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妃最是了解齐宣帝,当下眼珠子一转,道:“陛下因为锦王爷的事情一夜未眠,脸色实在是憔悴得很,眼下青黑,昨晚别是又吐血了吧?”

齐宣帝诧异的看了迎妃一眼。

迎妃继续道:“太后娘娘纵然喜欢锦王爷,心里定然是更在乎陛下的,若是知道陛下被锦王爷气坏了身子,只怕心里也要怪罪锦王爷的。”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齐宣帝赞赏的看了迎妃一眼,然后由着迎妃扶着他,等着迎接颜太后…刚刚还神采奕奕,这会子看起来确实是憔悴得很了。

颜太后来甘泉殿,本来是存了为韩阆说情的心思…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她过去的几年里无时无刻没有在担心,所以听说朝前的事情之后,并没有多惊讶。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颜太后不求他平安度过这一劫,只求留他一条性命罢了。

谁知进了甘泉殿之后就看到齐宣帝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颜太后就懂了,齐宣帝这是连一条命都不想给韩阆留了。

韩阆差点儿气死了齐宣帝,她作为太后再跟齐宣帝求情,那像什么话?颜太后心里叹了口气,只好不提这件事,说起另外一件事来。

“迎妃,听说妗姐儿一早入了宫,去了你那里?许久未见她了,她进宫怎么不来看看哀家这个老太婆?”

“太后娘娘如何是老太婆,是臣妾让宛妗姑娘进宫帮臣妾选狗呢!”迎妃笑道,“宛妗姑娘不提,太后娘娘不提,臣妾怎么好贸贸然把人送去寿安宫。”

颜太后皱了皱眉:“她还会选狗?”

迎妃点头:“是呢,宛妗姑娘自己就养了一条好狗。”

她这话出来,任谁也想不到尚宛妗不过是养了条京巴狗罢了。

“让那孩子来寿安宫坐坐吧!”颜太后也不深究,心里想着,帮不了韩阆,帮妗姐儿一把也是好的。

“那可得晚些时候了。”迎妃笑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臣妾和宛妗姑娘一见如故,已经说好了认她为义妹,等结了礼,臣妾再带义妹去见太后娘娘。”

她自然是不愿意放尚宛妗离开自己宫的。

颜太后还要再说,齐宣帝忽然又咳嗽起来,她心里摇了摇头,知道齐宣帝这是不想听她说下去了,只好离开了甘泉殿。

到底是一夜未睡,那股子兴奋劲过去之后,齐宣帝就觉得困意来袭,迎妃伺候他上床小憩,自己坐在龙床内侧轻轻的给齐宣帝捶着肩。

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时分。

齐宣帝睡梦中似乎听到了自己那个六弟的声音,醒了过来,扭头就看到迎妃闭着眼睛睡在自己身侧,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心情有些好。

然后就听到外面有太监唤了声“林统领”。

齐宣帝拨开迎妃的手,让宫女上前伺候他穿衣裳,一边开口吩咐旁边的太监:“出去看看是不是林统领来复命了,让他在外间等着朕。”

他太兴奋了,以至于忘了林统领那么守规矩的人,怎么会到帝王的寝殿外面复命。

小太监忙答应着去了。

齐宣帝听到他走了出去,然后就听到一声“哎哟”,听声音正是他吩咐出去的那个太监…听着像是被谁打了一样。

齐宣帝穿戴好了,拧着眉抬脚走了出去,他觉得外面的人有些不像样子了。

刚走到外间,就见一个穿着玄色衣裳的人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他五官很好,却因为满脸戾气,让人很难注意到他俊朗的外表。

这人眉宇间尽是怒气,眼里甚至冒着火,他身后跟着一个板着脸的男人,那人手里拎着一个人丢到了地上,丢到地上那个人被五花大绑,身上有不少血迹,嘴里塞了破布,正是前往西山别庄抄家的林统领。

齐宣帝又气又怕,一口气上不来,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来人走上前来,在桌子上倒了一杯冷茶,塞到他的手里,冷呵一声,道:“皇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

怎么会好?怎么可能好!!齐宣帝心里跟千锤百击一样,他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韩阆不是去肃州了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么想着,眼神暴戾的看向林统领,真是废物,既然见到了韩阆,是杀是抓都好,怎么反而让人家绑来甘泉殿了!真是废物!

