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维娜不在,回了乡下的房子。金小田解释给黎正听,“阿姨姨父平常都不住在那,虽然有我妈过去帮忙收拾,快过年了还是需要好好整理。”丁维娜年纪不大,但小当家般的日子已有好几年,老人走后家里只能靠她了。

“姨父没想过回头?”牵涉到金小田和丁维娜家的*,黎正说起来有点小心翼翼,免得犯了她们的忌讳。要知道有的人是自己的家人自己可以骂,却不喜欢听到别人批评,黎正把他定位在半只脚在门里,生怕把握不好其中的分寸。

“他想回,也要我阿姨答应。”丁维娜的妈程玉兰也是有个性的人。多年来失望过后就是冷眼旁观,程玉兰和两个小的都说过,“我倒看他老了怎么办。我有女儿有外甥女有钱,他只有两个钱。”

经济是人自立的根本之一,程玉兰因为有钱,底气很足。

这样也不是事,黎正同意金小田,当中最辛苦的人是丁维娜,父和母是她的至亲,她却得不到他们的关怀。程玉兰对女儿和外甥女一样,都是大把给钱,谈不上体贴,更不会管到女儿的心事上。

有什么办法,旁人再关心丁维娜,也不能补上她最需要的部分。

临到圣诞节前,黎正拿到好几场圣诞夜晚会的入场券,都是各大酒店的,其中以他妈给的四张最贵,每张单价2888元,据说当晚抽奖会放送一台价值数万的新款电视机,其他奖品如手机、IPAD之类的也不少。券是黎正父亲公司买来招待客户的,黎正妈心疼儿子,拿来给他做人情,“和小金她们一起去玩,洋节日就是给年轻人热闹的。”

晚会也好,抽奖也罢,黎正不是太起劲,不过想到和金小田一起,又觉得可能也不错。毕竟是节日,小金又好动,没准抽到个奖,锦上添花了。

回到家,两人一碰面,金小田也拿出那家酒店的两张券,吴明给的。不用问,肯定是黎家招待他的,吴明帮黎刚打的那场官司,最终只判了三年,加上拘留时间计在内,再有两年半就出来,说不定表现好还能提早保释。

金小田第二天拿去还给吴明。她刚取出来,吴明立马想到,是了,他怎么忘了,金小田和黎正在谈恋爱。为了这事,金伯伯一直有点不好意思,“女生外向,大了不听话。”其实吴明求婚时没其他想法,那会小金总是通不过考试,做父亲的特别担忧。吴明一直把小金当家人一样看待,就想用婚姻一辈子照顾小金,让金伯伯放心,算是他对长辈恩情的回报。

吴明让金小田把券转送给所里其他同事,但他们已经各自有约,谁都不想破坏原来的计划。金小田转了一圈又拿进来,“要不你带上小邓,大家一起去。”

邓思敏在吴家已经住了大半个月,慢慢的脱排油烟机上的油污全擦掉了,洗手间的水渍也不见了,毛巾每天都散发着洗晒过的清香。吴家的钟点工用了几年了,可没这么勤快。吴明视力好得很,把这些全看在眼里,早就收回对小邓“不会做家务”的评价,还开诚布公地跟她谈了以工代租的事:她可以住下来,和现在一样,日常钟点工还是会来打扫,她只需在那个基础上对环境略作改进。

小邓的好人名单上除了黎主任、金律师外又加上了吴律师。吴律师虽然沉默寡言,但私下尊重守礼,知道她一时既要找工作又要找房子,就给她免费借居的理由。

看到票面上的金额,小邓惊呆了,不去多可惜,不能浪费钱。别人不给她也不会要,既然给了就去。

到了圣诞夜拦不到出租车,六个人在年轻力壮的好年华,决定走了去。

金小田和黎正走在最前面。黎正个高腿长,每步都跨得大,金小田走得快,一阵风似的。难为他俩边走边说话也不觉得累,话语声随风飘散,跟流水似的斩不断,从天气聊到当晚的奖品,对历史聊到地理。

吴明常年跑步,走路是家常便饭。但照顾到小邓,他有意放慢了步伐,这姑娘大冬天的穿着件旧羽绒服,里面的鸭绒跑出来了,挂得毛衣领上和裤子上都有。相比之下,金小田的皮夹克和丁维娜的羊绒大衣特别鲜亮。

