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是舒坦,就是无趣,哪有你风光,跟着祁爷跑到高贞,还当了劳什子女爵,叫人羡慕!”丁喻说着看了眼祁望。

祁望笑道:“丁爷要是有兴趣,改日祁某再有远航,算上丁爷的份。”

“等我和景丫头的约满了,就跟着你们远航。”丁喻可没忘记自己和霍锦骁的契约没到头。

远航…霍锦骁听到这些字眼,心思飘远。长达一年的航海冒险算是她人生中最为壮阔的波澜,虽然风险重重,但那逐浪而行的滋味,没有勾心斗角的阴谋,倒叫人怀念。

还不到半年,她怎么就觉得那么遥远呢?

提及高贞,连祁望都有些恍惚,耳边只有丁喻厚沉的嗓音:“景丫头,你可要好好和我聊聊这趟远航的见闻!”

“没问题。”霍锦骁痛快应了。

巫少弥在人前还是沉默,见霍锦骁被丁喻缠着,他便来招呼魏东辞。魏东辞唇角挂着浅笑,看霍锦骁的目光熟稔而温和,像是见惯她的作派,巫少弥知道霍锦骁来自云谷,也听说过魏东辞的来历,便猜这两人之间有些渊源。

“你跟着她多长时间了?”东辞边走边问。

她徒弟,那可是他师侄,第一次见面,他还要准备见面礼。

“两年半。”巫少弥答得简单。

“她教了你什么?剑法?”东辞瞧见他虎口有茧。

“嗯。”巫少弥点头。

“不错。”东辞想着,她都收徒弟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待看到前头的霍锦骁,他忽又觉得她还是半大的孩子,收了个跟她自己差不多大的徒弟,倒是好笑。

巫少弥见他唇角弧度大了些,不知他在笑什么,有些莫名。

————

谈笑之间,一行人走到村里。霍锦骁一路走,一路感慨,村子比她离开之时大了数倍,屋舍沿着岛屿的山坡一层层往外盖,兴许是知道她回来,很多村民站在通往祠堂的道路两边看着,生面孔很多,霍锦骁几乎一个都不认识。

燕蛟的人口和实力已经赶上半个平南,委实发展得快。

祠堂外挂了条粗/大的爆竹,她才走到路口,爆竹就被人点燃,噼啪声音炸雷般响起,震得霍锦骁都捂了耳朵。

“恭迎岛主回岛,岛主万福金安。”祠堂外两排齐刷刷的人同时躬身欢迎。

霍锦骁傻眼。

地上铺了条锦毯,一路往祠堂里边,两边站着年轻的姑娘,拿着花篮,装着满满的鲜花,是预备她走过的时候给她撒花?再一看,祠堂里面还簇拥着许多人,正等着她进去好行礼。

这谁搞的欢迎仪式?

她一转头,东辞直接笑得眼角都皱了,祁望也是满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也是,这阵仗,不知道的以为贵妃回宫呢,还万福金安…

她瞪向巫少弥,巫少弥沉默了片刻,道:“不是我的主意。”

这话是硬着头皮说的,的确不是他的主意,但是他同意了。

“来了没有,快撒花呀,你们怎么不撒花?”祠堂里头传出个清脆的声音。

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出来个穿着海棠红撒白兰小袄的姑娘,下头系着条玫瑰紫的绉纱裙,裙摆随她的脚步翩然而起,一看就是个跳脱的主。

“咦,阿弥?你们站在那儿做什么?怎么不进来,你师父呢?哪个是你师父?”她站在锦毯上望向巫少弥,一双杏眼睁得老大,直往人群里寻。

巫少弥看着来人蹙了眉。

“没大没小,快过来见岛主。”丁喻先开了口,冲来人招手,又朝霍锦骁笑开,“景丫头,这是我妹子丁铃,没规矩惯了,你别见怪。今天这欢迎礼是她给料理的,还不错吧?”

说话间,丁喻有丝得意。

显然,他很满意这别开生面的欢迎。

“不错不错,丁姑娘费心了,只是太过隆重些,下次还是不要了。”霍锦骁一边违心夸奖,一边打量丁铃。

丁家兄妹年纪差得很远,丁铃看起来比巫少弥还小了两岁,长得水灵,柳眉杏眼活脱是个小美人,和丁喻这大老粗简直不像一个妈生的。

“小景姐姐叫我阿铃吧。”丁铃自来熟,看到霍锦骁就绕到她身边,“你喜欢吗?”

“喜欢,多谢你。”霍锦骁只能点头,不能打击小姑娘的好心。

“看吧,我就说小景姐姐喜欢。”丁铃朝巫少弥得意道。

巫少弥极其难得地出现第三种神情——头疼。

丁喻瞅着两个人呵呵直笑,霍锦骁算是看出来了,小徒弟这是桃花开了?

