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要雪藏我吗?”半天,阮棠只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实在没有反驳的借口,没有温度的数据就是现实,教她做人。

只能说任何处理她都认了。

沈致反问她:“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阮棠又踌躇了片刻,摇了摇头。

当年童星出道的时候,可从来没面临过这样的境遇,这么大的落差,让她分外无所适从。

“那就好,我也不想,”沈致眉头间松动了些,然后告诉她,“公司现在是我的,我当然可以给你机会,棠棠,你要珍惜。”

“知道了。”她小小声地说。

小灶开完,阮棠心情沉重地走出会议室,准备回家。

丁丁迎上来挽过她,就发现脸色不对劲:“阮棠,没事吧?”

“没事。”

就是受打击了。

想她小时候,可是把画像印在脸盆上,都能被抢购一空的大明星。她向来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从前优秀得多,怎么如今观众们都不喜欢她了呢?

丁丁看出她心情不好,没多问:“会开完了,那我送你回去?”

“嗯。”

走到公司门口,Ada追出来:“阮小姐,沈先生问您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阮棠哪有胃口吃东西,转过身道:“不用了,我晚上不吃饭,要控制体重。”

“那您在这儿稍等一下。”Ada匆匆回去转达了她的意思。

不到一会儿,传话筒Ada再次出现在面前:“阮小姐,您可以回去了,沈先生让您好好休息。”

阮棠扁扁嘴:“我会的。”

对于阮棠而言,休息的第一个步骤,就是放松心情。

她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套舒舒服服的睡衣,把电脑打开,登上了游戏,尽情地在虚拟世界中厮杀起来。

玩了几盘后,什么雪藏,什么亏损,通通抛到了脑后。

肚子也时不时地咕咕叫,她蹦蹦跳跳地去拿了薯片和冰可乐,边玩边吃。

然而还没吃几片,就有人在楼下按门铃,阮棠飞奔着去接了视讯电话,一愣神,屏幕里出现的是沈致的脸。

她没想太多就帮他开了门,游戏正在关键时刻,不能暂停,她要赶紧回到电脑面前,继续厮杀。

于是沈致进门后,看到的就是她吃零食打游戏的一幕。

毫无反省的觉悟。

阮棠玩得正开心,沈致在她身边坐下来,看她在玩什么。

屏幕上刚好出现了她斩获三杀的标志,游戏胜利。

“技术不错。”他说。

阮棠谦虚地说:“还好。”

顺手就要拿筷子去夹薯片吃,然而夹了个空。

一回头,沈致把薯片袋子拿了起来,还看了看她手里的筷子。

这是她经常边吃东西边打游戏琢磨出来的,吃和玩都不耽误,也不会弄脏键盘。

沈致问:“不是说控制体重?”

“我…晚饭没吃,吃点儿这个不会胖。”阮棠其实这样早成了习惯,反正她不是易胖体质。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说话的时候有点心虚。

他的话让她感觉毛毛的:“不好好吃晚饭,就是为了吃零食?”

阮棠低下头不吭声,好像确实是这样来着。

对付这种小孩的办法很简单,虽然阮棠已经不是小孩。

沈致当着她的面把薯片丢进垃圾桶,可乐也扔进去,给电脑上了个密码锁。

然后丢来一沓资料:“过几天试镜,去好好准备,看完再睡觉。”

她拿过资料回了房间。

阮棠锁上房间门后就绷不住了,把床上的枕头当作了沈致,用力捶了好几下。

她还饿着呢。

这个人突然之间回了国,一刻也没停止折腾她,她明明已经很听他的话,现在连吃点零食的乐趣也要被剥夺吗?

没吃饭连捶枕头的力气都没有,阮棠发泄了两下后,摸着空空的肚子,还是老老实实看起了剧本。

饿着肚子做什么都没法专心,好不容易战胜了饥饿,集中了一点精神在剧本里,门外的门铃声又打破了安静。

这个点,会是谁?

阮棠想着沈致在外面会开门的,然而门铃声响了半天,都没有停的意思。

她只好自己出去开。

出去才发现客厅没了人,接起了视讯,原来还是沈致,他刚才出了趟门,现在又回来了。

阮棠叹了口气,帮他按了开门键,然后挂了电话。

她刚要回房间,脚边忽然踢到一袋东西。

那是什么?

