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忧急更甚,而就在他们准备往前的时候,前方一处亮着灯的宅院里却突然传来“啊”地一声惨叫!
沈羲浑身一僵,这声音虽然宏亮,在静谧夜里十分清晰,虽然隔得不算近,但声音来自于女人她也能听得分明!
“先探路!”
萧淮下令给侍卫,而后挟起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戚九刻意地将痛呼声扬得老高,她须得尽一切力量引起外界注意。但用力过后她趴在地下,原本就酸软的身子眼下更加无力起来。
她甚至已感觉到胸口正有热血通往喉管往嘴外冒,但她并没有呻吟,铁营的人都铁打的,不管江山有没有移主,骨子里的傲气都不会变!
“啪嗒!”
这时候前方传来一声轻响,门开了,有人快速地走到她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到说什么,但身后静默半刻,插在她身上的剑却被扯回去了。
“倒是有些本事!”他说道,然后声音陡然一变,又道:“不过也太自不量力,我既然能在这里动刑,又怎么可能没有准备?——把她带走吧!”
随即有人上前来推她,她凭着强撑着的清醒意识挣扎起来!
“放开我!”
她再迟钝也看得出来有了意外,他们这是要撤了,而且是要带着她!
她怎么能让他得逞?
一定是有人来了,一定是沈羲!
她咽了口血,突然弯下腰,猛地往身前人胸膛撞去!
“老爷!”
这时候门外又有人进来,带着几分急切压低声道:“这院子被人包围了!是萧淮的人!”
戚九笑起来,悬着的心松下去,咕咚吞一口血,却终于忍不住栽倒在地上。
“撤!”
窗下的人影望着地上喘着气的戚九,最终咬了咬牙,沉声下令!
黑衣人们涌上去将她拖起来,且行且退。
而窗外萧淮带着二十来名侍卫则已经将院子围得严严实实!
“苏言在这里守着,其余来四个跟我进去!”
他拔了剑,二话不说带着人踹开了房门!
屋里一片狼藉,地面残留着几滩大小不等的血迹,而对面窗口下,同样立着十来个人。
在他们团团围护当中,立着个看不清面目的蒙面男人,而男人手里抓着的正是鲜血染红了半边身躯的戚九!
“戚九!”
门外望见这一幕的沈羲忍不住冲到萧淮身侧。
戚九奄奄看了眼她,沉重地闭了闭眼。
“把人给我!”
沈羲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往头顶冲,吐出口的声音也带着十分怒气!“把她给我!”
“可以,等我们撤出这院子,再来取。”对面的人依旧慢条斯理,仿佛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沈羲咬了咬牙看向萧淮。
萧淮凝眉盘算了下,手里二十几个人要拿下他们十来个人不是问题。
可是戚九伤在这样,很明显他们是从她嘴里没挖到什么有用消息,如此戚九于他们也叫做没有用了。
这样一来他们只要一落下风,绝对会以戚九生死要挟他们,如此他们还是得放他们走,却要累得戚九多受一番苦……
他目光在戚九身上停留片刻,挥了挥手。
窗外侍卫们收到暗示,往两边退开留出个口子来!
那人面巾下透出一声冷笑,忽然拔剑往戚九后心一刺——
剑在往下刺的瞬间,一道寒影也倏地自门口掠过来!
剑刃传来当地一响,他虎口也传来剧烈疼痛,就在他被震得后退的当口,面前衣袂飘飞,已如浮光般掠过来英挺凌厉的萧淮!
“走!”
他素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虽然自认武功不错,到底已年长,与正值当年的燕王世子自然无法比!
他这里话音落下,身边几个黑衣人随即护着他往窗外一蹿,萧淮亦步亦趋跟上去。
到了院外,那人蓦地将手上戚九往萧淮跟前抛来,趁着萧淮伸手来接的那刹那,然后往再房顶一蹿,随即便没入了夜色之中!
“苏言接住!”萧淮沉喝着,将戚九交过去,随即奋力追了上去。
萧淮知道戚九对沈羲的重要,更知道面前这人十有八九就是沈羲他们在找的人,心神更是没有一刻放松!
