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里,运动员们不管男男女女,都穿着统一的运动服,除去队与队之间细微的差别,反正就是清一色不分男女,怎么方便怎么来。

唯独树下那人与众不同,一看就是外来人员,漂亮的妆容,赏心悦目的穿着。

卢金元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站定了,对上她浅浅的笑,心里略微荡漾了那么一下:“你找我?”

树底下的姑娘笑容逐渐灿烂起来,点点头,咬了下嘴唇:“你好,我叫陆小双。”

含羞带怯的笑,眼睛一眨,仿佛有星光闪烁。

卢金元这种粗人都忍不住放低了声音:“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小双红着脸,说:“我跟门卫说了,就进来十分钟,找个人就走。能去大门外面说吗?”

来者是个姑娘,年轻漂亮,看他的眼神还含情脉脉的。

卢金元几乎是顿悟。像他们这些年轻运动员,时常出去参加比赛,经常会撞见一些高校拉拉队员,或是少女怀春的观众们。都是正值青春年华的运动员,个个穿得精神抖擞,在赛场上耀耀发光,来找他要电话号码的女生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他是来者不拒的,只要对方漂亮,男女之间那点事,大家心知肚明。

可这一个,居然追到基地来了?

他有些沾沾自喜,一瞬间膨胀起来,满心飘飘然。

陆小双仰头,轻声问了句:“行吗?”

他咳嗽一声,唇角的笑意都快抑制不住,却还努力装平静,说:“行,但我时间不多。”

陆小双笑了:“没关系,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她眨眨眼,笑里藏刀。不过没关系,面对蠢人,大刀五十米,他也看不出一丁点蛛丝马迹。

*

车里,魏光严问:“陆小双能行吗?万一卢金元不出来怎么办?”

陈晓春笑了两声:“那人渣在外面和女生乱来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多少姑娘被他国家级运动员的名头给骗了?你放心,哥的消息不会错。送上门的肥肉,他可不会就这么轻易丢了。”

哼,他滑雪队百晓生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几人坐在车里等着,宋诗意已经提前把陆小双准备的东西拿出来了。

没一会儿,视线里出现了两个人影,陆小双在左,卢金元在后。她指指车的方向,说:“那边风小,去那儿说成吗?”

车里,魏光严嘀咕:“她还会笑?我以为她天生一副母老虎的样子,除了吹胡子瞪眼睛,就没别的表情了。”

宋诗意都忍不住笑了。

另一边,卢金元也笑了,小姑娘都找上门来了,面皮还这么薄。什么风小,不就是看那是个角落,又有辆车挡着,没人能瞧见吗?

他假意不知,点头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那个角落,他背对车,陆小双在他面前。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忽然觉得这姑娘笑得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含羞带怯的意味没有了。

多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强势。

“什么事,说吧。”就在他装酷的话刚说出口时,身后传来一点动静。

车里的宋诗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门,下一秒,三个壮汉跳了下来,以魏光严为首,直接将陆小双备好的麻袋套上了卢金元的脑袋。

“绑起来,带走。”陆小双收起了笑容,言简意赅吩咐道。

于是魏光严把麻袋一路套到了卢金元的腰部,陈晓春和薛同一人拿了麻绳一头,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连反抗的机会都没给。

咚的一声,卢金元被扔上了车。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我出去!”

随他怎么嚷嚷,几人迅速跳上了车,陆小双跳进驾驶座,一脚油门下去,基地门口只留下一股青烟。

卢金元在后面拼命挣扎,拼命嚷嚷,前排传来陆小双冷冷的一句:“别挣扎了,再动一下,动手剁手,动脚砍脚。”

一个眼神,魏光严懂了,拿着道具刀戳上了卢金元的胳膊。

陆小双懒洋洋接口:“再动一下试试?”

