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上前给皇后曲膝行了福礼,一声不吭地立在太夫人身后。宫女已打了热水进来,黄姑姑带着五、六个宫女服侍着皇后娘娘净脸,十一娘在一个小宫女的帮助下服侍着太夫人净脸,没有人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水响、拧帕子的声音。

不一会,皇后娘娘和太夫人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了,太夫人起身告辞:“娘娘多多保重。老身明天再来看您。”

皇后娘娘望着母亲,眼角又有泪光闪烁:“天色已晚,太夫人一路小心。”

两人又恢复了君臣的客气与疏离。

太夫人道了谢,十一娘上前扶着出了殿门。

迎面碰到雷公公。看见太夫人和十一娘,他一面行礼,一面道:“皇上和三皇子来了!”没待太夫人说话,已匆匆进了大殿。

太夫人长透一口气,带着十一娘出了坤宁宫,在宫门口遇见了前拥后呼坐着暖轿的皇上。两人忙避到了墙边。

轿子却停了下来,皇上走出来,和太夫人打招呼:“太夫人!”

太夫人忙跪了下去,十一娘顾不得脚下是被寒风刮过的青石板,也跟着跪了下去──膝盖很快就感受到了冰冷的寒意。

“太夫人请起!”皇上声音温和,有穿明黄色蟠龙图案的少年急步过来把太夫人搀了起来,对十一娘道:“永平侯夫人请起!”

“老身多谢三皇子。”太夫人向那少年道谢,有些颤巍地站了起来。

十一娘看着跟着说了一声“多谢三皇子”,然后站起来扶了太夫人的另一边。

被称为三皇子的少年就好奇地打量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也趁机睃了三皇子一眼。

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皮肤白净,长着一双和徐令宜一模一样的凤眼。

外甥像舅!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娘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天色已晚,”皇上吩咐身边的人,“用朕的暖轿送太夫人出宫。”

太夫人听了又要跪下推辞。

皇上已道:“泰儿,你送太夫人出宫!”

三皇子立刻躬身应“是”。

皇上昂首进了坤宁宫。

三皇子叫内侍抬暖轿来。

太夫人握了三皇子的手:“不用,您陪着老身走一走。”

三皇子低声道:“太夫人还是听父皇的吧!您有时候过于小心翼翼,反让父皇心中不安。”

十一娘听着心中一跳。

没想到三皇子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见识。是不是皇家的孩子特别早熟。她想到了徐嗣谕…

她不由朝三皇子望去。

三皇子正好抬头,两人的目光就碰在了一起。

十一娘大大方方地朝着三皇子点了点头,三皇子神态沉稳,微微颌首,一心一意去扶了太夫人:“您在这里等等,暖轿马上就来。再晚,宫里就要落匙了。而且刚才礼部已奏请父皇,五弟丧仪等同亲王礼,明日即入棺,诸王大臣、官员及公主、在京四品以上内、外命妇齐集致哀。天气寒冷,母后那里还需要您开导,忙的事多着,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一席话说的太夫人泪眼婆娑:“三皇子说的是,三皇子说的是。老身一定保重身体,您且放心。”

三皇子又劝慰了几句,内待抬了暖轿来,三皇子亲自扶着上了暖轿,然后和十一娘一左一右护送着太夫人到了东门。

徐府的马车早已在东门等候,徐令宜和五爷都在马车旁等候。看见三皇子,纷纷上前行礼。

三皇子看着徐令宜,眼圈一红,喊了一声“侯爷”。

有了一点小孩子的模样。

徐令宜有些惊讶地低声道:“三皇子怎么在此?”

