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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又漫长的梦境彻底从她脑中消失不见。

听父母说,去五中考试那天,他们坐的巴士跌下陡坡。四死,十二伤。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连续一周上了他们地方的新闻报道。

凌凌七坐在最前排,属于事故危险系数很高的区域。翻车时,她被甩出车外,受了严重外伤,并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这么久。”清醒过来的凌凌七看着满脸倦容的二老,一阵愧疚。

“没白担心,”爸爸把煮好的白粥往病床桌子上放,温暖的大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你妈妈在病床前叫你,叫着叫着真把你叫醒了。”

“嘿嘿,妈妈还会招魂*呢……”

“对了妈妈,柏海醒了吗?就是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和我同班的男同学。”

凌凌七赶紧借机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两手下意识地揪紧床单,生怕听到不能接受的话。

“柏海?”

看着女儿紧张的姿态,身为过来人的妈妈马上get到了什么。

凌凌七大力点头。

※、第38章 不会长大的柏海

不记得作为暴食生存在这个世界多久。

柏海认为,真正的他早在凌凌七死的时候,就一起死了。

亲眼看着她消失,在极度的痛苦下他逐渐恢复了神志。清醒是比死亡更糟糕的事,他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拉开房门,柏海抓到了在门外的莫南。

他手里拿着跳棋,想来是到这找凌凌七陪他玩游戏。站外面偷听了一会儿门内的动静,里面发生的事把他吓得双脚发软,想逃时也逃不动了。

“凌凌七姐姐呢?”柏海晲视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莫南,语气冰冷地问。

莫南悄悄将身子往与他相反的方向挪动:“我、我怎么知道,她进去后就没有出来过……”

柏海朝前迈开脚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你骗我,她不在房间里。”

“你别抓我!”莫南尖叫出声:“爷爷,奶奶!救命!”

他希望在店铺的大人能来救他,不然他会和凌凌七一个下场的。

“说出她的去向,我就放开你。”柏海把脸凑近莫南,本就不善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通过之前房间里凌凌七的声音,莫南已经意识到,柏海再不是那个可以任他随便欺负的“捡垃圾小孩”。

他和外面东西一样,他会吃人。

“她真的没有出过房门,”生怕得罪柏海,莫南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我想,她大概是被、被你吃掉了。”他用手指了指柏海染血的衣物,知无不言地向他汇报:“连,连骨头,都没有剩下来。”

——吃掉了?

脑中绷着的神经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断掉了。

喉咙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提醒着他,他的确吞下过什么。

“呕……”

崩溃的心理促使他呕出胃里的东西:“呕……”

污浊的血沿着柏海的嘴唇滴落到地面上,除了血,他并没有呕出别的东西。即使没有呕出来,也不代表他没有做过。

他低着头,整个人笼罩在沉重的阴影下。

莫南以为他要开始吃人了,一张脸吓得惨白如纸:“我!我不想死。”

“你吃了我,你的肚子会爆炸,你也会死。”

——爆炸?是的。

柏海后知后觉地把手放上自己的肚子。

那里一片平坦。

如果他真的把凌凌七姐姐吃了,肚子应该鼓得非常非常大。

所以,他没有这么做。

“我听到她在跟我讲话,她讲了些什么?”

耳边萦绕那人温柔的语调,柏海似乎全部听见了,却又一句都没有听懂。

“她声音小,我在这里听不清楚。她说什么……她有魔法,叫你不要担心她。其他的,我也听不……唔,对了对了,她还说,她永远不会抛弃你!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放过我吧。”莫南费劲地回忆着,为了讨好柏海,把所有他听到的话都讲了出来。

再没有对话的兴致。

柏海叹了口气,松开他的领子。

抱着渺茫的希望,冒着雨,他跑出杂货铺找她。

他家、隔壁、天台,他们的关联那么少。

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一无所获。

……

那之后,又过了许久许久。

他一直没有放弃找她。

时间过去太久,久到他不得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柏海的身体也死在了凌凌七死掉的那一天,成为暴食的他不再长大,保持着她最后一面见到的样子,不人不鬼地活了下去。

