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不哭了,使婆子兑了热水来与她洗脸,又抿了哭乱的鬓发,拉她坐在身边儿,端详她半晌道:“有甚委屈值得这般,瞧这两只眼哭的越发红肿起来,莫再哭了,回头伤了眼睛。”

玉娘忽道:“婶子,玉娘想再您这里搅扰几日可好?”

老王氏听了,心里头一热,想她这侄儿女虽是远亲,却合了自己的缘分,比她那几个嫡亲的侄女,都觉亲近,爹娘又都没了,她哥嫂也听见说,是一对混账夫妻,有还不如未有的好,虽嫁的柴府,享了富贵,这命着实也算苦的。

想自己那儿媳妇娘家那般,也还受了委屈,更何况玉娘孤清清的,便有娘家也只当没有一般,倒是把自己这里成了她的娘家。

遂搂她在怀里道:“什么几日,随你住多少日子,只婶子在这里,便你住上一年又如何,正好陪婶子说说话儿…”

61

却说柴世延,昨儿在陈继保的小宅里吃的大醉,家来直睡到次日方醒转过来,起身不见玉娘,心里纳罕,忽觉口中干渴难耐,便唤人倒茶。

哪知唤了几声不见人,脾性上来,下了床榻,往外间去,也是巧,他刚撩帘子出去,小荷捧着茶正从外头进来,倒撞在了柴世延身上,柴世延这会儿正恼,哪有好的,不由分说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小荷身上,这丫头叫了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茶盏打翻在地,捂着肚子疼的直冒汗,却瞧见柴世延那阴沉沉的脸色,半声不敢出。

暗道自己怎这般倒运,想这小荷以往还在跟前端茶倒水的伺候,后玉娘嫌她言行轻浮,便让她在外头答应,跟前轻易不用她。

小荷心里常怨,却也无法儿,那日听见那老不死的媒婆跟娘讨她去,要卖到兖州府外刘员外处当个房里的丫头,小荷唬的不行。

想那刘员外的婆娘是个远近闻名的恶妇,府里那些年轻丫头不是给她治死就是发落了,哪有个好下场的,且那刘员外年过半百,伺候这样个老头子有甚好处,况恶妇在旁,自己去了不定小命都难保。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急的好几宿没睡成觉,末了倒是给她想出个主意来,与其去伺候那个老头子还不如寻个小厮嫁了,仍在这府里岂不好。

却满府里小厮瞧过来,没一个如意的,平安倒好,却早早娶了秋竹家去,福安也过得去,却他那个性子,听着常吃酒赌钱,家里爹娘在堂,兄弟一大把,又是个瓷公鸡,一个铜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嫁了他定要受苦。

倒是想起寿安来,秋竹跟平安成礼的时候,她扶着秋竹去的,寿安那双眼从头到脚的打量自己,直勾勾的不知避讳,那心里的意思不用说也明了。

先头秋竹倒也瞧不上他,后来想想,寿安虽没甚大本事,好在是平安的亲兄弟,平安可是爷跟前最得宠管事的,况又娶了娘跟前的秋竹,这一里一外在府里的体面谁能比肩,便寿安没本事,有这样的哥嫂,能差到哪里去,至少比福安强远了。

况早没了爹,便有个婆婆,寿安又不是长子,赶明儿养老送终,也摊不到他身上,把里外上下想了个遍,便定了主意,下心思去勾寿安。

寿安本就有意,如何能不手到擒来,小荷还说凭自己的姿色,认头嫁给寿安还不易吗,却这两日不见寿安的影儿,倒是影绰绰听着他定了县外陈家村的亲,不免急起来。

有心寻寿安来问,既应了娶自己,如何又定了亲,奈何连寿安的面儿都见不着,心里正恼恨,却今儿一早天刚亮,便听见玉娘让外头备轿,说要去陈府。

小荷偷偷瞄见,玉娘眼红红的去了,暗道这般大早,爷还睡着,她去陈府里作甚,忽想起昨儿晚上瞅见福安进来,莫不是与爷闹了甚别扭,却不知什么缘由。

忽想到玉娘既走了,屋里可不就剩下爷一个了,小荷心里动了动,忙对着水盆梳了梳头发,寻了香粉胭脂来打扮妖妖娆娆的出去。

在窗外听着里头的动静,听的爷叫茶,忙端了茶进去,想着做些勾人的样子,若能成事,不比嫁给寿安强,哪成想倒挨了一记窝心脚,险些把肠子给踹断了。

柴世延出来也不见玉娘,莫说玉娘,平日里跟前伺候的婆子也不见影儿,只一个给他揣在地上的小荷,柴世延那气更不打一处来。

坐在炕上一脸阴沉的看着她:“你家娘呢?”