韩阆又道:“皇兄可要叫御医?”

“叫沐德仁…咳咳…来甘泉殿。”齐宣帝喝了半杯冷茶,心里冷静了许多…对,他的身体不好,他要叫太医,正好有时间想一想如何跟韩阆交代,如何跟韩家宗室交代,如何跟文武百官交代!

韩阆不过是一个王爷,他是君,又是兄,韩阆再混账,总不能逼死了他!

第二百八十三章 逼迫

韩尤想得挺好的,谁知韩阆比韩尤想的还要混账。

韩阆听了韩尤这话,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当下吩咐了太监去请御医,然后开口就道:“林统领意图谋反,皇兄生气也是应该的,可皇兄好歹要顾及着自己的身子,总不能让这些乱臣贼子给气坏了身体!”

“你说谁是乱臣贼子?”齐宣帝觉得自己耳朵有些问题,没有听清楚韩阆在说什么。

韩阆扶着韩尤坐下来,然后自个儿坐了,又斟了杯冷茶递给他,道:“自然是林统领和韩怀瑾是乱臣贼子。”

“你胡说八道…”齐宣帝脱口而出,却被韩阆打断了。

韩阆冷着脸道:“臣弟这几日在西山别庄给母后准备大寿的礼物,林统领突然就带兵包围了臣弟的西山别庄,还谎称是皇兄的命令,说要抄了西山别庄…好端端的,皇兄抄臣弟的西山别庄做什么?这西山别庄还是父皇赏赐给臣弟的呢,若是说出去了,岂不是连累皇兄被天下人耻笑?”

齐宣帝脸色一白。

韩阆继续道:“这狗贼还说怀瑾已经带兵围了臣弟的锦王府,让臣弟束手就擒。”他说着嗤笑一声,“狗贼说这都是皇兄您下的命令。”

齐宣帝的背上直冒冷汗,内室传来一声响动,应该是迎妃醒来了。齐宣帝现在只盼着迎妃不要出来,他是皇帝,韩阆不能拿他怎么样,可韩阆这会子疯病犯了,迎妃撞到他手里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皇兄?”韩阆唤了一声,似在逼齐宣帝开口。

韩尤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难道承认这就是他下的命令?他不敢承认,若是承认了,自己给不了天下人、皇室宗亲交代。可不承认,韩阆就信了不是他下的命令了吗?

韩阆并不是真的想逼齐宣帝给自己一个答案,那个答案他也要不起,只是吓吓他罢了。见齐宣帝脸色差不多了,才又开口,道:“臣弟自然不信他胡说八道了。皇兄待臣弟如何,天下人可是看在眼里的!”

韩阆说着神色一凛:“林狗贼同韩怀瑾那个忤逆串通好了,假传圣旨,围我锦王府,抄我西山别庄,还有把皇兄和我看在眼里吗?他们这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

齐宣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韩阆低垂着眼看着齐宣帝,道:“难道皇兄要看在怀瑾立过功的份上就包庇怀瑾吗?”

“皇兄乃是天子,他们假传圣旨就是冒犯了天威,今日敢假传圣旨要加害于我,明日说不得就敢假传圣旨戏弄文武百官,戏弄天下人了!皇兄日后仙去,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韩阆句句紧逼,口口声声拿天威、百官、百姓和祖宗来压齐宣帝。

“够了!”齐宣帝龙袍下面的手直颤抖,他胸口痛得很,他觉得自己再任由韩阆这么说下去,自己说不得就成了史上第一个被气死的皇帝了。

齐宣帝语气有些发虚:“你说的对,他们是乱臣贼子。”

林统领也就罢了,齐宣帝真正舍不得的是韩怀瑾,所以他心里细思之后,才开了口:“林宣假传圣旨,谋害大齐朝锦王,论律当诛,怀瑾毕竟是二哥的儿子,便送回临城,由二哥亲自教导吧!”

