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想吃冰下雹子,春谨然头一次对祈万贯敬佩不已:“哪来的绳子,你怎么跟变戏法似的!”

祈万贯连忙谦虚摆手:“没有那么神奇啦,不就是之前绑你俩的绳子嘛。”

裴宵衣:“”

春谨然:“为什么要留下绑我俩的绳子而且还随身携带?!”

祈万贯:“现在不是谈论这些鸡毛蒜皮的时候!郭兄,赶紧绑啊!”

郭判:“我已经绑完了。”

祈万贯:“不知道杭大少什么时候到。”

春谨然:“你这话头转得还真是”

祈万贯:“流畅自然。”

究竟是谁人给这家伙树立的自信?!你出来,我们谈谈诗词歌赋。

拌嘴间,郭判已经将五花大绑的陆有道拎了起来。说是拎,但其实陆有道的魁梧并不逊色于郭判,所以后者其实是双手用尽力气才能勉强将人提起,所幸陆有道并未腿软,被提起来,便站住了。这会儿的他满脸是血,样子十分惨烈,可他的眼神却依旧木然空洞,仿佛再多的伤痕与鲜血都无法刺痛他的神经。

春谨然看着,忽然有些害怕。

他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不怕疼的人,即使有,眼里也只可能是坚毅,而不会空无一物。

眼前的陆有道会受伤,会流血,应该是人,可不怕疼不惧伤,又根本不像人。

这厢春谨然思绪纷乱,那厢杭明哲也不安分,虽然从头到尾对打斗没什么贡献,但不妨碍他此刻享受胜利果实,比如近距离围着陆有道左看右看:“天哪,这脸还能要么。那个谁,你下手也太狠了”

裴宵衣点点头:“是啊,有点过。不然你现在还可以离着八百丈远,给我们摇旗呐喊。”

杭明哲委屈地咬嘴唇:“我的心与你们同在啊。”

春谨然叹气地拍拍他肩膀:“就是腿不听使唤,总想往远跑,对不?”

杭明哲瞪大眼睛:“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天地良心,春谨然真的不想要这么个知己,故而也不接茬,直接转向郭判,想问他是否能扛得动陆有道,要不要帮忙。哪知道刚转过身,就见陆有道那血肉模糊的脸正一阵扭曲!

春谨然心中大骇,刚想出声,那边陆有道却忽然仰天长嚎!

这一声极其凄厉刺耳,回响也阴森恐怖,根本不像是人发出的,反而像是某种邪祟阴兽!

伴随着嚎叫,陆有道猛然发力,郭判察觉时已来不及,陆有道生生将绳子挣断,然后下个瞬间猛然咬向郭判的脖颈!

近到几乎贴身的距离,郭判反应过来陆有道要攻击他时,对方的血盆大口已经贴上了他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裴宵衣的九节鞭不知何时出手的,就在陆有道马上要咬上去的一瞬间,寒铁鞭身已经牢牢绕住他的脖子,随着执鞭者手腕一抖,只听咔地一声,陆有道整个身体软下来,轰然倒地!

一切发生地太快,好半天,其他四个人才反应过来。

劫后余生的郭判摸着自己的脖子,决定今后要更好地爱护它。

春谨然则惊叹于对方鞭法的犀利,同时怀疑武功修为与容貌美丑之间有着某种玄妙关系。

祈万贯蹲下来去摸陆有道的各处穴位,依然想知道为何自己的暗器定穴对对方无用。

杭明哲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陆有道软塌塌的脑袋,十分好奇地问:“那个谁,用鞭子扭断别人脖子是什么感觉啊?”

裴宵衣挑眉:“试试就知道了。”

杭明哲立刻闭嘴,转而面向另外一位“高手”:“你刚刚那一招好厉害,如果你真不是害我妹妹的凶手,等真相查明以后,能不能教教我?”