阮棠蹲下去,打开袋子,捧出一只四四方方的食盒。

她打开盒盖,不由地“哇”了一声。

盒子里满满当当地码放着食物,清炒芦笋,小番茄,煎鸭胸肉,蒸鲈鱼…一看就是精心计算过热量的低脂餐。

也就是说,沈致原来是带着晚饭来看她的吗?阮棠心里骤然腾升起一股愧疚。

她把食盒扣好,刚放回原位站起身,门外有了响动,沈致走了进来。

“怎么站在这里?”他换了鞋,一只手背在身后,好像又提了袋东西。

阮棠试图歪过头去看他拿着什么,没得逞。

他推着她去沙发上坐下,才把袋子放在茶几上,那一刻,她的嘴巴可以吞鸡蛋。

满满一大包零食。

沈致去拿了玻璃杯,把冒着气泡的冰可乐倒进去,插上吸管。

他拿起一袋薯片,撕开了包装,递到她手里:“吃吧。”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心软了吗?

她疑惑着,一时没接,心中内疚与得瑟交错,异常复杂。

沈致大概以为她还在生气,拿了一片喂到嘴边。

语气都比平时柔软一点:“我道歉,刚才是我不对。”

阮棠眨了眨眼睛,也顾不得什么了,一口叼过薯片,咔咔吃了起来。

第6章 失格

阮棠很饿,只让沈致喂了两口就把袋子抱过来,自己吃。

吃得太急还差点呛到,咳嗽了好几声,沈致把冰可乐端给她,揉揉她的头发。

“适当的放纵不是不可以,但是棠棠,以后还是要正常吃饭,下不为例了。”

阮棠缓过来,吸吸红彤彤的鼻子。

不知怎么的,沈致忽然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只想赶紧离他远一点。

她抱过零食袋子往房间走:“我去看剧本。”

“明天再看吧,”沈致道,“也不是那么急。”

突然之间就变得不那么暴/政,阮棠很不能习惯这样的沈致。

“沈致,你没事吧?”她问。

沈致微微扬起下巴:“我有什么事?”

“看我的眼神怪恶心的。”她下意识嘀咕了一句。

嘀咕完才惊觉自己怎么敢这么大逆不道,急忙退进房间,锁上了门。

阮棠扒着门缝观察了半天,确认沈致没找过来,忐忑不安地继续吃起了零食。

没毛病啊,她安慰自己,沈致刚才那个样子是挺奇怪啊,谁让他好好的突然喂自己吃东西,还温和地叫她别急着看剧本。

刚才是谁恶狠狠地说看完再睡觉的?这只大尾巴狼。

总觉得他下一秒又要想方设法地折磨她。

恐慌催人食欲,阮棠吃完一包薯片还不够,又拆了一盒Pocky。

吃饱后的阅读效率倒是出奇的高,阮棠一目十行看完了剧本,又翻来翻去细细回味了一遍,才推门出去。

沈致在用她的电脑发邮件,听到身后的动静就回过了头:“看完了吗?”

“嗯。”阮棠走近他,心里惴惴的。

然而沈致问了一句以后就没理她,自顾自地看起了PPT,她讪讪地坐到他身边:“这剧本,还不错,是哪个导演给的呀?”

“你希望是哪个导演?”沈致翻了两页,切回邮件,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行批注。

“我想演张达亭的电影。”阮棠捧着脸,许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沈致停下打字的手:“想得挺美。”

那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导,也不是说阮棠不够格演他的电影,只是比起用当红明星,他更喜欢发掘新人演员,阮棠这种十几年前就出了道的熟面孔,是无缘“达女郎”的。

阮棠不以为意,本来就是他随便问问,她随口答答而已。她瞄到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挺晚,顺便问了一句:“今晚要住这里吗?”

原本就是试探性地问问,提醒他该走了,没想到他这么人精的一个人,都没听懂阮棠的言外之意,顺着杆就往下滑:“也好。”

也好?

那么为难就赶紧回自己家啊。

阮棠当然不敢直接对沈致说这种话,忍着脾气道:“会不会觉得不方便?不用太给我面子的。”

“没什么不方便。”沈致笑笑,继续看起了PPT。

阮棠没了话,带着“为什么要嘴贱那一句”的自我怀疑,走进客房收拾床铺,她可不想再跟这个恐怖分子睡同一张床,那样绝对会做噩梦。

收拾好客房,她去刷了个牙,出来跟他说:“我先睡了哦,你可以用这个房间。”她指指客房门。

沈致朝她挥挥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刚要进自己的卧房,被他叫住了:“棠棠。”

“什么?”阮棠折回来,才发现,他耳朵上戴着枚蓝牙耳机,在跟人打电话。

沈致摘了耳机:“我妈想跟你说几句。”

原来是叶霜打电话来查岗,谁叫他刚回国就不回自己家,整天赖在别人家里?

