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你看谁来了?”她回头冲屋里喊。

浩浩从屋里跑出来,见到白凌霄,甜甜地叫:“叔叔好!”

白凌霄抱他起来,说:“浩浩,以后不要叫叔叔,叫爸爸,好不好?”

梅若素一听,想从他怀里抢过浩浩:“浩浩,别听他乱讲,到妈妈这里来。”

浩浩却抱紧白凌霄的脖子,赖着不肯松手。

他对林惟凯从来没这般亲昵过,难道真的是父子亲情,血浓于水?

看着浩浩欢快的小脸,她心一软,便答应了白凌霄先前的请求。

第二十五章 争执

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得到幸福。

每天下午五时半左右,白凌霄的富康都会出现在梅若素的售楼部附近。待她下班,他们就去接浩浩,吃肯德基,上公园,看电影,直到天色完全黑透,他才送他们回家。

一连三个月都是这样。

梅若素有些怀疑,白凌霄是以看孩子为借口,故意接近自己。但浩浩对他的感情却在与日俱增。

浩浩是个奇怪的孩子,平日怀里抱个小熊,安静得像个大孩子。但只要白凌霄出现,他就像变了个人,一下子恢复了孩子活泼的天性。

白凌霄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有意在梅若素面前夸大浩浩对他的信任和依恋,对浩浩更是极为宠爱,什么事都依着他。

梅若素心里也明白,白凌霄是真心喜欢浩浩,也真心想补偿她。

她还是不忍心向林惟凯提离婚的事,虽然她不明白林惟凯为什么不肯离婚。

同样是男人,同样是因为孩子,白凌霄快刀斩乱麻,一下子就和妻子分道扬镳了。而林惟凯,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天晚上,白凌霄将他们母子送到楼下,仍有些依依不舍,说:“浩浩,亲叔叔一下!”

浩浩抱着他的头,亲了亲他的脸。

白凌霄盯着梅若素,说:“浩浩,你替我亲亲你妈妈。”

浩浩摇摇头,撅着嘴说:“不亲,浩浩不亲。”

“为什么?”

“妈妈刚刚打了我。”

“谁要你不乖?”梅若素瞪他一眼,“这么晚了还不肯回家。”

“那我自己亲。”白凌霄说着,猝然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吻住了她的唇。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怔在那儿。

“虽然知道你们在分居,我还是不愿意把你送回他身边。”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她心跳而气喘,推开了他。

“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在法律上,我仍是他妻子。”

“你说他是一个好丈夫。但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介意孩子不是自己的,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认真地说,“所以,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得到幸福。”

她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拉了浩浩下车,一口气跑进电梯里。

五楼到了,她走出电梯,却在门口站了好几分钟,待呼吸平定下来,她才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还没伸进锁孔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她猛然抬头,视线里出现的竟然是一个陌生女子。

那女子看上去十分年轻,有一张娇俏甜美的脸孔,短而卷曲的头发,穿着柠檬黄的超短套裙,修长光洁的双腿裸露着,身材像模特儿一般玲珑美好。

看到梅若素,她似乎愣了一下,立刻绽开一脸微笑,说:“不好意思,我来看林律师,打扰了。”

梅若素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女子就从她身边走出去,浓郁的茉莉花香飘散在空气中。

她走进客厅,一眼看到林惟凯,正坐在沙发里,面色反常的潮红,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她拉着浩浩站住了,问:“没想到,这么晚了,家里还有客人。”话语中竟流露出意料之外的嫉妒。

“原来你也知道这么晚了。”他看着她,唇边浮起一个揶揄的笑。

她听不出他是否有责备的意味,只对浩浩说:“走,我们去洗脸、睡觉。”

好不容易哄浩浩睡着了,她也累了,正想熄灯,林惟凯走了进来,靠着卧室的门,问:“你不想谈谈吗?”