春谨然有些遗憾地摇头:“这是童子功,你现在练来不及了。”

杭明哲不太信:“这玩意儿还需要练童子功?”

春谨然:“当然,轻功最重要的就是从小打基础。”

杭明哲:“我不是要跟你学轻功。”

春谨然:“那你要学什么?”

杭明哲:“抱大腿。”

春谨然:“”

杭明哲:“看似无招无式,实则藏锋于拙,真妙也!”

春谨然:“”

杭明哲:“你怎么不说话了?”

春谨然:“有点累。”

杭明哲:“我爹也总和我说他很累,其实我知道这是借口,他就是不喜欢我,不愿意与我说话。”

春谨然:“别这么讲,要多体谅你爹。”到现在都没把你逐出家门,简直舐犊情深!

“你这不肖子,又乱说胡话!”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两匹骏马踏着雪由远及近,马上的身影也缓缓出现在五个人的视野中。

杭明哲张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大哥爹?!”

升堂问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鲸大猫、胖马啊喂、楚辞、枕上砂、Tracy的地雷!感谢大蚂蚁玛丽的手榴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杭匪和杭明浩。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这苍穹下正有大事在发生,连月色,都愈发皎洁,雪地在它的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映得这夜分外清明。

五个人在这里等的就是杭明浩,所以此刻见到这位谦和敦厚的杭家大公子并不意外,但杭家老爷子也一并到来,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杭家贵为武林世家,在江湖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有多少人想拜到杭家门下,就有多少人盼着杭家垮,故而杭家家主不能出事,哪怕很小的状况,都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近二十年,杭老爷子坐镇杭家,除非武林大事,轻易不露面。如今前脚刚听闻他为了夫人的药引子只身赴险,后脚他又为了几个“杀女疑凶”亲临王家村,别说一贯只在江湖边缘游荡的春谨然,就是一直在江湖里行走的祈万贯和郭判,也是万分意外。

两匹骏马在五个人面前停住,杭匪老爷子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满目狼藉,最终恨铁不成才的眼神停留在杭明哲身上:“这就是你做的好事?我让你先来接应,你倒是利索,直接把疑犯杀了!”

杭明哲没料到扑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当下磕磕巴巴:“不,不是这样的,他要杀我们,如果他没死,我就死了!”

杭匪怒吼:“你次次都这样讲,我看你倒是福大命大!”

杭明哲瞪大眼睛:“难不成非要我死一次你才相信吗!”

眼看着吼声一浪高过一浪,跟旱地春雷似的,春谨然忙去看杭明浩,于情于理这个大哥总要出来调和一下,结果人家杭大哥一脸无奈,然后微微转头,开始雷中赏雪。春谨然又去看其他人,美人兄还是那副关我屁事的死样子,祈万贯和郭判倒是一脸焦灼,可前者是着急寻不到机会要钱,后者是嘴笨根本插不上话。

春谨然叹口气,为避免“武林世家因父子激辩导致分崩离析家道中落”的惨剧发生,他只能顶着被雷劈的风险,冒死谏言:“抱歉我打断一下,死那个不是疑犯。”

“父子亲热”戛然而止。

杭匪皱眉,此时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春谨然:“那你倒说说,死的是谁?”

春谨然:“陆有道,一个您应该认识但似乎已经被某种东西操控狂性大发的江湖前辈。”

杭匪挑眉:“你又是谁?”

春谨然:“疑犯。”

杭匪:“”

春谨然:“我是冤枉的。”

杭匪:“杭明哲。”

杭明哲:“啊?”

杭匪:“我以为疑犯会被绑住。”

杭明哲:“爹你有所不知,昨日天降大雪,寒冷异常!”

杭匪:“所以?”

杭明哲:“我们就相拥着取暖”

杭匪老爷子脾气暴烈不假,但即便是寒山派的圆真大师来了,春谨然想,杭明哲也有办法将对方的心如止水搅成心潮澎湃。

随着被逆子弄得翻涌的气血逐渐平复,杭老爷子总算能静下心来看看在场的其他人,这一看,倒看见了让他意外的:“裴宵衣?”

