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慵懒的声音。一双长臂从后将她圈住,下巴也低下来磕在她肩膀上。

沈羲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来:“你喝醉了。”

“喝酒了,但没醉。”他低头吻她的头发,“礼郡王奉旨进京,跟宫里禀告老王妃近况,王爷让我们去作陪。”

说完他叹气:“跟这些老男人在一起真没意思,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朝廷拨饷倒养出批酒囊饭袋来。”

他身子一矮,往后仰躺在长绒地毡上,一手扶着额头,一条长腿屈起,从沈羲的角度看去他就像个精壮的巨人。

她背靠窗户,左肘支在窗棱上望着他笑:“皇帝这么小,他们这些皇亲不吃喝玩乐怎么办?难道还励精图治,等着怎么被宫里猜忌有野心么?”

萧淮长久地没动,双眼闭着,长睫毛被烛光照成两排刷子。

沈羲以为他睡着,走过去拿来件薄毯要给他盖上,他却忽然睁开眼,支着身子坐了起来,逆光下望着她说道:“娇娇,你觉得我也应该像他们一样吃喝玩乐表忠心么?”

他声音依然温柔,但沈羲就是听不出一丝旖旎。

她没有回答。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

以混世的态度来保全自己未必不是一种聪明方式,但相对消极。

这世上多的是你不惹他他也会惹你的人和事。

与其顺从人意放任自我,倒还不如举起刀剑给自己以对抗危险的能力。

但这样的话她怎么能说?

因为锋芒太露,照样也会有别样的危险。

“我做不到。”他手垂在膝盖上,在光影下说道,“我宁愿意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沈羲一点也不意外他这么说。

但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里又觉得骄傲。

“瞧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他忽然笑起来,捏捏她下巴,然后解下外袍丢在地上。

袍子底下是修身的长袍,腰带一勾,越发将他身长腿长的好身材展露出来。

空气里充满着微醺的味道。

连烛光也旖旎起来。

他端起杯子漱了漱口,说道:“今儿戏好看吗?宋姣她们是去干嘛的?”

沈羲摇摇头:“不好看。不知道她们是去做什么,目前看起来只是寻常的小聚。”

究竟是不是,她还未确定。

他会问起她宋姣她们去戏社的用意,自然说明已猜到她是去盯梢的。

“礼郡王明日上晌走,下晌我要去沧州,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他放了杯子又走过来,支起一腿坐在她身边道:“乖乖等我,别让人给拐跑了。”

这声音哑哑地,像粗糙的砂纸,磨得人心里痒痒的。

————

感情戏是不是太多了?

第248章 好言侍奉

“拐不跑。”她说道。

他望着她,忽然伸手勾住她后脑,吻上了唇去。

沈羲撑不住被他压躺在地上。

他将她整个人裹在怀里,身子紧贴着他,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热情得像一团火。

那薄唇肆意吮着她,舌尖沿着唇际到她的舌沿勾画,在她之前他应该是没有碰过谁,因为上次的温柔更偏向是探索。

但他这一次的吻技比起上回来又精进得太多,仿佛他天生知道怎么做才能够得到内心渴求的爽感。

他的索要直接而坦率,浑身都充满了燃烧的味道,一阵阵袭卷过来。

“真想要了你。”他喘着粗气撑在她上方,眼眸深得跟屋外的夜空似的。

沈羲心若擂鼓,也喘不平气,但她笨拙而坚韧地拒绝:“我会怀孕的。”

他被她气笑起来,一把扣紧她在前胸,双唇轻抵着她的双唇,溢出来的声音霸道又魅惑,气息直接吐入她口里:“老子难道还当不起爹么!”

但他说归说,却并未再有多余的动作,只将心内热情全扑在她脸上,令她只听得见他的喘息。

沈羲却还没有准备好当娘。

她觉得应该给他降降火。

于是道:“我不要你叫我娇娇,叫我自己的名字。”

“不叫。”他肆意吮咬了她的唇一下,翻身坐起。

“可是宋姣会误会。”她也捂着唇坐起来。“你看她今天脸都红成那样了!”

“她红脸是她的事。”他凉凉睨过来,“全天下那么多名字里带娇的,难道每个都是她吗?”