三皇子道:“父皇和我去看母后,遇到太夫人,让我送一程。”

徐令宜沉吟道:“三皇子还是早点回去。平日皇上日理万机,这样的机会不太多。”说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三皇子听着一凛,立刻道:“侯爷保重,我这就回宫了!”说着,朝徐令宜揖了揖,又朝着太夫人和五爷点了点头,带着内侍、宫女快步朝坤宁宫去。

徐令宜扶了太夫人上了马车:“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太夫人点头,和十一娘上了马车,徐令宜坐了前面的马车,五爷坐了后面的马车,骨碌碌消失在夜色中。

徐府略有头脸的人都知道五皇子去世了,人人战战兢兢,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凝重。

晚饭人都到齐了,包括住在后花园的五夫人。

大家静静地吃了晚饭,徐嗣勤两兄弟相视一望,立刻起身要告辞。

十一娘看着立刻抱了谆哥,低声吩咐贞姐儿:“帮我把他哄得睡了。”

徐令宜看了一眼乖乖伏在十一娘怀里的谆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而三夫人见十一娘借故告辞,也站起身来牵了徐嗣俭的手:“俭哥明一早还要去学堂。”

太夫人点了点头,正欲说什么,徐令宜已淡淡地道:“十一娘留下。贞姐儿带着谆哥去歇下。”

除了太夫人,其他人都露出错愕的表情,包括十一娘自己。

贞姐儿听了却神色一振,立刻把谆哥抱过去,却因人小力微,谆哥一下子溜到了地上,要不是一旁的乳娘接着,就要摔一跤。

好在谆哥一向亲近贞姐儿,对十一娘的缺席并不感到遗憾,高高兴兴地牵了贞姐儿的手走了。

三夫人有些讪讪然地笑了笑,也和俭哥走了。

五爷看着就望着五夫人,小声道:“你先回去吧!”

五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高兴,但还是笑着点头,由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杜妈妈立刻带着屋里服侍的退了下去。屋里只留太夫人、徐令宜、三爷、五爷和十一娘。

十一娘给众人续了热茶。立在太夫人的身后。

徐令宜望着太夫人:“娘,您先说说您去宫里的情况!”

太夫人微微颌首。可能是想到了和女儿的会面,眼眶有些湿润起来:“皇后娘娘说,皇上已经彻底查过了。五皇子是吃坏了肚子,结果太医院的误诊成了痢疾,又以求平稳,不敢用药,这才延误了病情…”

五爷听了不由横眉怒目:“这帮庸医,上次还把大理封丞危大人的母亲危太夫人给治死了。应该禀了皇上,把他们满门抄斩才是。”

三爷听了就轻轻地咳了咳。

五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徐令宜,有些无趣地闭了嘴。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要多想、多猜了。”徐令宜缓缓地开了口,“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盯着我们家。三哥,”他的目光落在三爷身上,“你要管好家里的管事,特别是不要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来。如果听到什么闲言闲语的,应该知道怎样应对才是。”

三爷立刻道:“我连夜就把几位管事都招来嘱咐一番。特别是回事处的管事们。”

徐令宜点头。

三爷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招集管事们。”又道,“看这天色,估计到西山去接二嫂的人也应该回来了,我正好去迎迎。”

“去吧!”徐令宜应道。三爷上前给太夫人行礼,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遇到三夫人:“你怎么又折了回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三夫人朝内院张望,“都说了些啥?”

“站在这里打人眼睛。”三爷拉着三夫人往外走,“我们边走边说。”

三夫人“嗯”了一声,跟着丈夫朝外走。

“没说啥!”三爷把徐令宜的话告诉了三夫人,“…让我吩咐管事们一声。”

三夫人听了撇了撇嘴:“我可不相信。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给医没了。”

三爷没有做声。

三夫人就戳了戳丈夫:“喂,十一娘在里面干什么呢?”

三爷哪里不知道自己妻子的心思,装聋作哑地道:“丫鬟婆子都不在,四弟让帮着端茶倒水。”

“我可不信。”三夫人说着,声音却恢复了之前的精神,“二嫂什么时候到?”

“我正要去迎!”

“我和你一起去!”三夫人的声音里隐隐透着兴奋。

屋里的徐令宜见三爷走了,就把目光投在了五爷身上:“明天到思善门哭丧,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那里,要是乱跑,你就给我辞了差事呆在家里,从今以后哪里也不许去!”