陌生的名字让春谨然愣了一下,然后他顺着杭匪的视线去看,正对上“美人兄”那张倾城倾国的脸。

只见裴宵衣双手抱拳,难得的有礼数:“杭老爷。”

杭匪疑惑皱眉:“你怎会在此?”

裴宵衣据实回答:“我奉靳夫人之命出来办事,那一夜恰好也在客栈投宿,故而被祈楼主认为与此事有关,捉拿至此。”

靳夫人?

饶是不混江湖的春谨然也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当今武林,并没有百年前朱方鹤那样一统江湖的人物,所以大小势力众多,有点声望的如沧浪帮、寒山寺、玄妙派、暗花楼等,更多的则是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门小派。而在有声望的门派中,云中杭家与夏侯山庄地位最高,势力最大,天然居虽略显神秘,但居主靳夫人与两大世家的家主均有交好,又擅使毒,故而短短二十年,天然居便发展成仅次于云中杭家与夏侯山庄的江湖第三大势力。

只是,春谨然听来的天然居,从居主靳夫人到小居主靳梨云再到遍布江湖的手下与耳目,都应是清一色的女子,江湖人也对此津津乐道,每谈天然居,必提女儿国。怎么就冒出了一个“美人兄”?还是说,这个裴宵衣其实是女人?!

几乎在这道惊悚念头闪过脑海的同一瞬间,春谨然便唰地去看裴宵衣的腰,好吧其实是腰再往下一点点,大腿根再往上一点点,咳,正面。奈何对方衣着得体根本看不出内里轮廓怒!为什么不穿紧身夜行衣!

春谨然正懊恼着,忽然感觉裴宵衣眼角射过来一道锐利精光,可等他再仔细去看,对方仍在同杭匪应答。春谨然甩甩头,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别说裴宵衣没工夫搭理他,就是有,也不可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嘛。

“所以你只是同旁边这位一起看到小女坠落,再无其他?”听完裴宵衣的解释,杭匪总结出重点。

“是的。”裴宵衣对上杭匪深沉如水的眼神,面色坦然。

杭匪停顿片刻,点点头:“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与身旁这位素不相识,为何他要夜入你房?”

裴宵衣微笑地看向春谨然:“要不,春少侠自己解释解释?”

春谨然在这狰狞的微笑里,陡然感到一阵寒意,最终没忍住,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杭老爷子的坐骑估计也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当即被吓得一记长嘶,险些把杭老爷子掀翻,惊得杭明浩连忙翻身下马,上前去安抚老爹坐骑。好半天,马儿才重回平静,杭明浩连忙把自己老爹扶下来,然后说了到这里之后的第一句话:“外面太冷,进屋说吧。”

五人原本的小屋已经坍塌大半,于是一行人又寻了个新的空屋,杭明哲被发配到废墟里寻找掩埋在瓦砾底下的柴火,剩下杭明浩陪着自家老爹,继续“开堂问案”。

事实上,从进屋之后,杭老爷子就沉默下来。他端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不发一言,代替他问话的是杭明浩,而他则静静听着,唯一幸存的油灯摇曳着火苗,他眼底的神色也随着火光忽明忽暗,似倾听,似思索,更似在审视。

春谨然直到此刻,才切实感觉到了自己面对的是武林世家的家主,杭匪无需说话,也不必发怒,只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人倍感压力。之所以现在才感觉到,春谨然想,可能是杭老爷子之前被不肖子气得根本没空不怒自威。

“春少侠,”杭明浩站在杭匪身边,他的声音很温和,但这温和底下却有着坚定的力量,“能解释一下你缘何在鸿福客栈投宿,又为什么夜访裴少侠吗?”