老怀安慰。

————

祠堂旁的宅子已经打扫干清,还是老规矩,霍锦骁住在内院,书房扔给祁望,东辞与佟叔住到西厢房。趁着开席前的间隙,霍锦骁将巫少弥拉到魏东辞跟前。

“阿弥,适才人多我不便明言,他是我师兄,也就是你师伯。”

巫少弥看着魏东辞,多少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

霍锦骁介绍得很郑重,巫少弥看得出来,魏东辞在她心中地位很高,他也没多想,掀袍便要跪下,被魏东辞扶住。巫少弥却很强硬,说跪便跪,东辞没有武功,只是托着他的手,连劝的话都来不及,就眼睁睁看人跪在跟前,恭恭敬敬磕了头。

“巫少弥见过师伯。”既然是她看重的人,对他来说就一样重。

东辞微蹙了眉头,看了眼霍锦骁,霍锦骁显然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巫少弥会固执成这样。但不管如何这头却是实打实地磕了,魏东辞便摸出早早准备的玉盒递给他:“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初次见面,承你叫这声师伯,可惜我只是个江湖郎中,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里有盒岁元丹,每五年服一枚,于内功修行大有助益,你拿着吧。”

“师兄。”霍锦骁却大感意外。这礼太重了。岁元丹在江湖上是武林人必争的灵药,炼制不易,不止有助内功修行,还能修复受损经脉,千金难求,东辞没有武功,这药算是他的救命之物。

“你的徒弟,这礼不算重。”东辞知道她要说什么,摆手道。

霍锦骁只好冲巫少弥点点头,巫少弥这才领收此礼,又磕头谢他。

外边响起脚步声,有人前来请霍锦骁赴宴。夜里有洗尘宴,还是丁铃一手操办的,霍锦骁洗一出来就看到这丫头领着人在露天的灶台间穿梭,指挥起人来老道得很,麻溜利索,不像十六岁的姑娘。

霍锦骁对她挺有好感,想着巫少弥内向,丁铃刚好能与他互补。

因着这重原因,她看小姑娘的眼神就不同了,凭添几分长辈的关爱。不过鸳鸯谱不能乱点,总要郎有情妾有意才好开口,否则伤了哪边都不好,霍锦骁不急,默默地观察。

不多时开席,席面丰盛,光果碟凉菜就占了十六道,后面的热炒荦鲜源源不绝,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叫人下筷也不知道要拣哪盘。

“丁爷,你这妹子真是能干,将来也不知谁有福气能把她娶回家。”朱大磊恭维着向丁喻敬了酒。

“嗐,能干什么?就是个丫头片子,不过自己心里有主意,嫁娶这事我说了都不算,得她自己点头,福气不福气,就看她要降谁了。”丁喻疼这妹子,什么事都依着她。

说话间,他看了眼巫少弥,巫少弥正给霍锦骁倒酒,充耳未闻。

“那是,丁姑娘自是不愁嫁。”朱大磊附和道。

“说起这些事,咱们这酒桌上…”丁喻神色忽然暧昧,“恐怕个个都急。”

意有所指的话,却没让霍锦骁回神。

霍锦骁正在看祠堂外守的人。从她回燕蛟开始,她就发现岛上有一批特殊的人驻守在燕蛟四处,人数不少,面色冷竣,腰间都佩着刀剑。这批人面孔很生,可能是当初迁移过来的疍民,按巫少弥的说法,他从疍民里挑了批人训练来护岛,直接听从巫少弥之令。

可说是护岛,但一路走来霍锦骁都发现燕蛟的普通岛民看到这些人都很畏惧,就是朱大磊碰遇到也都面露忌惮,还不止如此,言谈之间,朱大磊似乎非常畏惧巫少弥。

燕蛟的平静里,藏着些许暗涌。

她有些奇怪,原本只觉得巫少弥行事雷厉风行,叫人敬畏也很正常,但敬畏与畏惧之间,是有差别的,大概是她多心了。

“小景?”东辞见她走神,轻轻撞了下她的手肘。

霍锦骁回神,听丁喻已经说到巫少弥身上:“少弥兄弟如今真是年少有为,我瞧着燕蛟岛的姑娘都恨不能嫁给他,景丫头,你这徒弟教得极好。”

“徒弟大了不由师,他的姻缘他中意就好,我和老哥哥你一样,不管。”霍锦骁摆明态度,只要巫少弥没点头,谁也不能逼他。

“好了,你们一个个的婆妈什么?好好的酒不喝,谈起儿女亲事?”祁望拎起坛酒,懒懒开口,“喝酒吧。”

