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心思。你觉得他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他却觉得你没有重视他的感受。不如装做不知道。等他找你说的时候再静静聆听也不迟。

十一娘笑道:“那好。到时候记得酉初记得到太夫人屋里吃晚饭。”

徐嗣谕轻声应“是”。

贞姐儿就笑着扯了徐嗣诫的手:“你跟我玩!”

徐嗣诫扬着小脸望着姐姐笑。

贞姐儿就轻轻地拧了拧他的鼻子。

太夫人看着暗暗点头。

不几天到了五月初三,十一娘已把过端午节的东西和及笄礼的酒宴都准备好了,回事处的有消息传进来,说五月初二姜太太带着姜家九小姐已经到了燕京。十一娘等到五月初四姜家也没人过来报个信。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及笄礼?

十一娘思忖着。

不知道姜太太和姜家九小姐来燕京了还好,如果知道了,少不得要请她们过来过端午节。偏偏那天自己要举办及笄礼。俗话说的好,抬头嫁女儿,低头接媳妇。头次见面,就让姜太太和姜家九小姐给自己道贺,总有些不好!

十一娘去和太夫人商量:“…我看,我们还是装做不知道吧!”

太夫人听了笑道:“那就装做不知道吧!等姜家的人来报信再说。”又道,“我当时也考虑到姜家的立场,你的及笄礼就没有请姜夫人。”

“既然没请姜家的人,那姜家应该不知道自己要办及笄礼才是。又怎么没人来给我们带个信呢?”十一娘听着沉吟道,“难道姜家那边有什么变故不成?”

“都把孩子带到燕京来了,还能有什么变故?”太夫人不以为然地道,“恐怕是姜家听到了风声,所以才特意没把姜太太和姜家九小姐来京的事告诉我们。”

“听到风声?”十一娘微微有些意外,“听到我办及笄礼的风声?”

徐、姜两家分别属于不同的社交圈子,两家都比较低调,碰到的机会并不太多。

“这有什么好奇的。”太夫人却笑道,“燕京巴掌大的地方,有心人自然会知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到了五月初五那天,十一娘终于明白姜家人为什么只是“听到风声”了。

太夫人请了永昌侯黄夫人、中山侯唐夫人、忠勤伯甘夫人、威北侯林夫人…甚至镇南侯世子夫人也到了──镇南侯夫人已病逝,家中大小事务现在都由这位常年卧病在床的世子夫人主持。却没有请梁阁老、陈阁老的夫人。

也就是说,燕京公卿之家的主妇几乎都到齐了,堂官家的女眷却一个都没有请。

太夫人摸着她的头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那些看热闹的,我们就不请了。只请那些真心为你祝贺的。”

十一娘此刻正穿着湖色右衽衫坐在永平侯府正厅后小厅东间的罗汉床上。

她一大早就起床梳洗、沐浴,换了件天水碧的素面杭绸衣裙,由杜妈妈陪着坐在这里,等着辰正开始的及笄礼。

十一娘笑着点头。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郑太君到了!”

“你先坐一会,及笄礼马上就开始了。”太夫人交待了她几句,起身迎客。

十一娘从衣袖里掏出怀表看了看。

辰正还差一刻钟。

琥珀就帮着十一娘整了整衣衫,又低声嘟呶道:“不知道太夫人请了谁做赞者?那天还问起四姑奶奶的病情!”

及笄及需要一个有德才的女性长辈做正宾,到时候为及笄者插笄,需要一个司者,为及笄的人托盘,需要一个赞者,协助正宾行礼,这个人通常是及笄者的好友或是姊妹。太夫人既然全请的是些公卿之家的主妇,那赞者的身份自然是越高越好。她在燕京虽然认识很多人,但称得上好友的…还真找不出来。至于姊妹,五娘嫁了个举人,十二娘说亲的对象是镇南侯的一个旁支,只有四娘,夫婿是探花郎,又是天子近臣,偏偏她又身体不好。好像也没有合适的。

十一娘也想不出来太夫人会请谁来给自己做赞者。

两个人正说着,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夹杂着热情的笑语声。这厅虽称为小厅,实际上也有五间,她们坐在最东边,隔得太远,听不清楚。