小荷忙跪在地上道:“娘一早让备轿去了陈府。”

“陈府?”柴世延皱了皱眉,觉着嗓子眼又干又哑,瞪着小荷吩咐:“还跪着做什么,给爷端茶来。”小荷忙挣扎着爬起来收拾了地上的碎茶碗出去,不大会儿另捧了茶来,伺候柴世延吃下,又去打了洗脸水来。

秋竹从外头迈脚进来,正瞧见小荷伺候着爷洗脸梳头,不禁暗哼了一声,倒真是会见缝插针,柴世延见了她,一把挥开小荷道:“一大早呢你家娘去陈府作甚?”

秋竹暗道,昨儿还说劝的娘回转了,不想才一晚上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一早福安就忙忙的来了家里,一进门就跟平安道:“哥可得救兄弟。”说着把怎么来去说了一遍,秋竹听了不禁暗暗叹息,想那赵氏的恶毒心思,爷如何不知,先是与周养性串通要谋害爷,夺柴府的家产,后未成事,转而又要害娘的性命,这般毒妇,便生的再有姿色,爷也该惊醒着才是,难不成为色所迷连妻儿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想娘娘好容易松动些,这一下岂不更是寒心,莫说娘,便自己都替娘难过,想到此,不禁暗叹一声,却想这些事是主子夫妻间的事,自己一个丫头如何掺合,便这些话儿,娘也未挑明,这会儿却说不得,更何况便说了有甚大用,莫如替娘寻个托辞便了。

遂福了一福道:“老夫人身上不大好,娘一早忙着就去了,老夫人言道留娘住下几日说说话儿,婆子回来寻奴婢给娘收拾几件衣裳送过去。”

柴世延听了,倒愣了愣:“如何爷不知?”秋竹未搭话呢,柴世延忽然自己道:“是了,想是爷昨儿吃的大醉,未及说话儿便睡下了。”

想了想又道:“昨儿陈大人还说老夫人念叨玉娘,她去住上两日也好。”

柴世延却另有个心思,想着玉娘不在府里这两日,自己正好施展,把赵氏那妇人摆弄了,免得给玉娘知道不妥。

秋竹却暗道爷这般莫不是真与那赵氏勾上了,心里头憋气,却也没法儿,瞪了眼后头的小荷,这小j□j,也不是个消停的,亏了这两日为了她,寿安在家里没少闹腾,她却又惦记着勾爷呢。

小荷给她瞪的往后缩了缩,秋竹进里头收拾了个包袱出来,刚要去,给柴世延唤住道:“拿来瞧瞧。”

秋竹只得把包袱拿过来打开与他瞧,柴世延伸手翻了翻,让秋竹裹好道:“记着把梳洗的家伙带去,寿安的亲事可定了日子?”

秋竹道:“定了五月十八的日子娶。”柴世延又问:“可收拾妥当?”秋竹应道:“收拾妥了,只等着娶。”

柴世延点点头:“既如此,你偏劳些,陪你娘在陈府里住上两日,你娘跟前虽有使唤婆子,只爷瞧着都不如你底细…”嘱咐了秋竹许多话儿,才放了她去。

不用他说,秋竹这两日也自然要守着玉娘,秋竹出了二门,不禁回头望了望,心道,娘这还是头一回丢舍下家里,难道真想与爷生分了不成,却想起爷刚的神色,殷殷嘱咐自己的话儿,倒不似没情意的样儿,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不成。

