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做功课,只管玩。”容云暖说齐仪。

齐仪只是笑。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荀卿染。

“去将五爷的书包拿来。”荀卿染吩咐跟着齐仪的小厮,又转头对容云暖和颜明月道,“咱们做针线,五弟便在旁做功课,两不耽误的。”

“有染姐姐看着你做功课,这下可偷不得懒了。”颜明月就笑。

“和你们在一处,做什么都好。”齐仪道。

颜明月突然红了脸,轻轻转过头去。齐仪笑的越发傻了。

宁远居上房,荀卿染吩咐人在矮榻上摆了一张小桌,就让齐仪坐在榻上做功课。她则带着颜明月和容云暖靠窗坐了,三个人低声说笑着做针线。

福生和瑄儿睡醒了,被奶妈带了过来。齐仪年纪轻,还是个大孩子,对玩的东西如数家珍,又脾气好,福生和瑄儿都和他好,在他跟前极是自在。现在看这小叔叔在做功课,她两个却也开始学写字了,因此兴头地跟着荀卿染要了纸笔。一大两小三个脑袋,挤在一张桌子旁,每人手里都拿着笔,倒也都认真起来。

自然也有偶尔走神的人,偶尔的目光匆匆相接,唇边挂着的微笑,让空气中些微带了些粉红色的色彩。

荀卿染微眯着眼,暖暖的阳光照进来,洒在众人身上,也暖进人的心里。

申末时分,齐攸从外面回来。齐仪顿时拘谨了,容云暖、颜明月忙从榻上起身,给齐攸请安。

三个人只坐了一会,便都告辞走了。

齐攸换了衣裳,也坐到榻上来。

“爹爹,看瑄儿写的字。”瑄儿向齐攸道。

福生虽没说话,眼睛也期盼地看着齐攸。

荀卿染兼任了两个孩子的启蒙老师,平时要求很是严格,因此就向齐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可打击了两个孩子,要多夸赞。

齐攸果然拿起瑄儿和福生写的大字,看了一会,点头就好。

福生和瑄儿听了夸赞,都喜得小脸红扑扑。荀卿染看着时辰,容氏该睡醒了,便和齐攸一起,又带着福生和瑄儿到宜年居,很是陪着容氏说笑了一阵子,又在宜年居用了晚饭,交近掌灯时分才又回到宁远居。

打发好福生和瑄儿去睡,夫妻两个便上了床,也不急着就睡,只躺着说话。

“…这一两年间可是要热闹了…”荀卿染对齐攸道,再过几天,郑元朔便要娶亲,那时齐婉烟的婚事也差不多可以定下来,然后是齐仪和颜明月,还有容云暖。郑好儿的婚事最迟也不会迟过明年。

“都要喜事。”齐攸道,眼神却幽深起来,“我方才看着老太太精神有些不济。”

“早上还是好的,比往天都强些。”荀卿染道,“老太太,是在为孙儿们操心啊。”

这两天,荀卿染已经看出来。容氏是觉得身子不如从前,因此对孙儿孙女们的婚事着急起来。头一个是颜明月,是她的亲外孙女,没了娘的,自是要安置妥当才能放心,然后齐仪是她心爱的小孙子,还有容云暖上面只有寡母,依傍着伯父生活,容氏自然也不放心。

“七妹妹的婚事,五弟和明月的婚事,这都是不用说的了。还有暖丫头,”荀卿染想起容氏说的话。

容氏的心意她也猜出几分,因此就和齐攸商量,“暖丫头的模样性情,都是极好的,很合我的脾气。有些事,我却也做不了主。前些天听老爷说起,说是为君晖相中了一户人家。明个儿我回那边一趟,再探问探问。”

齐攸自然明白荀卿染说的是什么事,“也好,这种事无法强求。”

关于容云暖,荀卿染曾经在荀大老爷跟前提过一次。她为弟弟相中了容云暖,但是荀大老爷却有另外的打算。

……

第二天,荀卿染和齐攸刚吃过早饭,宫中便打发人来,皇上诏齐攸觐见。

众人都聚在宜年居等候消息。

“…攸儿的新差事也该定下来了…”容氏道。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齐攸匆匆从外面回来。

荀卿染起身迎了上去。看齐攸的脸色,似乎并不是什么喜事。

荀卿染不觉心中一沉。

“应泽出事了。”

应泽出事了?不是有密旨诏他进京,他能出什么事?

“…皇上有密旨,诏原永和亲王长子应泽进京。今早皇上得到消息,应泽在进京途中,突然病倒,病势沉重。皇上打算派太医前去救治,诏我进宫,是要我带着太医一同前往,接应泽进京。”齐攸向容氏和齐二老爷道。

应泽在进京的途中病了,当地也该有医生,却要带太医过去,这病看来绝对不是小事了。应泽自幼练武,身体非常健康,不过越是这样的人,这一病起来,越是凶险。荀卿染不禁有些担心。

因着前些天弹劾的事情,容氏等人便知道了皇上对于永和亲王旧案的态度,如今听到这样的密旨,并不惊奇。

“皇上这是信任你,又念你与应泽幼时交好,才将这差事委派给你。你快些动身,不可辜负了皇恩。”齐二老爷道。

容氏很是舍,不过皇命难违。

荀卿染便和齐攸一同回了宁远居,带着桔梗,许嬷嬷等人为齐攸打点行李。

福生和瑄儿也都知道了齐攸又要出门,都依偎在齐攸身边。

“爹爹要去很远的地方吗?”瑄儿嘟着小嘴问。

应泽病倒在山西,离着京城少说有八百里,自然是很远的了。

“不远,比平西镇近得多。”齐攸道。

“哦。”齐攸这样说,瑄儿马上就高兴了起来,“那爹爹很快就能回来了。”

“义父要什么时候回来?”福生也问。

“这个说不准,半个月的工夫应该差不多。”这要看应泽的病情如何,即使是对着两个孩子,齐攸也十分认真,“你在家里,好好照看你娘和妹妹,功夫也不可丢下。唐叔叔这次不和我同去,你跟着他每天依旧要做功课。”这个功课指的是练剑和站桩。

福生眼睛中顿时有了光彩,挺了挺小胸脯,大声道,“义父放心,我会保护娘和妹妹。练功也不会偷懒。”

齐攸满意地点头,又嘱咐瑄儿,“要乖乖听你娘的话,不可让你娘操心。”

“瑄儿会听娘的话,嗯,每顿都吃的饱饱的,”瑄儿奶声奶气地应着。她最近有些挑食,荀卿染因此很操了些心。

荀卿已经将齐攸的行李收拾好。

“红色那一包,是些药材,人参,雪莲这些,怕那边没有这样好的,带过去或许有用,还有那蓝色的一包,是两件厚衣裳,是给应泽的。是估摸着他的身量做的冬衣,即使他不回来,也打算派人送给他的。”荀卿染小声跟齐攸交代着,“福生,我会好好照看他的。”

福生只大略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并不知道应泽是他的父亲,毕竟应泽的身份敏感,荀卿染打算等福生长大些再告诉他。现在应泽重病,不知具体情形如何,齐攸过去,自是要昼夜兼程,无法带福生一起去。而且荀卿染也舍不得福生离开。

齐攸看着荀卿染打包起来的各种物件,很是满意。

“亏你想的周到。”齐攸道,又看了一眼旁边跟瑄儿小声说话的福生,“我会和应泽说的。”如果应泽真的救不回来,他会告诉应泽,他们会好好照顾福生。

荀卿染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