追出十来里,对方已有渐颓之势,到了河畔已只余十来步距离。
那人立在墙头扭头一看,然后道了“跳”!
十来个人突然分出两拨,一拨留在那人身边,另一拨则回头朝萧淮几人正面迎击!
萧淮与侍卫们也甚有默契,见那人是想跳河,当即由侍卫们接住黑衣人的攻势,自己则腾空往那人背后赐去!
河面传来哗啦一声,几道身影破水而出,萧淮猝不及防,挥出的长剑竟只险险削过他的衣袂!
原来的庭院里,苏言正急急地往戚九臂上伤口洒药止血,而沈羲则抱着不停地呼唤:“戚九,你能醒醒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戚九咳了口血,匀息道:“听见……”
沈羲稳了稳颤抖着的手:“好!我们这就回去,你挺一挺!”
第478章 跑不远了
贺兰谆回到王府,听说戚九出事,心里也隐有不祥之感。
这里拿了件正准备再出门,可巧沈羲他们就带着戚九回来了,于是立刻又折向昭阳宫!
“怎么回事?”看到平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戚九他也变了脸色。
“戚九着了那老贼的道,我们寻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受审,吃了不少苦头,还好去的及时!”沈羲一面急速地回答他,一面招呼人去把柳梦兰拖过来施诊。
这种事断不可能惊动太医,而街头大夫医术又哪里及得上宫里太医?眼下只能让柳梦兰上场了!
贺兰谆等柳梦兰被架到床前之后,迅速又问道:“那对方人呢?!”
“寄寒已经去追了!”沈羲就着侍官端来的水盆洗手,“不过我觉得追获的希望不大。
“那地方是座废宅,而且他撤退的时候身手十分利落,从他那果断的处事风格来看,我猜他十有八九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而且他还早有准备!”
“他寻戚九做什么?”贺兰谆眉头紧锁,“戚九是你的人,他这莫不是冲着你来?!”
“少主回来了!”
这里正说着,门外苏言就匆匆走进来,萧淮浑身透湿地挎剑进门,说道:“戚九怎样?”
沈羲随即将情况又说了一遍。再看看他身上完好,便就没再多问。
恰巧这边柳梦兰又在喊人打水,她随即又回到了床榻边。
柳梦兰已经开始施救,戚九的伤口露出来,沈羲带着珍珠元贝从旁亲自打着下手。
“好在没伤到要害,否则就凭流出这么多血,也回天无力了!”
萧淮听到柳梦兰这么跟沈羲说,心里也略松了松。
与贺兰谆走到庑廊下道:“我能肯定,捉戚九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一直以来的猜测没有错,这人的确没死,而且必定也就是码头上冲你们下手的人了。”
贺兰谆问道:“你追出去后情况又怎样?”
“跑了。水面下埋伏着救援的人,他是早有准备的。而且看得出对京师路线极为熟悉!”
萧淮双手撑在栏杆上,但转而他又道:“但肯定跑不远了!”
“这话怎么说?”贺兰谆望他。
萧淮嘴角微动,忽然自怀里掏出片碎布来:“这是我自他逃走之前自他里袍上割下来的袍角。”
布片摊开在他手上,一条被削断只剩尖稍的弧状绣纹在上方,布是上方的绢布,绣线也看得出来差不到哪里。
“能用到这种材料的人家可不会是寻常人家!”贺兰谆向来沉静的目光也掀起波澜。
随后他说道:“阿盈是这方面的行家,去问问她!”
“问我什么?”
正说着沈羲就刚好走了出来。
萧淮将那布片递过去:“能看出来什么端倪么?”
沈羲仔细辩了辩,凝眉道:“这是惯常给男子绣的祥云纹,这种颜色一边用在内袍边缘。
“从这布料来看应该是素岫绢,这种绢布甚为柔软,年纪大的人和孩子常用。
“从绣线来看——这是极上等的玉蚕丝缫成的,一根能有三丈长,每处绣纹都是单独的一根完整织成,这是极为讲究的人家的做派!”