怕吵醒浩浩,她随他走出卧室,毫不意外地在他身上闻到一股茉莉花香,只不过淡了许多。到了外面客厅,她坐进沙发里,问:“有什么可谈的?”

“关于刚才的事,我想解释一下。那位杨小姐是刚进我们事务所的新人,政法大学毕业的,挺聪明能干…”

“对不起,我没兴趣听。”她打断他的话。不是不想听,而是不敢听。

他伸手过来拉她,温柔地说:“素素,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你的醋意这么大。”

“拿开你的脏手!”她露出厌憎的表情,“碰了别的女人,不要再来碰我!”

他住了手,看着她,似笑非笑:“那你呢?每个晚上和白凌霄泡在一起,就不嫌脏?”

说这话时,他在她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不安一丝惊慌。但很快就被愤怒取代。她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问:“林惟凯,你竟然派人跟踪我!”

“你们这样明目张胆,旁若无人,自然会有人传到我耳朵里,还用得着跟踪吗?”

“是呀,我忘了你是交际广泛,神通广大,鼎鼎大名的林律师!”

她的刻薄终于激起了林惟凯的火气,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让我全城闻名,成为别人话柄的,正是你梅若素!”

她试图挣脱,但他的手指坚韧而有力,那种切肤的痛楚让她疯狂。于是,她闭上眼睛,近乎绝望地喊:“是我!是我!都是我!既然我让你这么痛苦,这么屈辱,这么难堪,你为什么不放了我?”

她还未喊完,他就全身一震,倏地放开她。

她睁开眼睛,看到他靠进沙发里,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眼睛里充满血丝。

“原来,你还是要离婚?”

梅若素知道自己又一次伤到了他。她忍着心痛,颤抖地说:“惟凯,我早就说得很明白了。我对不起你,也配不上你。这样的婚姻拖下去,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

“是吗?”他的目光转向她,亮得让人心悸。

她含泪点点头。

很久,他没有说话。然后,忽然间,耳边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循声看过去,茶几上的玻璃茶杯被他捏碎了,血从他的右手汨汨流出。

梅若素冲上去扳开他的手,拍掉上面的碎玻璃,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横在他的掌心。

“惟凯!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她叫着,眼泪冲出了眼眶。

他却并不感到痛,看也不看自己的手,直视着她问:“你哭了,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她跪在他面前无声恸哭,泪水滴在他的手上。

“素素,你不要难过。”他捧起她的脸,轻抹着她的眼泪,说:“我答应你,离婚的事我会好好考虑。”

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提到离婚,他的反应都如此强烈?究竟错的是她,还是他?

第二十六章 往事

我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第二天一早,梅若素就打电话给白凌霄,说:“在我和林惟凯正式离婚前,请你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再去见浩浩!”

白凌霄没有追问原因,只说:“好,我会等你,等到你离婚的那一天。”

他似乎断定她一定会离婚。梅若素可没有丝毫的把握,虽然林惟凯答应考虑,她在他面前绝口不敢再提这事。

林惟凯一反常态,在家待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总是早出晚归,来去匆匆。每天早上,她还没起床,他就不见了人影;晚上八九点钟才回家,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书房,在电脑前坐到深夜。

一个多月,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交谈,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但,他们闹离婚的事,还是被梅鸿钧知道了。

他约女儿在自己住的宾馆见面,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要和惟凯离婚,有没有这回事?”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隐瞒,说:“一年前我就提出来了,因为妈的病才耽搁下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觉得惟凯这孩子相当不错,你…”

“惟凯是很好。但,好的不一定就适合自己。”

梅鸿钧不再说什么,他掏出一根烟,点燃了,深深吸一口,再吐出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你妈的事吗?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了。”

“在遇到你母亲以前,我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她叫唐素心,是我的邻居。我们两家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好多年。素心文静娇弱,从幼儿园起,我就是她的保护神,经常跟欺侮她的小朋友打架。”

