛里没有三爷和我这做哥哥嫂嫂的,也没有老太太。老太太瞧瞧,瑁哥儿这脸被她打的…”

齐三奶奶说着话,让瑁哥儿将脸转过来给大家看。她恶人先告状,还将荀卿染方才说的道理都利用上了。

齐二夫人吸了口气,看向荀卿染的目光中便有些不满和谴责。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对荀卿染说什么,又看了眼容氏,便闭口不语,只是看着瑁哥儿的眼神满是怜惜。大太太皱着眉,瞪了齐三奶奶一眼,也没说话。齐二奶奶则是看着荀卿染眼睛一亮,脸上似笑非笑。

荀卿染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又是一叹。她讨厌人打小孩子,但是瑁哥儿却是非教训不可。

“老太太,是这样…”容氏既然过问,那就该知道全部实情。荀卿染因此简单地将方才的事情都和容氏说了。

“老祖宗,”月牙儿委屈地靠在容氏身旁,**方才和荀卿染那样,在容氏耳边悄悄地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