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骁眨眨眼帘,吴新杨的话是她前天潜进去时按那神秘人的要求教的,原来是用来这里,看样子这离间之计是冲着雷尚鹏一人而来。不过金蟒岛上最实力的除了金爵之外,当属老二雷尚鹏,这两人若是离心,必然掀起金蟒内斗,想来这神秘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让海盗内斗,确实比从外头攻破他们更省事。

她正思忖着,只听里面人又道:“你说吴新杨冤枉你?那这信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信?”雷尚鹏更加不解,从葛流风手里接过信便窸窣打开。

信上开头便直唤“雷当家”,落款只有一个“祁”字小章。

正是前日由祁望亲手所书,写给雷尚鹏的“结盟”之信,信上写了二人如何攻占金蟒,事后如何瓜分,正是后来祁望与霍锦骁按着神秘人要吴新杨所述之语写的,最后再交到对方手中,也不对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葛流风找到的。

昨日夜里金爵放弃与她谈条件,应该就是葛流风找到此信,发现事态严重超越船坞,这才派人请回金爵。

这时间…掐得真是好。

人证物证俱在,雷尚鹏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勾结外人,出卖兄弟!雷尚鹏,你好样的!”葛流风一掌将桌上酒坛扫落。

酒坛四裂,发出砰地巨响。

雷尚鹏惊道:“我没有,这是有人在污陷我!这信是哪里找到的?”

“你的宠妾娇玉房里。以为把信藏在她那里就没人能发现了?”葛流风邪笑道。

“娇玉?”雷尚鹏愣了愣,忽抬脚猛地踹开椅子,“妈的,你和她搞在一起?老子杀了你!”

椅子四分五裂散开。

一顶绿帽毫无征兆地压下来,激得他难以自控。

霍锦骁在外头仍无异色,心里却颇觉好笑。

这人也是绝,能想出把信藏到这地方,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

里面传出拳脚喝声,雷尚鹏已与葛流风大打出手,金爵怒喝一声:“住手。”

风劲涌动,两人被他分开。

“大哥,你信我一回,我没做这些事,有人冤枉我!”雷尚鹏说着一指葛流风,“肯定是老三,他早盼着我死了!”

“我呸!你不止背叛兄弟们,还以蛊毒暗害嫂子,借此毒杀大哥,要不是大哥发现的早,早就被你给害了!”葛流风冷道。

“什么蛊毒?我不知道!”雷尚鹏语气有些颤,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

话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是被人给陷害了。

“不知道?”金爵淡淡一语,又朝外吩咐,“来人,把小魏带进来。”

霍锦骁听到这话心口一缩。。

旁边厢房的门打开,有人从其间走出。来者年约二十出头,身着淡青的菱格直裾,身如修竹逸松,长发尽束,露出饱满额头与一点美人尖,本有些女相,偏他五官英挺,眉藏刃,眼含星,不仅生生将这女相压下,反又叫其柔和了他眉目间的凌厉锐气,只让人觉得这人五官隽永,既不过分张扬,也不过分细致,恰到好处。

霍锦骁已瞪向那人,心也“怦怦”跳起。

果如她所料,来的人是魏东辞。

从云谷分开至今,一别又已半年,即便她设想过种种重逢,也绝未预料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他重逢。

他认不出她,而她连开口唤他名字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看他走进危险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本想把收网全写完,然而发现一章不够写,心有余力不足,T.T

复仇

正厅的门被从里面打开, 魏东辞伸手一撩门口挂的竹帘, 淡青的衣角转眼就消失在雕花门里,门又轻轻掩上, 天井恢复寂静。由始至终,他都没转头看过周围,目光正视前方直至人影消失在厅门里。

霍锦骁的心脏已然狂跳不止。

这分明就是金爵摆下的鸿门宴, 要与雷尚鹏决裂, 其间危机四伏,应对稍有差池便会招致杀身之祸。仅管她知道这局就是东辞设下的,也知道他这人若无把握必不会铤而走险, 可她仍忍不住要想。他武功不好,纵有佟岳生保护,然刀剑无眼,拼杀起来人人搏命, 谁能确保万无一失?屋里的又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他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