龙袍上的每条龙都是整根线织就,这在世间已经是地位与身份的象征,是以许多富贵人家也学着讲究起来。
着人缫出足够长的线,再根据线的长短来绣各种图案,这样的图案谁的更繁复,便说明谁更有派头。
然而一般人虽然听说过,但这种豪门作派却不见得有研究。
所以能一眼瞧出来的却也不多。
“此人能穿上以玉蚕丝绣成花纹的衣裳,足以说明地位非凡!”沈羲边说边让侍女取来绣花针,到了光亮处将绣线的断头挑出来。
只见灯影下她五指翻飞,如跳跃的葱白,没一会儿绣纹全部剔下,而她指头果然是根长达三丈有余的整根丝线!
“果然如是!”她沉静地把线挑起来给他们看,“从这祥云纹大小与复杂程度来看,完整地绣完一朵云至少需要一二十丈长。
“丝线的价格是与它的长度密切相关的,这么长的丝,少说也得当年张家徐家那样的人家才用得起。”
萧淮与贺兰谆同时望着她,屋里忽然间也一片死寂。
“毕尚云!”
几个字从沈羲嘴里平静地吐出来,却像是惊破了什么,各人心里蓦然就有了涟漪。
“放眼朝中,只有毕尚云符合所有嫌疑,而且还拥有这样的身份!”
如果说之前一直因为着毕尚云没有子嗣而疑虑着有没有寻错人的话,到眼下为止,如今有了这么多的侧证,如果还说他有可能被冤枉,那就等于是自欺欺人了。
他有没有子嗣,都已经不能成为他不能犯罪不能杀人,不能有野心以及复仇心的证据!
“霍究呢?”萧淮忽然问。
“这两日都着了近侍在毕府蹲守。”贺兰谆知道他想问什么,“这会儿应该在玉襄殿。”
“我们过去。”萧淮果断转身,大步出了门。
沈羲望着他们背影,大约能猜到他们去寻霍究做什么,只静静对着门外舒了口气。
那双染上了整个赫连族人性命和鲜血的罪恶之手,是时候该被揭开真面目了!
这一夜沈羲都留在戚九床边。
就连柳梦兰,原本进来时带着几分心不甘情不愿,在看到戚九的伤势之后,也不由自主地打起精神清理起伤口来。
记不清经过多少程序,只知道等到终于忙完时,外头天色已经亮了。
她也睡不着,每次只有敌我情形不明朗的情况下她才会忧虑,但这一次她守在病床前,竟把前世十六年的人生回想了个遍。
大秦亡国固然不全是的奸佞所致,可是那万千赫连族人的性命却绝对是丢在凶手里的。
裴姨娘几次三番告诫她不要尝试报国仇,可是那么多族人的死却与这场劫难息息相关。
她撇不清,也不想撇清。
李锭当年颁布的那道屠尽赫连人的圣旨,已多半是是毕尚云的主意了,而郑绣母子会贯彻实施,恐怕也是他在后头怂恿。
他竟是把赫连人恨成了这样!
……到天亮萧淮还没有回来。
珍珠被调来照顾戚九,沈羲浅浅补眠一阵,醒来后元贝便欣喜地道:“戚嬷嬷醒了!刚喝了些药,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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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剧情肯定是冲着杀老贼去的,但是对方有大半辈子的应敌经验,肯定不会说杀就杀得了。
接下来还会陆续交代一些之前的伏笔,结局也就是下个月的事,所以大家别急,容我给它一个从容的结尾……
月底会小小爆发一下。
第479章 得罪过谁?
她确认后,这才缓下心情梳洗。
又打听萧淮,苏言就还穿着昨日的衣裳进来了:“少主直接出去了,让世子妃不用等他。”
沈羲也就不追问了。
接近晌午的时候萧淮回了来。
“昨夜他们最后是在西城一带消失的。他们目的很明确,胜败不论,自保第一。
“所以虽然我们锁定了毕尚云就是这只老狐狸,但还是得他亲口承认才行。
“而就算他亲口认了,也还得摸清他的底细才能动手。
“别说他是堂堂太傅,朝中有那么多人真心拥护他,他的影响力可不是韩顿能比的,小皇帝能杀韩顿,也定不会帮我们杀他。
“只说他这么多年里早就已经功成名就,既是刀刃与阴谋上滚过来的,肯定有他的保命符。
“不把他底细弄清楚,把他连根拔除,搞不好会遭了他的算计。”
那夜他们逃走时全靠着轻车熟路才得已到达河边脱身,此人对京师地形如此熟稔,而且还消失于有着埋伏接应的河畔,足够说明他行事之谨慎。
如果这般,又怎可轻率?