阮棠“哦”了一声,走过去接了电话:“喂,伯母。”

叶霜笑吟吟地打趣:“大明星,越来越红了,不认这个好妈妈了?”

阮棠没有越来越红,但她的脸倒是立刻红了起来。

都是小时候不懂事,叶霜待她亲,她就管人家叫“好妈妈”,因为亲妈是个“坏妈”。谁让范瑜当时忙得连陪她的时间都没有,她只能三天两头往沈致家跑。

长大以后,再让她这么叫人,她可真开不了口。

叶霜就是开开玩笑,打趣完就转到别的上面去:“我刚才听到你在旁边说话的声音,还以为沈致找女朋友了,他这两天在你那儿,麻烦你了吧?”

叶霜一确认是阮棠,随即就打消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阮棠太喜欢她这一点了。还是当妈的最了解,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发生任何化学反应都是不可能的。

“一点儿也不麻烦,房间多嘛。”阮棠瞅瞅沈致,他才没有不给别人惹麻烦的自觉,在她这里跟个大爷似的。

“这孩子平时不着家,还好跟你关系还不错,你帮我看着点。要是他有什么情况,你就…”叶霜自顾自说了半天,猛然问,“诶,他有情况吗?最近有没有跟女孩子走得近?”

阮棠抓抓头:“伯母,他昨天才回国呢。”

话音刚落,沈致就朝她看了一眼。

她瞪回去,看什么看,她可是在替他说话。

“也是,你看把我急得,他长这么大,到现在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叶霜笑笑。

其实阮棠有时候也会奇怪,沈致的人坏是坏了点儿,但这一款应该挺有市场的,更何况他还长得那么好看。可是,怎么从来没见他有过女朋友?

该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吧,阮棠憋着没说。

更有可能是在国外偷偷有过,没告诉家里。要是沈致不在旁边,阮棠还有可能帮叶霜分析分析,但现在他在旁边听着,给她十个胆儿她也不敢瞎说。

只能模仿着沈致的奶奶的语气安慰道:“这事儿急不得,致致还小呢。”

一声“致致”,叫得阮棠自己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沈致又一束目光扫过来,这回带着颇为凌厉的眼风。

阮棠有点害怕,抱着电话道:“伯母,我要把电话还给沈致啦。”

沈致拿回手机,斜睨着她,走上阳台,对着那头应了几声。趁他还在打电话,她悄咪咪地溜回了房,睡下了。

一觉睡到丁丁来敲门,阮棠穿着睡衣去厕所,沈致早已起了床,穿戴完毕,正要出门。

这回丁丁再撞见他,反应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大,还拘谨地道了声:“沈先生,早。”

“早。”沈致整理了袖扣,跟阮棠说了声,“我走了。”

“哦,去吧。”她咬着橡皮筋,说话含含糊糊的,然后把头发挽起来,随便窝了个丸子头,准备去洗漱。

“给我把钥匙。”沈致走了两步退回来,朝她摊来一只手。

阮棠迷糊的脑袋清醒了几分:“啊?”

沈致不喜欢重复,皱了皱眉头:“钥匙。”

丁丁还在一旁瞪着眼睛看他们两个,阮棠缓缓抬起手,朝玄关的柜面指了指:“你先拿我的。”

“谢谢。”沈致那感觉跟拿了份普通文件没什么两样,门禁卡和钥匙一并揣进口袋,就走了。

门一关,屋子里寂静无声。

沉默了好半天,丁丁迟疑地叫她:“阮棠?”

“怎么了?”阮棠给牙刷上挤了牙膏,含了一口水,腮帮子一鼓一鼓地漱口。

“你就把钥匙给人家了?”

阮棠懵懂地吐掉了水:“有什么问题?”

她把牙刷戳进嘴里,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是有点不对。

怎么沈致问她要,她就给,这可是家里的钥匙,她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丁丁想了想:“你问我有什么问题,我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