如此一想,她的心便煎熬得难受, 恨不能冲进厅中将他拉出,可紧要关头又不容她分心他事, 便只能强压焦灼,凝神留心厅中动静。

厅里传出东辞声音, 一如既往的温和,仔细听来甚至带点笑意,她都能在心底描摩出他此刻脸上表情, 眉间神态。

她与他相识十六载,从才刚学步、话也说不清楚的幼童开始,漫长的岁月里都是她拉着他的衣角走过云谷的山河街巷,吵过闹过甜过笑过,一点一点将时光填满。她很难以对错为这段感情下结论,就像祁望说的,天海交接之处是永恒的混沌,难以分辨天海何处。

闭关两载,她只学会坦然接受分离。非是不爱,只是学着放手,聚散离和本为人世常态,天地海阔,各安一隅,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可如今面临险境,生死长别仍是摧心之念。

“香料中被人添加过金蝎尾、瘤蟾涎与三彩蛊卵,焚烧嗅之会扰人魂神,久了便会让人产生幻觉,疯颠至死。三彩蛊卵得之不易,需养蛊母于盅内,每月十五月圆产卵后取用。此蛊喜食兽骨,可以兽骨磨粉后诱出。”魏东辞只将自己发现香料中藏蛊并诱蛊过程详细说出,示添半句余话。

“那又如何?”雷尚鹏此时也已冷静,语气已带了三分了然的不以为意。

“我们在你屋里找到了三彩蛊的蛊母!”葛流风将魏东辞未尽之语补充完整。

雷尚鹏反而不急了,只道:“哼!我一年到头难有时日在岛上,有人往我屋中放东西也不是难事。你们说的这些事,我一桩都没做过,也不会认!大哥,这分明是有心之人要陷害于我。这小子哪来的,是谁带上岛的?”

“他是三港武林船只上的随军大夫,医术高明,与东海一点关系都没有。”葛流风回道。

“哦?三港武林攻岛的事是三弟在负责吧?这人是你抓回来的献给大哥的?这么巧,平南岛的信也是你发现的?”雷尚鹏不傻,冷静下来后便察觉其中问题。

“你什么意思?”葛流风声音却倏尔尖锐。

“大哥,这事透着古怪,我对大哥、对金蟒岛从无二心,大哥莫轻信馋言。如今平南船队攻来,已距岛不远,当务之急是要集结人马迎击,大哥,给我船。”雷尚鹏朝金爵道。

“大哥,别听他的,他和平南勾结,早有预谋,不能信!”葛流风急道。

“谁才是和平南勾结的人,可不好说!”雷尚鹏冷笑。

霍锦骁心知那蛊必是魏东辞暗中做了手脚,以此为引将金蟒四煞间的野心与争斗彻底暴露,事实上这四人表面兄弟情深,实则早就各怀鬼胎,纵有情谊也早被权势利益所遮。

魏东辞久不出声,似乎已退到一旁,并无异状,她便仍凝神听屋中对话。

“别再吵了!”金爵总算开口,语气诚恳,“老二,我也想信你,只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且事涉我金蟒安危,我若毫无作为也难服众,当然这几桩之事也不过是片面之辞,我自不会全信,他日必彻查此事,还你个公道,不过今日…老二,做哥哥的不想与你为敌,你暂且回宅,外间之事交给我便可,你为金蟒岛奔波多年,劳苦功高,就趁这几日好生休养。”

他这话说得恳切,乍听来仿似替雷尚鹏着想,可雷尚鹏虽是粗人,心里却也明白。

“哼!大哥,你这是想软禁我之后再夺走我的人马?”他轻哼道,并未大怒,似乎有恃无恐。

“只是希望你暂时歇上几日。”金爵淡道。

“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葛流风阴阴笑着,代替金爵出声。

“哈哈哈。”雷尚鹏却忽长笑数声,又咕嘟几声痛饮了几口酒,方道,“你们早就想杀我了吧?说了这么多,无非找个由头。你们一个个瞻前顾后,怕死得很,这金蟒岛的江山有一半是老子拼死打下的,就算老子真想做当家这个位置又怎样?想要老子束手就擒,门儿都没有!”