他不吃人类的食物,却也没有任何吃人肉的*,它会让他想起,自己曾伤害过凌凌七。

他感受不到饥饿,也不需要睡眠。与其他暴食不同的是,他可以思考,想起她时,还会感到深切的哀痛。

他活着,和死了差不多。

活着,四处游荡。

活着,漫无目的。

凌凌七是一个骗子,把相信她的蠢货柏海骗惨了。

她说,她会魔法,不用他担心。

她说,她永远不会抛下他,所以他还在傻傻地等。

——“为了不被抛下就可以去死,那么,你被抛下也是活该。你根本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想起她说这句话鄙夷的神色,他连去死都不敢。

他怕被她讨厌。

思念、依赖、愧疚、悲伤、被欺骗的恨意,复杂特殊的情绪被长长的岁月反复熬着,融合夹杂在一起。

纯粹的感情不知在何时变质成了腐臭黏腻的模样。

——她最好是死了,如果没死的话,他肯定会找到她的。

仿佛渔夫与魔鬼的故事里描绘的那样,祈祷和期盼如果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就会滋长成怨毒的诅咒。

最初的柏海想着,如果能找到凌凌七,一定要对她非常非常好,好到让她不再离开。

后来的柏海想着,如果能找到凌凌七,一定要亲手杀了她,这样就不用为她的生死疑惑。

最后,柏海想着,如果能找到凌凌七,一定要把她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

他幻想和她紧密地连接在一起,贴住她温暖的皮肤。

再也不分开、永远亲密无间。

他幻想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无法作为人类,无法成为真正的暴食,没有同类。

孤独又盲目的寻找,永无止境的奔波。

为了完成心中的诅咒,可悲又可笑地,找一个死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某一天。

柏海意外遇见了凌凌七,的脑袋。

市中心的住宅区是暴食最密集的地方,这里的幸存者太少,暴食吃到的肉不够多,无法撑爆自己的肚子结束“生命”。若是出现新鲜的人肉,必然会引发一番激烈的争夺。柏海无意加入争夺,他只是路过。

一颗被啃食掉半边脸的头像皮球一样咕噜噜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这张在脑海中临摹过无数次的轮廓,瞬时刺痛了他的眼睛。

——凌、凌、七,姐姐?

柏海颤抖着,发了疯。

愤怒,以及一丝得到答案的狂喜冲击着脑膜,他杀光围成一团的暴食……

终于!终于,在这么久之后,看到了她的尸体。

地上散着一片片被撕烂的女生校服。她曾经在洗澡后把它脱下来,裹到他身上。

以及暴食不感兴趣的,凌凌七的书包。

书包里装着书、本子、笔袋、饭盒,书的第一页写了她的班级和名字;笔盒里有一把美工刀;便当盒里有塞得满满的饭菜;小塑料袋里,有洗好的两个苹果。

把七零八落的尸块拢在一起,柏海的心头一片冰冷。

——的确是她。

她居然,这样死了。

“绝望”犹如一把不锋利的刀。迟钝的刀尖一点一点地磨蹭着,划开他的皮肤,从心口那里挖出一块血淋淋的肉。

——说什么不会抛弃他,都是假的。

明明活着,却故意避开了他。在这么危险的市中心,她能幸存这么长时间,并过着和往常一模一样的生活,真是了不得呢。

即使她这样对他,他也不愿让她曝尸街头。

柏海将凌凌七的头和残存的部位扔进书包,他得把她带走。

没走几步,他就看到了草丛里有一个沾满血的背包。和自己肩上背的,款式一模一样。

那里面会有什么呢?柏海上前翻找了一下。

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他越找,笑得越大……写了凌凌七名字的课本、笔袋、饭盒、两个苹果。

——这个也是凌凌七的书包。

物体摆放的顺序,书页不经心翘起的一小角。一切的一切,完全一致。

——有两个凌凌七。

她在这里,死了两次。

这个让他难以相信的结论摆在眼前。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他曾经看到,她在睡梦中变得半透明。她消失那天,模糊的意识告诉他,她是凭空消失的。

回想到天台的见面,凌凌七为什么来找他?

