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谈。”申大娘非常坚持,“你怀孕未久,却一直奔波,一定要好好安胎的。…要是当年萧先生便在,我那丫头也不至于…”

她连忙抢过药,一口气喝干净。骨碌一声起来道,“娘,我去看看工匠们有没有偷懒。”装作没有听见申大娘的呼唤声,也一溜烟的走了。

韩雁声抢了设计新家的活,她清楚萧方避祸的意图,所以房子外面看起来绝对不可以标新立异,甚至大堂也不可以,但是内院就由她自己挥洒了。于是延请来的砖瓦匠们都被她折腾的闻韩色变,也曾含蓄的向萧方暗示,不该由内眷干涉这些事宜,萧方却只是笑笑不语,回头来他们反而被韩雁声更加折腾,好在工钱给的足够,韩雁声花起萧方的钱来半点也不心疼,偶尔申大娘送饭来的时候看到心惊肉跳,不由劝她收敛点,她只是嫣然一笑,不当一回事,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待到屋子最后竣工,连工匠也不觉啧啧称奇。从外表看,只是几家连在一起的农屋,放在黄土朝天的村落中毫不起眼,大堂占地颇大,只是按农家的习惯放置了一些桌椅案几。内院里却设置了厨房,主屋,东西厢房,药庐,庭院。所有内墙上韩雁声让他们用一种不知道什么调制出来的叫做石灰的东西抹过,洁白细腻,手感冰凉舒适,平滑如镜。厢房甚至奢侈的用上好红木打底铺了一层,打上了蜡。光着脚踩在上面,冰凉冰凉的,很是舒服。

韩雁声让他们再内院里特辟了一座竹楼,楼前挖了一个小池塘,洒下荷花种子,期待着夏日清晨,推开竹楼上的窗,风铃在屋檐上打着转,池塘里菡萏盛开,一阵风吹过,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她在灭顶之前从臆想中爬出来,看着萧方,笑的灿烂,“师傅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弄潮极喜欢。”萧方负手站在规划出来的庭院里,微笑道。微风吹过,他的几缕头发在风中缓缓的飘,实在是清俊不可方物。

她转身去看,弄潮穿行在走廊厢房中,看看这,摸摸那,果然是一幅极喜欢的模样。而萧方面带微笑着看着弄潮快乐的样子,漫不经意的道,“我们的钱似乎剩下不多了吧。”

她拍拍手,笑的没心没肺,“是啊。”想了想,还意犹未尽,捧出剩余的三铢钱来,数了数道,“只剩三贯了。”

他看着她越发灿烂的笑靥,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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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初入汉家 七:冬来新焙茶色青(10月21修)

待新居落成,慢慢的,便到了元光五年末。

而韩雁声亦渐渐觉得,他们师徒三人的生活,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她的那个神仙师傅,不仅有神仙风范,亦有神仙心肠。医术虽然高明无比,平日里行医施药,若见了病人穷苦,不要说收诊金,有时候还要自己贴了药进去。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再这样下去,这村里最穷的,便不是别人,而是他们师徒三个了。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果然,这句话,走到哪里就是真理。韩雁声便盘算着,若不能节流,只能从开源上打主意。

而说到开源,自来到西汉,她便有一个心病。

她少时受妈妈影响,最是嗜茶。几乎到了“不可一日无此君”的地步。只是汉朝的饼茶实在不入她的口。便是萧方饮的时下最名贵的祁山茶,在她看来,也太粗糙苦涩。

也因了此,从最初开始,她便指望着从焙茶着手。既能惠赐自己,又能讨好师傅,还能挣一些钱,何乐而不为?只是身子渐渐好转,手中亦有了空闲,才发现,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不要说她只懂喝茶,对茶叶的烘焙技术不过一知半解。便是她懂了,也需知,这年头,茶树的产地只在巴蜀一带,慢慢的会传到荆楚,至于别的地方,此时还没有种茶的习惯。

而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再长安城附近山间泽畔寻到一家茶园。带了弄潮去问,园主倒是上下看了她几眼,方道,“如今已入冬,采茶都是春夏两季,夫人此时前来,岂不白费工夫?”