不过是一个统领,敢抄王爷的别院,谋害王爷,居然只是当诛!至于韩怀瑾,他本就是凌王世子,留在锦都城只是为了牵制凌王,放他回临城,哪里是要处罚他,分明是在奖赏他!

齐宣帝那点小心思,韩阆心里明镜似的。

他开口道:“皇兄,姓林的除了谋害我,还打算抄了我的西山别庄!”

“那就抄了林家,家眷判流放吧!”齐宣帝道。他心里想着,到时候吩咐人对林家人多加照顾,到了流放之地未必不是一个新的开始,也算是对得起林宣了。

韩阆简直被他气笑了:“皇兄真是慈悲为怀,姓林的也就不说了,怀瑾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也只是交由二哥教导,那四哥做的那事儿,是不是也得从轻发落?”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神色来,显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然后韩阆脸色就真的扯出了一抹笑容…他在齐宣帝面前并不常笑,这一笑就让人想到了吃人的鬼怪,韩阆笑道:“等四哥被押到了锦都城,到宗庙去跪几日就好了。”

“那怎么能一样,他是谋反!”齐宣帝觉得自己被气得不行。

韩阆声音比他还大:“韩怀瑾也是谋反!”

屋子里发出清脆的声音来,是从内室传出来的,然后就见迎妃白着脸出来告罪…她本来不打算出来的,可齐宣帝和锦王爷突然大声吼,吓了她一跳,摔坏了一个杯子。

齐宣帝皱了皱眉,忽然就想到了还在迎妃宫里的尚宛妗。

他不确定尚宛妗对自己这个弟弟的重要性,可他想要赌一赌。

齐宣帝故意喝斥迎妃:“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宛妗姑娘不是在你宫里做客么,你怎么把客人丢在宫里,自己在这里躲懒?传出去像什么话!”

迎妃机警,立马就道:“臣妾知错,臣妾这就回去,臣妾是想着左右宛妗姑娘答应在宫里多住几日,便…”

她说着看了眼兄弟二人,她刚刚在内室已经把事情都听了个全,知道齐宣帝是想打什么主意,心念一转,自作主张道:“臣妾已经认了妗姐儿做义妹,等皇上空了,臣妾带她过来请安,皇上总要见她一面才行。”

好端端的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见皇上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韩阆板着脸,越发的冷了起来,整个人就跟散发着寒气的冰块一样。

尚宛妗和锦书坐在一处说话,等到宫女上来点油灯,才发现暮色已晚,外面已经黑了。尚宛妗不由得问道:“你们娘娘还未回来?”

那宫女摇了摇头,嘴里说的却是:“奴婢不知。”

这一天来,尚宛妗和锦书不管问她们什么,她们都只有一句“奴婢不知”。

尚宛妗又问:“这晚膳什么时候摆,摆在哪里?”

那宫女依旧摇头:“奴婢不知。”

中午就没有摆午膳,迎妃这是想饿死她们主仆二人吗?尚宛妗给气乐了,她没有想到这迎妃把她留下来了还不给管饭的!

正要发怒,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声:“迎妃娘娘到。”

然后就见迎妃匆匆走了进来,兜头对她说了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天色晚了,本宫就不留饭了,你自出宫去吧!”

尚宛妗还是第一次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她把自己困在了这里,反而问她怎么还在这里?又不是她想赖在这里的!

然后心里就升腾起喜悦来。

定然是韩阆回来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怕狗

尚宛妗回到尚家不久,尚奚舟也被放回来了。尚奚舟也是直接被从刑部放走的,并没有见到韩阆的面,尚宛妗却无比的笃定,一定是韩阆回来了。

尚奚舟身上有功名,纵然大齐朝重文轻武,也不能对一个有功名在身的人随意用刑。因此尚奚舟去刑部走了一遭,身上并没有受什么皮肉伤。这让尚宛妗放心不少。

但还是忍不住关心:“哥哥这次去刑部,可有受别的苦?”