他妈妈那样的人根本没有正经的朋友,就算她有,朋友的小孩又怎么可能会在末世抛下家庭,来照顾一个与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

凌凌七之前就表现出了很不寻常的一面,不是吗?

——所以,她会不会在这儿出现第三次?

柏海将目光锁定了离两个书包最近的居民楼。

背好书包,他准备进入楼上的每一间屋子,找到可能存在于这里的,凌凌七姐、姐。

※、第39章 不要被他找到哦

就算囤了很多食物,在普通的居民楼里生存的可能性也很低。

太阳还未升起,月光照得楼道黑惨惨的。见不得人的怪物们掩藏在暗处,伺机扑上去咬住入侵者的咽喉。

一步一步稳稳向上,柏海的心情很好。

他不害怕怪物,因为他也是怪物。

暴食对他不感兴趣,爆炸的肉瘤喜欢靠近有温度的人类,而他的身体太冷。

在末世独自生存的这段时间,除了找凌凌七,他还掌握了许多技能,比如她曾经希望他会的“撬锁”。

每层楼有五户人家,每撬开一个门,就像打开一个礼物盒。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柏海的确在期待,他打开的某个盒子里能装着凌凌七。

——凌凌七。

提起这个名字他就兴奋,兴奋得想要咽口水。

把门一个个打开是非常费时的事,但此刻的柏海最不缺的东西就是时间了。

能找到她的话,什么都好。

腐烂的房间;空无一物的房间;被翻过的房间;有人在里面自杀的房间;被关住出不来的暴食……

没有,没有,没有……

没有……再度撬开的房门里,仍旧是没有人声。

这个家分外的干净整洁,装修也很温馨,让柏海不禁多看了一眼。

或许是末世时这家人在外面,没有回来就死了。

他想着,照例走进房间逛了一圈。

主卧有一张三人家庭艺术照被放大了,挂在相框里。在照片中——柏海看到了凌凌七。

女孩的轮廓和长大后的凌凌七相去不远,只看一眼,他就确信是她了。

她父母的样子很年轻,照片上的她年龄也小,可能跟他的外表的年纪差不多。

小凌凌七扎着羊角辫,脸蛋圆圆肥肥的。眉心被人用口红点了个点,看上去十分老实憨厚。

被爸爸抱着放在膝盖上,她和她的家人一样笑得眼睛弯弯,酒窝又深又甜。

很亲近的一家人。

柏海学着照片里她的样子笑起来。她确实是有魔力的,将心情分享给他的魔力。

他没有和她一样的家庭,只是看她这样笑着,心里也感到了忙当当的幸福。把相框拆掉,柏海用包里的美工刀把凌凌七单独.裁了下来,放进他胸口的口袋。

“凌凌七姐姐。”

柏海对着包里的人头练习了一遍几年前他对她说话的那种撒娇语调,握着小刀往次卧走去。

“凌、凌、七、姐、姐。”

紧咬的牙根发疼,他把刀藏在背后,放轻脚步,旋开了房间的门把。

房间里没有人。少女整理好的书包被摆在课桌上。

自然,桌上的包除了血迹外和包里的内容外,和他背上的那个毫无二致。

那是为第三个凌凌七准备的书包。

“凌凌七姐姐,你躲在哪里呢?”柏海把她的名字念得甜兮兮的,如果他的心脏如还会跳的话,此刻一定跳得飞快飞快。

掀开床单,他弯下腰往床底探去。

床下没有藏人,床下塞着满当当的书。书的封面,都有些奇怪。

柏海随手抓了一本,翻开书页稍微扫了内容几眼。

“嗯——啊——嗯——啊——好大——不、行了——”

“他捏起她的小??,她感到自己的#*$,哗哗哗——【此处手动打码】”

唔……全是不正经的书。

这个藏书量,看来凌凌七姐姐对这个很喜欢、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