“我12岁时,正值文革揪斗升级。一夜之间,你出身于旧式大家族,又有海外关系的爷爷奶奶被打成了右派,发配到东北劳改。我和你叔叔则被好心的老保姆带回了老家。几个月后,素心的妈妈悄悄找到了我。原来,自从我走后,素心一直吵着要把我找回来。她妈怕惹事不同意,素心就天天哭,哭得地动山摇,不吃不喝。她爷爷心疼独生孙女,对她妈说:接来吧,有了麻烦我顶着。”

“在素心家,我一住就是三年。这三年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们一同学习,一同看书,听音乐,做游戏。她爷爷的小院如同一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让身逢乱世的我们身心得到了健康发展,爱情的种子也悄悄地萌芽了。”

“我16岁那年,你爷爷奶奶得到解放,回了家。我和素心都参了军。我到西藏,素心去广州做了一名电话兵。我因为从小爱好文学、美术,一入伍便被分到师里搞宣传,后来又被送到广州美术学院深造。我和素心又见面了。素心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18岁的她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优雅。我为她画了一张油画肖像《素蕊清心》,在院庆画展上得了大奖。”

“那年,我们终于没能克制住压抑已久的爱意,偷食了禁果。不久,素心就怀孕了。”

“部队发现后找她谈话,可无论领导怎样施压,素心都绝口不肯说出我的名字。部队领导只好在她流产后令她复员了。”

“1977年恢复高考后,我和素心一同考入了北京大学新闻系。在临去大学报到之前,素心的父母找我做了一次极为严肃的谈话,告诫我不要再干糊涂事。我在两位老人面前郑重地做了承诺。为了这个承诺,我和素心在北京朝夕相处却守身如玉。”

“然而,1978年8月11日那天,我却永远地失去了她。我带素心去郊外的小河里游泳,没想到那是一条流沙河,水下潜伏着漩涡。当我回头不见素心时,我像狼一样长嗷了一声,拼命向对岸渡船上的人呼救,拼命潜进水底捞摸。可一切都晚了!第二天傍晚,人们才在下游100多里的地方找到了她。”

“我抱着素心的尸体随车回了家,一路上,随她而去的念头死死地跟着我。你爷爷奶奶看我神情不对,把你叔叔从学校叫回来,整天跟着我。素心的父母也用哭干了泪的双眼怔怔地看着我说,素心已经走了,你可不要狠心扔下两家老人走掉啊!这句话令我肝肠寸断,我只有跪在素心的墓碑前失声痛哭。”

“素心死后,我的人也死去了一大半,如同行尸走肉。毕业后,学校根据我的意愿将我分到了广州。我希望到那里寻觅素心的身影。然而,真到了广州,我才发现那是我最不该去的地方。从街头、公园、电影院到大排档,素心的影子几乎无处不在。我陷入了极度思念的恍惚之中。”

“我父母得知我的状况后,想办法把我调回老家。脱离了广州那块伤心地,我才渐渐恢复生机。就在那一年,我认识了你母亲。”

“我当年的一位战友带着摄制组进了小城,要拍一部剿匪电视剧,不由分说拉我作了他的编剧。你母亲只是一名临时演员,饰演一个出场不多的匪首压寨夫人。当她身披高领黑斗篷,华贵而妩媚地出现在镜头前时,我的心突然跳了一下,呆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事后我战友听说了,大喜过望,连声说:哥儿们,你这病有解药了。”

“或许那就叫一见钟情吧。你母亲不同于我过去生活圈子里的女人,更不像素心。在她之前,我从没见过这样娇媚似水炽烈如火的女子。我迷失在对她的热恋中晕晕乎乎,似乎已把素心忘得干干净净。然而,我想错了。”

“就在我得到你母亲的那个晚上,素心的影子突然出现了。她白衣胜雪,玉树临风般地站在我面前,无言地看着我,一脸悲戚,似乎在责备我的负心。我感到了透背穿胸的羞愧,一下子瘫倒在床上。你母亲知道原因后,不仅没生气,反而抚慰我说,这正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凭这一点,你胜过了我以前认识的所有男人。一个忠于爱情的男人是值得信赖的。”