“当然可以,”春谨然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夜我与友人约在客栈会面,友人失约,又偶遇裴少侠投宿,故而情不自禁,惺惺相惜,贸贸然潜入,盼能与君把酒言欢。”

说者坦然,可听者忍不了了。明明是不齿行径,愣是被描绘得仿佛品格高洁,郭判与祈万贯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相同讯息——太他娘的无耻了!

然,总有人能够拨开云雾:“原来春少侠喜采花。”

春谨然惊讶,他不知道杭明浩是怎么在那一堆华丽辞藻中抓住重点的,但面对聪明人,兜圈子反而事倍功半,只有第一时间打消对方的疑虑,才是正道:“我喜采花不假,但从不扰女子,不信的话,大公子您可以去江湖上打听,或者,这边这位郭判兄也可以为我作证。”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郭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杭明浩探究的目光,才呐呐道:“呃,对,他是有名的专门祸害江湖好汉,倒是没听过对哪位姑娘下过手”为什么是他来替疑犯解释啊!

杭明浩点点头,似接受了郭判的说法,然后将目光重新放到春谨然身上,俊朗的脸上神情平和:“既然春少侠是因为友人失约,才无端卷入小妹被害之事,那可否告知,少侠约的是哪位友人?”

春谨然微微皱眉,难怪杭老爷子放心将杭家大事小情交与杭明浩处理,这位杭家大公子,可是比自家三弟强得多得多,甚至用杭明哲来与他对比都有点侮辱意味,应该说祈万贯、郭判与杭明哲三个加在一起,也未必能顶上小半个杭明浩。

明俊兄,我已尽力,奈何贵兄反应敏捷心思缜密,实在绕不开,抱歉了——

“杭明俊。”

春谨然淡淡吐出这三个字,然后不意外地看见杭明浩眼里第一次出现情绪波动。

“明俊?”杭明浩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春谨然点点头:“正是您家四公子。”

拾柴归来的杭明哲一条腿刚卖进门,闻言手里的柴火险些没抱住:“你认识我弟?!”

春谨然尴尬笑笑,努力解释:“都是江湖男儿,情不自禁,惺惺相惜,免不得秉烛夜谈,把酒言欢,哈,哈哈”

祈万贯与郭判第二次面面相觑——

【祈:他就不能换个说法么我看杭老爷的额角似在跳动】

【郭:词穷了。一采花贼,你能指望他有何文采。】

【春:一个视财如命,一个杀人如麻,终生一贫如洗,永世冤魂缠塌!】

【祈、郭:带有诅咒的打油诗不算!】

围观者都听不下去的解释,杭明浩却意外地接受了:“原来如此,难怪那夜四弟偷偷摸摸想要溜出家门。”

换春谨然奇怪了:“那他为何最终没来?”

杭明浩不语,只淡淡看着他。

春谨然忽然明白过来,有些不忍道:“彼时,杭姑娘已经失踪了,是吗?”

“嗯,”杭明浩苦笑,“我让四弟把所有事情推开,专心去找小妹,怎知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是啊,如果杭明俊来鸿福客栈与自己相会,也许会撞见杭月瑶也说不定,可却偏偏因为要寻找杭月瑶而失约。

只能说,世事无常。

记忆闪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我爱雷君凡(X3)、泠家千秋、Tracy、夜雨声烦不觉寒、鲸大猫、小熊别跑、岚a五月的地雷!

