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认真地望着罗振兴,轻轻地喊了一声“大哥”。

罗振兴笑起来:“怎么了?”

“没事!”十一娘也笑,眸子如雨后的初虹,熠熠生辉,“这孩子出身如此卑微,我怕二嫂不答应!”

“不答应也没关系!”罗振兴道,“养在姨娘们名下也一样。文姨娘不是没儿子吗?可以养在她的名下。乔姨娘年轻貌美,以后肯定会生养。但乔家和蒋家走的近,文姨娘没有儿子到底心虚。把孩子养在她名下,她才能和乔姨娘斗一斗。要是二夫人那里行不通。你跟文姨娘提一提。文姨娘是个聪明人,她肯定会想办法的。你别出面就行了。”

十一娘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罗振兴笑了笑:“好了,该嘱咐你的都嘱咐了,我见了侯爷就回去了。”

十一娘忙叫小丫鬟去请徐令宜。

罗振兴奇道:“怎么?歇在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昨天不舒服。留了侯爷说话。”

罗振兴听了若有所思。

难道母子俩是为这件事…

念头一闪而过,去请徐令宜的小丫鬟折了回来:“夫人,侯爷回来了!”

看样子是半路上碰到了!

十一娘“哦”了一声,和罗振兴迎了上去。

一大早看见罗振兴,徐令宜也难掩惊讶:“振兴这么早就来了。屋里说话吧!”

两人到东次间坐下,十一娘亲自沏了茶进去。

罗振兴正和徐令宜说着那些谣言。

徐令宜并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点头道:“我也听到了。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十一娘受委屈的。”

罗振兴听着松了口气。

徐令宜是个说话算数的人。既然说不会委屈十一娘,那就肯定不会把孩子养在十一娘的名下。

他得了准信,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和徐令宜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今天准备去个同年那里吃饭。”

徐令宜也不虚留他,送他出了门,折回来和十一娘到内室说话。

“我是昨天半夜才得的消息。当时我们两家抢孩子的时候柳蕙芳就不知所踪了。这孩子又被他当摇钱树似的关在屋里养大的,他落魄后又和以前的朋友大多都断了来往,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我把孩子接回来的时候就已派人去善堂给他做了个底根,纵有什么破绽,众口铄金。区家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那孩子还送不送到西山去?”十一娘要讨徐令宜一个准信,“要是不送去,我也好安排一下!”

“你安排安排吧!”徐令宜道,“送来送去的,如掩耳盗铃。”

那就是可以留下来了。

十一娘想到凤卿小鹿般惶惶不安的眸子,心中微安。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周大人来了!”

徐令宜听了对十一娘苦笑:“看样子,大家都知道了。”

第二百章

徐令宜一天就在迎来送往中度过。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外院吃的。

十一娘则和往常一样,先去了太夫人那里。

三夫人早到了,正笑容满面地和太夫人说着话。太夫人看上去精神不大好,心不在焉地听着。

见十一娘进来,太夫人打发了三夫人,留了她说话。

“…那孩子,真的长着一双凤眼?”好像还不相信这是真的一样。

十一娘点了点头。想为凤卿在太夫人面前争取一下。把他身上有伤的事告诉了太夫人。

太夫人半晌没有做声,开口却说起谆哥来:“…明年开春就要启蒙了,我让魏紫陪着他在暖阁描红。”

十一娘见太夫人有意回避着这事,也不着急,顺着她的话说:“早点拿笔也好,免得见到先生什么都不懂,吓着了,反而不愿意学了。”

“正是这个理。”太夫人笑道,“小孩子,占了先机,就会越学越有劲。老四的意思,是想请个先生单给勤儿、谕哥、俭儿上课,谆哥也跟着三位哥哥一起。可我想,还是去族学的好。勤儿几个毕竟年长,学的东西多。谆哥跟着,处处被压着,怕他心中畏惧…”和十一娘说起几个孩子上学的事来。