“你母亲的宽容和善解人意,让我非常感动。我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你爷爷奶奶很为我高兴。他们希望我们早日结婚。可我仍在犹豫,因为你母亲和素心的反差太大了。当我考虑着是否向她提出分手时,她却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是个传统的男人,很多年来,一直为素心的那次流产后悔不已。我想我应该负起责任。”

“于是,我娶了你母亲。结婚的当晚,我就意识到这个决定太匆忙了,因为我依然没能忘了素心。婚礼那天,一位朋友带的女友有几分像素心,我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复杂心态里,怀旧与自责郁结在一起。酒席未散,我就喝醉了。夜半醒来,我头痛欲裂,想到素心,又看一眼身边的新娘,心中空落落的。我悄悄起床到隔壁书房,从书橱最底部翻出素心的肖像油画呆呆地看着,泪如泉涌。突然有只手伸进我怀里,向外一点点抽着画框。我抬起头来,你母亲正一脸怨艾地站在我身后。”

“我和你母亲的婚姻,从一开始就遇上了尴尬。但后来你的出生,似乎给我们的婚姻带来了一些转机。你出生的那天,当护士把你抱到我手里时,你小小的生命引起我无限的怜爱。我从没见过哪个初生的婴儿像你这么美,长长的睫毛,皮肤白得像玉雕成的一样。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素心,希望你像她一样纯洁美丽、优雅动人,便给你取名叫若素。那时候,我完全没想过,这个名字会让你母亲多伤心、多难堪。”

“为了让你有个稳定健全的家,我退出剧组,以自己的全部积蓄,开了一家艺术照相馆。我想以终日厮守来磨合我和你母亲的感情。”

“可我万万没想到,朝夕相处反而使我们更逼近地看到了彼此的差距。无数次的争吵之后,便是无言的冷漠。后来,我干脆放弃了发言权,呆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整天泡在照相馆里。”

“不久,我姑妈,也就是你的老姑婆在美国病危。老人孤身一人晚景凄凉,极想临终有个亲人在身边。我正苦于家庭生活沉闷无法解脱,立即表示愿去美国行孝。

你母亲知道我去美国的打算后,好久不表示意见。直到签证办下来,她才十分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一定要去美国吗?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签证都拿到了。倩如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语:只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我到美国没多久,你姑婆就去世了。长期靠养老金生活的她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遗产。在倍尝海外漂泊的艰辛与孤独之后,我才深感家对于一个人是多么宝贵。想家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已不再是素心,而是你母亲。这时我才明白,倩如在我心中,其实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可有可无。我为自己以前对她的疏远和冷漠而后悔。

有了些经济实力后,我开始每星期给你母亲打一个电话。许多次我都想轻轻地对她说一句对不起,但始终没开口。我想,老夫老妻了,说这些也没意思。最重要的是拼命多挣些钱,早日接你们到美国来。”

“就在我想让你们来美探亲之时,你外公却得了食道癌。你母亲说她必须守着父亲。从她的答话中,我听不出丝毫相思之苦,却仍有一种盲目的自信。我以为你母亲应该还爱我。”

“你外公病故后,我再次要求你母亲带你到美国团圆。我公司的生意越做越大,完全有能力让你们在美国过上好日子。倩如却建议我在国内开拓业务,以便于经常回家。我采纳她的意见,在国内注册了一个贸易公司,你母亲将学外贸的陈文杰介绍给我,说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她想让他在公司做副手,我答应了。