尚奚舟眼下有些疲惫,却强打着精神,笑道:“我好歹有功名在身,他们能对我如何,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问话罢了,算不得什么。”

他说得轻松无比,尚宛妗差点儿就信了。

尚奚舟又问尚宛妗:“元娘,你在宫里没有受什么委屈吧?”

尚宛妗抿了抿嘴,笑道:“自然是没有的,我一个小娘子,她们也不能对我怎么样,就跟哥哥一样,不过是叫我去问问话罢了。”

她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迎妃娘娘还让我睡了一个午觉呢!”

兄妹二人心里都有些担心对方,又都不肯把自己遭遇了什么说出来让对方担心。

尚宛妗心知哥哥在刑部不会比自己遭遇要好,便道:“哥哥明日还要去兵马司当值,早些洗漱了休息吧,我吩咐厨娘炖些补身子的鸡汤,哥哥明日早上记得喝了再去衙门。”

“你也早些休息。”尚奚舟跟尚宛妗想的是一样的,道,“今日你受苦了,左右明日不会有什么事情,你便多睡一会儿,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起来,不必着急。”

尚宛妗应了。

第二日尚奚舟照常去兵马司当值,他刚走,韩阆就来了尚家。

尚宛妗还睡着,迎霜院的下人们做事都轻手轻脚,生怕打扰了尚宛妗睡眠。锦书见漱香在花园里面剪了一大束的鲜花拿进屋子里来,便抱了个花瓶出去装水,刚出院子门,就看到了韩阆。

锦书吓了一跳,忙行礼:“王爷安好。”

韩阆摆摆手,问道:“你们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还没醒。”锦书想了想,老老实实道,“小姐昨晚睡得不是很安稳,惊醒了好几次。”

她说着心里有些担心,琢磨着,要是锦王爷问她小姐在宫里遭遇了什么,她该怎么回答?尚宛妗不肯说,锦书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迎妃拿了什么手段对付她。

谁知韩阆并没有问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她…心里可怨本王?”

是了,她不知道,锦王爷那么大的权势和本领,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尚宛妗怨恨不怨恨锦书不知道,锦书心里却是有些怨恨的。她觉得若不是锦王爷什么都不说就来这么一出,自家大爷和小姐也不至于措手不及之下连个好一点的对策都来不及想。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自家小姐心悦锦王爷了,自己心里的那些不快就不能表现出丝毫来了。

于是锦书道:“王爷不如自己去问小姐。”

韩阆多聪明的一个人,听锦书这么说,就知道锦书心里对他是不满的了。不过人没有当场给他脸色看,这让他倒有些惊奇。

“好,本王等会儿自个儿问她。”韩阆点了点头道,面上神色不变,他心里是有些愧对尚宛妗,却不至于要跟一个丫鬟解释。

锦书也不深究,想了想,道:“王爷去花厅坐一会儿,婢子给王爷上茶?”

她心疼尚宛妗,绝口不提去叫醒尚宛妗的话。

韩阆也心疼尚宛妗,听说她昨晚睡不安稳,就想让她多睡一会儿,也不提叫醒尚宛妗的话,却也没有听锦书的前往花厅,而是道:“院子里花开得不错,本王就在院子里坐一会儿。”

锦书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她家小姐昨日还说要往锦王府送果子呢!

吩咐了小丫鬟给锦王爷上茶,锦书照旧出去灌花瓶。锦王爷坐在那里,拧着眉,就跟一个煞神一样,今日韩平安并没有跟在他身边,因此没有一个人敢同他开口说话。他也不恼,坐在那里一口一口的喝茶,等着尚宛妗醒转过来。

尚宛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并不知道韩阆还在外面院子里等着,所以睡了个饱觉,她兴致很好。

她见屋子里花瓶插了鲜花,便道:“早膳摆到院子里去吧!”