“不知道是谁来了?”琥珀低声道,“这么的热闹。”

一切都是太夫人安排的,十一娘也不知道。

“估计又是哪家的夫人吧!”她笑道,“刚才镇南侯世子夫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热闹。”

琥珀点头。

听到外面有动静,她总会去看一看。

“听黄三奶奶那口气,镇南侯世子夫人这两年都没有露面了。大家看到她不免有些吃惊。”

琥珀正说着,西边笙竹声响起。

杜妈妈走了进来,她满脸喜庆:“夫人,及笄礼要开始了。”又道,“等会太夫人说完了话,你就走出去,面向南,朝观礼的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在藤席上。等赞者给您梳了头,正宾洗了手,您就转向东正坐好,等正宾给您插了笄,赞者会上前虚扶一下,您再起身。到时候宾客会向您作揖祝贺。然后您再回到东间来,赞者会为您换上素衣襦裙的。”

昨天晚上太夫人还陪着她到小厅里练习过一遍。

十一娘笑道:“杜妈妈放心,我都记住了。”

一面说,一面走到了帘子前。

杜妈妈上前帮她拉了拉裙摆。

外面的笙竹声停了下来。

厅堂内外鸦雀无声。太夫人的声音端凝庄重,清晰可闻。

“既入徐氏门,便为徐氏妇。今天由我代亲家主持十一娘的及笄礼。又是端午节,劳大家拖步,大驾光临,感激不尽。”然后顿了顿,宣布及笄礼正式开始。

笙竹声响起又停下。

杜妈妈撩了帘子,十一娘神色端庄地走了进去。

然后她大吃一惊。

西边赞者的位置,站着姿容秀美的甘夫人。

看见十一娘错愕的表情,甘夫人朝着她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十一娘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姿势优美地向西,端跪在了厅堂中央雪白的藤席上。

甘夫人上前为她梳头。

十一娘看见了泪盈于睫的十二娘,还有笑盈盈的罗大奶奶、周夫人、林大奶奶…她朝着她们微笑,心里十分平和安宁。

甘夫人帮她梳完头,刚把梳子朝南放下。有小厮跑进来。

大家侧目。

小厮恭敬地道:“雷公公来了!”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就看见穿着青色公服的雷公公面带微笑,大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捧着个雕红漆的托盘,用大红色的漳绒布盖着。

“皇后娘娘贺永平侯夫人及笄礼。”他望了伏在地上的诸位外命妇一眼,语气顿了顿,才继续道,“赐羊脂玉五蝠如意簪一支。”

太夫人领着十一娘谢恩。

有人笑道:“既然皇后娘娘特意赏了永平侯夫人一支簪子,我看今天的及笄礼就用这支簪子吧!”

十一娘循声望过去,看见一双保养得比少女还要白皙细腻的柔荑。

不是福成公主是谁!

雷公公听了笑道:“公主此意甚妙。”又道,“正好我来的时候娘娘吩咐我观了礼再回去,也好把永平侯夫人及笄礼的情景讲给娘娘听听。要是知道这簪子用在了永平侯夫人的及笄礼上,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福成公主莞尔:“既然如此,请公公上坐。今天是我的正宾。”

看着福成公主和雷公公一唱一合,十一娘动容。

她猜到太夫人会请福成公主来观礼,甚至是请福成公主在自己的及笄礼上担任正宾,但没有想到的是,皇后娘娘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形式赏她一支簪子,更没有想到的是,福成公主会配合雷公公为自己的及笄礼造势。

十一娘眼睛一红,握住了太夫人的手,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

永平侯的继室,罗家的庶女。

如果不是太夫人,以皇后娘娘、福成公主之尊,又怎么会这样抬举自己?