五爷瞪大了眼睛:“我又没干什么…”

徐令宜目光一冷。

五爷立刻焉了,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太夫人看着不由叹了口气,支了十一娘:“你去给我们重新沏杯茶来。”

十一娘应声而去,见厅堂外一个人都没有,静静站在槅扇外听了几句。

“令宽,你是个好孩子。”太夫人说话的声音比平常要低几分,好像怕被听见了似的,“性格直爽,待人真诚。别人看着你是正人君子,不免欺之以方。别的不说。就说王琅。他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你待他如亲兄弟,我待他也如子侄一般。可他打死了人,却诓了你去,想赖在你身上,让你去抵罪。要不是你四哥反应快,你说那事,怎样收场?”

难怪要支了自己,原来涉及到王琅。

如果真如太夫人所言,那徐、王两家翻脸也就说的通了…

“娘,”五爷声音里有浓浓的愧疚,“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有心算无心,你自然会上当。”太夫人声音里并无责怪,只有担心,“娘现在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起这些事了。你好生生的,别去听那些闲话,管那些闲事,娘也能安安心心地多过几天舒坦日子。你四哥也是担心你,怕你又和那些人绞到一起去了。”

“娘,”五爷连连保证。“我一定好好待在公署,不到处乱跑的。”

“你跟着你四哥,你四哥歇哪里,你就歇哪里…”

十一娘已经听到了她想听的,转身去沏热茶,却看见三爷、三夫人陪着个穿着白狐斗篷的高挑女子走了进来。

“四弟妹,看是谁回来了?”三夫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十一娘定睛一看,竟然是二夫人。

“二嫂,您回来了!”十一娘客气地和她打招呼,又禀太夫人:“娘,二嫂回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太夫人声音里隐隐含着惊喜,五爷已撩了帘子,风一样地刮过来,“二嫂。”

二夫人解了斗篷,露出秀丽的面庞。

“五弟,丹阳还好吧?”她笑着和五爷打招呼。

五爷赧然:“都是丹阳太任性…”

“胡说些什么?”二夫人神态温和,“娘的身体还好吧?”转移了话题朝内室去。

五爷忙帮她撩了帘子:“娘还好!”

大家簇拥着她走了进去。

十一娘去沏了热茶端进去,二夫人等人已分主次坐下,正说着五皇子的丧事。看见十一娘进来,三夫人起身帮着端茶,话题也被打断了。

上了茶,三爷啜了一口,放下茶盅:“我们先走了──我还有事!”然后朝着三夫人使了个眼色。

三夫人很不想走,但见丈夫态度坚决,怏怏然地站起来随三爷走了。

“你也早些歇了吧!”太夫人见了就对五爷道,“丹阳一个人在后花园,我也不放心。”

五爷起身应“是”,朝屋里的人揖了揖,回了后花园。

徐令宜就指了五爷坐的太师椅对十一娘道:“你也坐吧!”

二夫人听着抬睑飞快地睃了十一娘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睑,低头啜了口茶。

十一娘颇为诧异。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了列席徐家高端会晤的资格。

她恭声应“是”,以一个新人谦虚态度半坐在了太师椅上。

“怡真也回来了。”太夫人表情肃然地望着徐令宜,“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令宜神色凝重:“一听说五皇子出了事,我就派人去找五皇子的乳娘申妈妈和贴身内侍全德,可还是晚了一步──申妈妈服毒自杀了,全德失足落水。我怕皇后娘娘一时激动说出什么怨怼的话来和皇上生分,只好嘱咐太医院的人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拖几天。又建议皇上,五皇子是因吃食而病,最好是把皇后娘娘和大皇子、三皇子都暂时送出宫去,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皇上估计心里也觉得此事蹊跷,二话没说立刻同意了。还找借口说是三皇子身体不适,让皇后娘娘带着去西山泡泡温泉。五皇子这两天调皮,正被师傅教训,免得看到也吵着要去,让五皇子不要来辞行了。等过两天也把五皇子送到西山去。皇后娘娘没有生疑,带着三皇子去了西山的行宫。两天后,五皇子就病逝了。皇上秘而不宣,顺藤摸瓜,摸到了慈宁宫…”