“明俊兄现在何处,还好吗?”小妹惨死,任何一个哥哥都不会好受,作为朋友,春谨然自是关心。

“放心,他已返回杭家,”杭明浩道,“我与爹这番出来,家中大小事务便是他在打理。”

春谨然长舒口气:“那就好。”

如果说在此之前,春谨然还担心自己被冤枉的话,那么见到杭家父子——杭明哲不算——之后,这种疑虑彻底烟消云散。杭家之所以能够成为武林世家不是没有道理的,根基深厚是一方面,但同样,主事者也并非无能之辈。

冰冷的炉子被杭明哲从废墟里拾回的柴火填满,很快,便燃烧起来,散出阵阵温暖。

春谨然站在那里不敢乱动,只好不住地活动手指,希望冰冷的指尖能快点暖和起来。

祈万贯、郭判与裴宵衣站在一旁,相比春谨然这个“采花贼”,赏金楼主、正义判官与友人门下,便看起来没那么可疑了。

疑点都问得差不多,杭明浩看向自己的父亲,似在传递某种审问之后的判断。后者表情威严,无任何松动,只轻轻点了一下头。杭明浩心领神会,重新面向春谨然:“看起来,春少侠确实是无辜的,害你受苦多日,抱歉。”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春谨然受宠若惊,本以为即便杭家父子英明,自己多少也还要费上一番口舌才能自证清白,哪承想

“不过,”杭明哲话锋一转,“春少侠毕竟是亲历之人,可否将你在小妹出事当晚的所见所闻悉数告知?”

春谨然:“事无巨细?”

杭明哲:“有劳了。”

春谨然:“那我能坐下说吗?”

问完不等杭明浩回答,春谨然已经席地而坐。一整夜的见闻啊,他这连日来被风雪严寒饥饿甜腻以及陆有道折磨过的小身板,很可能讲到一半,便摇摇欲坠,不到结尾,即倒地身亡!

“事情是这样的,”春谨然盘起腿,微微抬头凝视房梁,仿佛那里藏着无穷无尽的回忆,“那夜我与明俊兄约在傍晚相会,可我足足在客栈大堂等了两个时辰,直至夜深,也没有等到人。这期间外面一直在下雨,除此之外无任何异常事件或者声响,住店的都已休息,大堂里只有我与店小二,之后这位裴少侠便浑身湿淋淋地拍响店门。他的模样风尘仆仆,好似之前都在长时间赶路,但是他未带包袱,也没披蓑衣,我想应是赶路途中突遇夜雨吧。他和店小二说要住店,店小二便引他上楼,我见他面容姣好,算了,实话实说吧,我见他绝色倾城,便心生歹念啊不是,心向往之,故而没多久就按捺不住,上楼敲响了他的房门。他开门与我说不过两句,便冷然谢客,我自是不甘,遂从窗口潜入。之后我与他相谈甚欢,闻鞭起舞,直到坠落的杭姑娘经过我们窗口。在此之前,我没有听到过任何争吵呼喊或者打斗声,如果非要说,那只有不知何处传来的调笑声,我以为应该是客栈里哪对璧人在嬉笑调情。杭姑娘坠落之后,我第一时间出去查看,彼时杭姑娘满身血迹,脖颈处有一道致命剑痕,并且衣衫不整。我将她抱起,这才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这时裴宵衣也来到我身边,当然我没空理他,直接将杭姑娘抱到了屋檐底下,毕竟雨太大,不宜留在外面。哪承想店小二这时窜出来,见我抱着杭姑娘,便一口咬定我是凶手,我真是百口难辩。也合该我倒霉,这位郭判官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在冤枉我是凶手的基础上,又将裴兄连坐,于是我只好暂时放下杭姑娘,与裴兄一起逃命去也。之后三天,就是我和裴兄跑,郭兄追,我和裴兄继续跑,郭兄继续追,直到我们三人皆筋疲力尽,祈楼主从天而降,坐收渔翁之利。之后的事情就一目了然了,祈楼主将我们押解于此,想与您杭家会合,不巧天降大雪,加上一个疯魔了的陆有道,这几天鸡飞狗跳地闹到了今日。”

一口气说太多让春谨然口干舌燥,幸好炉子上刚架的一锅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春谨然连忙掬起一捧吃了个痛快。

趁春谨然喝雪水喘匀气的间隙,杭明浩转向郭判和裴宵衣:“他说的与你们的经历有何出入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