她望着太夫人嘴角翕翕,半晌无语。

第一次感觉到了言词的苍白与无力。

太夫人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然后上前携了福成公主的手:“还烦请公主为我们家十一娘举行初加仪式。”

福成公主点头,和太夫人到东阶下洗手。

十一娘重新跪在了藤席上,屋里的人也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及笄礼继续举行。

厅堂里只有轻轻的水溅声。

司者奉了装着罗帕和衣服的雕红漆托盘出来,雷公公将皇后娘娘赏的羊脂玉五蝠如意簪放置在最上面。

福成公主走到十一娘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来拿起刚才甘夫人放下的梳子,象征性地为她梳了几下。

司者曲膝跪下,福成公主将刚才皇后娘娘赏的玉簪插在十一娘的头上。

十一娘这才发现,她及笄礼担任司者的竟然是五夫人──丹阳县主。

她神色肃然,举止端方,有一种凝重的美。

十一娘来不及细想──甘夫人已上前虚正玉簪。

她缓缓起身,接受周夫人、林大奶奶、罗大奶奶等人的作揖祝贺,然后随甘夫人回了东间。

“累不累?”甘夫人帮十一娘换上素衣襦裙。

十一娘摇头。

“谢谢!”她低声向甘夫人道谢,声音真挚,有些激动,“我没有想到…”

“我虽然不是你的姐妹,”甘夫人笑道,“也算是你的好友吧!”

十一娘连连点头。

甘夫人不再说什么,低下头专心帮她整理衣饰。

十一娘又向一旁奉盘的五夫人道谢。

五夫人眉角微挑,看了甘夫人一眼,笑道:“娘让我帮着做司者。”

虽然是看在太夫人的面子上,十一娘一样感谢。

能在大局面前保持风度,已是难得。

她微笑着朝她点头。然后随甘夫人去正厅向太夫人行礼。

这是加笄后的第一次叩拜,表示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左边首位的太师椅上坐着罗大奶奶,太夫人坐在右边次之的太师椅上。

“你母亲身体不适。”太夫人笑道,“长嫂如母,就由你大嫂代替吧!”

十一娘应“是”,跪下去磕了头。然后面向东正在藤席上端坐,举行了二加仪式和三加仪式。最后换了件大红底绣靓蓝色夹金丝钱绣宝相花的右衽衫,靓蓝色二十四幅湘湘出来和大家行礼,完成了及笄礼。

“又大了一岁!”黄夫人望着她呵呵地笑。

十一娘笑着道了谢。

“咱家也要回宫复命了。”雷公公起身要告辞。

福成公主却笑道:“我可要叨扰一番。”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太夫人笑道,然后和十一娘送雷公公到大门口,这才请众位夫人到内院点春堂旁的花厅坐下。

杜妈妈早已安排好了酒宴,还在花厅里搭了个小小的戏台唱折子戏。

“这个有趣。”福成公主指着小戏台笑道,问五夫人,“可是你们家那口子的主意?”

五夫人笑着搀扶了福成公主:“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福成公主点头,望了望十一娘,又望了望五夫人,扭头对太夫人道:“你好福气!”

是看着她们妯娌和睦吧!

太夫人笑着点头。

十一娘感觉有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她扭过头去,看见乔夫人那一双有些明晦不定的眼睛。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十一娘没有理会,把注意放在身边的甘夫人身上──镇南侯世子夫人正在和她说话。

“你上次说胸口闷,好些了没有?”镇南侯世子夫人是个身材矮小、瘦削的四旬妇人,满脸的病容,看人的时候目光却锐利,柔柔弱弱地站在那里,却比甘夫人更有气势。“我前些日子胸口也有些闷,让周医正帮着做了两百粒清心丸。吃了觉得还行。你要是还觉得不舒服,我回去就让人给你送些去,你吃吃看。”

她声音低沉,语速平缓,说出来的话既不亲昵,也不热情,可听在人耳朵里,却有种心定的安稳。

十一娘觉得她和甘夫人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果然,甘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苦涩,道:“我那是心病,吃不吃都一样。”非常坦然地将自己的隐私说了出来。

十一娘有些吃惊。

她没有想到,甘夫人对她到了如此坦然的地步。但这也同时证实了她的猜测。

而镇南侯世子夫人则朝十一娘瞥了一眼。

甘夫人见了就向镇南侯世子夫人介绍十一娘:“十一娘温和又体贴,和我很投缘。”然后又向十一娘介绍镇南侯世子夫人,“我刚嫁到燕京的时候,一个人也不认识,多亏有王姐姐指点。”