吴明不知道小邓的想法,但她带笑的眼角显然毫不介意自身的穷酸,她对金小田和黎正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喜爱。吴明听小金说过,她本可以拿着她母亲的财产过比较舒服的日子,但她放弃了,只因为那些都是那个人给的,她不要。她曾告诉金小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明知道他有那种心思,还不避得远些。他的东西,我不敢拿。”

丁维娜和李周落在最后面,大部分是李周说,丁维娜应一两声。住回乡下的日子里,丁维娜才发现每天和他的见面已经成了习惯,她竟然很想他。但这些浓郁的情感她没说出口,放在心里了,只怕说了出来让他拿得太稳,自己失去了矜贵。感情的事,可不能她单方面投入太深;还是他先拿出相当的诚意,她再回报吧。

晚宴是自助餐的形式,但是摆的大圆桌,当中有个舞台,晚上八点整主持人上台,节目开始。他们六个占了大半张桌子,有四个心思完全不在演出上,两对两对头凑在一起细声说话,剩下吴明和邓思敏,严肃地坐在那盯着舞台,尤其邓思敏,生怕错过抽奖,好久才眨一下眼。

吴明觉得无聊,又觉得可笑,他怎么来了这里,像年轻人一样。不过往年他一般也在外面,可能陪人喝酒什么的,跟人打好关系既在平常也在节假日,自从物质丰富以后,人越来越寂寞,能够一起吃喝玩乐的也算朋友了,他就是这样交了一批“朋友”,在某些时候很派得上用处。

“这个明星我见过。”小邓突然兴奋,“她拍过不少电视剧,虽然不是主角,但经常有她。”

吴明看了一眼,台上的女孩子还没小邓长得好,胜在活泼吧,能做演员的就算不是人来疯,台上的表现能力用个两年也培养出来了。

到抽奖的时候,小邓紧张得眼都不眨,六个人的抽奖号全在她手里。

吴明忍不住嘴角一弯,傻瓜,人家有猫腻的,没准早定好了。

果然这一轮没有他们,小邓又失望又庆幸地说,“小奖我们不要,来个大奖。”

吴明又是一笑,小孩子天真,小奖的可能性还大些,越是大奖越可能肥水不流外人田。为了掩饰,他问道,“你还要吃点什么吗?那边好像上了新菜。”

小邓摇摇头,“不要,吃饱了。”说完她想起什么,“谢谢你,吴律师。”

“叫我名字吧。”吴明站起来。

他没拿菜,给自己拿了杯酒。回来入座,小邓看到他杯中的酒是淡琥珀色,“颜色真好看。”

“你要吗?”

小邓点点头。

吴明去帮她拿了一杯,相互碰了碰杯,“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小邓笑眯眯,喝了口后那笑就僵在脸上,好半天才说,“蛮凶的。”

当然,威士忌,烈酒。吴明举举杯子,一口喝尽了。

小邓左思右想,喝还是不喝,得喝。酒品是人品,不拖不欠才好。她学着吴明刚才的样子,也举了举杯子,一口喝尽。

午夜零点,一群白衣女孩上了舞台,每人手捧一本圣经,也没有音乐,轻声吟唱。也不知道她们唱的是什么,吴明估计离不开赞美诗之类,他只觉得好笑,在灯红酒绿的场合唱这个,在场哪有真正的信徒。

可小邓这傻丫头,居然哭了,两行眼泪慢慢地流下来。

等女孩们唱完下台,她才意识到自个的失态,慌乱地抹掉泪水露出一个笑,“我听傻了。”

吴明无声地递过去一张纸巾。确实,很傻。

抽最后一个大奖时,小邓不但自己专心听,也不许他们说话。她央求道,“就忍一会儿。”

主持人报出号码后,全场静了半分钟,然后小邓尖叫一声,“是我们!我们!”她核对了一遍,再对一遍,“黎主任,是你,你中了大奖。”

不容黎正反对,她推着黎正和金小田往前走,“快上台领奖!”

吴明看着黎正和金小田手拉手跑上去,忍不住又笑了,果然肥水不流外人田,估计在场的一半票是黎家买下来的。只有这几个傻乎乎的年轻人,才相信真的有运气这回事。其实所谓的运气,背后往往有些别的东西,也许是后台,也许是实力。

但是,偶尔开心一下也好。

吴明跟着别人一起鼓掌,听着别人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黎正手足无措,要不要当众亲小金呢?