“那要怎么办?”她问道。
“这两日霍究打点好了,咱们就先上毕府再走一趟。”他望向窗外的目光变得幽冷,“霍究已经探出他在府内有密室。也许我们在那密室里能找到我们想要的。”
“那我也去!”她站起来。
“你当然得去。”他放缓目光看过来,“你是关键,有些东西可能贺兰还不是那么清楚,但你足足在京师生活了十六年,接触了十六年的权贵与上层,更而且与成亲王府关系紧密,你不去,实在不行。”
沈羲点点头。
她实在也好奇得要死,毕尚云究竟与成亲王府有什么关系?
“看你累的。”萧淮说到这里走过来,抚了抚她的脸说道:“这才新婚几天,就累得眼圈都出来了,——这两日且好生歇息,外面的事由我来。”
他捏了捏她的手。
沈羲点头,环着他腰靠在他胸膛上。
真希望所有的麻烦快些拔除,这样就可以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了。
想想还真忙,有梁哥儿要管教,有学舍要照管,还有张家宅子需要收拾,这些事虽然说起来累,可是不用寻思着跟人斗来斗去,又多么舒心?
昨夜事情之紧急,自然也惊动了燕王。
昭阳宫与承运殿隔得远,沈羲他们回来时燕王已然就寝,早上起来听得侍官一说,便又让人去叫贺兰谆。
贺兰谆又哪曾方便和盘托出?
便只将事情说成了追查码头凶手,而凶手伤了戚九。至于那凶手刺杀他们的目的,自然是跟码头上一样的。
听完之后燕王放下汤碗:“之前穆氏找过的那个铁鹰宗,你知不知道他们下落?”
贺兰谆顿住,片刻道:“我也好久没听到他们消息了。”
燕王望着庭院扬眉:“那真是可惜,本王近来听说,霍究手上的那块‘翼虎上符’的真品似曾在燕北一带出现过,还正打算让他们帮着去打听打听呢。”
贺兰谆扬唇,笑道:“这真是可遇不可求。不如我去城中找找别的消息行家问问?”
燕王唇角动动,没说话,继续喝汤。
戚九昏睡了一日一夜,到晚饭后,终于醒了。
柳梦兰的医术倒也不是盖的,加上戚九本身体质不错,因此不但将她自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而且还能有开口说话的精神。
只不过除了让他治病救人之外,其余一个字也没有让他知道。
沈羲见戚九恢复了些血色,便让人端来血燕粥喂她。
“让她们来吧。”戚九止住道。
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沈羲也不与她坚持,唤了珍珠来喂她把粥吃了,看她精神还好,便就留了下来。
哪料她还没开口,戚九就已经说道:“抓我的人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沈羲对此心里已经有数,正要劝她不要说了,她却侧着身子,接着说道:“他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但却也等于把什么都招了。”
接着她把在小屋里的对话都说出来,然后道:“我不能肯定他就是毕尚云,甚至连声音也听不真切,但是从头至尾他的表现都算符合毕尚云这个人。
“而且,我能感觉到他不光是恨成亲王府,对张盈似乎也有些恨意。
“虽然谈不上明显,可是在说到张盈的身份的时候,那种情绪浮动还是很明显的。
“你当真不记得,当年得罪过什么人?”
当年的张盈虽然性子上与现在沈羲不会有太多差别。
可是那会儿她身份不同,从来也不用担心得罪人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不经意结下仇敌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沈羲当真就细想起来,但无论怎么想,竟然也没有什么头绪。
她虽然是有些骄气,但家里管得严,也并没有做出过什么太失格的事。
印象中最多就是与小姐们在一起有些小龃龉,而且这种事情,打从她八九岁之后就不再存在了。
若说男子,与她有来往的,也不过是徐靖,还有肖家的几位表哥表弟,别的男子肖氏也不会让她去接触,她如何得罪得起来?
“真想不起来。”她摇摇头。
戚九锁着眉头,想了下,又说道:“那成亲王府的人呢?”