虽然是第一次和王夫人见面,但既然甘夫人如此诚心待她,她也要诚心待甘夫人才是。

十一娘曲膝给镇南侯世子夫人行了个礼。

镇南侯世子夫人还了礼,笑道:“我说呢,你怎么突然担任起别人的赞者来!”对十一娘的态度有所保留。

甘夫人笑道:“我也是听太夫人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就毛遂自荐了。”

原来是甘夫人主动的,她还以为是太夫人请求的。

十一娘眼底闪过一丝感激之色。

镇南侯世子夫人闻言笑了笑,左顾右盼道:“怎么没看见我家小姑?”然后“噫”了一声,道,“原来在和林大奶奶说话。”然后歉意地对十一娘笑了笑,“我过去打声招呼!”

十一娘笑着点头,镇南侯世子夫人去了周夫人那里。

甘夫人就低声对她道:“她和你姐姐关系也很好。反倒是她小姑周夫人,和你姐姐关系一般。”

十一娘有些意外。

大家好像有意无意都在她面前回避着元娘,她不仅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她面前这样坦然地谈论元娘,而且还是第一次知道与元娘交好的人。

她不由朝镇南侯世子夫人望过去,耳边却传来福成公主的声音:“徐四家的,过来我瞧瞧!”

十一娘忙收敛了,笑着去了福成公主那里。

福成公主就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道:“这身衣裳也是你自己做的?”

十一娘没想到福成公主会问这个。

听这口气,难道外面都在盛传自己很擅长做衣服不成?

她压下心底的困惑,恭敬地道:“回公主的话,家里针线上的师傅手艺巧,我就试着做了几件衣裳。”

福成公主听了笑道:“你也不用谦虚。我们家芳姐儿可对你赞不绝口。”

原来是芳姐儿…

十一娘嫣然道:“也是正好投了芳姐儿的眼。”

“能投我们家芳姐儿的眼可不简单。”福成公主笑道,“听说你还在教慧姐儿女红?哪天也去指点指点我们芳姐儿,让我们家针线上的也开开眼界!也免得针工局的那些师傅在我们家里来来去去的,晃得我眼都花了。”

这简直就是赞誉了。

十一娘忙道:“公主太过褒奖!”

太夫人也谦虚道:“她也就是心思巧一些,要论绣工,自然还是针工局的那些师傅们更强一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赞扬十一娘不免有些贬低针工局的意思了。

福成公主呵呵笑了几声。

一旁的杜妈妈见了忙安排丫鬟们开始上菜。

吃过饭,福成公主带着周夫人起身告辞了。

黄夫人、唐夫人、郑太君也都陆陆续续地打道回府。林大奶奶却没有跟林夫人回去,而是留在了最后。

十一娘见了,就从花厅出来,取道点春堂和花园的夹道送林大奶奶出门。

林大奶奶缓悠悠地和她朝前走。

“我问过慧姐儿了。她说那几天仲然一直在后花园里练习画玉簪花。她去的时候,仲然正好在后花园的亭子里练画。慧姐儿见了,就说自己想画幅玉簪花做川扇的扇面,但一直画不好。仲然就从旧做中挑了一幅给慧姐儿。其他的,慧姐儿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十一娘没想到林大奶奶还惦着这事。

她以为话说完了就完了。

“慧姐儿也只是权宜之计。”十一娘装做听不懂,笑道,“贞姐儿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们姊妹都没说什么,我们也就别提了。”

谁知道林大奶奶却揪着不放,道:“后来我也问过我幼弟了。当时是仲然主动回来报的信,还是他差遣的?我幼弟说,是他差遣的。并不知道家里有客人。”

十一娘想到那怅然的一眼。

邵仲然赶回来见林大奶奶,仆妇们肯定会告诉他家里来了什么客人。

如果说邵仲然对贞姐儿一无所知,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十一娘想了想,索性干脆地道:“因为先有求亲的事,后有扇面的事,我就想偏了。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