还没等他想好,小金已经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圣诞快乐!永远快乐!”

嗯那,永远快乐!

☆、第四十九章

过洋节日的坏处是第二天非公众假期,该上班的还得上班。才睡了四个多小时的金小田艰难地钻出被窝,坐在床边,脸贴着腿,双手抱膝。过了足足五分钟,闹钟第二次响起,她才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向洗手间。

丁维娜同样眼圈发黑脸色发黄,两人在餐桌前会师,默不做声冲调麦片做早餐。直到胃里有了热食,她俩才勉强打起精神出门。

还好有黎正做司机,他守在楼下。冬天早晨有淡淡的雾气,小区的楼宇变得轮廓模糊,车里的空调开了二十六度,金小田坐到副驾驶位,热风吹在脸上,她打了个哆嗦,把刚才吃到的冷风全抖掉了,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早上好。”

其实下楼前金小田有点怕见黎正,因为昨晚他俩喝了酒,加上中了奖特别高兴,自控力变差,差点“出事”。幸好两个都是新手上路,摸索着头脑冷不丁清醒了,这样下去要煮成熟饭了,得停!“我不能伤害你。”黎正悬崖勒马,很自觉地收手,“必须等领了证。”过会金小田听到他喃喃低语,“得名正言顺。”

……

金小田想说他想得太多,又觉得该表扬他的克制,毕竟很明显这个老实娃在往他自个的思想上猛泼凉水,以扑灭生理上的熊熊烈火。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就是面红心跳了很久,回来后好不容易才睡着。

那么亲近以后,平常怎么相对才好?金小田在电梯下降到一楼的短短时间里想通了,如常。她亲妈隐隐约约给女儿进行过婚前教育,大致内容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用不着扭捏,但也不能太随便,具体分寸自己把握。既然黎正的表现可以点赞,金小田决定按亲妈的指示,坦然面对。

黎正整晚没睡好,但醒来也不觉得累,一想到能见到小金就兴冲冲的,大清早跟喝过清咖啡似的头脑清醒反应灵敏。

丁维娜工作的幼儿园离小区近,先送走她,车里气氛顿时微妙地变了。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两个人看着前方,没说话,然而浑身的毛孔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黎正吃了十个八个人参果般,浑身舒畅都是劲,金小田呢,懒洋洋的,就是提不起精神,想到事也说个半句就不想说了,奇怪的是黎正偏偏听得懂。

到了事务所楼下,金小田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上班要迟到了。”

黎正早料到昨晚会玩到很晚,提前跟行里请了假,免得萎靡不振误事,“还好不在窗口了,否则没这么容易请假。”

果然是黎“仔细”,金小田故意逗他,“我们觉悟低,没睡醒还来混一天工资。”

黎正一愣,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实孩子就是吃亏,金小田不忍心,“知道知道。”她刚要说什么,发现前方有了新情况。马主任十年如一日骑着他的小摩托车从对面车道左转,眼看就要抵达终点。与此同时,一辆电瓶车嗖的一声从黎正的车边掠过。马主任察觉到电瓶车的靠近,刹住摩托停在原地,然而!电瓶车朝马主任直愣愣冲过去,把他的人和车给掀翻了,电瓶车上的两个人也随之倒地。最终结果,两车三人摔成一堆。

金小田来不及跟黎正说什么,赶紧下车去察看马主任的伤势。幸好他虽然年到半百,但常年坚持体育锻炼,身板颇为结实,经撞击后只是沾了满背的灰土,人倒没事。保养良好的摩托车也没问题,就是车身摔倒后汽油淌了出来,在地面形成一滩黑色的油印,摩托车头盔骨碌碌滚出老远。肇事电瓶车的面板掉了下来,车上的两人连声唉哟,坐在后面的嚷着腿摔痛了。

黎正紧跟着金小田。整场事故在他俩眼前发生的,如果电瓶车不是那么快速,甚至只要电瓶车没带人,这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因此他很识相地没去管肇事者,免得惹小金生气,小金可不喜欢他做滥好人。

这是意外还是碰瓷,金小田急速地转着念头,飞快地下了定论,不管是什么,不拿话压住骑电瓶车的,马主任要背黑锅。警察定责任的时候会认定机动车责任大,马主任又是左弯,转弯要给直行让行,那两个人看上去不像善茬,得赶紧打发掉。

她俏脸一沉,偷偷拉了下马主任的衣袖,一边连忙朝他打眼色,“大伯,你怎么样,摔疼了没?要不要去医院检查?”她得做个“路见不平打抱不平”的路人。

马主任显然没回过神,“我没事。”他转向嚷腿疼的那位,“你没事吧?”整场经过来得突然,明明自己刹住了,明明有路可供电瓶车通行,可偏碰一块去了,他想想忍不住抱怨,“你们怎么骑车的?”