十一娘陪着说了会话,又和太夫人一起去看了谆哥,然后把太夫人送到佛堂,这才去了凤卿那里。

滨菊迎了出来:“夫人,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启程了。”

她昨天陪着冬青歇在半月泮。

十一娘点头,和她去了卧室。

凤卿换了南永闺女妞儿的一件桃红色旧绫袄,手脸洗的干干净净的,唇红齿白,像女孩子似的,十分秀美。冬青正半蹲在他身边和他说着什么。听到动静,他抬睑看见十一娘,立刻将一旁的食盒抱在了怀里,目露警戒地望着十一娘。

冬青知道是十一娘进来了,忙起身曲膝给十一娘行礼,苦笑道:“夫人,我和滨菊劝了凤卿少爷半天了,凤卿少爷就是不肯放下食盒。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我们也没办法了。”

滨菊忙在一旁道:“是啊,夫人。我们都劝了。”

“食盒里还有点心吧?”十一娘想了想问道。

滨菊点头:“还有一包驴打滚,一包艾窝窝,一包豌豆黄。”

这孩子,真是饿怕了!

十一娘叹口气:“把点心拿出来,他自然就会丢了食盒。”然后把凤卿会留在府里过年的事告诉了她们,“…暂时就住在半月泮。滨菊隔三岔五的来看看,帮个手。”又嘱咐她们。“这边有井,有河,你们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凤卿少爷离开你的眼睛。”

两人恭声应“是”,滨菊更是灿然笑道:“西山住着二夫人,规矩大,讲究多,冬青姐姐昨天还担心会失礼呢!还好不用去了。”

冬青听着脸色微红:“我这不是怕丢了夫人的颜面吗?”

十一娘能理解她们的担心。

二夫人看上去高贵典雅,一般的人在她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她笑着给她们打气:“该做什么做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又催她们,“把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换到纸匣里子装了,让凤卿带在身边。”说着,叹着气摸了摸凤卿的头,“以后天天有吃的了,就不会这样了。”

冬青和滨菊笑容渐渐敛去,同情地望着凤卿。

凤卿见大家都望着他,把食盒抱得更紧了。

十一娘不禁微微叹气,蹲下身去帮他整了整衣襟,把他暂时不去西山的决定告诉了他:“…你要听话,跟着冬青住在这里。要是想去哪里玩。不要一个人乱跑,跟冬青说,让他带你去。”

凤卿听不明白十一娘所说的那些解释,他只知道,他会继续住在这里。

他朝着十一娘点头如捣蒜,笑容灿烂的像六月的阳光,还拿出食盒里的艾窝窝给十一娘吃。

十一娘不要,凤卿却非塞给她不可:“好吃!”十一娘只好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后趁机把食盒里的点心换到了纸匣子里。又细细地叮咛了凤卿、冬青和滨菊几句,去了三夫人那里。

该吩咐下去的事都已经吩咐了,现在只需要应付一下突发事件就可以了,三夫人反而比往日更清闲些。

请十一娘坐到了自己对面,她压低了声音:“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娘没事吧?我怎么看着脸色不大好的样子!”语气里隐隐含着刺探。

十一娘含含糊糊地搪塞了过去,和她说了些过年的事,然后找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屋,然后让绿云把绣花架子搬到了炕,沉下心来开始绣着屏风。

刚绣了几针,有小丫鬟来禀:“国子监钱奶奶来了。”

十一娘一怔。

不知道是无意回避些什么,还是因为有了身孕不方便,自从她嫁到徐家,五娘从来没来过。而她因为上有婆婆下有夫婿,出趟门不容易,也不曾去看望过五娘。

她想到一大早突然来访的罗振兴…难道她也听到了什么不成?