说完他又转过来,拉着她说道:“娇娇,你应该很自信才是,我所有全部都是你的。”

沈羲无语,她当然自信,不自信的话今儿的话就跟他没完了。

过了半晌,她还是问道:“为什么?”

她能感觉到他不叫她的本名有些执念。

从认识她到如今,他从来没有在正常情况下唤过她的名字。就是生气的时候叫全名次数也不多。

她其实在意的不是宋姣脸红,或者说,更在意的其实是他为什么不叫她的名字。

他应是听懂了,静默了半刻,垂眼将杯里残茶喝了,走到窗前推了窗。

冷风忽地一下吹进来,他的声音也随之飘进来:“因为‘羲’字也是我母亲的名字。”

沈羲对这件事曾经猜想过无数种可能。

比如说想他是不是从前有个叫做娇娇的青梅竹马的恋人,又比如说他是不是暗恋过某个叫做娇娇的人。

还比如说他是不是曾经养过只叫做娇娇的宠物……

总之她唯独没想到的是,他不叫她的名字是因为避忌直呼母名。

“王妃她……”话出口她又止住。

她忽然想起她竟然从来没有听说过燕王妃的任何过去,就连她是不是还在人世她也不清楚。

全京师的人仿佛对这个人天生无视。

“她不在了。”他一手支在窗户上,低头望着脚下,以至于声音听起来也有些低沉。

“我去沧州就是去上坟。十月初六是她的祭日。”

沈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夜色为背景下他的背影也有些深沉,与他素日刚强的一面很不一样。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那要不我就改成‘小心肝’?”

很快他又转身回来,唇角挂着不羁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沈羲略顿,起身扑过去打他:“岂不更恶心!”

他笑起来,拉着她坐下。

她也在笑,心里却有些发疼。

很明显他在借着调笑刻意掩饰,丧母之痛,于他来说应该很深刻吧?

她伸手掰过他的脸,将他头侧歪下来,靠在她肩膀上。他盘着手安静得像只孤单的小野兽。

四周在风声衬托下愈发静寂。

他不动,沈羲任他靠着,也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传来含糊的声音。

等她低下头,却听到他呼吸声沉缓而均匀——他居然歪在她身上睡着了。

她抽出胳膊将他揽过来,让他枕在她腿上。

睡梦中的他眉头也惯性地微凝着,她伸手将它抚开,掌心贴着他脸颊。

戌时韩府内外基本上都已经歇下了。

韩述华依约把宋姣带到了温婵房里。

温境望着她哭肿的眼说道:“早知今日,当初议婚之初你就该先下手为强。”

“这个让我怎么先下手?我又没她沈羲那么下贱!”宋姣抬起头嗫嚅。

又道:“母亲从小教我要高贵衿持,您也是这么说的,说我是大家闺秀,行事该庄重。如今我全都照做了,反倒让沈羲给占尽了便宜。”

韩述华被堵得哑口无语。

温婵道:“凡事亦可从权。我也不是说让你不顾身份,只是说女人家偶尔也得有点手段。毕竟像沈羲那么惯会在男人面前撒娇邀宠的,他们更喜欢。

“既然今日她可以追着萧淮去戏楼,那你为什么不可以去别的地方追他?”

昔年张盈不就是靠着娇蛮的性子紧紧霸住了徐靖么?

这个沈羲纵然与张盈长相不同,但她看她脾气禀性竟是一模一样!

宋姣怔住:“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婵着韩述华去守着门口,而后才又凝重地望过来:“萧淮这两日便会离京去沧州。

“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尤其又出门在外,你追过去好言侍奉,他上不上钩看你的本事。”

宋姣一张脸臊得血红!

“老太太是让我——”

她可是个大家闺秀,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你若想不去西北,目前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温婵语气加重望着她:“我知道这样让你为难。我也为难。

“但是你想想看,只要你与他事成了,天下军营都是他们燕王府的,他要想把你留下,有太多办法!

“坏的结果是,事成之后他不认你,便还由我们替你作主!哪怕当不了正妃,就是进王府当个侧妃,那也强过去西北受苦不是吗?!”

宋姣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要改变她赐去西北的命运,萧淮的确是关键!

可是她也不能接受这样……她要是这样做,那她跟沈羲有什么区别?!

“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万一,万一我做不成呢?”她掐着手心道。

“做成了有做成了的好,没做成也有没做成的好!”

