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得太准了!”知夏等人不禁拍起手掌。

围绕着谢宣的头脸,飞镖密密围成一个半圆,配合着谢宣那张已经僵掉的脸,很是好看。

飞镖扔完,香璎嫣然。

谢宣人已经僵硬了,目光已经模糊了,但说来也是奇怪,偏偏看到了香璎的笑脸。

谢宣一颗心好像被铁锤捶打一般,钝钝的痛。

戏弄他,玩弄他,她这么开心……

兵士过来拨飞镖,谢宣腿脚发软,滑到了地上。

方才嗖嗖嗖嗖那么多声,无数飞镖扎到他脸颊旁边,若是稍微有些偏差,他的脸便遭殃了……

香璎到了他面前。

谢宣咬牙站起身,勉强打起精神,“你玩得开心便好。”

香璎笑嘻嘻的,又坏又可爱,“虽然你说百死莫辞,但我们安王府不能出人命,所以你是一死也不用死的。谢侯爷,方才我在惩罚你,你可知道为什么?”

谢宣当着太夫人的面,信誓旦旦要教训香璎,但见了香璎的面,一个字也不敢提,反倒替太夫人道歉,“家母上了年纪,有些老悖,还望海涵。”

香璎冷笑,“你未免把太夫人看得太重要了些。太夫人虽然失礼,但毕竟只是礼节上的小事,我也不至于跟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计较。我赏罚分明,惩罚你,只是因为你错了。谢侯爷,如果我没有猜错,单武兵法是你弄的鬼吧?你要投靠定王,单武兵法,便是你的投名状。”

谢宣身子一震。

他迅速往周围看了看,见张旸等人离得远远的,心中稍安。

幸亏,只有香璎一个人知道。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谢宣柔声细语,“陈驸马枉为人父,一直和你为难,我出手惩戒,也是为你出气啊。”

“骗谁。”香璎嗤之以鼻,“你明明是为了投靠定王,向定王献媚,还敢说是为了我。若真为我着想,你至少要用一种绝对不会牵连到我的方法来整陈驸马吧?你用的方法是么?陈驸马若禽困覆车孤注一掷,把我这个亲生女儿也拉下水呢?你当如何?”

谢宣汗水涔涔而下,“他是你亲爹,不至于吧?”

“你方才放过的屁,这么快便忘了。”香璎毫不留情,“你不是说他枉为人父,一直和我为难?”

谢宣无言以对。

是啊,陈墨池对香璎并无情意,他谢宣如何保证陈墨池陷入险境,不会拉香璎下水?

“你此番举动,得利最多的是定王,你要巴结讨好的,也只是定王。”香璎揭露,“既然如此,你还说什么为我好,是拿我当傻子看待不成。”

“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对不住。”谢宣道歉。

“你不是考虑得不周到,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香璎越看谢宣,越是鄙夷,“明明是自私自利之人,偏要装出深情模样,你恶心不恶心。”

谢宣脸色惨白,“不,你误会我了。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方退掉何盈的婚事。我是真心向你求婚,真心想和你白头到老。”

“你能入赘?”香璎蓦然问道。

“入赘?”谢宣愕然。

香璎好整以暇,“对啊,入赘。香家只有我一个继承人,我是要招婿上门的。你好像是太夫人的独子吧?太夫人舍得你入赘?”

“不!”谢宣心烦意乱,“我贵为静海侯,如何能入赘?不如,不如……”

他反应也算快,“不如咱们成亲之后,多生儿女,将来过继一个孩子给香家,岂不是两全其美。入赘万万不可。莫说我是谢家独子、一品侯爷,世间男子,但凡稍微有点志气有点出息的,都不会肯入赘……”

香璎冷笑一声,扬声叫道:“小哥。”

张旸姿态优雅,好似闲庭信步一般,速度却奇快,不多时已到了近前。

香璎小脸蛋红了红,有些害羞,但还是鼓足勇气问出声:“小哥,方才谢侯爷说,世间男子但凡有点志气有点出息的,都不会肯入赘。是这样的么?世间男子都和他一样?”

香璎亮晶晶双眸中,满是期待。

谢宣困兽犹斗,“都一样!有志气的男子,全部如此!”

谢宣一叫唤,知夏等人都紧张的跑了过来。

谢宣手心全是汗。

张旸是劲敌,他当然知道。香璎定要招婿,如果他不肯,张旸肯,那可如何是好?

谢宣心中惶惶,唯有寄希望于张旸“有志气”,“小张将军,你虽然没有好的家世出身,但你是广宁王下属,才华横溢,前途远大。似你这般奇男子,宁死不肯入赘,对不对?”

“谁说奇男子不肯入赘。”张旸语音缓慢,“广宁王年轻时候,若能入赘香家,会欣喜若狂。”

“我是广宁王抚养长大的,想法和他一模一样。”

谢宣面如死灰。

张旸竟然愿意入赘?