后来,我在你母亲的要求下,又将国内企业的法人换成了她。我当时根本没想到,对爱情心灰意冷的她正一步步设计着离开我。

你八岁那年春节,旅美后我第一次回家过年,当我拎着大包小包刚下飞机,迎接我的不是倩如久别重逢的笑脸,而是一纸离婚协议书。我简直惊呆了。当我痛苦地高叫这是为什么时,你母亲却用那种平静得足以冻僵一切的声音说,梅鸿钧,我曾那么深地爱过你,也幻想有一天你能像爱唐素心一样爱我,可我失望了。你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只爱你自己,爱你的过去!她告诉我,陈文杰追她已有好多年了,她一直拒绝他,直到我那么绝情地去了美国。”

梅鸿钧深邃而忧郁的眼睛,隐藏在层层烟雾中。

“人,常因自私、愚昧而忽略许多宝贵的东西,到失去时才追悔莫及。素素,爸爸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呀!”

梅若素咬住下唇,努力压住胸腔里澎湃的情绪,说:“爸,你不了解。我和惟凯之间比你们复杂得多。浩浩不是惟凯的孩子。”

他像是被烟头烫到手,皱了皱眉。

“惟凯…他知道吗?”

“知道。”她深吸一口气,“所以,我才要离婚。”

梅鸿钧把烟重新放进嘴里:“两个人在一起,孩子并不是最重要的。在洛杉矶我看过很多夫妻,没有自己的孩子,一样恩恩爱爱,温馨甜蜜。”

“那是在美国。”她说,“在中国的家庭,孩子占了很重要的位置。您当年不也是因为有了我,才娶我母亲的吗?”

“那你说,惟凯为什么不同意离婚?”梅鸿钧反问。

“或许是出于一种责任吧。他像他父亲一样,是有责任感的男人。”这是她想了很久得出的答案。

“不,以我的经验,没有很深的感情,根本做不出这样的事。像你继父,他就深爱着你的母亲。”

“可是,我妈爱的是你。”她看着他,“一个人临死时想见的人,一定是她最爱的人。”

“可惜我一直忽略她的爱。”他叹了口气,“如果当年我知道珍惜,我们一家人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安慰地说:“爸爸,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要太自责。”

真的都过去了吗?梅鸿钧想着女儿的婚姻,他的眉纠结在一起,眼眸变得更加忧郁。

第二十七章 仳离

素素,你快乐吗?

同居在一个屋檐下,梅若素和林惟凯却形同陌路。

好在这样的情形,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天下午,她在公司上班,意外地接到林惟凯的电话。

“今晚能不能不接浩浩回来?”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

“有事吗?”她疑惑地问。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不去酒店吃饭了,在家炒两个菜,顺便谈谈离婚的事,彼此…都该有个交代。”

生日?离婚?这两件事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

“今天多少号?是你的生日吗?对不起,我都忘了。”她在电话里一迭连声地说。

“不要说对不起,我已经听得太多了,你能不能换点别的?”她终于发觉,他的声音有点异样。

什么别的?他指的是礼物吗?整个下午,她都想着这事,根本心不在焉。

将近六点,梅若素随下班的人流走出售楼部。

9月11日,一个并不特别的日子。他多大了?好像比她大三岁,今年30岁。古人说,三十而立,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她进了百货大楼,站在柜台前,却不知道该买什么送给他。

他喜欢穿什么款式的衣服?系什么颜色的领带?用什么牌子的男士香水?…她这才发现,结婚两年多,自己对林惟凯仍是一无所知。

她最终挑了一只金利来的领带夹,叫人用彩纸包装好了,再贴上“生日快乐”几个字。

回到家,一进门,扑鼻而来的是饭菜的香味。她再细看,桌子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几道菜:红烧排骨,剁椒鱼头,宫保鸡丁,全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你回来了?”林惟凯站在餐厅门口。

“祝你生日快乐!”她有些羞惭地说,从手袋里掏出礼物递过去。

他望她一眼,并没拆开包装来看,只说:“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谢谢,也是最后一次。

当晚,他们喝掉好多酒。到后来,两人都有些醉意。

吃完晚饭,林惟凯一直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望着她。她知道他在等待什么,借着酒意问:“是不是要跟我谈离婚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素素,我们分居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