成亲王府……
沈羲坐在锦墩上,回忆起来。
成亲王的大名叫什么,像张盈这辈人知道的估计不多,大多是以封号称呼。
他是永定皇帝的堂兄,大秦的宗室亲王大多恩封去了外地,成亲王的父亲蒙封圣恩,特赦留在京师掌管宗人府,这一脉便在京师定下来。
永定三年老成亲王过世,成亲王袭封继位。
那会儿张盈九岁,对这件事还算是记忆犹深。
之前就说过成亲王容貌仪态都很出色,据张盈所知,到永定十年她死那年,王府里就有四名侧妃以及有上头的侍妾。
皇室宗亲也沿袭血统不乱的传统,侧妃也是纯正的赫连人,因此拥有诞下子嗣的资格,这样的庶子女们是拥有与嫡子女们相差不大的待遇的。
而侍妾们则不能有育,因此成王府妾室虽多,统共也不过有两名庶子而已。
第480章 就出发吧!
成王妃那会儿已经有了两子一女,地位相当稳固,因此,与侧妃侍妾之间并无龃龉。
而嫡庶子女们也没有闹出过什么了不得的矛盾,至少,沈羲在与王府的郡主玩耍时是不曾听说过的。
成亲王有两个女儿,青荫郡主祈紫钰与庶女祈蔚风。
祈紫钰比沈羲大两岁,两家挨得近,所以两岁之差不是问题,她们仍然是交情不错的好闺蜜。
祈蔚风比张盈小五岁,完全没有交恶的可能。
紫钰的大哥虽然与张煜在一起玩的更多,但对她也很和气。二哥与徐靖关系不错,因此张盈与徐靖经常会结伴上成亲王府来玩称。
此外王府庶次子体弱,不怎么出来,最多也就是在他们吃茶的时候出来坐坐而已。
沈羲对他印象不深,但也曾经在一起讨论过几次他收藏的画作,是个品味不错的人。
而幼子则就是在她死后被刺杀的那一个。
除此之外王府便没有别的人——下人们自然就更不可能与她产生什么矛盾了。
可以说她能想象到有嫌疑的人,都被她反复推敲过无数遍,并没有符合猜想的。
但既然这人恨成亲王的同时也会把她给惦记上,那就是说,除去她之前所猜想的,这人杀她与徐靖是为了搅乱朝局之外,很可能对她还存着点恨意。
她却实在想不到会是谁……
戚九这里一出事,靳家的饭局少不得沈羲留下她在王府,自行带了紫衣侍卫们去。
世子妃辇驾浩浩荡荡,靳宵夫妇老远就出来迎接了。
而京师城里这几日议论最多的也就是王府这场婚礼。
原先萧淮宠着未婚妻的消息虽然时有耳闻,但他们迟迟未曾成婚又不免让人生出些别的猜测,如今不光结成婚了,而且婚礼还如此盛大,足以将那些猜疑给堵了回去。
又加上这世子妃又得了燕王赠与的四十八名之多的侍卫,这阵仗就更让人惊叹了。
去完靳家翌日便是去鲁国公府,鲁国公与燕王交情甚好,辈份又居长,这一日也甚是热闹。
萧淮与贺兰谆还有霍究近来聚在一处的时间越来越多。
当初她乍见他们时感觉到的那股隔阂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渐渐消退。
昭阳宫里每日都很热闹,为了怕吵到她休息,当然萧淮也会去玉澜殿和玉襄殿走走。
虽然次数远比不上他们过来的次数多,但对于傲娇的燕王世子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总而言之,在经历过韩顿事件之后,王府上下似乎和谐起来了。
然而萧淮对于燕王的情绪却始终没有改变。
燕王近来仿佛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贺兰谆和霍究在身边呆着,王府里除去他们俩,还有很多属官,也不乏年轻有为的,陪着他办事或是应酬,也不曾出差错。
他依旧上朝下朝处理军务,外加与老友们聚着吃吃茶喝喝酒,偶尔也邀他们上王府里听听曲赏赏舞。
王府有大戏园子,还有专门拓开用来赏舞听曲的殿室。
沈羲还没有逛遍这些地方,也不知其所在。
她还没有出月,尚且没有女眷登门拜访,日常也就管管昭阳宫的事务。
朝上近来也平静得很,至少没听萧淮他们说及小皇帝如何。