霍锦骁听他说着话,厅中却传来一阵风涌之音,雷尚鹏已然跃起掠至门边。

她双掌蓄势,只待雷尚鹏出门便要动手。

“雷尚鹏!”葛流风闻言怒吼一句,见他似有逃离之意便朝他扑去。

金爵并不阻止,只道:“老二,我不想与你为敌。”

“别当我是瞎的!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好人,这趟我带船队出海,你给我的玄武舰船身有问题,又使人暗中藏在我船队中作祟,想借平南之手除掉我,老子命大才逃了回来!”雷尚鹏怒声如雷。

屋内又接二连三传出桌椅翻倒碎裂之音,“乒乒乓乓”响个没完,显是两人已经大打出手。霍锦骁蹙眉,她一直觉得雷尚鹏的船队败得古怪,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茬,应是金爵早就怀疑雷尚鹏,所以在他船上埋下暗梢,想借机查清他和平南关系,可这暗梢也没道理害雷尚鹏,不知其中又出了何变故。

“我是找人藏在你船上,但绝没下令他们出手加害。”金爵也察觉不对,船是他的,就算他再不相信,也不至于拿船队安危作赌注。

“大哥,别听他狡辩,快抓住他再说。”葛流风忽然一声急喝。

人影从大厅门上掠过,震得门扇颤动不已。

“哼,金爵,你不必假仁假义,我四人相识数年,我怎会不知你为人,面上仁义,腹中凶狠。说这么多废话何用?你早就将我的人头卖给新燕村的人,打定主意要我死!”

雷尚鹏此语一出,不止屋外霍锦骁心头骤跳,连金爵也变了脸色。

金爵与她乃是私下之约,无人知晓,她虽曾告诉祁望,但祁望肯定不会向金爵通风报信,那么只可能是金爵身边的人。

砰——

一声巨响,门被人轰裂,雷尚鹏从其间跃到天井里,伸掌就将身边站的两个海盗击飞。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这才喝道,又从靴里拔/出预先藏好的鸣镝按到袖弩之上,朝空发去。

只闻得如鸟鸣般的细长哨音,祠堂之外忽然涌进数十海盗,显是雷尚鹏知道金爵要取他性命之后已作打算,令岛上他的人都暗中伏于祠堂,他才敢独自来赴这场鸿门宴。

如今要凭她一人之力刺杀雷尚鹏已是不能。

金爵虽已意识到古怪,此刻也不及细想,站在厅外挥手而落,天井四周的屋檐上立刻出现一批手执弓/弩的海盗,箭尖正对着天井,毫无犹豫地放箭。只闻“咻咻”数声,长箭如雨飞来,宅中大乱,雷尚鹏的人马为避箭雨,只得往宅外退去。

“追!杀了雷尚鹏,拿下他的人,若遇反抗,格杀勿论。”金爵一声令下。今日不管这事有多少疑点,他和雷尚鹏之间已无法善了。

屋顶上埋伏的人随之跃起,化作影子追向雷尚鹏。

霍锦骁为避箭雨已躲到树后,正要出来,耳边又听到金爵声音响起:“老三,为何老二会知道我答应新燕村取他性命之事?”

葛流风本正看着宅外战局,不妨他有此一问,眼神变了变,转头道:“大概有人向他通风报信,是新燕村的人?”

金爵眸光冷冽地盯着他,确如雷尚鹏所说,把小魏带到他身边的是葛流风,发现祁望信的也是葛流风,知道他与新燕村村民约定的还是他,哪怕是他埋在雷尚鹏船队的暗梢,也只有葛流风能动得了手脚…

如果雷尚鹏与他斗得两败俱伤,那么得利者只有葛流风一人。

他不是要杀雷尚鹏,他是想夺当家之位。

如此一想,事情仿佛明朗起来,金爵脸色顿时如覆霜雪,朝葛流风走去,葛流风被他目光望得怵然,一步步后退,眼珠左右张望。

“老三,是你做的?”金爵逼近他,冷道。

葛流风望望四周,最后将目光扫向厅里的魏东辞。厅门已毁,霍锦骁恰能瞧见扶着吴新杨站起的魏东辞。与瑟瑟发抖的吴新杨不同,他泰然自若望着厅外,对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毫无波澜,目光平静得叫人恐惧。

只这一眼,霍锦骁便已知道,从设计陷害雷尚鹏,再到利用葛流风,最后又让金爵疑心葛流风,环环相扣,全出自他之手。她也终于明白,佟岳生口中所言好戏所指何物,也知他说要助她击败海盗的自信源于何处。

这样的魏东辞,让她觉得陌生。她只熟悉他的温和良善,却未见识过他的手段,他就像冷眼旁观的无情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种种念头转瞬即逝,她没有余力分神。