“祁爷说得对,喝酒。”霍锦骁率先举了碗。

好久没回,自当不醉无归。

————

喝醉了整桌人,霍锦骁脸颊红扑扑的,眼眸汪着水,也看不出来到底醉没醉。席散之时各人回屋,她并不想睡,拉着魏东辞出了祠堂,领他爬到了东面的小坡上,指着他看岛屿。

黑漆漆夜里,除了浪花声,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东辞,你看我的燕蛟如何?嗝。”她说话间打个嗝。

还是有些醉了。

一醉就爱乱说话,小尾巴也藏不住,她就想听他夸自己,别人夸一百句,不如东辞一句话。

“很好。”东辞对她从不吝啬夸奖,“你比以前更能耐了。”

“你不骗我?我和你一样厉害吗?”霍锦骁靠在他肩头,伸直脖子问他。

一起长大,亲厚无间,也还有点互相竞争的小比试,她总想证明自己是最适合他的女人,不论是模样还是能力。

“比我厉害多了。”东辞老实说,不是夸奖,是大实话。

她模样好,家世好,本事多,脑袋瓜子也灵活,不论哪方面都能轻易碾压他,除了医术之外,他比不过她。

“不要。我要我们一样厉害,像我爹和我娘那样。”霍锦骁真是从小就被自己父母影响。

晋王霍铮,神箭俞四娘,不论是爱情还是成就,都是传说,没有谁比谁更强,这一世都并驾齐驱。

“那你得先嫁给我,像你娘当初嫁给你爹那样。”东辞又哄她。

霍锦骁这会像个孩子:“好啊,那你娶我,黑虎做娃娃,好不好?”

得,这人是真醉了,把小时候玩过家家那套搬了出来。

东辞无奈,把她的脑袋往自个儿胸口一按,道:“闭上眼,别废话。”

霍锦骁笑嘻嘻地闭上眼。

两人倚着山坡上的树坐着,霍锦骁窝在东辞怀里,闭上眼睡得香。

也不知多久,夜风吹得人凉浸浸的,霍锦骁迷迷糊糊睁开眼眸,听到阵隐约的歌声,如同被海风吹来般,她打个激凌,彻底醒来。

女人的歌声尖细,时有时无,歌词是方言,她听不懂,只觉得瘆人。

她正要仔细聆听,山坡上忽有黑影掠过,惊得霍锦骁嚯地站起。

“怎么了?”东辞也被惊醒。

霍锦骁不作声,拉着他跟上那道黑影,一路追到西面,黑影停了,她也跟着停步。

这地方…

借着月色,霍锦骁觉得有些眼熟,回忆了一番想起,这是当初关押海盗的废弃采石场,自从上回山体滑坡之后,这地方就几乎被泥石淹没,上百名海盗都死在这里,无一生还。

歌声也是从这里传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叔伯不分的我,汗。

震怒

采石场光秃秃的, 树木早被砍光, 裸/露着成片的砂砾,只有一座座坟茔般的土丘, 四周是山林,被白森森的月光一照,娑挲的树影像在地面匍匐前行的鬼怪。

黑影停在采石场边缘, 脚步有些犹豫, 似乎也是随着歌声寻来,可追到这里,歌声反而消失了, 只剩下海风拂过树林的声音。没有歌声的指引,他便不知该往哪里走,只小心翼翼徘徊在砂砾间。

霍锦骁的酒已经全醒了,与东辞两人躲在黑影身后的山石间隙里, 悄悄地观望。

这儿没有遮挡,黑影被月光照出几分细瘦玲珑的线条,像是个女人。她往前走了段距离, 不知发生了何事,忽然间身影歪斜, 像被地面吞噬般陷进了砂砾里。

霍锦骁一惊,拉着东辞就往那人处掠去。

才刚到她身边, 就听这人细细“诶”了声,自己慢慢又爬了起来。

原来经过上次的山体滑坡,采石场的地面被泥石流填满, 坑坑洼洼并不平整,下头是砂砾石块,被阳光晒光,经不得压,容易粉碎,人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松动的地方还容易塌陷,十分危险,她刚才就是陷进了踩松砂洞时。

所幸坑不深,她抖抖砂砾还能站起。

“丁铃?”霍锦骁却已经来不及再藏,索性叫出那人名字。

“小景姐姐?”丁铃也很惊讶。

“你半夜三更跑到这儿做什么?”霍锦骁蹙了眉问她。

“我来这儿找鬼。”丁铃神秘兮兮道,眼睛四下查看。

霍锦骁与东辞相视一望,东辞道:“鬼?”