十一娘思忖着,吩咐小丫鬟:“快请到东次间喝茶。”

然后到镜台前整了整妆容,去了东次间。

五娘穿了件大红色牡丹花开通袖袄,比上次见到时又丰腴了些,却更显艳丽明媚。

“五姐!”十一娘笑朝她福了福。

紫苑扶着不方便的五娘曲了曲膝,算是回了礼。

十一娘上前扶着她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小丫鬟端了茶来,又亲自接了端给她。这才坐到了她的对面。

“姐姐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坐?姐夫呢?怎么不一起过来。”

“我倒是想来,”五娘指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可它不答应。”又道,“快过年了,顺王那里,工部杜侍郎那里,国子监祭酒那里…都要走动走动。你姐夫忙得脚不沾地。”语气里隐隐含着几分得意。

十一娘笑着顺了她的话说:“这几天虽然没有下雪,可北风刮得紧。姐姐也要嘱咐姐夫注意身体才是。”

“那是自然。”五娘表情里有几份傲然,“你姐夫,还是小孩子脾气。穿什么衣裳,吃什么东西,全都要我一手操办。我就是有时想偷个懒,让紫苑服侍一下,他都不依…”眉宇间着几分羞怯地说起了自己婚后的幸福生活。

十一娘和以前一样,静静地听着,露出得体的微笑,不时插两句好让她说的更尽兴。

不一会,话题就转到了孩子身上。

五娘朝着十一娘使眼色,示意她让身边服侍的人都出去。

十一娘看着明了──她肯定也听了那些流言蜚语。

只是不知道她是自己想来的呢?还是受钱明之托来的?

十一娘思忖着,遣了屋里服侍的。

“十一妹,”她望着十一娘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你可知道,侯爷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

虽然版本略有不同,但内容基本是一样的。

十一娘和五娘一向话不投机,自然不想和她多说。只道:“大哥一大早来过了。他都跟我说了。”

五娘很是吃惊。

昨天钱明一听到消息就商量她:“…十一妹在内院,这件事只怕还不知道。你明天一早就去永平侯给她报个信,和她说说体己的话。”

她还记得自己一听就急了:“怎么会出这种事?得赶快告诉父亲和大哥一声才是,他们也好早做打算。”

“你啊!”钱明听了直笑,“怎么像孩子似的,做事顾前不顾后。”

她听着愕然。

钱明已笑道:“你想想,徐家出了这样的事,一般的人哪里能说得上话。你却不同,和她是一个屋里长的姊妹。我们开干果铺子的时候,人家侯爷又是出力又是出钱的。就是投桃报李,我们也要去看看才是。何况我们还准备和文家的人合伙生意,到时候求十一妹的地方多着呢?你趁着这机会和十一妹多多亲近亲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听着不免心动。

钱明在一个酒宴上认识了文家的三爷,文三爷听说钱明娶的是罗家五小姐,很是亲热。后来知道钱明手头不活,拿出宣同府打的五千担粮食的欠条:“…我只收二千八百担的盐引,其他的都是你的。”钱明很意外。文三爷只说:“你回去好好合计合计。”钱明后来一打听,五千担粮食换成盐引,除了各路孝敬的,最多也就能落三千两百担出来,可要是有宣同总兵出面,损耗最多在五百担粮食,余下的,都是自己赚的…

上次开干果铺子,把她亏怕了。

要不是收手早,把铺子转出去小赚了一笔,如果等到明年铺子租赁到期,只怕五百两银子要亏个一干二净。

这种不用出本钱只赚差价的生意最适合他们。

只是,想要做成这桩买卖,却非得与宣同总兵范维纲交好的徐令宜出面不可。偏偏他们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徐令宜提,这件事就这样拖了下来。

现在徐家出了这样的事,十一娘如果知道了,肯定很是彷徨无助。到时候自己再帮她出出主意,她肯定会对自己生出感激之情来…然后再提一提自己的难处…

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她又有些不安起来。

如果不告诉父亲和大哥,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有什么颜面回娘家。

好像知道她的担心似的,钱明亲昵地捏了捏她秀美的鼻子,笑道“傻瓜!岳父和大舅兄那里,不是还有我吗?等你从荷花里回来了,我们再去弓弦胡同也不迟啊!”