葛流风被金爵逼退到墙边,避无可避,只能惧怕道:“大哥,我没有…”

瑟瑟发抖的声音还没落下,他却猝不及防地朝金爵出了手。

打斗声不断,祠堂正厅已被毁得不像样,魏东辞拉着吴新杨往里边躲去,霍锦骁从树后走出,看了他两眼,身边忽然有人落下。

“小兄弟,这里交给我,你去找雷尚鹏。”佟叔仍抱着剑道。

“佟前辈,那马昆呢?”她问他。

“放心吧,马昆逃不掉,很快会自动送上门,雷尚鹏交给你,动作快些,他准备夺船离岛。”佟叔说完人影一闪,便消失在她身边。

霍锦骁蹙蹙眉,转身跃起,往宅外掠去。

有佟岳生,魏东辞不会有危险,她要先寻雷尚鹏。

六叔与屠村之仇,她非报不可。

————

天已渐暮,日头西坠,海面上一片霞色金鳞,岛屿被柔和光芒渲染,海风刮得猛烈,卷起浪花拍向礁岩,似冬雪淹岸。

本是静谧画卷,可刀刃交鸣与呼喊声不绝于巷,整个村落仿佛倾水的油锅,各种声音嚣闹成片。整个村子都是雷尚鹏的人与金爵的人在厮杀争斗,霍锦骁顶着海风在屋顶上悄然掠过,终于在离祠堂不远的山坡上看到雷尚鹏。

雷尚鹏正与手下一道与金爵的人厮杀,脸上表情狰狞,那道伤疤尤其可怖。

霍锦骁掠到附近的树上矮身停下,手从腰间解下软剑,目光冷冷盯着雷尚鹏不放。他战得正酣,手中长刀挥过,便将近身敌人拦腰斩杀,鲜血飞溅满脸,他却越杀越亢奋,眼神疯狂暴躁。

她盯了许久,窥得个空隙,他身边露个破绽,旁边无人护卫,正是好时机。

树梢簌簌响过,她化作霞光间的流星掠向雷尚鹏,手中软剑一振,剑身挺立,锃亮银光如同云间疾电,直往雷尚鹏背心要害刺去。这剑毫无多余招式,快得匪夷所思,倾尽霍锦骁一生所学。

九霄飞电,惊雷震响。

雷尚鹏正与人对敌,修罗场上的多年厮杀练就他对杀气的极度敏感,霍锦骁这剑虽快,然他背后生凉,已惊觉这股庞大杀气,电光火石之间闪身避过,霍锦骁的剑未能如愿刺进他背心,只刺入他的左臂。雷尚鹏痛呼一声,断喝转身,大掌反手握向她的软剑。