想到此又不禁摇头,福安说大街上爷与那妇人便不知羞耻的搂搂抱抱,哪里能假,倒不知这番要闹到如何了,叹息一声去了。

却说小荷,见秋竹走了,想起她刚那番话,不禁暗恨寿安,却想娘这两日不再,婆子跟秋竹都带了去,上房院里还有哪个,除了外头洒扫粗使的婆子,便是自己了,这般机会去何处寻来。

心里想着,便更做出个妖娆的姿态来,眉眼微挑,闪闪烁烁的勾来,奈何柴世延心里惦记着事儿,瞧都不瞧她,起身穿了衣裳。

想着玉娘不再,也无心在上房里吃饭,去前头书房,使琴安拿了些点心来草草吃了,出门上马,先去县外瞧了瞧园子,近晌午拨转马头往陈家去了。

今儿福安死活也不跟来,托病缩在府里,想是怕落后闹出事来,爷要寻他的错处,平安恨的不行,踹了他一脚道:“就这点儿胆儿,平日不总巴巴的说你平大爷的差事好,如今倒缩了王八头。”

那福安苦笑一声道:“现如今兄弟知道了,平大爷这差事真真的不好当。”平安不禁笑起来:“知道就好。”

虽如此,却见爷这会儿直奔着陈家来,心里也不禁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真勾上了赵氏那妇人。

那陈府看门的小子远远瞧见,柴世延骑着高头大马的来了,暗道一声不好,虽主母昨儿交代下了,今儿却不巧大爷在家呢,这撞上像什么话儿。

那小子想着进去报信,一味只往二门里跑,不料想刚过了影壁正撞在陈玉书怀里,这小厮一股子猛力气,险些把陈玉书撞到在地,踉跄了两步才站住,恼上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混账瞎撞什么,倒是吃饱了撑得,回头饿上你八顿,看你还有这般力气没有。”

那小厮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言语,陈玉书打量他两眼,伸手抓住他道:“你这小子贼头贼脑指定有鬼,莫不是偷了爷的银子不成,待爷搜一搜。”

说着便去他腰间搜,这小厮吃了几次亏,如何不知他这是要诬自己的钱,平日倒也小心,只昨儿赵氏刚赏了他几个钱,未及收起来,放在了腰上的荷包里,若给他搜出,如何要的回,灵机一动忙道:“柴大爷来了,现在门外头呢”

62

“姑老爷?柴府?你说的是柴世延?”小厮暗道陈家还有几个姑老爷,统共不就那一个,忙点点头道:“刚小的望见姑老爷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便忙来寻大爷报信儿,恐怠慢了姑老爷,大爷要打奴才的板子。”

陈玉书这才松开他,忙忙的迎了出去,到了大门首,果见柴世延正下马,忙上前一步要去牵马,柴世延一带马缰跳下来,马缰绳甩给平安,冲陈玉书拱手为礼。

陈玉书忙不迭的还礼,却暗道,这一来几月莫说走动,便自己两口子上门去都不待见,如何今儿来了这里,却也不敢怠慢,迎将进去,使看门的小子去里头知会赵氏烧水看茶。

柴世延进得门来,四下瞧了瞧,自打老丈人过世,便未来过陈家,倒是记得这里原是玉娘祖父的书房,那时墙上满是字画,架上尚有几个像样的古董摆设,如今倒是四壁空空,连桌椅都换了一茬,虽不至于缺角少腿,却旧的不成样子,也不是好木料,不定把原先好的典当了,哪里淘换来的便宜货。

忽瞄见那边屋子角堆着许多书,便问陈玉书:“这些书怎堆在哪里?”陈玉书目光闪了闪,这是他昨儿倒蹬出来,准备今儿弄到县里的书铺子,想着多少能换几个钱,家里头从底儿翻出来,也就剩下这些书了,是他祖父的存项。

便跟柴世延道:“这些书白搁在家里无用,眼瞅进伏雨水多了,恐招潮气糟蹋了,倒不如卖给书铺子给哪些有用的人使。”

