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王颖笑起来:“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那个卖松子的帅哥啊,不就是去军训那天,替你送水壶的那个么?问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说,现在瞒不住了吧。”

夏锦年黑线,连忙辩解:“我跟他不熟,别总把我跟他扯在一块说。”

王颖仍是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真的!”夏锦年灵机一动,“他经常在学校附近摆摊,我去买过两回东西,那次不小心把水壶忘在他那里,他就给我送过来了。”

图书馆不太远,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还未走进就听见一片吵嚷声,严重破坏了图书馆前的清静气氛,让夏锦年不由露出了一抹苦笑。

来这里摆摊,不知道凤凰是怎么想的……

她本来还想冲过去阻止他的,可是这种情况下如果表露出她跟凤凰很熟的一面,会被女生们愤怒的眼神杀死吧?何况这么多人,松子一定很好卖,何必跟前过不去呢?

夏锦年果断停下脚步同王颖告别:“你去买松子吧,我要借书。”

“好,那下回见。”王颖立刻迫不及待的杀入了排队买松子的大部队里。

夏锦年苦笑了一下,步上进图书馆的台阶,不想还未进去,就听见一声熟悉的怒吼:“谁让你在这里摆摊的?”

回头,看见人群里,教导主任一脸怒火。

看来在开放的学校,也不可能任由着学生摆摊的。

她抽了抽嘴角,做贼一样溜进了图书馆里。

幸好幸好,她没有跟过去凑热闹,要不然被逮住,又是她的错!

成功躲过一劫,至于凤凰这厮会不会倒霉……

夏锦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教导主任才是让她担心的一个。

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她干脆就在图书馆里抄起杜铭借她的笔记,结果发现这个男生的字虽然没有凤凰写得好看,但也挺拔有力,而且笔记写得极清晰,她课上没听懂的问题,看看笔记也就大概明白了。

没抄多久,图书馆里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引得她抬头张望了两眼,发现许多人都在往外看,还有些趴在窗户那边往外看,心里不由忐忑起来。

凤凰这厮没分寸,该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吧?

想想不太放心,她也跟到窗前去看。

外头围了好多人,教导主任竟然喊来了校园警卫,看那样子像是要扭走凤凰,没收他卖的松子。

夏锦年黑线地发现好多女生都挤在那里,有尖叫的,有摔倒的,更多的在拖拖扯扯挤挤挨挨,明显是故意捣乱,替凤凰那厮制造逃跑的机会。

场面一片混乱,而凤凰呢,居然还在好整以暇的整理摊子!

再看下去,心脏病要发作的!夏锦年默默地转身走开,继续炒她的笔记。

抄完笔记,顺便借了两本书回到308宿舍,夏锦年进门就看见桌上堆了一摊子零钱,墨凤正趴在那里一五一十地数。

她不动声色:“赚了多少?”

墨凤回过头来,双眼星亮:“一斤松子赚两块,卖掉四十斤。”

“赚了八十块?”

“对!”墨凤眼里满带着等待表扬的期盼,夏锦年含糊了一句:“不错不错。”一伸手,“赚的钱呢,交出来!”

墨凤目光一闪:“有件事忘了说。”

不祥的预感闪过心头。

“你说。”

墨凤垂下眼:“松子卖得好,我一高兴,自个儿磕掉了两斤,批发价一斤四十八块,所以……”夏锦年眯起了眼:“所以你不但没有赚钱,还倒贴了十六块?”

“恭喜你,答对了。”

对个头啊!怎么会摊上这种败家鸟啊!

夏锦年满心里咆哮的只有一句话,让他滚出去!让他滚出去!让他滚出去

可是,她还没咆哮出来,门外先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尖叫。

声音,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

走廊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开门闭门和嘈杂的脚步声响,许多人在问:“出了什么事了?”“谁在尖叫?”“好像是408宿舍。”

408宿舍……夏锦年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她记得那个自来熟的学姐谢依曦就住在那个宿舍里。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就听见外头一阵哭闹声和询问声响起——

“神经病!那个谢依曦真是有病!”

“到底怎么回事啊?”

“平时就经常装神弄鬼的,今天居然趁着我们上课的时候,在宿舍里贴满了符纸!”

“我一开门进去,差点没吓死!”

“我也被吓到了!本来就阴天,窗帘还拉着,里面光线那么暗……”

“对啊!这两天她一直嘀嘀咕咕的,说咱们宿舍里有脏东西,早就被她吓得神经衰弱了,可是讲了好多次,她就是不肯听。”

夏锦年怔立一秒,两秒,三秒,转身——差点同立在她身后的墨凤撞了个正着。

夏锦年捂着胸口:“你干什么啊?”

墨凤目光深沉地盯了她一会儿,摇摇头,不语。

好古怪!夏锦年也没有追究的心情,只找墨凤算起松子账来,结果么,自然是逼他写了十份检查,保证下次不在校园里卖东西,这才放过了他。

下午没课,她做了一会儿手工,居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擦黑,墨凤不在,也许跑去找地方卖他剩下的松子了,她就自己出去吃了饭,顺便带了书去自习。

才开学没多久,自习室里没什么人,夏锦年也不是有多用功,只是图这静谧的氛围,看了一会书忽然发现有人立在身旁,抬头就看见了杜铭。

恰好带着笔记,她一笑,把本子推了过去:“我抄完了,谢谢。”

“不客气。”杜铭挑了她身旁的位置坐下,顺手翻笔记,翻了两页,目光有点发直,把本子往她那边挪了挪:“这个,是什么意思?”