嚷腿疼的坐在地上,骑电瓶车的人怒道,“你骑摩托撞翻了我们,还问我们怎么骑车的!”

咦?!马主任摸不着头脑,不由好笑,“你们还有理不成?我说,你们这车有刹车吗?电瓶车能带人吗?”咳,金小田帮腔,“电瓶车刹车不好,你们骑那么快,幸好没出大事。大家拍拍灰,各自走人吧。”

“你们说得轻松。唉哟我这腿!”

眼看不能善罢干休,金小田心里暗叹口气,看来马主任遇上碰瓷了,“你们想怎么样?”

“赔钱!”

金小田彻底拉下脸,“想得倒美,你们信不信我打个电话随时叫一队人来,让你们知道死字怎么写?”咳咳这回轮到马主任咳嗽,小金的心意他心领了,但社会是*律的社会,不能以暴制暴,连想都最好少想,免得哪天真的冲动犯了错误。对于是非曲直,他,相信警察自有评断,马主任摸出手机报了警。

接警台听完后问的第一句话是,“有没有人员伤亡?”

马主任想了想,要是对方真的伤到脚,就不会镇定地索要赔偿,“没有。”

二十多分钟后,一辆警车晃悠悠的来了。已经被来上班的小孙、小汪、小江轮流问候过的马主任感觉来了救星,急急迎上去,“警察同志,你们来了就好,……”

话还没说完,警察打断道,“驾驶证、行驶证。”

啊?马主任光顾着自己念叨,没听明白警察的话。警察很不耐烦,冷冰冰地重复一遍,“驾驶证、行驶证。”

噢噢,依法办事也对的,首先要有证驾驶,马主任自我劝解,从羽绒服内袋中掏出两证。金小田因为是看着事故发生的,所以一直陪着他,见此便上前,“我们也想看一看警官证,麻烦请出示。”

警察呆了下,但还是从口袋中掏出警官证,捏在自己手中,只给金小田看个证件壳子。金小田老实不客气地说,“麻烦给我确认下证件号码。”开玩笑,她提出看警官证就是让他们知道,如果不公正处理,可是有可能被投诉。

显然警察也想到了这点,转眼把证件又放回口袋,呵斥道,“你们什么意思?”

他们在这边对峙,跟着一起来的辅警已经跟骑电瓶车的人了解完情况,把马主任召唤过去,“他们要你赔两百元,你看怎么样?”

马主任傻眼了,“他们撞的我,怎么是我赔?”

“摩托车也是机动车,也要考交通法规,你学过没有?是不是别人替考的?左转车辆要让直行的先走,懂不懂?你怎么上路的?”辅警劈头盖脸质问道。黎正见马主任被问住了,插嘴道,“电瓶车不允许带人,你是不是对那两位安全教育一下?”骑电瓶车的苦着脸,“大哥,你看电瓶车都给撞坏了,他的脚也撞疼了,你们人和车都没事,多少也得赔点吧?”辅警没回答黎正的问题,对马主任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二百元也不算多,赔了算了,别给自己找麻烦。你受伤没有?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去医院检查下。说实话,你看他们俩能有钱赔你?”

马主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求助地转向金小田,“小金,这个……”

金小田来不及管他,她压低声音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你要是不主持公道,我已经记下你这辆车的号码,以后我也搞辆破电瓶车,天天在后面给你来一下。你说电瓶车跟警车碰,要赔我多少钱?不要跟我说路权什么的,我懂。我不跟你开玩笑,人要讲道理,你讲道理我也讲,你不讲道理我能比你还要不讲道理。”

“你威胁我?”