温婵望着她,说道:“难得这样的机会,沈羲这边有我们来,萧淮这边就看你的了。这可是为你自己。”

第249章 定力还行

温婵看出来她的抗拒,走过来扶住她肩膀道:“你不是喜欢他吗?

“既然喜欢他,为什么狠不下心去做?

“外祖母也年轻过,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嘴上说的硬,但内心里其实嫉妒得都要发疯了对不对?

“萧淮越是对她好,你就越是抓心挠肝地难受对不对?既然难受,你为什么不去把他抢回来?!”

“我……”宋姣被她略显扭曲的面也弄得有些心怵。

她的确是嫉妒,看到被萧淮那么肆无忌惮地宠着的沈羲时她简直嫉妒到发狂!

萧淮当初哪怕对她有对沈羲的一成温柔,她也绝不至于会与他拗成那样!

可要她倒扑上去,她放不下这傲气……

“万一我不成——”

“万一不成,不是也可以借此往沈羲心里扎上一刀吗?”

温婵蓦地松开手,也笑起来:“以萧淮与她如今的情份,你以为她能够接受还有别的女人接近她?

“我比你了解她。你今日在戏楼所看到的,已经足能证明他们感情好到相当地步。

“可是他们感情好于我们来说也很有利不是么?

“付出的情意越多越重,在对方身上得到的伤害就会越深。

“你只要追去沧州,不管有没有做成,她心里都会扎下一根刺。

“她会怀疑你们,而你哪怕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说,只让她摸不透,她的疑心便会愈来愈深。

“比起纯粹地毁她的清白,难道不是从根源上离间他们俩的感情才是更有用的吗?”

毕竟这样她不必引来萧淮的针对。他就要是针对,也永远找不到个好理由。

倘若宋姣真上了他的床,他也只能怪自己经不住诱惑。

而倘若宋姣没成,这件事她也一定会让沈羲知道,而女人嘛,几个真有那么宽广的胸襟?除非没有动情。

一旦动情,就别想会大度。

她的多疑和猜忌一定会引起萧淮的疏离,一旦疏离,离舍弃还远吗?

击垮沈羲需得双刃剑,她虽然有十足把握能一击得手,但在她身边多埋下一道雷显然更保险。当年张盈没能赢得了她,如今的沈羲更别想从她手下得胜!

“即便她不能死在我手上,我也要让她死在她自己手上,明白了吗?”

她苍老而沉缓的声音不断击打着宋姣的耳膜。

宋姣从来没有见过温婵这副样子,也许她往日暴怒的样子还不如现如今这么可怕。

在这番言语下,她多年来的认知忽然坍塌,原来大家闺秀的衿持与高傲竟不再重要了……

夜风仍然在窗外呼呼地刮。

远处传来隐隐的梆子响。

沈羲遁声望去,更夫竟是个孩子。

“娇娇!醒醒,要睡去床上睡!”

耳畔传来的声音将她倏地拉回现实,她睁眼望着面前的俊脸,有那么半刻才回过神来。

面前还是别院里萧淮的书房,她也还是靠坐在窗户下。

原本枕着她大腿睡着的萧淮,这时候正半蹲在她面前懊恼地望着她,低咒的声音也很黯哑:“你怎么不叫醒我?怎么就由着我枕着你睡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那岂不是快天亮了?

沈羲被这句话惊到,手忙脚乱爬起来,然而左腿却如木桩子似的已全无知觉!

萧淮及时将栽倒的她接住:“我那么重,压在你腿上这么久,不废就不错了,你还想走路?!”

“快天亮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回头碰到我祖父出门上朝我搞不好得关佛堂!”

“关什么佛堂?有我呢!”他深深望着她道。

然后又起身打开墙角的斗柜,拿出只装着药油的瓶子来:“我给你擦些药按摩按摩,活活血才恢复得快。”

沈羲只好又安静下来。

但是见他拿着打开的瓶子蹲在面前,她脑袋又轰地一下清醒起来!

麻是麻在大腿上,这药要怎么擦?

“我自己来。”她红着脸去夺瓶子。

萧淮伸手避开她,说道:“你又没受过什么伤,哪里知道怎么用?把裤子脱了,我帮你擦。”

他说得自然得很。

沈羲听得让她脱裤子,想到他先前的冲动,忍不住咬牙:“萧寄寒!”