“嘘!”丁铃忽然做个噤声的动作。

“看。”她用气音说话,不敢大声,手指向远处。

霍锦骁看到在前边的山崖下飘出一团蓝色火苗,也跟着悬起心,情不自禁抓紧东辞的手。

火苗窜起的地方正是先前关押海盗的山洞,因为泥石流的关系,山洞的门早已被泥石封死,里面埋的海盗尸首只挖出一小部分,余的都在这山崖中间。

“过去看看。”东辞面无异色,低声道。

霍锦骁见他镇定,也跟着冷静下来,朝丁铃挥挥手,示意她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三人缓缓往那火苗靠近。丁铃见来了帮手,更加亢奋,紧跟着霍锦骁一步都不敢离远。蓝色火焰飘着飘着,倏尔隐没,几人走到山崖前扑个空,什么都没碰着,歌声也不再响起。

“那是什么地方?”东辞指着蓝色火苗飘出的方位问道。

那儿有两个山洞,一大一小,像两张并排的嘴。

霍锦骁还未回想起来,丁铃已经开口了:“那是先前为了采石而挖开的山洞,废弃之后不是用来关押金蟒海盗了嘛,两年前前这里遇风雨引发泥流,百来个海盗都被泥石封在山洞里,没有一个活口逃出来。”

“你知道得倒是清楚。”霍锦骁勾起唇角。

比她这正儿八经的岛主还清楚。

“我专门打听过了。小景姐姐你这么久没回来,不知道这儿的事。自从这里死了那么多人后,岛上就常有遇鬼的传闻流出。我跟我哥来这才一年多,就听到好多传闻,尤其是近一个月。”丁铃压着声音道。

“有鬼你还跑来?”霍锦骁发现这小姑娘胆子真是够肥的。

“我好奇!这辈子还从没见过鬼呢!你回去可别和我哥说,他知道了准保要骂我。”丁铃吐吐舌,笑得古灵精怪,“小景姐姐,你刚刚也看到了,鬼火!还有鬼在唱歌勾魂!我们可不是第一个见到的。”

小姑娘说话间露出得意的神色,像翘了尾巴的大公鸡。

“你说说有什么传闻?”霍锦骁忍不住一块好奇。

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鬼神。

“原来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说,没什么特别,但是上个月吧,岛上刮了场大风雨,把封洞的泥石又冲掉一点,喏,就是那个小的洞门。里头挖出十来具尸首,之后这里就传出歌声,还有鬼火来。”丁铃说着说着又有些抱怨,“我把这事和阿弥说了,本来想找他一块过来,不过他死活不同意,还把这儿封锁了好几天,最近才解除这儿的封锁,我就来了,嘿。”

“鬼火?鬼唱歌?”霍锦骁眼珠子转了转,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别瞎说。”东辞一边听两人的对话,一边在附近绕了绕,“你们过来。”

他发现了些东西。霍锦骁与丁铃很快上前,东辞已经蹲到地上,手拈起些东西搓揉着。

“不是鬼唱歌。那歌是沿海一代渔民用来招魂的。靠海吃饭的人难免遇到海难,尸首很难找回,他们的家人除了立衣冠冢之外,还会进行招魂仪式,想将亡者之魂找回,免其成为孤魂野鬼。”东辞拍拍手,站起,“今晚是有人在这里招魂。”

霍锦骁低头,看到地上的东西是堆烧过的元宝蜡烛,纸灰还未被风吹散,显然才烧没多久。

东辞沿着石壁往洞口慢慢走去:“金蟒岛的海盗在岛上盘踞多年,生活早已与岛民融合。不少岛民为了生存而加入海盗,也有海盗和岛上女人相爱,暗中结合,所以纵然海盗都被关到此地,海盗家眷也被集中看管,但岛上仍有不少岛民与这些海盗有极深渊源,只是碍于仇恨不敢多言。这些海盗死在这里,尸首无还,藏在岛民中的家人难免伤神,又不敢大张旗鼓,只能暗中来此替亡者招魂。”

当初为了诛杀金蟒四煞,他探听过关于金蟒岛的事,对这里极其熟稔。

他说着已经走到小山洞前,向霍锦骁道:“有带火折子吗?”

“有。”霍锦骁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吹亮,陪他进了山洞。

“那鬼火呢?”丁铃闻言有些不甘心,便又问道。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见到鬼了呢。

小山洞比大的那边浅多了,里面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火光照到的地方都是一片凌乱,还保留着人生活过的痕迹,不比大洞那边,空空荡荡,早被清理干净。

想是风雨过后,巫少弥刚好得到祁望的信,要走一趟石潭,也就来不及清理此地,只处理了尸骨。

“人兽尸骨中有磷粉,遇空气可自燃,火呈蓝光。这洞里埋了不少人,乍一见光,磷粉不散,是正常现象。”东辞说着又蹲到一堆烧过的灰烬前,寻了枝木棍在灰烬里拔了拔,拈起块未全烧烬的褐色布料。

“魏先生知道得好多呀。”丁铃崇拜地看着东辞,双眼放光。

东辞将那残料放在鼻前轻轻一嗅,立刻又扔开,眉头大蹙。

“东辞,怎么了?”霍锦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