“那也未必。”韩雁声嫣然一笑,春茶色绿叶软,滋味鲜活;夏茶多半色紫味苦,至于冬茶,滋味醇厚,香气浓烈,亦是很好的。

“既如此,”园主颓然一笑,“其实长安气候不适产茶,我园中茶树长势亦不好。夫人若是真想要,随意采摘就是了。反正冬日茶树不值钱的,就不用另付钱了。”

“那便多谢先生了。”韩雁声很是欢喜。

其日天气尚晴好,漫山遍野都是凛凛的灌木小叶茶树,入了冬,茶园里便空无一人,很是寂寞。韩雁声挑那些色泽饱满的,采摘一心一叶。

“采这个做什么?”弄潮在一边等的不耐烦,闷声问道。

“回去制茶喝啊。”她答道。

“茶?”弄潮怔了怔,便想起萧方常喝的黑漆漆的祁山茶,嫌恶的皱了皱眉,道,“家里还有,干嘛那么麻烦。”

韩雁声一笑,回头安抚道,“好啦,就快好了。弄潮乖,回去我掌勺做菜给你吃。”

弄潮很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居然很直白的给她问出来,“你会做么?”韩雁声气结,冷笑道,“有本事你到时候不要吃就是了。”

他呆了一呆,总算知道自己得罪了人,忙讨好道,“雁声姐姐,我帮你把这草叶子给背回去。”

她扑哧一笑。

唐以后的制茶法,不外乎就是杀青,揉捻,干燥几个工序。韩雁声将采回来的茶叶分成三份,以备摸索失败备用。好在萧府的厨房是按她的严格要求修建,各项装备都是齐全的。

她将茶树叶置于锅中翻炒,以除水气。揉捻成型,慢慢风干,最后轻轻焙火。中间因了火候掌握问题,失败了两次,总算再最后一次,烘焙出了自己勉强满意的的茶叶。

这一日,萧方在书房看书,听见韩雁声走在长廊上的脚步声,了然一笑。这些时候韩雁声和弄潮弄的把戏,他也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不出声,看看他们能够做出什么花样来。

“师傅——”韩雁声踢开门,拖长了声音叫。她手中捧了一个茶盘,上面放了一杯茶盏,还冒着些微水气。

萧方有些好笑,“你这是在干什么?”

“师傅,我听说你云淡风轻,性唯嗜茶,而且非祁山茶不喝,”韩雁声学他跪坐在案前,瞥了一眼他手边置着的茶盏,“是也不是?”

他端起茶,“是又如何?”

“没什么。”她装作无事,亦捧起自己带来的茶盏,徐徐掀开杯盖,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慢慢在书房弥漫。

“你看你那个祁山茶呢,黑漆漆的,又苦又涩,一看就不好喝。是吧?”

萧方端茶的手忽然有些僵硬,隐隐的抽搐嘴角,不着痕迹的撇了眼手中的茶盏,当下最闻名的祈山茶,被韩雁声这样一说,他放下茶盏,倒真的有些喝不下去了。

韩雁声眉开眼笑,将手中茶盏捧到他的面前,献宝道,“这是我和弄潮从茶园采摘回来,我在厨房待了许多天,才研制出来的手抄茶哦,你尝尝看。”

他状似不经意的望去,扣着茶盏的手指纤细修长,宛如飘浮在水面上的樱花,洁白的杯盏内,绿的可爱的茶叶成棵叶状,缓缓沉下,汤泽明亮,茶香扑鼻。

他咳了一声,轻轻推开她的手,“你给我再拿一杯吧?”

“啊?”她诧然问,这才反应过来这盏茶自己已经喝过,面上微微一红,跳起来道,“你等一下。”匆匆逃出门去,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壶沸水和茶盏。

“其实这种冲泡法还是不如煮茶法来的甘醇,”她慢慢道,微笑着将一小撮烘焙茶放进杯盏,倾注沸水入其间,晃上一晃,他欲取,她却摇摇头,将水滤去,再换上一轮滚水,恭敬的推倒他的面前。

他拿起杯盏,用杯盖滤去飘浮在上面的几根茶叶,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鲜美,有一丝苦涩,却渐渐转成了甘醇,在唇边齿角萦绕不散。

“如何如何?”韩雁声雀跃问道。

萧方不觉微笑,“很好。”逗弄心思突起,摸了摸韩雁声的头发。

“讨厌,不要摸我的头发。”韩雁声嗔道,忽然脸色就变了,带着些许伤感。

“怎么了?”萧方有些不放心,追问。

“没什么。”她勉强笑道,“只是想起一个朋友。”以前,季单卡也是很喜欢玩弄她的发丝,她每次都被她作弄的发狂,发嗔道,不准摸我的头发,现在想起来,和刚才的语气还是一模一样。