也太过份了……居然让她脱裤子!

萧淮轻咬着舌尖定定看她,眉眼神情里全是凉意。

沈羲瞪眼跟他对视。

“嚷嚷什么,我很急色吗?”

他吐字很慢,声音很不屑。

沈羲没吭声。

他粗里粗气拖来薄毯覆在她腿上,说道:“你在毯子下脱,我不看,总成了?”

她还是没动。

那还不是一样,终归要摸大腿啊!

他叹气,望着她瞳孔道:“娇娇,我的定力真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差。

“王府那么多歌舞姬,至今没有人摸到过我半根头发丝儿。

“别人送给我的姬妾,大半夜地就拿着片薄丝绸包着抬过来,我连门都没让她们进就丢给了别人——”

“好了,别说了!”

沈羲瞪他!

还想跟她炫耀不成?!

他笑起来。“娇娇,我一直在为你守身如玉。”

沈羲表情凌乱。

她深呼吸一口气,咬咬牙,磨磨蹭蹭把裤子自裙底褪下。“好了。”

他低头倒了些油在掌心,搓一搓然后伸进薄毯之下。

沈羲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摸过,陡然接触到的时候禁不住一僵,他手停下来,抬眸看她:“放松些。”

沈羲咬着牙把腿放松,他便一下接一下地按摩起来。

手势竟然真的很专业,仿佛经常做这类事情似的,且他神情专注,没有一丝一毫的猥亵。

手掌所经之处也并没有挨到她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甚至他还顺手将她上提的裙子堆在腿上方挡了一挡。

如此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沈羲渐渐感觉到他掌心与五指的力道,试了试膝盖,也能弯得起来。

他收手站起来,就着铜盆里的水洗手:“再坐片刻,我送你回去。”

沈羲在毯子底下把自己整理好,摸摸脸,脸上还烧得跟红炭似的。

萧淮转身走过来,蹲在她跟前轻笑勾她的下巴:“还羞呢?”

“没事儿。”她伏在膝上清清嗓子,镇定地把脸抬起来。

“傻妞。”他揉她的脑袋。

完了他屈指往桌上轻叩了叩,紧接着门外便走进来两名黑衣侍卫,到了跟前,齐刷刷地单膝跪了地。

从他们的着装与脚步,不难看出是他身边的隐卫。

萧淮面色如常,微凝双眉道:“我留了他们俩给你,他们会守在你府门外,你在府里呆着就没事儿,但凡你出门,他们会跟着的。”

第250章 什么路数

萧淮送沈羲回到沈府时,已经是三更天靠后了。

戚九竟然已经回了来,正与旺儿一道在角门下守门。而万荣堂那边已经亮起灯,再迟个一刻半刻,说不准正好就撞上沈若浦出门。

“怎么去了这么久?”戚九也忍不住问,一双清亮的眼更是掩不住促狭地在她身上瞄来瞄去。

沈羲伸手拍了她一下,等进到屋里便问:“柳絮那边怎样了?”

戚九正色:“我跟她谈过了,她也不肯说是怎么出府来的,但是听说我能替她把弥香给弄出来,她还是动了心的,一个劲地问我能不能得手?

“还说弥香昔年帮着温婵干下过许多缺德事儿,韩家内宅好些阴私都透了些端倪出来。我寻个机会潜进去弄垮弥香还是不难。

“但是她对我的身份还是有些犹豫。到底在韩家呆过多年的,她非问出我的来历才肯干。”

沈羲凝眉。略想后说道:“别跟她这么缠来缠去的。果断些!你跟她撂几句硬话,再给她点甜头,她爱干不干!

“她若不干,你就不光把弥香拉下来,还把她也给拖下水!

“来历你总之不能说,编个假的反而还得牵扯许多谎言来弥补,反倒是麻烦。”

“懂了。”戚九颌首。

说完她又道:“还有件事,韩家这几日有道士进出。

“最早是十来天前,本来我没觉得什么,但是那道士这几日又往韩家出现了两次。

“昨夜下晌安氏她们自戏社回来,那道士又去了温婵屋里,神神叨叨不知做什么。”

道士?

沈羲听到这里倒是也纳了闷。秦周两朝都偏信佛。温婵也不去佛寺的,她请道士上门是为驱鬼?