柴世延听了,不禁在心里暗骂这个败家子,想陈家虽不是世勋之族,祖上多少辈儿都是书香传家,这书可是家底儿,他倒忙忙的倒蹬出去换钱,若真吃不上饭还另说,不定换了钱去吃酒嫖赌,把陈家祖宗的脸都丢尽了,却想起玉娘平素倒喜看书,且自小跟在她祖父身边进学,若知道她哥把这些书都要卖了,不定怎样心疼,倒不如自己弄了家去,给玉娘收起来,便不瞧也是个念想,想来她见了,心里必然欢喜。

想到此,跟陈玉书道:“那书铺子里的掌柜是个奸商,见你拉了去,给不得你几个钱,倒劳你雇车马跑一趟,不若爷走时一并带了去,那掌柜瞧爷的面子想来不敢耍刁,得了钱使小厮给你送了家来,岂不比你跑一趟强。”

陈玉书一听哪有不点头的,暗道,这厮过往虽常接济自己,近些日子却冷下了,便在街上撞见也只当瞧不见一般,弄得自己也不敢上门去打秋风,如今见这脸色口气,莫不是松动了,或是他那妹子终是想起自己是她亲哥哥,背后说了人情,才缓上来。

心里正疑,却听柴世延道:“今儿来瞧县外的园子,回转时路过陈家村,想着这一程子未见舅爷,便来走走,莫嫌爷叨扰。”

陈玉书忙道:“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如何敢嫌。”

一时赵氏使丫头端茶上来,跟陈玉书道:“娘道,姑老爷是门前贵客,既来了便要好生招待才是,姑老爷莫急着走,已让小子去街上打酒买肉管带姑老爷。”

陈玉书听了,心道这婆娘今儿倒爽利,这般痛快便拿出私房钱来买肉打酒,往常一文钱都恨不得藏起来,防自己汉子倒跟防贼一般,却想今儿倒运气,沾了柴世延的光,打打牙祭。

便忙道:“与你娘说,再买半只鸡,姑老爷是贵客,莫打寻常酒,去打一坛子金华酒温来吃才好。”

那丫头已迈脚出去了,到后头把陈玉书交代的话儿跟赵氏学了一遍,赵氏叉着腰,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道:“他倒会趁火打劫,吃金华酒?若不是瞧着有客,粪汤子都不给他吃,平日几日不着家,偏赶上这个日子黏在家里,怎不死在外头。”

这赵氏昨儿家来,心下还有些疑是柴世延哄她,倒有些后悔,在那当铺子的后院里就该扯着他成了事,猫儿哪有不沾腥的,若与他成事,日后得个长久奸,情,凭玉娘那贱人的心计,如何跟自己相比,回头使唤个手段还不把她摆弄了。

心里越想越悔,琢磨明儿再去那当铺子门前走一趟,若能遇上柴世延,缠着他再不放手便是了,心里这么打算着,却不想夜里陈玉书家来,吃的大醉躺在炕上便睡死过去,踹他几脚都不应。

赵氏心里暗恨,偏自己倒运,摊上这么个没用的汉子,次日一早便赶他出去,不想这汉子死活不动,硬是撇赖到近晌午才去,把个赵氏气的不行,却也没法儿,想着今儿去不得,明儿一早去便了。

不想陈玉书前脚出去,后脚看门的小子就进来报信说:“门外姑老爷来了,给大爷让到屋里,让烧水泡茶端上去。”

赵氏心里一喜,却又恨上来,这会儿柴世延虽来了,却赶上陈玉书在,如何成事,却忽想起,自己那汉子不过一个酒肉之徒,与他灌些黄汤挺尸去了知道什么,自己便与柴世延干事,他如何知道,有他这个幌子倒好。

心里定下主意,使丫头前头去说了那些,从腰里寻出块七八钱的银子与了门上小子,让他去街上打酒买肉家来,在后头收拾了几个齐整酒菜,端了上去。

柴世延与陈玉书在炕上对面坐了,吃起酒来,平安在外暗暗搓手,这可怎说的,前头跟娘好好的,如何又成了这般,心里虽急,一时却也无法儿。

这陈玉书摊上好酒好肉,恨不得一口吃下去才好,不用柴世延怎样劝,便一杯一杯的吃酒,未多时,一坛子金华酒倒给他吃下大半。

赵氏在帐后瞧着,恨的牙根儿直痒痒,暗道怎不一气灌死他,陈玉书吃了这些多酒,渐醉上来,柴世延举杯再来劝,陈玉书迷迷糊糊的道:“妹夫敬酒不当辞。”又连着吃了三杯,已是大醉的东倒西歪。