卢金元浑身冷汗,不敢再动,只下意识想着还好手机在身上。

陆小双看他那样子,又笑了一声:“把他手机收了。想找机会报警?门儿都没有。”

……

以暴制暴,这是宋诗意能想到唯一的公平。

第41章 第四十一个吻

车行一路,卢金元都被绑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麻袋套住了他的头,眼前黑漆漆一片,唯有人影晃动还能察觉到。

他也不是没想过挣扎,只是每动一下,胳膊上那冷冰冰的刀子就提醒他一次。

绑架这种事,他从来都只在电视上见过,何曾亲身经历过?

隆冬时节,他却大汗淋漓,勉力维持镇定,颤声跟那几人求饶:“我家里穷,没几个钱,你们绑我也赚不了什么,还犯法,得不偿失图什么呢?还不如放了我。”

陈晓春笑出了声,被陆小双瞪一眼,又赶紧收声。

宋诗意伸腿踹了踹他,说:“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是图钱?”

女的?声音好像有一点耳熟。

但卢金元的念头没敢在这上头多停留,此刻如临大敌,哪有心思想这些?他缩了缩身子,说:“不图钱,图、图什么?”

宋诗意笑了笑,蹲下身去,接过魏光严手里的道具刀,在卢金元身上比划了几下,表情愉悦。

“你仔细想想,你前一阵干过什么亏心事,值得我们把你绑了?”

事实上,穿着厚重衣物的卢金元根本感觉不到那刀锋利与否,然而刀尖所到之处,他仿佛能想象到那冷冰冰的刀刃贴在他皮肤上的场景。

卢金元吓得不轻,颤抖着,哆哆嗦嗦地叫起来,“别动手,别动手啊!我什么都没干,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我每天在队里训练,根本没有跟外界接触过!”

宋诗意的手一顿,刀尖隔着麻袋贴在他脸上,这次卢金元能感觉到那冰一样的温度了。

“那你不如好好想想,你在国家队里又干了些什么?”她冷冰冰地问。

卢金元吓得惨叫起来,声音像杀猪一样。

“我没干!我什么都没干!放我出去!你们这是犯法的!”

他一个劲嚎叫,似乎想引起外界的注意。

陆小双眉头一皱:“别让他在这儿嚎,把嘴堵了,到地方再跟他好好算账。什么玩意儿,不见棺材不掉泪!”

嘴是不能堵的,毕竟套着麻袋呢,怎么堵?

宋诗意懒得多想,手肘往人后脑勺重重一击,卢金元的猪叫顿时被扼住,人也昏了过去,咚的一声倒在车尾,一动不动了。

薛同、陈晓春和魏光严三人,目瞪口呆看着宋诗意,片刻后,不知是谁带头,齐齐鼓掌。

“看不出啊,高手在民间。”陈晓春感慨。

魏光严看看陆小双的背影,再看看宋诗意,嘀咕了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趁着卢金元还晕着,车停在了某座大厦外,三个男生鬼鬼祟祟把人抬下了车,跟在宋诗意身后进了大楼。

陆小双垫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也跟着进了门。

地下一楼阴森森的,还没进店门呢,走廊上就已经装饰着各种恐怖道具,从獠牙毕露的鬼脑袋,到做得极度逼真的鲜血淋漓的内脏器官,更别提什么残肢断臂、动物尸体,进门处挂了个牌子:青藤鬼校。

柜台后的小哥抬头看了眼:“来了?”

几人点头,抬着麻袋里的人往早就预定好的屋子里走。

宋诗意把钱拍在柜台上,“说好的包场俩小时,你可别放人进来。”

小哥收了钱,说:“放心,这工作日的大下午,我就是求着人来也没人来。”

一边说,一边不放心地看了眼麻袋:“说好就是唬唬人,可别真闹出人命了啊!”