毕太傅代替韩顿总揽了内阁政务之后,短短时间里,不管是韩顿自己栽培出来的人还是毕尚云自己的门生,都毫无例外地站在了他左右,而这一切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因为沈家在内阁甚至是六部仍占有一席之地,因此也还是渐渐带起一批一心理政而不愿掺和党争的人。
所以近来毕尚云出门露面的日子大大增多,时常有他在乾清宫辅政或伴驾的消息传来。
沈羲盼望着进宫的日子还没到,先迎来萧淮他们商议好的夜探毕府的日子。
“你换上夜行衣,紧跟在我和霍究身边就行了。”晚饭后萧淮一面往扎紧靴筒间塞匕首,一面跟依样画葫芦换衣的沈羲道。
“密室在他卧房里,只有一个出入口,里面或许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到时候贺兰和苏言会在外接应,我们必须瞅准他们提供的机会进入。”
沈羲一字不落地听着,又把萧淮给的小匕首也塞进袖口。想了想,甚至把一些绣花针小剪刀之类的也带到了身上。
“霍究知道我赫连人的身份了吗?”她理着领口问道。
“没明说。”萧淮好玩地拨了拨她扎在头顶的小鬏鬏,“不过毕尚云就是码头刺杀主使的身份他已经清楚了。
“我想哪怕没明说,他心里也大概有数了。他一直没有追问我们这么做的原因,就能证明。”
沈羲点点头,能猜到她是赫连人,那么她做下这所有事的理由也能解释得了了,至于贺兰谆的动机,或许霍究会自动归为是因为对她余情未了吧?
他不是那么好奇心重的人。
就让他这样认为也好,反正等到仇人正式消灭,到时候她是不是重生的,是不是张盈,根本都已经不重要。
“呆会儿千万跟紧我行事。”他牵着她走到外殿,又谆谆地叮嘱:“一切以安全为上,哪怕就是这次得不了手,我也绝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反倒是你,如果赫连人身份的把柄落在他手上,会对我们捉他比较麻烦。”
“我知道的。”沈羲轻轻点头。
她从来没有小瞧过毕尚云,更何况当她想抓他把柄的时候,对方也在处心积虑的想杀他。
“准备好了吗?”
正说着,门外就走进几个人,正是也已经换好衣裳的贺兰谆与霍究。
天色刚交亥时,按说是毕尚云就寝的时候了。
但近来他作息并不严格,因此还得随机应变。就比如半个时辰之前,土,他们突然又收到了毕上云已经进宫的消息。
“召集所有人,再过一刻钟出发!”萧淮将剑挂上腰间,下令道。
苏言发令下去,昭阳宫里气氛立时变得肃穆起来。就连庭院里几棵粗壮的大树,此刻也安宁地静止在夜色里。
————
抱歉,今天更晚了,因为临时忙了一些别的事。
第481章 是赫连人?
一刻钟的时间放在平常也不过半盏茶时间,眼下却忽然变得漫长起来。
不光是沈羲未曾言语,贺兰谆和霍究也就捧着茶没有说话。
毕尚云既是真凶,那太傅府就等于是龙潭虎穴,一个能够随便拉出七十几个杀手来行刺的人,他无论如何不会太好对付。
“少主,已经准备就绪。”
萧淮看了看桌角的漏刻,起身道:“走吧。”
几个人陆续起身,轻快地跨出了宫门。
燕王给的那十二影卫随着沈羲的出现,俱都悄无声息地隐匿在她周身四处。
今夜里他们的任务只是在沈羲有任何危险的时候露面,其余只当影子。
不驾马也不乘车,甚至连王府的门也不走,直接以笊篱抠住墙头,借轻功翻出府去。
毕府距燕王府不远,来之前霍究已大略说过今夜布署。
两刻钟之前毕尚云出府进了宫,一来一回之间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如果他们进府的时候躲过府里的岗哨顺利的话,那么两刻钟之内能够进入他卧房。
而如果又能成功进入密室,那么余下的便就好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