香璎应该害羞的,但她嘴角上扬,笑容明媚。

小哥说他和广宁王一样,那么,他若能入赘香家,也会欣喜若狂么?

香璎得意洋洋伸出两个手指头,“我父王,小哥,两位奇男子,都不介意入赘。谢侯爷,你那没来由的担忧,可以休矣。”

“送客。”香璎命令。

谢宣被兵士押着离开,失魂落魄,一步三回头。

“璎儿,咱们来谈谈。”张旸柔声道。

“谈什么?”香璎没反应过来。

张旸低头一笑。

傻孩子,入赘的事既然提出来了,当然要好好谈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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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61章

“谈什么呀。”香璎追问。

张旸唇角轻勾,笑意中带着丝无奈,又带着丝溺爱纵容,“入赘。”

香璎小脸蛋腾地一下子,红胜朝霞,艳似桃花。

“小哥,你不要误会。”香璎强自镇定,撇清声明,“我方才只是为了把谢宣打发走,没有别的意思。”

香璎勉强解释完,转身便逃。

张旸腿长个子高,追上她毫不费力,“你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我有。”

香璎脸红心跳,“你有什么意思?”

张旸眼神暧昧,“入赘。”

香璎害羞又心慌,“咱们就是联手气走谢宣罢了,方才说的话不能当真。我……我还小呢,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我年纪也不大。”张旸声音低沉带笑。

香璎呆了呆,“小哥,你的意思是,你也不到谈婚事的时候?”

“我的意思是,咱们很相配。”张旸一本正经,“你还小,我年纪也不大。”

香璎脸色酡红,“呸,谁和你相配了?”

香璎想跑,张旸伸开双臂挡在她面前,“花花公子调戏民间少女,少女心动了,花花公子却跑了。璎儿,你便是那个花花公子。”

“花,花花公子?”香璎惊讶得都有点结巴了。

张旸一脸控诉,“专门把人家叫过去问肯不肯入赘。人家点了头,你却说年纪还小,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香璎:“……”

两人又是甜蜜,又是心慌,舍不得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海棠树下,花瓣飞扬。

一粒不知名的小青果子弹在张旸肩头。

张旸伸手接了这枚多事的青果,放眼望去,不远处站着的那人却是广宁王。

香璎笑着叫了声“爹爹”,胡乱找个借口,跑了。

张旸慢吞吞将青果拿给广宁王,“何意?”

广宁王很是客气,“无他,只是提醒你果子青涩,吃不得。”

张旸:“……”

两人沿着林间小径缓缓前行。

张旸:“我是你养大的。”

广宁王:“养大而已,我又不是你爹。”

张旸:“你可以是我爹。”

广宁王:“呵呵,担当不起。”

张旸:……

张旸:“方才我和璎儿在谈入赘的事情。”

广宁王惊讶:“入赘?”

张旸面不改色,“璎儿问我肯不肯入赘,我说若能入赘香家,会欣喜若狂。”

广宁王:“……”

什么?女儿的婚事,他还没点头,便尘埃落定了?

广宁王抓起张旸,将他抛到林间小屋之上,自己也紧跟着上了屋顶,“阿旸,你跟我说实话,你对璎儿究竟怎样?”

张旸坐在屋顶,双手抱膝,“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对被追杀被算计的日子,是多么的厌倦。有一回,对方使毒,我中了招,功力全失,每天浑浑噩噩在市井间厮混……”

“可怜的娃。”毕竟是亲手养大的孩子,广宁王心疼了。

张旸瞳眸之中,星光闪动,“……是她喂了我琼浆玉液,我方能重新站起来。你说,我对她会怎样?”

“璎儿救过你?”广宁王又惊又喜。

张旸默默点头。

知远楼前那个试吃河豚的乞儿,正是他。

是香璎把他从污泥中拉起来,是香璎给了他新生。

这个小姑娘,他要守护一辈子。

谢宣也不算是胡扯,世间男子,愿意入赘的确实很少。

陈墨池还不算是入赘,只是和香馥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姓香,继承香家的香火。即便这样,陈墨池也觉得备受屈辱,一有机会便跟香馥和离了。

张明和方寿生夫妇,难道不愿和香家做亲家么?如果让广宁王迎娶香馥,他们会非常乐意。但香家要招上门女婿,张明和方寿生便要拆散这对有情人了。对于张明、方寿生夫妇来说,让独生子入赘,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愿意入赘的男人当中,成器的极少,大多是好吃懒做没出息的。香璎要招婿,可以选择的少年郎并不多。

那么,张旸当仁不让。

“入赘,你以后便是香家的人。你想好了?”广宁王问。

“我不爱姓张。”张旸半开玩笑半认真,“从前你姓张,我跟着姓张也无所谓。现在你都不姓张了,这个姓氏对我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