赵氏忙让丫头跟小子来把陈玉书搀到后头撇在炕上,由他大睡,平安一见这架势,暗道不好,迈脚进来想着劝爷家去,却给柴世延一把扯住,在他耳边低低嘱咐了几句。

平安听了,眼睛一亮,暗道自己就说爷如今跟娘夫妻和美,如何会惦记这般恶毒妇人,原来是计,心里放下,几步走了出去,在窗外头听着动静。

平安刚一出去,赵氏便从帐后出来,扭腰摆臀的走几步,一屁股坐在柴世延身边儿,搂着他的颈项就要亲嘴。

柴世延一偏头略避过,却推了她一把道:“你那汉子在呢,不定一会儿过来,瞧见你我在一处,却像什么话?”

那妇人呵呵淫,笑两声:“你莫装好人,还提我那汉子,若不是你很劝他酒,如何这般便醉了,他如今知道甚事,便你我在他眼前干事,他也不知的。”说着便来缠柴世延。

柴世延在她腰上摸了几把,眼珠转了转,想起一计,便道:“哪日在酒楼吃酒,听见隔壁几个汉子私下议论,说咱们高青县里若论姿色,爷府里的大娘子或可拔了头筹,若论皮肤白净,身段婀娜,倒是陈家的婆娘数第一,便瞧那脸就知道身子不定怎样白皙,爷当时听了,只一笑便了,想着这些人知道什么,不定隐约瞧见个影儿就胡言乱语起来,玉娘是爷家下婆娘,早不稀奇,只嫂子爷倒未见过,今儿底细瞧瞧,嫂子这张粉面倒真个白净,不知身上如何,若容爷瞧个底细,嫂子日后便说甚事爷能不依。”

那妇人听了,越发做出个妖娆姿态来,眉眼微挑,瞧着柴世延道:“妹夫这话想是哄奴家的,奴家说甚事妹夫都依,若奴家让妹夫休了你那婆娘,也依着奴家不成。”

柴世延心里暗道,这恶妇果是变着法儿要害玉娘,今日若不结果了她,日后不定又想出怎样的恶毒之计来害玉娘。

想到此,柴世延隔着她的衣裳,捏了她的胸一把:“只嫂子依了爷,玉娘又算什么?”

那婆娘自以为盘窝住了他,心里欢喜,正要下心思勾他,如何不依,真个当着柴世延的面儿宽衣解带起来。

上下衣裳衫裙儿尽数褪去,剩下里头大红薄纱裤儿,上头一件翠色胸围,两只膀子光溜溜露在外头,倒真比她的脸还白些。

那妇人抬眼见柴世延一双眼停在自己身上,不禁得意的笑了一声,伸手把绸裤儿脱了,扬手仍在柴世延身上。

柴世延攥在手里,状似无意的敲了一下窗户,外头的平安知道时机到了,莫转头直奔后头来,进了屋见陈玉书仰躺在炕上,呼呼睡得正熟。

平安不禁道,这厮真是个糊涂东西,自己婆娘在外勾汉子他倒睡得香甜,伸手推了他几把不见醒,平安急了,隔着窗户瞄见院子里的水瓮,几步出去在灶上寻了个木桶,在瓮里打了半桶水,进屋来,一抬手,尽数泼在陈玉书身上。

那陈玉书如何还能不醒,一激灵睁开眼,见浑身是水,正要骂,平安却凑到他跟前道:“舅爷还只管在这里睡的香甜,你那妇人在前头勾舅爷的妹夫干好事儿呢…”

63

这陈玉书听了一激灵爬起来,若说这陈玉书虽是个败家子,酒色之徒,好歹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子弟,妻子凶悍倒可忍,唯有这王八帽子戴不得。