“别说是你了,就是我,听说的时候都气得直发抖。”林大奶奶听了笑道,“还后悔自己在你面前提了这门亲事。后来知道是误会,就急着来向你解释。”她说着,叹了口气,“我们不是旁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要讲其他的,我们家仲然一点也不差。不提我们邵家前朝就是沧州望族,就仲然的人品、学识、相貌,不是我自夸,那也是少有的。何况他祖父曾任广西副总兵,家中也有些资产。只因他是家中长子,以后要留在沧州守业。就凭这一点,他就是千好万好,只怕太夫人也不会答应。所以我幼弟来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是十分的热忱。但我幼弟再三央求,仲然知道了,也只是满脸通红地低着头不说话。我这才来探你的口气。”

她停下脚步,认真地望着十一娘。

“后来我听你的口气,知道你不十分愿意。加上想到我们慧姐儿远嫁自己的伤心…回去后就跟他们说,你们家直言拒绝了这门亲事。当时我幼弟听了还央我再出面说说。仲然知道了却跟我说,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以为仲然是面子薄,知道被拒绝后心里不舒服。所以没有多问。后来你一说扇面的事…”林大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觉得是两个混小子失了方寸,托慧姐儿私下递东西。所以板了脸一直追问我幼弟,为什么要托我给仲然说媒?仲然的父亲知道不知道这件事?结果我幼弟说,曾经写信回去提过,仲然的父亲说让我帮着做主。至于为什么想说贞姐儿…”她语气一顿,“我把家父搬出来,幼弟才告诉我,说是因为他们曾经见过贞姐儿一面!”她一面说,一面仔细地观察着十一娘的神色。

十一娘就故意露出几分惊讶来。

林大奶奶却想到今天的及笄礼…她本想找个机会和十一娘一起到太夫人面前去说的,可一看今天这情景,她立刻改变了主意,觉得这门亲事如果能得到十一娘的同意,只怕会更有把握些。

“这件事,都怪我太大意了。”林大奶奶脸色微红,“我幼弟也只比仲然大上五、六岁,加之仲然是我侄子,心里总把他们当孩子似的,不免有些纵容他们。他们偶尔到后花园逛逛,也就没有拦。

也合该是有这缘分。

我幼弟说,有一次他和仲然准备去花园里走走,结果看见慧姐儿和帮小姐在旁边的亭子里玩耍。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有的在花园里摘花,有的在放风筝,还有坐在亭子里闲话,只有个穿着月白色衣裳的,在指挥丫鬟给她们沏茶。当时仲然就有些失礼地对我幼弟说,这姑娘十分贤淑。我幼弟这才起了心。”

林大奶奶说着,感慨道,“仲然见我幼弟竹筒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他这才跟我说实话。说,想着我们两家交好,自己也算品行端方,我去说,你们家多半会答应。后来听说被拒婚了,心中虽然不甘,但仔细一想,你们家或是觉得他无所建树,不是乘龙快婿;或是心疼女儿,不愿意她远嫁…如果我再三来求,你们家不免有些奇怪。要是再传出他曾经见过贞姐儿的话来,只会坏了贞姐儿的名声。所以我说你们家不同意,他也就没再做声…我想着他能替贞姐儿考虑到这些,也是个有心的了。又无巧不成书地闹出这样的曲折来,也算是缘分。这才又拉了你重提这门亲事。”

十一娘却听出些音来,沉吟道:“邵公子,知道贞姐儿是庶出的吗?”

林大奶奶尴尬地道:“贞姐儿的身份,就是我幼弟帮着查出来的!”

这样说来,扇面的事之前,邵仲然就知道亲事做罢了,所以才会怅然地望了正屋一眼!

十一娘不由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还是等侯爷回来了再说?”语气一缓,还带着几份商量的味道。

林大奶奶听着落下心来。

既然能商量,那就有回旋的余地。

她笑道:“那我们就等侯爷回来了再说!”

十一娘笑着点头,送林大奶奶到垂花门前。

有小丫鬟冲进来,看见十一娘忙曲膝半蹲了下去:“夫人,侯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