十一娘听着心里一紧。

皇后娘娘对自己的母亲定不会隐瞒,那五皇子是因用药不当而去世的“真相”就应该是皇上告诉她的了…看样子。皇上是不准备追究这件事了。所以,才有了礼同亲王…

她突然觉得有些冷。

“不对!”太夫人突然道,“既然冒了这样的风险要害嫡子,怎会弃长子而就幼子?这说不通…”

十一娘觉得太夫人说的有道理。

宫闱之事,实实虚虚,虚虚实实,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恩人当仇人,把仇人当恩人…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却在那些史记中读到过。

“大皇子今年十四岁了,”二夫人沉吟道。“三皇子今年也有十一岁了。他们都是在皇子府诞生的,亲眼见到自己的父皇是如何从皇子到太子再到荣登九鼎。五皇子却不同,他懂事的时候,父亲已是皇上,母亲是皇后,他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之一…他今年毕竟只有五岁…”

二夫人含蓄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大皇子和三皇子年长些,对宫闱之事有所了解,也有了些城府,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摆布。只有五岁的五皇子,还是天真烂漫年纪和心态,容易下手。

“…何况,就算是大皇子有什么事,也无损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地位。只要帝后恩爱,就还有诞育皇子的机会…”

十一娘听着心中一动。

徐令宜曾经说过,皇后娘娘把皇上当夫君一样的敬重而不是当皇上一样的敬畏,一方面说明了皇后娘娘还保持着少女般的童真,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帝后的相处模式不会那么等级森严。是不是可以说,他们如寻常夫妻一样的过日子,恩爱甜蜜的同时,也会像普通人那样吵架,甚至是赌气…

所以,这个计策不是为了害死嫡子,为的是让帝后反目。因为没有嫡子的皇后固然有后位不稳的嫌疑,可废后之子,只怕比那些身份低微嫔妃之子地位更为尴尬,更不足为惧。

她又想到了自己在坤宁宫见到的情景──皇上登基不过短短四年,除章婕妤和余美人是原来王府的旧人因生子而封外,又新添皇贵妃一人,妃子两人,婕妤一人,美人一人…和大多数男人一样,皇上,在享受权利的同时,开始享受起女人来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这样一想,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十一娘不由重新审视二夫人。

她的想法和徐令宜不谋而合。

出事后,徐令宜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她,要稳住皇后娘娘,不要说出或是做出什么让皇上不满的事来。

徐令宜有强大的消息网,可二夫人…

如果她一直在徐家关键的时刻起着这种如幕僚般的作用,那太夫人和徐令宜对她的尊重从何而来也就能够理解了。

念头闪过,十一娘不由踌躇满志。

这个社会对女人诸多限制,其中就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徐家的所作所为显然与这种说法是背道而驰的。是因为徐家特殊的经历使得女子有机会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从而在家族内部提高了自己的地位?还是因为徐家一向都有这个自信和胸襟让女子参与家族的事务?

她相信是前者──当家族陷于危难时,得到赦免的多半是女性和幼童。

“郑安王谋逆案”被夺爵的开国功臣有二十四家,最后恢复爵位的不过五家。这个数字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二夫人的话不仅让十一娘思考,也让太夫人眼前一亮。

“不错,这样才说的通。”她目光锐利如锋地望着徐令宜,“你有什么打算?”

徐令宜看着二夫人:“二嫂很久都没有见皇后娘娘了吧?这次去哭丧,也应该去问个安才是。”

二夫人点头:“侯爷放心,我从西山赶回来,就是怕被皇贵妃等人趁虚而入,乱了皇后娘娘的心志。化解悲伤的最好办法是再生一位皇子。”

像是打谜语。

屋里的人却全都听的明白。

皇后被废,谁的利益最大?