更何况,这妇人勾的还是他妹夫柴世延,这般无人轮的丑事做出来,若传将出去,他陈玉书还有甚脸面活在世上。

更兼吃醉了酒,酒壮怂人胆,脑门子火窜了一房高,出了门奔灶房里寻了菜刀拿在手里,直冲了出去,平安忙在后跟着,心道,平日倒小瞧了他,还有几分汉子血性。

只这陈玉书冲到前头窗外,浑身湿透,风一打倒清醒了一些,攥着菜刀的手哆嗦了两下,暗道若那淫,妇果真与柴世延勾出奸,情,那柴世延的身手,自己便进去如何是他对手,真惹恼了他,自己哪有个好儿。

想到此,便有些怯意露出来,却忽听窗里头他婆娘的声儿道:“往常听人说,柴大爷是个风流阵里的将军,怎如今却成了个木呆呆的唐僧,坐在那里莫不是要念经不成,还不趁着我家的王八汉子醉死,我们好生耍乐耍乐,你瞧瞧嫂子我这儿身子,可比得上你那玉娘销魂…”

淫,声浪,语不绝于耳,柴世延早瞄见窗下的藏着的影儿,见这妇人赤着身子扑过来,闪身避开去,忽的正色道:“嫂子这是作甚?今儿与舅爷吃酒,虽他酒醉,嫂子也不该出来,还脱了身上衣裳,便柴世延自来有个风流的名声,却也知伦理纲常,再若如此爷要唤人了。”

那妇人楞了一下,不知他怎又说这些,却见他嘴里虽说着,眼睛却盯着自己,还当他与自己调笑,浪,笑两声道:“莫装样儿,旁人不知,嫂子知道你的苦处,那玉娘木呆呆的,有甚趣儿,待你受用嫂子一回,便八匹马拽你,你也不去了。”说着又扑过来。

窗户外头的平安听了直想乐,这妇人倒真是个不知死的淫,妇,这般时候还想着干事,真打量爷是那等糊涂汉子了不成,用眼瞄着陈玉书,暗道,刚还瞧着有几分血性,临到头却又成了孬种,活该当王八,自己得推他一把,便大声喊了一声:“大舅爷怎过来了…”

屋里哪妇人听了,直唬的三魂去了气魄,明明汉子醉死,瞧着一时半会儿醒转不来,怎料这便转回来,真真如何是好。

慌起来也顾不上柴世延了,伸手去抓衣裳,不想柴世延却先她一步,拿在手里,笑着道:“嫂子不是要勾着爷干事,这衣裳脱了,如何还穿得上,大舅爷,这是嫂子的衣裳,你快瞧瞧可少了?”

说着一窜跳上炕去,抬脚把窗户踹开,手一扬赵氏的衫裙儿,亵裤,汗巾子,手帕…扬了半院子,陈玉书脸上挂了一件,摸下来一瞧是赵氏的抹胸,如何忍的下,一股火气窜上来,从窗户跳了进去。

赵氏这会儿才知中了柴世延的计,却悔之晚矣,却见陈玉书凶神恶煞一般跳进来,手里拿着菜刀,不像好意,吓的魂儿都没了,见陈玉书堵了窗户,莫转头便往外间跑。

刚奔出去,外头门哐当一声关上落锁,她奔过去拽了几拽未拽开,忽听外头柴世延道:“嫂子既想汉子,你汉子来了岂不正好,你两口子想怎样耍乐便怎样耍乐,妹夫却奉陪不得。”

“柴世延你不得好死。”那妇人恨声道,柴世延却笑道:“嫂子如今还有空咒爷的死,且过了今儿再说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里头一声惨叫,那陈玉书待瞧见他婆娘大青白日赤津津个身子,一丝儿不挂,酒气上涌,哪还顾得什么,一刀砍在妇人背上,顿时血窜出来。

一见血,陈玉书清醒大半,想着自己杀了人如何是好,踉跄跄后退几步,从窗子跳出去跑了,柴世延倒也未拦他,打开门见赵氏晕死在地上,背后挨了一刀,却未伤及要害,想来无事。

出去唤了赵氏那丫头跟看门小厮,把赵氏抬到后头去,寻郎中来与她瞧了,给了郎中五两银子封口,与陈家的小厮丫头道:“今儿的事若给外人知道,不问旁人,爷只寻你两个说话,掂量掂量爷的手段,嘴闭严实了,小命才妥当。”