也许,单卡也在古西汉的某个角落吧,韩雁声想起那场车祸,卡卡抱着她,疼痛在每一个细胞上肆虐,仿佛死去又活来再死去再活来再死去,她摇摇头,那是她永远不想再想起的梦魇。

新制了冬茶,韩雁声想起了对弄潮的承诺。重新进厨房按后世油烹法烧了几个小菜,差小厮各送了一份到萧方和弄潮房里,自己另拎了一份连同一斤自制手抄茶,兴冲冲的来到村北干娘家。

数日不见,申大娘见到韩雁声,很是欢喜。眉开眼笑道,“女儿回娘家,人回来娘就高兴了。还带什么东西呢?”

“不是啦。我做了些新奇的东西,”她微笑道,“这才特意拿过来给娘和小虎子尝尝啊。”

看着她端出来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申大娘怔了怔,疑惑道,“这是如何做的?”

西汉初年,人们普遍作的都是水煮菜,味道寡淡,何曾见过这么诱人的佳肴。申大娘还耐的住,边上,小虎子早已欢呼一声,直接扑上去了。申大娘连忙拉住他,好笑道,“慢点慢点,又不是不给你吃。”这才委委屈屈的等申大娘取出碗筷,立刻夹向他看着最垂涎欲滴的一盘红烧肉。入口的滋味鲜美醇甘,让他几乎连舌头都吞下去。含糊不清的赞道,“好吃,好吃。我的姐姐最厉害。”

申大娘也细细尝了一口,“味道的确很好。不过和一般的菜似乎有些不一样。”

“嗯”韩雁声笑嘻嘻道,“这是用油烹的菜。同时下水煮不一样。”

小虎子风卷残云的大吃一场,抹抹嘴,崇拜的看着韩雁声,“就是闻乐楼的手艺大概也是比不过姐姐的。”

韩雁声嗤笑,扯过手帕替他仔细拭尽,问道,“什么闻乐楼?”

“闻乐楼是长安城最闻名的食肆。”申大娘答道。

干娘家中清苦,并无专门茶具,韩雁声就着汤碗为他们泡了两碗茶,申虎着迷的看着碗中缓缓舒展开来的绿茶,很是喜欢,不经意道,“姐姐,我们从来没有喝过茶哦。”

韩雁声悚然,随即想到在西汉茶还是奢侈人家的用品(比如说她那风雅的师傅),打量打量四壁破旧的屋子,心下有些淡淡的苍凉。

她把茶推到小虎子面前,诱哄着他,“那你喝喝看,姐姐炒的茶好不好喝?”

嗯,小虎子用力点点头,咕噜噜一口气喝完,放下碗,用袖子擦擦嘴,道,“不错,祁山茶也就是这样吧。”

韩雁声失笑,傲然道,“祁山茶哪比的上我制的茶!”

申大娘过来拉住她,道,“不提这个了,雁儿,你身怀有孕,很快衣服大概就不能穿了,我给你做了几套衣裳,你过来试试看喜不喜欢。”

莫非是传说中的孕妇装,韩雁声来了兴趣。“阿娘,”她爱娇的扑到申大娘怀里,“你帮我缝的衣服,我肯定是喜欢的。”

“好孩子。”申大娘笑的欣慰,捧出两件布衣来。说是布衣,但触感也很舒适,针脚扎实,韩雁声穿在身上,左右转了一转,申大娘含笑看了看,道,“也还贴身,待过些日子,你肚子大起来,再穿就适合了。”

“呵呵,娘的手艺真好。”韩雁声尴尬笑笑,虽说自己从前也曾被单卡拉着看过A片,荤笑话也听过几个,但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谈及这个,还是有些不自然。

说起来,自己肚子里这个孩子,还是汉武帝的呢。韩雁声这样想想,不觉有些寒。

梦中的那个男人,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模样。

“那当然,”申大娘有些骄傲,“娘从前也是个制衣娘,手生了这么多年,还好没拉下。”

“哦?”韩雁声有些惊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那么娘可知道,这长安城内功夫最好的制衣娘是谁?”

“你问这个干嘛?…唔,自然是霓裳坊的夏小姐了。”

她整理着袖口,好气抬眉,“一个制衣娘也叫小姐?”