“合着是要来捉我?”她笑起来。

戚九也笑:“说不好。”

沈羲沉吟。

的确是说不好。

她虽然不怕她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过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不是也不清楚么?

再者,那木偶的事温婵心知肚明,定是怀疑起韩府混进了她沈羲的人。

后来韩顿又直接撸了安氏而让穆氏上阵严整家务,难保不是她的主意,而借穆氏的手将府里下人来个大清洗。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提高了警惕并且未再浮躁这是肯定的。

那么她请道士上门,会不会跟对付她有关呢?

如果是用来对付她的,那么未来几日倒是个好时候!毕竟萧淮不在京师。

而她若真是这么打算的,那就必然知道萧淮明日会出京的事……

窗前坐了坐,她见着天边已有晨曦,估摸着裴姨娘该起来了,遂往知夏斋走去。

裴姨娘才起身,并未来得及梳妆,见了她到来也立刻迎了上来:“越发没规矩了啊,我听戚九说你昨儿半夜了还没回来。”

沈羲拉她的手坐下:“世子要出京,我就陪着多说了会儿话。”

无心纠缠这些,她直奔主题:“姨娘可知道燕王妃的事情?”

裴姨娘微愣:“世子跟你提到了燕王妃?”

“简单说了下,我没怎么问。”

裴姨娘沉吟道:“严格地说起来,并没有燕王妃这个人。”

沈羲略顿。

裴姨娘又说道:“因为自打燕王他们进京时起,他的身边就没有妻妾。王妃之位虚悬至今,谁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大伙都知道燕王府只有燕王父子,以及燕王身边的心腹属臣们,再就顶多是宫女与歌舞姬什么的了。”

沈羲心下震惊,燕王打从进京时候身边就无妻妾,难怪满京师的人从来没提过燕王妃这个人!

可从萧淮与燕王十分相似的容貌来看,他们定然是亲父子无疑。萧淮又说他母亲已逝,这么说来她是在燕王进京之前就已经过世了。

十二年前萧淮顶多也就十来岁吧,那么早就失去母亲了?

她心里乱糟糟地把这些事过了一轮,很快又落回正事上。

“那么,关于世子生母的事情,京师有人知道么?”

“应该知道的不多。”裴姨娘道,“反正燕王从来没有提起过,不过当年跟燕王一起打江山的那批老臣必然知道。”

是的,打江山的老臣定然知道!

那韩顿混迹在权贵圈中,又怎么可能会不去打听这些?

既然打听到了,那么温婵就必然也会知道萧淮要去沧州祭母的事情。

从萧淮对母亲的惦记来看,他定然是年年有去。

而她如果是温婵,在感受到威胁的时候选择一个对方靠山不在的时候下手简直再正确不过!

所以,温婵这段日子的平静也就有了解释,她算准萧淮定然会去沧州几日,而她还没有办法不让他去,于是她能够安下心来等待。

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布署,她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那这个道士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总不会是真用来把她当鬼捉?

她忽然就有些摸不清楚温婵的路数。

如果她是温婵,她当然会挑准对方的软肋下手。

可她的软肋是萧淮,是沈家人,最多,也就是日前遇见贺兰谆之后心底升起的莫名隐忧。

可是萧淮她们动不了,沈家人她们动起来动静太大,而且还不保险。

至于贺兰谆,她仍然觉得他不会被温婵利用起来对付她……至少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明目张胆地被利用。

毕竟她也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不是吗?

那除此之外,她还能有什么软肋在她手上呢?

因为一个道士,她居然已摸不透她的想法。

“这几日我就不出府了,戚九可以去盯盯韩家。柳絮那里可以先放放,等世子回来再说。”她说道。

既然没办法攻,就只能想办法守了。

萧淮出门至多不过十来日,这十来日里她横竖不出府门,姓温的难道还能拿她有办法?

怂就怂吧,怂也好过让萧淮回来收拾烂摊子。

下晌萧淮出了南城门,韩述华就踩着一地落叶穿过天井找到了温婵。

“果然母亲消息不假,萧淮午时过后就已经带领亲随出城了!”

韩述华话语里微显激动,说不上是兴奋还是害怕。或许都有。毕竟能够就此把沈羲给结果了便算是彻底出了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