那两个早吓的脸色惨白,如何敢不听,一个劲儿跪在地上磕头,柴世延瞧了眼二门,暗道经今儿一番,他不信这妇人还有脸活在世上,若不是瞧着玉娘的面子,这般恶毒妇人休想得一个全尸。

想到此,哼了一声,使平安去雇辆车来,让那看门小子把屋子角的书都搬到车上,扬长而去。

赵氏这妇人醒转过来已是夜半时分,只觉背后如火烧一般疼的钻心,想起白日之时,心里真是悔恨难当,一时迷了心,怎就上了柴世延的当,还当是勾住了他,不想他却要来害自己,这番事出来,那陈玉书如何肯容她,便今儿跑了,落后家来,见自己未死,定然一封休书休了家去,想自己做下这般丑事,传将出去,娘家如何能容,况她哥嫂也不是甚良善之辈,纵回了娘家,不定给她哥卖到那腌瓒之地,便想死都难。

赵氏如今纵再悔也于事无补,侧头瞧了瞧,虽是五月却堪比寒夜,说不出清冷孤寂,赵氏瞥见顶上房梁,不禁苦笑一声,如今还有甚活路,倒不如一死了之,陈玉书顾忌陈家名声,或许便葬了自己,好过被他休了,纵死也无葬身之地。

想到此,挣扎着起来,寻脚带在房梁之上栓了个死结,搬了个凳子踩着,套在脖颈之上,脚下一踢,命赴阴曹。

次日小丫头进来,见房梁上吊着个人,忙出去叫看门的小厮进来,把赵氏放下来,哪还有气,那小厮一见,赵氏吊死了,忙着去寻陈玉书。

在县里找了一日,末了在长春观里寻见陈玉书,跪在殿里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叨念什么呢,小厮忙上前扯住他道:“大爷快些家去,娘吊死在屋里了。”

陈玉书听了,暗道莫非自己那一刀未砍死那婆娘,缓过命来,想起自己做的这番丑事,没脸活在世上,上吊死了。

想明白了,倒松了口气,忽想道这婆娘手里存着不少私房,她死了倒好,自己正得一笔外财花用。

想到此,忙起身与小厮家去了,进了屋,瞧也不瞧炕上死挺挺的赵氏,直接进了里头翻箱倒柜,寻了半天只在柜底儿寻了几块散碎银子,倒折腾的陈玉书一身汗,恼起来,蹬蹬出来。

赵氏那丫头打他进来就缩在门后,这时见他出来,不是脸色,唬的莫头就要往外跑,给陈玉书一把抓住头发,抬腿就是一脚:“小蹄子你跑什么,敢是做了甚亏心事不成,见家里没人,偷了贱人的私房钱藏起来了,爽利的拿出来,若迟一迟,仔细爷要了你的小命。”

那丫头忙道:“大爷饶了奴婢,奴婢怎敢偷娘的私房钱。”

那陈玉书道:“那你跟爷说,那贱人的银子藏在何处?”

那丫头跪在地上道:“娘每拿银子都背着奴婢,奴婢如何知道?”话未落下,陈玉书扬手给了她几下子。

那丫头怕疼忙道:“奴婢偷着瞧见过一次,仿似在架上那两只缠枝葫芦的筒子瓶里藏过什么东西?”

陈玉书松开她:“且饶了你,若寻不见,让你知道爷的手段。”返回去,把那两只缠枝葫芦的筒子瓶拿下来,伸手在里头摸了摸,果然一个里头各寻出个布包来,打开来,见十两的银锭子,一包五个,足一百两银子,寻了块包袱包上围在腰间,抬眼见赵氏妆台上的匣子,把包袱从腰上拿下来,把那匣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去重新包好,提着走出去。

那丫头仍跪在外间屋的地上哭,陈玉书见刚一番撕扯,那丫头的衫儿子扯了个口子,露出里头大红的肚兜,倒也有一两分姿色,平日有赵氏这恶妇看着,这丫头都未让他沾一沾,淫心顿起,把那丫头拖进去里屋,按在榻上,撩裙儿扒裤儿便入了进去。