第二百零一章

亏自己一直担心着弓弦胡同。没想到,大哥不仅知道,而且还赶了个大早跑到徐家来通风报信。

想到这里,五娘一点点的不安就烟消云散了。

她低声问十一娘:“大哥来都说了些什么?”

十一娘只把罗振兴劝她不要为了孩子夫妻失和的话说了说。

五娘又问十一娘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十一娘道,“要是果真如此,还得看侯爷怎么说。”

“也是。”五娘笑道,“你毕竟是做继母的,实在不方便出这个头。”

十一娘点头,不想再和她说这些,笑着转移了话题:“姐姐的身体还好吧?”

“嗯。”五娘笑得很甜,“我挺好的。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长胖了很多。”

“能吃能睡是福气。”十一娘笑着和她闲话,“也不知道姐姐喜欢吃些什么?我也好让人准备一些。”

五娘听着就长叹了口气:“我现在的哪能像做姑娘时那样挑剔,有什么吃什么罢了!”

十一娘听着她话里有话,又摸不清楚她的意思,装糊涂:“我看五弟妹怀了孩子特别喜欢吃酸笋。要不,我让人盛点来你尝尝?要是好吃,带点回去。”

五娘摇头:“还是算了。这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怕我吃惯了嘴,一旦吃不着。心里难受。”

这样在自己面前叫苦,难道是又看中了什么生意要自己入伙?

十一娘思忖着,笑道:“看姐姐说的。这酸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姐姐喜欢吃,我让冬青帮姐姐做就是了。”然后起身叫了绿云,让她去端一小碟酸笋来。

绿云应声而去。

“唉!”五娘看着就叹了口气:“这可应了那句老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吧,不愁吃,不愁穿,随口一句话就有人鞍前马后地服侍着,偏生侯爷却…我呢,相公相貌英俊,学富五车,却家里单薄,没有根基,全凭着我的那点嫁妆过日子。别人不清楚,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我们说起来有多少多少的陪嫁,可落到实处,却是连日子都过不下去的。要不然,我怎么会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说着,笑容变得苦涩起来,“谁知道运气却这样不好,遇到了几十年难遭的大风雪。白白损失了几百两银子。”

十一娘也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要是换了自己,也一样会心痛,挺能理解五娘的。

她劝五娘:“就当是买了个教训的。以后看准了什么生意,先从小本做起,等有了把握。再做大些也不迟。”

“也只有这样想了。”五娘无奈地道,“你姐夫也这样劝我。说就当是年成不好,颗粒无收。”

钱明这个人虽然有点势利,却也有自己的风度。十一娘笑道:“既然姐夫这样想,姐姐更应该放宽心才是。”

五娘“嗯”了一声,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隔着炕桌斜了身子低声问十一娘:“你的陪嫁怎样了?”

十一娘没想到她问起这个事来,顿了顿。

五娘已道:“一块沙地,一块坡地。别说我们五谷不分,就是身边陪房也是从南边来的,哪里懂种沙地和坡地的庄稼,妹妹也很难吧!”

“是啊,正为这个犯愁呢!”这一点十一娘倒不否认,“可我见识有限,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点子。要是五姐有什么好主意,一定要告诉我。”

“那是自然。”五娘答应的很爽快,“你我同声同忾,我不帮你帮谁。”然后露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不过,这件事你的确要多花些功夫才是。要知道,你又和我不一样。我是单家小户过日子。吃的在锅里,穿的在身上。你却是家大业大,人事复杂又盘根错节的,没有点私房钱傍身,只怕是打赏丫鬟都为难,更别说是降服那些自认为服侍过太夫人就比谁都有体面的管事妈妈们!”