锦书打趣她,笑道:“这个时辰了,说早膳又太晚,说午膳又太早。”

说话间尚宛妗已经抬脚出了门,锦书才想起院子里面还坐着一个人,哎呀一声,忙唤自家小姐:“锦王爷在院子里等小姐呢,婢子一忙,给忙忘了。”

她确实是忘了,不然就要选一套新的衣裙给自家小姐穿上了…锦书觉得,她家小姐虽然生得漂亮,不需要衣服首饰来衬托也能把别的小娘子比下去,可女孩子总是想要在心上人面前展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的。

锦书心里暗暗后悔,她觉得自家小姐这下肯定要埋怨自己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尚宛妗一声尖叫,然后脱口而出:“让它走,别过来!”

锦书吓了一跳,昨日不是还要送果子吗,今日怎么就不愿意见锦王爷了?她忙追了上去,却见自家小姐脸色煞白,唇上也没有了血色。

不远处站着一脸寒气的韩阆,和抱着毛毛一脸茫然的澍香。

锦书耳力好,她甚至听到了尚宛妗牙齿发颤的声音。

她心里本来在琢磨要劝自家小姐还是对锦王爷说送客的话,这下却觉得自家小姐在害怕,哪里还有心思犹豫,张嘴就想委婉的赶锦王爷走。

韩阆却在锦书之前沉声开口了:“把狗抱走!”

尚宛妗听到狗字又抖了抖。

韩阆已经走上前,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放柔了声音:“没事了,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澍香有些不明白毛毛狗怎么就吓到自家小姐了,愣在那里没有动,锦书却是反应过来了,喝道:“还不快抱走!”

毛毛狗想同尚宛妗一起玩,却被澍香抱着往相反的方向走,不高兴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声来。

“捏住它的嘴,滚!”韩阆怒喝,他已经很眼疾手快的用手指堵住了尚宛妗的耳朵,尚宛妗还是听到了狗的声音,又是一抖。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韩阆柔声细语的哄她,“是我不好,我回来了,我在这里呢,不要怕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柚子

锦书站在旁边,她从来没有见韩阆说过这么多的话,也从来没有见过韩阆这般温柔过,韩阆眼里的痛意合内疚她也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这一瞬间,锦书心里那些不满,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韩阆一直轻声安慰,过了好一会儿,尚宛妗才反过劲儿来:“我没事了。”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和韩阆站得很近,韩阆的手还在自己的脸上,苍白的脸不由得有些发热,浮现出些红晕来。

她微微别过头:“我没事了。”

她是在害羞,韩阆却以为她是生气了,叹了口气,诚恳道歉:“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对。”

尚宛妗知道他因什么而道歉,抿了抿嘴,道:“你身边有内奸,所以不敢跟我和哥哥透露丝毫消息,对不对?”

尚宛妗聪明,她能猜到这一层韩阆丝毫没有意外。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因此原谅自己:“到底还是我做得不够好。”

“已经很好了。”尚宛妗抿了抿嘴,“皇上会怎么处罚韩怀瑾?”

她问完又想起自己昨天说要给锦王府送果子的事情来,心头忽然有些热,人都在这里了,她往锦王府送什么果子!

于是不等韩阆开口,她扭头对锦书道:“我和王爷去院子里面坐坐,你去切些香梨来。”

锦书见自家小姐缓过神来了,正松了口气,就听到这么句吩咐,哭笑不得:“小姐,这个季节没有香梨。”

“那就切些柰果来。”尚宛妗并不是很在意水果的品种。

“也没有柰果。”锦书又不蠢,立马想明白自家小姐要做什么了,这还不到四月,能有啥可以吃的果子!总不能拿佛手来!锦书想了想,道,“厨房的松针里面还埋着去年冬天的柚子,婢子去挑一个来?”

有柚子也是好的!尚宛妗并不拘泥这些:“行,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