那丫头是赵氏去岁刚买家来的,过了年才十三,还是个囫囵身子,哪里禁得住陈玉书如此,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陈玉书哪管其他,一味求个爽利,板着丫头两条腿儿一气入的数百下,泄将出去,提了裤子出来,使看门小子去寻了人牙子来,把那丫头拖出来卖了四两银子搁在手里。

回头瞧瞧炕上的赵氏,出去好歹寻了一副薄棺,装殓了赵氏,赵氏娘家哥嫂听见信儿,上门来闹。

陈玉书便道:“你妹子勾汉子干事,赤着身子给我堵在炕上,这贱人无脸,夜里趁人不再吊死了,现有家下的小厮作证,你两口子若不要脸面闹出来,爷怕甚么,只你妹子这等贱人,若翻出此事,陈家坟里却招不得,带了你赵家去发送了事。”

这两口子一听,哪里还敢言语,由着陈玉书草草葬了了事,想这赵氏算计来算计去,终是把自己的命算计了进去,到了只得一具薄棺,这便是,与人为善莫为恶,善有善缘,恶有恶报…

64

转回头却说柴世延,从陈家回来,进了府使小厮把那些书从车上搬到上房来,放在炕上,想着等接了玉娘家来再让她瞧着放在哪里。

收拾了赵氏那妇人,心里才爽利了些,去后头瞧了瞧花园子,已然收拾的j□j不离十,想必待暑热上来,便可与玉娘游赏避暑,倒自在。

瞧了一圈回来在上房坐了一会儿,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只觉无趣儿,忽见小荷端了几个粽子进来,才想起可不正是五月端午,玉娘怎能不再,却该接了家来,惦记着玉娘,哪里瞧的见小荷搔首弄姿,唤了平安进来道:“你跟着轿子去陈府把你娘接了家来,大节下的在人家住着却不妥。”

平安想着娘前翻询了福安,误会爷与赵氏那妇人勾搭成了奸,情,这才去了陈府住着,如今真相大白,爷不过将计就计为着摆弄那妇人,这误会及早解开的好,若耽搁几日,不定又闹出怎样的事来。

再说,娘若不回府,他家秋竹如何家去,虽说给寿安定了亲,家里却仍忙乱着呢,便没这样的事,不得媳妇儿抱着,自己一个人如何睡的踏实。

想着这些,忙不迭的去了陈府,与管家说来接大娘,那管家使人进二门传话儿,昨儿晚上玉娘在王氏院子西厢里安置下,这一宿想着柴世延跟赵氏的丑事,未怎样睡,一早起来陪着老王氏说了一上午话儿,吃了晌午饭,便觉神倦体乏,有些撑不住精神。

老王氏见了忙让她却歇着,这一觉倒睡到这般时候未见醒转,老王氏心疼的直叹息,暗道,这怀着个身子,不定受了多大委屈,想那柴世延惯有个风流名声在外,比自己的继保更是个贪色的汉子,玉娘这命倒比自己儿媳妇儿还不如些。

暗里倒恼了柴世延,听见外头平安来接,便道:“唤他进来,我有话说与他。”

婆子忙让人去唤平安,平安心里七上八下,暗暗警醒自己,这陈府的规矩大,自己一个别府的小厮,进二门里却要小心了。

一路上头都不敢抬,进了门,跪下就磕头,老王氏见他规矩稳妥,气倒消了一些,想柴世延是他主子,他一个小厮如何管得了主子的事,倒不该为难他,只心里这口气却咽不下去,自然没什么好话儿,与他道:“你们家爷如今倒知道着急了,早做甚么去了,便不瞧在结发夫妻的情分上,只瞧着玉娘肚子里是他柴家的子嗣,也不该委屈了她,想是瞧着玉娘爹娘去的早,亲哥哥又是个混账糊涂虫,没娘家在后撑腰,才给她气受,却错了主意,今儿你来接不去,家去跟你家主子爷说,就说我的话儿,若要接,让你家爷亲自来,当着我的面儿给玉娘陪个不是,玉娘点了头,我才放她去,不然,让她在我这里住一辈子也是可得,莫想她没个娘家人,我便是她亲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