还真让五娘说中了。

她还真就在担心。

如果不出意外,明年自己肯定会主持徐府中馈,平常请这些管事的妈妈吃个点心,赏几件首饰收买一下人心是不能避免的。可徐家又不是那寒门小户,养移气,居移体,这些管事的妈妈们跟着看着听着,手面、眼孔都很大。东西少了拿出来说不定没有起到收买人心的目的,反而让人瞧不起,以后当起差事阳奉阴违,反让自己失了威严。

看见十一娘没有做声,五娘压低了声音:“妹妹,有一桩生意,获利甚丰。要是能做成,不仅能解妹妹的局面,也可以让我安安心心地生产。”

十一娘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婉言拒绝道:“别人不知道,姐姐应该是最清楚的。多的本钱我可拿不出来。”她说了个很有技巧的话,说“多的钱拿不出来”,给人一种错觉,我虽然有钱,但并不多。

她这样也是有意为之。

说自己有钱,怕五娘狮子大开口,自己拿不出来。坏了两姐妹表面上维护的和睦,要是说自己没钱,又怕五娘误会自己这是在叫穷,不想帮她。

五娘听了掩袖而笑:“这桩生意,不用本钱。”

十一娘听着心里一跳,不动声色地提醒她:“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这就是桩天下掉馅饼的事!”五娘笑道,“当然还有些难处。不过,这件事对别人是难处,对十一妹却是举手之劳。”

什么事对别人是难处,对自己却是举手之劳…只可能是借徐令宜的名头了!

十一娘心里凉飕飕的,还抱着一丝侥幸笑道:“难道是要开绣楼?这个我到有几分把握。”

“开什么绣楼啊?那也得要本钱。”五娘笑着,把盐引的事告诉了十一娘,“…你说,这是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十一娘心中微愠。

商人逐利。有谁会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推?文家这样,要么是在做诱饵,用一件很容易就能赚到大钱的生意把钱明俩口子钓到手,然后由易到难徐徐图之,让两人欲摆不能,最后甚至铤而走险;要么就是这件事虽然利益大,但想做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赚的就是关系钱。

找范维纲,本来要花一千八百担粮米去打发中间环节的,现在却只需要五百担。那其他的利润从哪里来?自然是从那些层层盘剥的官吏中来。这样一来,等同于虎口夺食。一次、两次好说,如果时间一长,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会让那些官吏心怀怨恨,找个机会给你下下绊子。到时候,有心算计无心,出现千里长堤溃于蚁穴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想到罗振兴劝自己的那些话。

很显然,把她当没懂事的孩子似的…

十一娘做出一副忐忑的样子:“我又不认识范大人…只怕要侯爷出面…”

五娘目光一转,就把来时钱明告诉她说的话说了出来:“这种小事哪里需要侯爷出面。你只需要跟家里的总管说一声,拿张侯爷的名帖就行了。其他的事,自有我们帮着办妥当。”

“这。不大好吧!”十一娘显得有些慌张,“要是侯爷问起来,我该怎么说?不行,不行!”她的头摇得像拔浪鼓。

“哎呀,侯爷每天那么多事,哪会注意这些。”五娘笑道,“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些。”

十一娘讪讪然地笑:“姐姐也知道我胆子小的。还是跟侯爷说一声了再做计较吧!”

五娘见她口风紧,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长叹口气:“你呀,可怎么办?我都为你愁,你倒像个没事人一样。你也别嫌我这个姐姐说话太直。要知道,你和侯爷可是半路的夫妻,他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庶长子、嫡子、庶长女都有了。有些事,你心里要有数才是。要知道,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指不定哪天就又有姨娘进门。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将来的孩子打算,弄些银两傍身才是。别的不说,就说你们府里的五夫人,将进来的时候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朝廷诰封的县主,定南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显赫吧!人家还不是照样在外面开铺子。人家都知道手里有钱,心中不慌,你别像没长大似的,这也怕,那也怕…”

十一娘认真地听着,唯唯喏喏地应着,就是不参合她的话题。

五娘见自己左说右说十一娘都一副怕事的样子,心里虽然急,却不好把她逼得太急,慢慢把话题引到了孩子的身上:“…也没什么好怕的。又不是长子。等过几年,给他娶房媳妇,再分些银子让他出去单过就是了。”

十一娘看着天色不早,就打断了她的话:“姐姐来一趟,就在这里吃午饭吧!”