“这雁儿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夏姑娘,是霓裳坊坊主夏老板的亲生女儿,正经的大家小姐。她的手艺佳,脾气也傲,她制的衣服,一件要价就是中等人家一年的生活费呢。”

“唔,”她微微的低下头来。

第二次修文,新看此文的读者们,从这章往下看,若有前后矛盾的,因为修文原因,版本有别,还请见谅。

也可以跳过第一卷,从二三卷看起。那两卷,我也会慢慢修到。不过改动不会太大。

此次修文,不会影响到更新进度。

应该吧。汗。

修第七章的时候查了太多制茶的资料。终于知道,原来我家乡产的,是屯溪绿茶。汗,别家的名茶再名声大,我就认自己家乡那口,也是没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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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初入汉家 八:云想衣裳花想容

“夏小姐是夏老板的女儿,怎么可能帮外人做事?雁儿你不要想太多了吧”这是申大娘知道韩雁声的打算后最直接的反应。

“娘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事在人为嘛。”韩雁声不以为意,笑容灿烂甜美,悠然道,“一切皆有可能啊。”

申大娘一怔,以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韩雁声,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韩雁声不过就是一个流离失所的普通女孩子罢了,但是现在,申大娘有些心惊,她忽然觉得,这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子。

“娘,”韩雁声依偎到申大娘身边,“你在给我说说这个夏小姐吧。”

“好。”申大娘无意识的应道。“夏冬宁小姐是夏衍老板的第三女,母亲秦氏是夏老板的第三个小妾…”

韩雁声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下来,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窝在廊上,提着灯笼凑上去,恰逢那人抬起头来,烛光下的面容冰冷孤清,她吓了一跳,恼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好吃。”弄潮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呃,”韩雁声愣了一茬那这才反应过来,好笑道,“你总不会为了告诉我这一句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吧?”

“明天还煮。”弄潮闷闷的低头一会儿,道。

“别。”韩雁声有些吓到了。“我可不是为了当你们的煮饭婆来的。”

弄潮却似乎很坚持,执拗的望着她,韩雁声一阵头痛,有些埋怨自己自找麻烦。但一个这么俊秀的男孩子用这么干净纯挚渴望的眼神望着她,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所赖还有些理智在,连忙让开眼神,哄道,“我最近有事要忙,待过阵子保证让你天天吃上好吃的饭菜,好不好?”

弄潮虽不太满意,但总算不为己甚。瞥撇嘴,走了。

留下韩雁声,擦了擦额际的冷汗。

夏府三小姐夏冬宁,从侧门上了一袭素轿,轿子起身,向丰乐楼缓缓行去。

丰乐楼三楼碧云厅里,夏冬宁站在窗前,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身后厅门开启,夏冬宁欢喜回头,“柳郎。”她转过屏风,欣喜地迎过去,却在抬眉的瞬间,变了脸色。

走进来的是一个笑吟吟的少年,面容略显平淡,却没有纨绔气息。

“你是谁?”

他作了个揖,“小生韩雁声,见过冬宁小姐。”

“我不认识你”,夏冬宁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少年收起折扇微笑缓缓走过来,自顾自坐在桌前,斟了杯酒,悠然道,“我能进来,自然是因为我是那请你的人喽。”

“你——”夏冬宁大惊,追问道,“柳郎呢?你怎么知道我们常约到这里见面?”

“冬宁姑娘,你不要一下问这么多问题。”韩雁声饮下杯酒,摇摇手指道,“我能知道,自然是因为你的柳郎告诉我的。”

“你…”夏冬宁瞪着他,“你是不是抓了柳郎逼问,还是你骗了他?”

“哎呀,冬宁小姐,小生就像那么坏的人么?”韩雁声注视夏冬宁的双眸,收起笑容,,“事实上,是我给了柳言夏一笔钱,他告诉我的。”

夏冬宁只觉得全身一软,跌坐在地,犹自不信,喃喃道,“我不信,我明明有给他钱。”

“你能给他多少银子?十贯,二十贯?只怕他一转手就全部送进赌场了吧?”韩雁声冷冷看着夏冬宁,有些不忍,但还是残酷说道,“我一次性付给他一百贯五铢钱。他便答应我从此以后再不见你,并附上他的亲笔书信一封。”

夏冬宁傻傻的坐在地上,在茫然失措之后,终于冷静下来,“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你要做什么?”