夏锦年不解地望过去,结果看见笔记本翻开那页画了一个极大的猪头,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夏锦年是坏人,成天逼我写检讨!

黑线!夏锦年一把将那本子抢了过来,再翻,后面还有许多页猪头,或嬉皮笑脸或呲牙咧嘴,还有挖鼻孔和流口水的,猪头下面无一例外地写着一些小抱怨——

夏锦年小气,是钱如命!

夏锦年啰嗦,喜欢骂人!

夏锦年有时睡觉流口水……

……

啪!夏锦年一把合上本子。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她就有一种强烈的,抑制不住的,磨刀霍霍向死鸟的冲动!

她恨恨咬了一会牙,抬眼,发现杜铭仍然目光深邃地望着她,脸上立刻有种火辣辣的滚热感在迅速蔓延,她匆匆站了起来:“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本子,我会赔本新的,重新抄一份笔记给你。”

话说完,她胡乱搂了桌上的书和笔就往自习室外冲去。那只死鸟,根本没有安分的一天嘛!总是让她丢脸出糗,出糗丢脸,无限循环

女生楼道里是声控灯,她跑得快,灯还没亮就摸黑冲了上楼,结果冲到二楼弯处悲剧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一拌,整个人就往前飞扑了出去。

“呀——”惊呼响起,夏锦年没摔痛,但是借着亮起来的灯光,看见被她压倒在身下的谢依曦时就有点崩溃起来,“黑漆漆的,你坐在这里想吓死人啊!”

谢依曦也郁闷:“谁知道你上楼会冲这么快啊,我想出声提醒你都不行。”

夏锦年很无奈地爬起来去捡散落在地的东西,结果一转眼,看见谢依曦弯着手肘吹气,不禁一把拉过她的手看了看:“蹭破皮了,去我那里上点药吧。”

谢依曦有点没精打采:“不用了,过两天就好。”

看见她神情抑郁的样子,在联想到白天发现的事情,夏锦年就有点不放心,干脆在她身边坐下:“你坐在这里,该不会是为了那贴符的事情吧?”

“你也知道了?”谢依曦自嘲一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夏锦年看着她:“到底怎么回事?”

谢依曦犹豫了一下,站起来抽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话:“不用问了,反正说了你也不会信。”

308宿舍当晚展开了一场扑打与被扑打的激战,夏锦年以微弱的优势侥幸取胜,最后凤凰被罚去抄一百遍保证:从今天开始,不许诋毁夏锦年,不许诽谤夏锦年,不许泄露夏锦年的一切隐私,不许在夏锦年的书本和笔记上画猪头……

凤凰抄字,夏锦年抄笔记,一夜安然而过。

次日去上课时,夏锦年又在楼道里遇上了谢依曦,她抱着书,一个人从楼梯上慢慢走了下来,路过她身旁的女生,投射到她身上的目光都带着好奇与一点点惊惧,这让夏锦年对她起了点同病相怜之感。

两人都是这么不招人待见,唯一的不同处在于,谢依曦是自己做了奇怪的事,而她是被害的。夏锦年迎上去:“你昨晚没睡好?”

白天的光亮度,能够清楚地看见谢依曦眼底淡淡的黑圈,掩也掩不住。

谢依曦拨了拨腕间挂的木珠串:“大概是没睡稳,中途醒了几回,没什么事。”

夏锦年本来想再问,可是两人不是太熟,眼看她露出点恹恹的不想多谈的情绪,就改口:“那我去上课了,有什么事你记得找我。”

她快赶了两步,却被谢依曦犹犹豫豫地喊住:“夏锦年……你住在308宿舍,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

夏锦年心里微动:“没有。难道你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

谢依曦垂了眼:“没……没有啊……”

夏锦年皱眉:“要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吧,我又不会笑你。

谢依曦这才迟疑着开口:“我这些天总是做恶梦,还被鬼压床,我怀疑宿舍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夏锦年眉头拧得更紧,“做恶梦是常有的事,鬼压床也有可能是睡眠瘫痪。”

谢依曦扬了眉:“你还是不信对吧,作恶梦是常有的事,都梦到相同的场景和人?”

这个倒是有点奇怪。

夏锦年好奇地问:“你梦见什么了?”

谢依曦低头想了想:“每次都梦见自己半夜醒来找水喝,穿好拖鞋,抬头就看见窗台上坐着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孩,她就那样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然后……”

“怎么?”