五娘来时还准备早些回去给弓弦胡同那边报信。现在知道罗振兴赶在自己前头来过了,到把这份急切淡了下来,又寻思着钱明让她多和十一娘走动,笑着应道:“还没去给太夫人磕头呢!”

十一娘见她答应的爽快,叫了琥珀进来,吩咐她安排午膳,派人去问徐令宜的信,然后换了身衣裳,和五娘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见了五娘很是欢喜,问东问西的。正好有小丫鬟来禀,说徐令宜在外院吃饭,太夫人就叫了三夫人来做陪,留五娘吃了午饭。吃完饭,亲自送她到了屋门口才折回去。

五娘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到十一屋里坐下才道:“没想到你挺讨婆婆的欢心。”

十一娘笑道:“娘待人宽和,倒也不是我会讨她老人家的欢心。”

五娘没有说话,想到大太太每次提到太夫人时的恭敬样子,心里到底有些苦涩。

第二百零二章

晚上徐令宜回来:“听说五姨来过了。可有什么事?”

“侯爷回来了!”十一娘笑着上前接了斗篷,闻见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五姐夫也听说了孩子的事,特意让五姐过来问一声。在太夫人那里吃了午饭,小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徐令宜点头,到净房洗漱更衣出来。

“晚上都吃什么了?”他边问边脱鞋上了临窗的大炕。

“吃羊肉火锅。”十一娘接过小丫鬟的茶端给徐令宜,“有种晒干了的野菜,叫山苋的,放在火锅里煮了吃,很好吃。”然后笑着问他,“侯爷今天喝酒了?”

徐令宜啜了口热茶,神色惬意地倚在了大迎枕上:“王励来了,大家一起喝了点。”

十一娘笑着去铺床。

徐令宜却拉了她的手:“我们坐一会!”

十一娘依言坐到了炕上。

徐令宜透了口长气:“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狼狈过。”他朝着十一娘苦笑,“说什么的都有。真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说不出来的。”

十一娘笑起来:“谣言就是这样的!”普通大众对公卿之家、王公贵族辛秘有着超乎平常的兴趣,何况还有区家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我本来想解释一番的,可看他们一个个贼眉鼠眼的样子,分明是来看我热闹的。我不解释还好,只怕越解释他们越来劲。索性什么也没有说。”徐令宜无奈地笑道,眉宇间并不见愠色,显然对一帮好友的闹腾并没有放在心上。

“谣言止于智者。”十一娘还是说着宽慰他的话,“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徐令宜点头:“正好工部侍郎家出了桩杀夫夺妻案,我已派人去宣扬。大家听到了新鲜事,过两天也就把我们这桩事渐渐淡忘了。”

与其费心去避谣,不如用其他事取而代之,转移人的视线,让人逐渐淡忘。

夫妻两人商量着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时候,皇上却眉眼带笑地去了坤宁宫。

皇长子昨天刚回宫,皇后找了他身边的宫女问话。听了内侍的禀告,忙迎了出去。

皇上携了皇后的手进了内室。

宫女上了茶,蹑手蹑脚地退下。

皇上笑道:“今天下午和几位阁老议福建防御之事,倒听说一件有趣的事。”

皇后心中一惊,想到区家。

“能让皇上说有趣,那肯定是极有趣。皇上快说给臣妾听听。”皇后笑语盈盈,“让臣妾也开开眼界。”

皇上大笑,道:“说永平侯三年前从苗疆带了一位女寨主回来,养在城西的贩马巷。如今孩子都有三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