当然是同样诞有皇子又圣眷正隆的皇贵妃娘娘,还有那位坐在慈宁宫却每日担心年富力强的皇上会过河拆桥的太后娘娘!

如果能让帝后化悲痛为力量,正是对这个计策最大的反击!

“那就散了吧!”徐令宜听着站起身来,“明天一早还要去思善门哭丧。”

太夫人点头,留了二夫人在自己这里歇息:“…我也想和你说说话。”

这个时候回后花园的确有些不方便。

二夫人一走几个月,又是寒冬,仅仅烧地龙都要几个时辰,等到屋里暖和起来,恐怕都到了进宫的时辰了。

二夫人有些犹豫地看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心里却奇怪着。

看我干什么?

我又不能决定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又不能驳了太夫人的意思?

反而道:“我去叫杜妈妈把二嫂惯用的东西搬过来。”

二夫人听着嘴角微翕,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太夫人已携了她的手:“你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快去梳洗梳洗。”

说话间,十一娘已去唤了杜妈妈。杜妈妈知道这边散了,领了一大群丫鬟、婆子涌了进来。

十一娘曲膝给太夫人和二夫人行礼:“我和侯爷先回去了!”

太夫人点头:“早些歇下吧!”

待徐令宜给太夫人行过礼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路上,徐令宜脚步顿了顿,等她走到自己身边,低声地问她:“怕不怕?”

十一娘愕然。

徐令宜已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目光深邃而幽远:“怕不怕?”

“怕!”十一娘认真地望着徐令宜,她是真的怕…这是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世界,看不清未来,“可我知道,侯爷一直站在我前面。”这是实话,出了事,首当其冲的是男人,是代表这个家族的徐令宜,“谕哥、贞姐儿、谆哥站在我的后面,我又不能怕!”这也是实话,不管怎样,她是大人,他们是孩子,是未成年的孩子!

望着身量只到他的肩膀,目光却极其镇定的十一娘,徐令宜不由微微点头:“回去吧!”

回到院子,没想到贞姐儿在穿堂等。

看见他们,她步履轻盈地迎上前来给两人行礼,眼底盛满了浓浓的担忧。

徐令宜点点头,径直进了屋。十一娘则携了她的手:“谆哥睡了!”

贞姐儿点头:“他睡下我才回来!”

十一娘望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孔,低声道:“没事。”说完觉得这样的安慰太无力,没准会让贞姐儿更担心,又道:“五皇子的事,是场误会。可我们也怕有心人胡言乱语传出什么话来,要早早预防。”

贞姐儿毕竟年纪还小,见十一娘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松一口气:“吓死我了!”

十一娘朝着她笑了笑:“快去歇着吧!明天一大早家里的大人都要去哭丧,谆哥就麻烦你帮着带几天了。”

贞姐儿立刻道:“母亲放心,我会好好带着他的,不会让他哭闹的。”

“贞姐儿办事我一向放心。”十一娘笑着送她到了东厢房,这才进了屋。

徐令宜已更衣出来:“说些什么呢?”

“贞姐儿有些担心,安慰了她一下。”

徐令宜点头:“我有事要去一趟半月泮。你先歇了,不用等我。”

是要去见幕僚吧!

十一娘点头,送徐令宜出了门,自己梳洗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成一团,直到打了二更敲,才朦朦胧胧有了些睡意。刚合上眼,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声,琥珀披着衣裳进来:“夫人,侯爷回来了!”

她骨碌爬起来,刚披了衣裳,徐令宜带着一阵冷气走了进来。看见十一娘目光清亮,怔道:“怎么还没有睡?”

十一娘含含糊糊地应了,起身要去给他沏茶。

徐令宜看她只披一件小袄,把她一把按住:“快去躺下,小心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