谢依曦拽紧了手里的书,加快了语速:“她对着我微微一笑,整个人往后一仰,就这么翻出了窗外……我每次都能听见自己在梦里发出的惊呼声,跟着奔到窗前往下一看,他就躺在地面上,躺在血泊里,长发摊了一地,那直勾勾黑幽幽的眼睛还盯着我……”

说到这里,她蓦然抬起眼:“她对我笑!她躺在那里还对我笑!每次梦到这里我就醒了,这是身体不能动,被厉魇住了目光都转不掉,半睡半醒迷糊的时候还能看到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

她的情绪有点激动,说话的声音不禁大起来,惹得路上有些人转头望过来。

夏锦年拖着她快走几步:“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了?”

“有两周了吧。”

夏锦年一怔:“开学到学到现在也才两周多。”

“对,所以我才怀疑宿舍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要不怎么我在家是没这种情况,而且那个女孩看起来年纪同我们差不多,我怀疑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我不知道你做梦时的感受,但是听着是有点奇怪,你的情绪也不对,要不你去校医室看看……”

话没说完就被谢依曦打断:“不是有点奇怪,是很奇怪!每天晚上只要一睡着就做这个梦,被吓醒了要是再睡,还会继续梦到,就这么无限循环!吓得我晚上经常强撑着不敢睡,可是白天睡也一样,只是醒来的时候能看到阳光,没那么害怕。拜托你,不要学那些人说我压力过大,精神恍惚,才开学又不考试哪来的压力,再说就算我压力很大,也不可能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啊!”

转头望过来的人更多了。

夏锦年忙道:“你先缓缓情绪好不好?”

“我没办法控制。”谢依曦十分沮丧,“那种感觉你不知道,糟糕透了!”

夏锦年犹豫着:“我……我还是建议你先去校医室看看……”

谢依曦倒退一步,盯住她:“那那我的那个疯子看,跟她们一样,以为我是神经有毛病是吧?”“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比起灵异方面的问题来,身体或是情绪上面的异常比较容易断定,要是排除这位方面的因素,你再考虑灵异方面的影响好不好?”

“不好!”谢依曦生气了,甩开夏锦年的手就走,“我又没生病,为什么要去校医室!”

可是这种事情很难说啊!就像喝醉酒的人会说自己没有醉,没醉酒的人也会说自己没有醉,都觉得自己没有说谎,酒精却会让人产生微妙的感觉偏差,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检查一下身体。

夏锦年追上去还想劝她两句,不想谢依曦却忽然回过头来:“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梦里的那个宿舍,不是408,而是308!”

夏锦年一怔。

“那个女孩是在308自杀的,就是你现在住的那个宿舍!”

谢依曦说完就跑了。

夏锦年独自默立了片刻,这才往课室走去。

07 恋爱

到了课室发现杜铭已在,夏锦年稍稍尴尬了一下,将重新抄好的笔记还了回去。

杜铭一笑:“这么快就抄完了?”

“嗯,笔记不多。”

她走到自己惯常坐的那个位置,怔怔回想着方才谢依曦说的话,不想杜铭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了书跟过来,在她身旁坐下:“你参加了什么社团?”

“没选。”

军训刚完那两天倒是有不少社团招人,可她想着自己没什么时间,干脆就没有报名。

杜铭唇角微弯:“好巧,我也没选,不如一起?”

这又是什么情况?夏锦年微怔,原想回说不参加了,忽然促狭心起,笑道:“烹饪社好像不错,我正打算参加。”

果然,杜铭脸上神情僵了一瞬。

夏锦年暗暗好笑,正在猜测他会怎么拒绝。不想他随即又笑起来:“很好,就这么定了。”

这回轮到她僵住了,仿佛听见了储存罐在尖声哀号。

不要吧,烹饪社因为要买食材什么的,社团花费很高的!

杜铭好像是行动派,想到就做,两堂课一上完,立刻就拖了她去找烹饪社社长,说要申请入团。

出乎意料,那社长居然是男生,而且她还认识。

当然这种认识只局限于知道名姓,对方并不认识她。

社长名叫苏舜文,是大三的学长,学校的迎新晚会就是他主持的,当他出场时,夏锦年有听见身旁的女生在小声而兴奋地谈论他,据说是校内知名的活跃人士。

苏舜文很好说话,当即抽了两张表格给他们:“这周活动已经过了,你们先填一下联系名单,下次有活动时方便通知你们。”

还在说话,他们身旁忽然有人插进来问:“请问你是苏舜文么?”

声音很熟,她回头,没有意外地看见了谢依曦。

苏舜文露出了优雅的笑容:“我是,你也想加入烹饪社么?”

谢依曦显然对烹饪社半点都不感冒,她直道:“我找你是想问问方欣然事情。”

苏舜文的笑容立刻消失,带上了两分犹疑和警惕:“你是谁,为什么要打听她的事情?”

谢依曦扫了夏锦年一眼,忽然说出了一句让她吃惊的话:“我住在女生308宿舍,最近宿舍里发生了一些令我十分困扰的事情,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下方欣然当年出事前的情况。”

“我跟方欣然不熟,你找其他人问吧。”

苏舜文撂下话就转身要走。

“等等,你怎么可能跟方欣然不熟呢?”谢依曦追上去,“我听说你们两人是情侣关系,而且也有人说她当年出事是因为你想跟她分手,她那一阵情绪十分低落,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