金小田也学他的样子,掏出律师证,捏在手里晃了晃,“对。大家都吃这碗饭,分工有区别而已。”

这个年轻的小警察闭上嘴,板着脸走过去对骑电瓶车的人说,“身份证拿出来。”他掏出罚款本,“知不知道《非机动车管理办法》?电瓶车不能带人。你们带了人还骑这么快,想找死?先罚了款再说。”

骑电瓶车的吃了惊,“为什么电瓶车不能带人?”

“规定不许带人。”警察转向马主任,“我的现场事故处理意见,你们就赔偿金额达不成协议,车子拖回去,拖车费150元,停车费一天8元,达成一致了再来取车。”

轮到马主任吃惊了,“这么贵?”

不怕,可以申请行政复议,不用缴钱。不过不是解释的时候,金小田抢着说,“不怕,我帮你缴。警察,我建议你向他们收好拖车费再放他们走,不然他们很有可能连车都不要了。”黎正捡起地上的电瓶车面板,居然能重新装回车上。反正车本来破破烂烂的,尽管面板有点歪,也不影响整体观感。

“大姐,我们哪有钱。”电瓶车车主叫苦,“老哥你行个好,给个50元,只当做善事。”

按金小田的脾气,不给,凭什么,越是讹人越不给。但马主任不是她,真的掏了50元。两人拿到钱,跟警察又叫了半天苦,听说不罚款了,腿疼的立马腿也不疼了,骑上后座,电瓶车嗖地走了。

金小田瞪警察一眼,“看到没?”助恶就是惩善,“这事没完,你们等着。回访时我们绝不会说满意,让你们大队出面给我们一个道歉。”

“律师小姐,你们也可以了。赔个50元小事情,用得着这样吗?”

“用得着。”金小田还真不是开玩笑的,“直到有一天你们不再一面倒。”现在这样是不对的。金小田知道自己也不对,但即使是小事,她仍然喜欢干脆利落地解决,而不是和稀泥。人的性格改不了,她可以学着圆滑,但骨子里不会变。

进了办公室,马主任听金小田说完刚才她那边的情况,沉默了很久。

他一直以自己在律师事务所工作而自豪,知法守法,没想到遇到这么件小事,就能颠覆他的观念。光论表面证据他责任大,对方责任小,幸亏金小田用非正常手段帮他解了围。

人家硬要撞上来,有什么办法呢?马主任茫然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

他不知道,金小田也沉默了半天。怎么说呢,气劲上头她可以发狠;等过了,她突然浑身不自在,那啥,她毕竟也是个老实人……今天怎么会威胁警察呢?金小田默默喝口热水,以后,还是得规规矩矩做人。幸亏今天来的警察年轻,要是来个老油子,估计不能善罢。

唉,非常手段,不能当真。金小田对自己说,讲讲就算了,不能真的走歪路,哪怕看上去来得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ludwigwei的地雷,谢谢刘小寐的地雷!么么!

☆、第五十章

金小田从小到大受的正统教育,连听个评书都喜欢浑身正气的展昭,邪魅狂狷的人物不是不好,只是她欣赏不来。那种仗着有点本领或家世,动不动拿出来压人的,更是她向来鄙视的。

所以,问题是解决了,金小田也陷入了沉思。要说没发现自己的变化,那是假的,她似乎已经逐渐习惯不管白猫黑猫,只求达到目的。

这样是不对的,金小田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会一个占上风,“你别傻了,没犯法,又用自己的办法主持了公道,有什么大不了,对待无赖就要用无赖的办法。”另一个声音比较低,但时不时会冒起来,“不是正道的东西永远上不了台面,再有用也小家子气。”

金小田难得有如此纠结的时刻,不过在外人看来,就是她慢慢倾斜,最终趴倒在桌上了。没办法,昨晚睡得少,现在人体自动调节,进入睡眠状态以充电。

电话响起,金小田被吓得突地一跳,睁眼才发现自己睡着了。才过了十分钟,办公室还是刚才那个办公室,小汪和小江在马主任那里开小会,小孙远远地做了个赶紧接的手势,看来是重要的电话,她慌手慌脚地抓起来,“喂?”