“呵呵呵。”韩雁声意思意思的拍拍手掌,“你还不是不晓世事的大家小姐嘛,怎么挑男人的眼光这么差?证据,我坐在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据?至于我的目的嘛?我的目的是,要你做我的衣坊的首席女制衣娘。”

“不可能。”少女断然拒绝,看向少年的目光甚至有些轻蔑,“你做的功夫这么足,难道不知道,霓裳坊主是我的爹爹吗?我为什么要背叛我的爹爹?”

“我知道啊,”韩雁声闲适笑道,“我还知道,你只是夏府三夫人庶出的小姐。三夫人在府中并不受宠,若不是你有着一手无与伦比的制衣功夫,你们母女的待遇就堪忧了。”

夏冬宁苦涩一笑,“竟然知道,你就更加明白,我不能失去霓裳坊制衣娘的身份。”

“我看不出来我该明白的地方。”韩雁声正色看她,“你们母女现在的待遇也不见得太好,对不对?凭着你的手艺,你明明可以获得更好的。你就不怨,甘心?绵纶局张公子与你有婚约,你是否想自由选择你的夫婿?凭你的手艺,你难道不想制出更好的,让所有人惊艳的衣裳。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帮我做到。”

“嗤”夏冬宁嗤笑,“你以为你是谁,制衣看似简单实则繁琐,功夫要求很高,你凭什么可以制出所谓,”她刻意加重了语气,“令人惊艳的衣裳?”

韩雁声笑笑,“制衣我当然不会。但是,”他用折扇指指脑袋,“我有一个好的脑袋。冬宁姑娘,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他展开一张丝帛。帛上不知用什么笔,绘有一个女子。夏冬宁戒慎走近,一看之下,顿时痴迷。她自然看的出,画中女子,曲裾拖地,衣领反复华贵,线条流畅,正是京城千金小姐梦里才能出现的华裳。

“你…”夏冬宁迟疑,明显有些意动,“你真的可以做到嘛?还有我爹爹…”

“这么说”韩雁声收起画卷,狡慧一笑,“我説服令尊,你就愿意过来帮我喽。”

夏冬宁为难的看了他一眼。

“冬宁小姐还有顾虑,那么”他轻轻揭去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明媚的脸,微笑道,“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你…”夏冬宁惊喜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终于轻轻低下头去。

用将衣坊置在霓裳坊名下的条件,并以每年伍千贯钱的天价说得夏衍放手,韩雁声又召集了其他人手,风风火火的开始筹建自己的卡门衣坊。夏冬宁曾好奇的问她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她笑着说为了纪念一个朋友。单卡从前最欣赏的女子就是敢爱敢恨的卡门,韩雁声希望当卡门衣坊名声鹊起的时候,单卡能够听闻,知道她在这里。

申大娘以为韩雁声建造萧府时已算吹毛求疵,花钱如流水,但是韩雁声对卡门衣坊的高要求还是让她咋舌,心跳不已。韩雁声对她解释道,“我这卡门衣坊,针对的是上流社会的贵妇小姐,娘你想啊,如果标准低了,那些贵妇小姐来了一看,觉得降了她们的格调,调头就走,我们就没生意可做了。况且,羊毛出在羊身上,很快就可以回本的。”

然而,韩雁声没想到的是,她紧锣密鼓的筹备了二个月,却偏偏在衣坊正式开张的前一天,她被萧方以胎象不稳的理由限制。

萧府书房

雁声跺脚,痴缠耍赖各种手段都祭了出来,萧方却只老神在在的坐在案前,看她累了,还笑吟吟的问,“要不要喝口茶,再继续说?”

韩雁声大恨,“我过了今天再回家静养,还不行么?”

“不行。”萧方正色道,“雁儿,你怀孕初期本受过重伤,已损胎象。这些日子我看你兴致高昂,不忍心阻止,只能帮你在饮食中调养。但这种事最重要的还是母体自己,你若还想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从现在起,起码调养一个月。”

韩雁声一愣,张张嘴,听到体内陈阿娇的抗拒,

不可已去。

知道啦。

她垮了双肩,知道再说也无用,毕竟就算她说服的了师傅,又如何说服的了视腹中胎儿为命根子的陈阿娇?只得沮丧放弃,想起自己费尽心思筹划的衣坊,开张盛况自己居然无法亲眼一看,心中不甘。但萧方说的斩钉截铁,她到底不敢拿阿娇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