广宁王万分同情。

开化侯倒是姓张,但这个一直追杀张旸的人,张旸自然不会认他为父。

张旸有这样的身世,不愿姓张很正常,愿意入赘,也在情理之中。

“我会跟璎儿的娘好好商量的。”广宁王承诺。

“你竟然不能当家作主。”张旸笑话广宁王。

广宁王哈哈大笑,“闺女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当然要回家商量了,才能给你答复。”拍拍张旸的肩膀,“少年,你运气不错,和心上人住在同一座府邸,今天晚上还能和她一同用晚膳。”

张旸低头浅笑,“你可以先给我俩定亲,我便改口叫你岳父了。”

广宁王感慨,“从前你迷迷糊糊叫我爹爹,我哭笑不得。万万想不到有一天,咱们成了翁婿。”

广宁王仔细打量张旸,忍不住打了他一拳,“怪不得这阵子天天回家。若不是有璎儿在,能拴得住你?”

“娇客,客气些。”张旸脸红红的。

娇客,女婿的爱称。

广宁王不禁乐了乐,“你这臭小子,年纪不大,脸皮可真够厚的。我还没点头,你便以娇客自命了。臭小子,眼下你该巴结讨好未来岳父,懂不懂?”

张旸替广宁王捶了两下背,捏了两下腿,“舒不舒服?”

广宁王笑,“把你抚养长大,从来没有过这个待遇。今日方享受到了。唉,还是养女儿好。”

广宁王大笑起身,“走,回家商量了,早点给你回信,省得你望眼欲穿……”

张旸一把拉住他,“带我一起下去。”

广宁王纳闷,“你自己不会下去呀?你轻功比我好。”

张旸耍赖,“我不管。你把我弄上来的,也得把我弄下去。”

广宁王以为他是小孩子脾气发作,也没多想,顺手抱起他,几个起落,到了地面。

广宁王见张旸落地之后,站姿不及平时挺拔,忽然明白了,“你个臭小子,你方才害羞了,腿脚发软,这么矮的屋顶,你都下不来,对不对?”

张旸板着脸,“看破不说破!这么大的人了,这个道理也不懂?”

把广宁王乐的,“臭小子,胆敢数落未来的岳父大人。”

这天晚上,安王府共用晚膳,却同时少了香璎和张旸。

安王妃纳闷,“两个孩子怎么没来?”

英氏张望,“璎儿呢?阿旸呢?”

香馥和广宁王对视一眼,笑得温柔和悦,“娘,咱们先用晚膳。晚膳过后,我来讲讲原由。”

“不行。”安王妃和英氏异口同声,“见不着璎儿,我们吃不下饭。”

安王也道:“两个孩子不在,怪冷清的。”

香馥和广宁王小声商量了下,广宁王如实相告,“是我让两个孩子不要来的。这两个孩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瞒着咱们,私订终身……”

“私奔了?”英氏大为紧张。

“私奔什么呀。”安王妃着急,“咱们做长辈的又没拦着,两个孩子光明正大的不就行了?”

安王拍桌子,“瞧不出来,张旸这小子胆儿挺肥,敢拐走本王的小孙女!”

广宁王和香馥有点晕。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私订终身,不是私奔。

“两个孩子没私奔,各自在房里思过……”广宁王解释。

“思什么过。”安王妃不干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明公正气的事,孩子有什么过可思?”

英氏紧张得不行,“璎儿从小好面子,她便是真做错了,也不能训得太直接,让孩子丢掉颜面。更何况这事璎儿没做错,知慕少艾怎么了?璎儿是个小姑娘,脸皮薄,阿宪,阿馥,你俩说她什么了?”

“说什么了?”安王、安王妃帮着质问。

广宁王和香馥百口莫辩。

他俩说孩子什么了?没有啊。只是要和长辈们商量婚事,想着两个孩子在场不合适,让璎儿、阿旸不要出现而已。

广宁王和香馥费了不少功夫,才让三位老人家相信,他们并没有训斥香璎。香璎现在好好的,没挨训,没哭鼻子,乖乖的在房里享用晚膳呢。

“这还差不多。”安王、安王妃和英氏总算不气了。

安王妃奇怪,“阿旸不早就是璎儿的小女婿了么?俩孩子的事还没定下来?那还等什么啊,赶紧定了,孩子安心,咱们也踏实。”

广宁王道:“我和阿馥商量过了,阿旸这个孩子我们满意极了,唯独有一点不好,阿旸的生父十分不堪……”

“相配。”英氏语气**的,“璎儿的生父,也是个大坏蛋。”

安王妃赞叹,“你们瞧瞧,什么叫做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璎儿和阿旸什么都配,就连各自有个坏蛋亲爹,都很相配。”

“两个孩子太般配了,都有最好的养父。”安王拍广宁王的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