陆小双笑嘻嘻凑过来,拍拍他的肩:“放心好了,都是好朋友,这货平常没少装神弄鬼吓我们。这回轮到我们吓一吓他了,你可别露馅。”

小哥被美人计迷惑,也跟着傻笑:“好的好的,没问题。”

陆小双伸手挑了挑他的下巴,眨眨眼:“谢谢啦。”

魏光严死鱼眼看着这一幕,直到穿过一间间恐怖的屋子,才作势呕吐了两嗓子:“女人,天生的演员。”

陆小双毫不客气,一巴掌拍上他脑门儿:“马上上场了,你他妈闭嘴好好演。”

*

卢金元是被冷水泼醒的。

后脑勺一阵阵地疼,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瞳孔陡然放大,失声尖叫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屋子里一片昏暗,天花板上挂着血淋漓的人脑袋,他一睁眼,入目的便是那伸出口的猩红色长舌。脑袋正对他,那浑浊的眼珠子也不偏不倚与他对视着。

他像是被针扎了,猛地一挣扎,一边尖叫,一边试图爬起来。可他人被绑在长凳上,连人带凳翻倒在地,却无论如何站不起来。

头上的麻袋的确没有了,可手脚都被捆住。

他这一倒地,脸贴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就又一次尖叫起来。

因为就在他脸旁,静静躺着一堆血淋淋的手指,肮脏的水泥地板上尽是正待干涸的血水,触目惊心。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到处都是这样血腥的布置,桌子上放着沾血的斧子、菜刀,椅子上挂着女人的长发,角落里有几只硕大的水桶,隐隐可见人的残肢。

卢金元大喊大叫,吓得魂都没了,却忽然看见离他不远的地方,还有张凳子。凳子上躺了个人,和他一模一样被绑得严严实实,只是他醒着,那人还昏睡着。

他一顿,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过去。

魏光严???

“看够了吗?”从他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卢金元顾不得许多,死命抬头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居然有三个戴着鬼神面具的人立在那。一个青面獠牙,一个面上长毛,还有一个奇形怪状,说不出的面目可憎。

他在地上挣扎,无奈背着凳子,压根儿逃不了。

“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救命啊,救命!”

尽管智商还在,明白那些断肢约莫都是恐怖道具,但人在这样的绝境里,孤身一人,被绑得结结实实,还一而再再而三受到惊吓,他连脑子都快糊涂了,除了放声大喊,竟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面具上有獠牙的那人走了过来,也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任他背着凳子倒在那,漫不经心从桌上拿起把染血的刀来。

“这个人,你认得吧?”

说话的是个女人。

她走到魏光严的旁边,拿刀在他脖子上比划两下,懒洋洋的。

卢金元张着嘴倒在地上,颤声问:“你要干什么?”

“开灯。”獠牙吩咐了句。

另两人不知从哪推来个黑漆漆的射灯,啪的一声,灯光开了,刺目的白光直射在房间中央。

卢金元下意识眯起眼,好几秒才适应了这灯光,再抬头时,看清了魏光严。

他就躺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一边脸全是血。

那身衣服是队服,白色的布料上血迹斑驳,不少地方破破烂烂。

獠牙不轻不重踢了踢他,一只胳膊软绵绵耷拉下来,约莫是断了。

卢金元张了张嘴,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你,你们把他怎么了?”

獠牙笑了笑,说:“哦,你俩不是一伙的吗?整程亦川那事儿,既然是你干的,想必也少不了这家伙的份儿。”

卢金元的脑子咔嚓一声,僵住了。

程亦川?

只听獠牙冷冰冰地说:“你们俩合起火来锯了他的雪杖,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小情人不高兴了,也想搞一搞你们。”

话说到这份上,卢金元差不多明白了。

那穿白衣叫陆小双的,是程亦川的小情人,而魏光严是被自己拖下水的,给他们错抓了来。他们要给程亦川报仇。

他看着一旁像是死了一样的魏光严,大声吼着:“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干的。你们找错了人!”

“找错了人?”獠牙笑了,“你说不是你,就不是你了?”

她一脚踹上卢金元的凳子,害他连人带凳滚了一圈,然后冷冰冰地让人拿水来:“把这东西也给我泼醒。”

又是一盆水兜头而下,魏光严也醒了。

几乎是一回过神来,他就开始沙哑着嗓音叫:“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简直就跟失心疯了似的,一看就是被打得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