听筒里传来一阵热情的“你好你好”,金小田把话筒拿远一点,免得它在耳里产生回荡,同时她也回了句,“你好。”

这一句引来更多的你好,金小田捂住听筒,对小孙做了个呲牙的表情,姑娘,有些电话您可以挡掉的。小孙耸耸肩一摊手,做个手势表示:往下听,我不会犯错。

客气半天,对方才表明身份,原来她是妇联的干部,快年底了,各行各业都在评选和奖励自家出色的女工作人员。而金小田“德艺双馨”,乐于助人,给贫苦家庭提供法律援助,所以作为优秀人物被推荐给了妇联,妇联这个电话是问她后天下午有没有时间,参加在市政府礼堂举行的会议。

实在没空也可以不去,但去了绝不会白去。对方含蓄地说,“我们给参会人员准备了一点礼物,虽然也可以托人转交,但转来转去的不如当面来得好。来吧,让我有机会认识下,年轻的女律师,新时代需要的专业人士,没准哪天有什么事请你帮忙。”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别人从头和气到尾,金小田要是再不答应,连她自己都不能原谅了。

挂了电话,金小田才发现小孙神出鬼没地站在旁边。

“怎么样?”小孙得意地说,“有好事吧。”

是是是,金小田呼口气,还不知道要在礼堂捱多久呢,做领导的在上面讲得起劲,丝毫不管下面的人有啥反应。

“怕什么,带好手机平板,缩在后头三小时眨眼过。”小孙不以为然,“有好处别忘记给我一份。”

行。金小田站起来去泡了杯巧克力,不行了,今天这个班上的,尽想睡觉,上下眼皮跟有胶水似的粘在一起,睁都睁不开。大脑也跟拌了浆糊,轰轰的就是不启动。

她才喝了一口,电话又响了,这又怎么了?金小田懒得去瞪小孙,直接抓起来,“你好。”

这次是团市委的人,说快年底了,青年们有活动,互相了解别的行业的甘苦。对方不愧搞惯团活动的,用活泼的声音开玩笑道,“要是黄所长不放人,我们上门做工作,正好了解下大状们的日常状态。”

金小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别人她不知道,要是被吴明碰到,事后肯定会骂她个狗血喷头,做什么也不能影响事务所的正常运行。对方也是为了工作,她劝自己忍耐,无奈地说,“那么多好青年,请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对方说通过法律援助的案子知道她这一号人的,金小田顿时想说我改收费了行不,只要你们别来烦我,“我都什么年纪了,还团员呢,装嫩?”

“金大状啊,这你就错了,团章第一条,团员是十四周岁以上,二十八周岁以下。怎么样?好好参加组织活动吧。”对方得意地笑。

金小田感慨地想,得,一个法律援助案子让她从金小状升到了金大状,虽说虚名如浮云,可实际还是有利益的。

连接了两个电话,金小田瞧着是吃午饭的时间,过去叫上马主任和三个女孩子,“走,今天是圣诞节,我请你们吃饭。”小徐起了两句哄,问为什么不连他一起叫上,小孙说好啊,“你去的话我们得吃海鲜,你这半年赚的可不少,得好好犒劳我们,不然我们可不保证你后方的弹药支持。”连马主任也调侃了两句,“小徐律师,难得我老头子有机会,你就别抢我的风头了。”

小徐跟人有约,也不是真心想去,闹腾了会就算了。小孙笑着骂他不诚心,出大门时眼角却挂了泪花。金小田隐约听人说他俩有那么点意思,只是后来小徐的家里似乎不同意,嫌小孙学历一般,工作也一般,配不上他们家儿子。

小汪和小江两个年轻女孩,也不知道是察觉了还是本来就活泼,一边一个挽住小孙,并排走在一起,迅速地把话题扯到衣服鞋子上面。小孙也就是一瞬间的情绪低落,片刻后也想开了,笑呵呵地顺着她们聊。

马主任和金小田走在后面,就早上发生的意外,他郑重地道了谢。

“人没伤到就好。”金小田把她大半年前的遭遇说了下,“当时我差点被他们气死。警察说,只要在路上走,错都是机动车的,电瓶车、自行车或者行人,他们摔倒了,哪怕不是汽车碰倒的,也是汽车的错,是汽车吓到他们,导致了他们的摔倒。”

马主任气道,“太不讲理了。”

金小田笑着点头,“可不是,当时我气疯了,简直不相信警察居然说得出这种话。不过,凡事有个缘故,我个人觉得,是因为在路上机动车是强势一方,非机动车和行人属于弱势,为了保障弱势,有些矫枉过正的做法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