霍锦骁眼一痛,在他手上看到了孟乾的金乌软甲手套。

雷尚鹏厉喝着,右手长刀斩向霍锦骁。

霍锦骁软剑被他徒手钳制着,只能被迫松开,退出数步避他刀刃,他左手却又挥掌接来,她避之不及,右肩被他一掌击中。她只觉肩头剧痛,胸口气血翻涌,身体已被他击飞。

她半空之中勉强拧腰换形,落地之时脚步踉跄两下才站称,人已离他数十步远。

“你是何人?”雷尚鹏喝问道。

“我是阎罗王派来取你狗命的人!雷尚鹏,孟村上下百余条性命,我今日就要向你讨回!”霍锦骁咬牙咽下喉间腥甜血味,腾身格开旁边攻来的其他人,冷冽开口。

“原来是当初漏网的鱼,我这半张脸一只眼正愁没处算账。”雷尚鹏见她被人缠住,冷笑数声,从身后人手里夺过鲁密铳,森冷铳口瞄向霍锦骁。

霍锦骁眯了眯眼,也不避他,见他举铳,忽一扬手,将暗扣于指间的铁石掷出。

铁石速度极快,竟是朝着鲁密铳的铳口,转眼间没入鲁密铳铳管里,雷尚鹏恰在此时扣下扳机…

“轰”地一声,伴着凄厉惨叫同时响起。

铳管被堵得严实,铅子无处可出,整支铳炸开,将雷尚鹏的脸炸得血肉模糊,他丢下枪,捧着脸痛得四处乱窜。

霍锦骁双掌疾挥,击退身边三人,纵身而起,掠身上前拾起软剑,将剑震直,人如鬼魅般闪到雷尚鹏身后。

长剑催命,自他背心刺入,穿膛而出。

雷尚鹏捧着脸,动作停止,血肉模糊的脸只有惊惧瞪大的眼眸,人缓缓倒下。

旁边的人见状皆被惊得停下打斗,恐惧地看着这一幕,无人敢接近霍锦骁。霍锦骁跟着雷尚鹏倒地的身体一起单膝跪到地上,胸中力气似乎同时被抽空,她木然拔出剑,温热的血跟着剑溅了她满身。

“六叔,思雨,孟奶奶,孟婶,坤叔…这仇,我给你们报了。”她喃喃着,眼眶却倏尔红去,泪水倾眶而出,一滴滴落下。

“小景。”有人忽蹲到她身边,伸手擦她颊上鲜血。

霍锦骁转头,泪眼模糊地看到赶来的祁望。

“祁爷。”她哽咽一声,揪着他的衣袖哭了两声,又用他的衣袖狠狠擦了擦泪,站起。

祁望无奈看着自己脏去的衣袖,道:“哭够了就走吧。有人通知马昆,葛流风和金爵起了争斗,他已带着船坞的人赶过去,我现在带人去救被关在岛上的那批江湖人。”

霍锦骁点点头,俯身从雷尚鹏手上褪下孟乾的金乌软甲手套塞到自己怀里,很快与祁望并肩冲向祠堂。

————

祠堂早已乱作一团,祁望与霍锦骁很容易就进入关押程雪君等人与吴新杨儿子并船员的地方,将人逐一放出。

“祁爷,这里交给你,我去正厅。”霍锦骁还惦记着祠堂正厅里的魏东辞,以及金爵等人的情况。

“好,你小心点。”祁望并不多说,他早已和村民计划好带人逃离的路线,与她分头行事恰好。

“祁爷也一样。”霍锦骁冲他笑笑,出了门便腾身而起,往隔壁院落掠去。

祠堂里一片狼藉,大门敞着,人影已失,她冲进宅里寻了一圈,竟在正厅门口找到葛流风的尸体,他胸口处一道黑色掌印,

空气隐隐有强劲气流涌来,拳风脚势的声音暗暗传来,她循声而去,在祠堂外的空庭上找到了金爵、马昆、佟岳生等人。

也不知她走后出了何事,外头海盗们混战,而这里马昆却和金爵一起正联手对付佟岳生,佟岳生功夫虽高,但马昆和金爵亦非等闲之辈,他以一敌二,一时半会也难以取胜。霍锦骁放眼望去,并未在庭上瞧见魏东辞。

肩头刺痛未歇,胸口气血仍旧翻腾,她不由自主捂上肩头,忍痛望向四周。

场上却忽然情势一变,金爵心知凭两人合力亦打不过佟岳,便心生阴招,在佟岳生剑下佯露破绽,引得佟岳生执剑刺去,他却人影一晃,将马昆扯过拦在自己身前。

“啊——”马昆惨叫着被佟岳生的剑刺个对穿,金爵却借此空隙朝空庭角落的阴影处疾掠而去。

霍锦骁随之望去,脸色陡变。

角落里正站着魏东辞。

金爵速度很快,显然是看穿佟岳生要护他,便要抓他为质,他武功不好,在这突变之下根本来不及应变。

霍锦骁心头数念闪过,人已如离弦之箭往魏东辞那处飞去。

魏东辞已垂下手,袖中手臂上缓缓爬下黑青蛊虫,正待金爵掠至眼前,不妨眼前有道人影从旁掠来,替他挡下了金爵。

金爵见有人闯出,下手更不留余力,掌掌杀招,霍锦骁先前已被雷尚鹏打伤,金爵功力还要高过雷尚鹏,故此时不过勉力支撑,才对过两招,便闻得一声闷响,金爵的掌打在她胸前。

剧痛摧心,霍锦骁再难强撑,身如落叶向后倒去,落入温热怀中。

佟岳生赶到,金爵见势不妙,拔地而去,往另一处纵去想逃。

霍锦骁见危险暂除,眼眸微微睁开,看到魏东辞的平静的面容,心头稍安,想要唤人,一开口,却“哇”地吐出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