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夫人这句话我可就安心了。”文姨娘听着满脸是笑,“让我就给买五个吧!再让李记的雕上‘福禄寿禧贵’!”

文姨娘时刻不忘吉祥语!

十一娘强忍着笑意道:“我看这样挺好…”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子里已有人“扑哧”一声笑。

大家循声望去,就看见乔莲房满脸通红地捂着嘴。

“我,我…”见众人的目光中她满脸绯红,手足无措地朝徐令宜望去。

却看见徐令宜正拿着那个湘妃竹的手炉在看。

“这是李记今年出的新样子?”他抬头望着十一娘,“我们也订几个吧?”到没太注意其他的人。

十一娘应喏。

徐令宜已对文姨娘道:“好好的竹子雕什么字。就这样行了。”

文姨娘见他言语虽然不悦,但语气还算平和,又是为贞姐儿嫁妆的事拍板,立刻笑盈盈地应了声“是”,把那手炉留在了十一娘处:“这个夫人留着用吧!既然侯爷说我们府里也要买一批,这个就当是送给我们试试好不好用了!”

反正是公中的钱,折是不打的,去订东西的人却可以白得一个。

不亏是做生意的,把生意人惯用的伎俩都摸清楚了。

十一娘不由笑起来。

徐令宜却吩咐十一娘:“到时候记得把这个手炉的钱也算给李记。”

文姨娘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屋里的空气也一滞。

打人不打脸,徐令宜可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文姨娘。

十一娘在心里叹了口气,解围道:“我知道侯爷是不想与民争利。只是我们想在李记为贞姐儿订些东西,那李记知道了,非要送一件不可。我们一直没答应。他们又送得诚。所以文姨娘这才顺水推舟圆了他们这份情谊。不过侯爷既然说了,我们到时候会把这手炉钱跟李记算清楚的。”

文姨娘这才回过神来,强笑道:“是啊,侯爷。我们到时候会把这手炉钱跟李记算清楚的。”目光却带着几份感激地看了十一娘一眼。

徐令宜轻轻颌首。

十一娘就笑着吩咐绿云:“你和姨娘去看看我们要订多少手炉,到时候也好跟外院的管事说说。”

“就给娘、你、五弟妹买几个就行了。”徐令宜淡淡地道,“这种手炉拿在手上玩玩还可以,要说保暖,还是陶瓷的好。”

一直默默坐在旁边如隐形人的秦姨娘听着猛地抬头,面色惶恐地望了十一娘一眼,又很快地低下了头。

屋里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十一娘正困惑着徐令宜反复。

今天是怎么了,先是驳了文姨娘,后又驳了自己…

但她还是笑着应了“是”。

徐令宜就站了起来:“我还有点事,出去一趟。”

十一娘等人听了俱曲膝行礼送他出了门。

徐令宜去了外书房后的小书房,遣了屋里服侍的,从多宝格暗格里掏出一个紫檀木的匣子,抽出十张银票来。

脑海里突然浮现一双如晨星般一闪一闪的眸子来。

什么李记非要送一件东西不可,什么顺水推舟圆了他们这份情谊。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她一本正经地信口开河,嘴角就不觉地弯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徐令宜又抽了十张银票,然后将匣子放回去,找了一个荷包把银票放好,随手抽了本书,躺在醉翁椅上看起书来。

在醉翁椅上看书,眼会花…分明就是在想心思。

进来服侍的临波看在眼里,笑着给徐令宜奉了杯大红炮。

徐令宜坐起来喝茶。

临波想了想,低声笑道:“侯爷,夫人要开铺子吗?”

“哦!”徐令宜随声应道。

临波见徐令宜神色温和而随意,心中微动,低声笑道:“侯爷不帮夫人一把吗?钱举人老爷去宣同的时候,范总兵来问您,您还说钱举人老爷家底薄着,只要不是想做这生意就行。要不然范总兵怎么会帮钱举人老爷把白条兑了。现在夫人开铺子,又只是间小小的喜铺。侯爷何不…”

“胡说些什么!”徐令宜目光如利箭般射了过来,临波胆战心惊,全身都哆嗦来,“夫人打理自己的陪嫁,岂有我插手的道理?”

临波的额头全是汗。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徐令宜的面前:“侯爷,我一时糊了心。以后再也不敢了!”

徐令宜脸色微霁:“下去吧!”

临波这才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徐令宜拿着在醉翁椅上摇了半天,看着天色不早,这才慢悠悠地回了正院。

十一娘一个人在炕上绣那个绣了大半年也没有绣完的东西。

“人都走了!”他说着,坐到了炕上。

十一娘放下针线,笑道:“侯爷回来了!”然后让小丫鬟收拾绣花架子,给他倒水斟茶,待孩子们过来请了安,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吃了晚饭回来,十一娘去梳洗的时候他把装了银票的荷包塞在了枕头下面。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放了个荷包在你枕头下面”就去了外院。

十一娘打开荷包,里面整整两万两银票。

她摸了摸额头的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刘元瑞家的来了。”

十一娘收敛了心思,起身去了西次间。把叫她的来意一说,刘元瑞家的已是喜上眉梢。

“夫人,我们家那口子是个老实的,就让他帮着赶车吧?到时候还可以帮着做些粗使的活计。至于落叶山那边院子,可以让我们家二小子盛春帮着看着。他也是个老实的孩子,一定不会乱跑的。”

过完年,江秉正就来向十一娘辞行。说想回余杭去看看,实际上因为十一娘给的银子少,又常有事吩咐他做。他算来算去,决定辞了十一娘这边的差事,全心全意去那家绸布店做掌柜。

十一娘只当不知道。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说是程仪。又寻思着那边有些偏僻,让刘元瑞在那里帮着看院子。

第三百五十五章

“落叶山那边太偏僻了。”十一娘听了笑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你们家刘元瑞忠厚老实,又是个办事妥当的人。如果喜铺真的开起来,有他在店子里帮忙我也放心些。这几天你暂时陪着简师傅到处转转,至于具体怎么办,我再仔细想想。”

十一娘是言而有信的人,刘元瑞家的听了这话喜上眉梢,福了又福,这才和十一娘去了简师傅那里。

简师傅见刘元瑞家的衣裳整洁,说话爽利,知道是个精明的,暗暗颌首,给了两方帕子刘元瑞家的做见面礼,又嘱咐秋菊这几天跟着滨菊一起陪贞姐儿做针线,就带着刘元瑞家的开始在燕京的东大街、西大街找铺子,看情况。

而此刻的乔莲房正吩咐绣橼:“还是戴那朵并蒂莲吧!是纱堆做的,又只有酒盅大小,不那么打眼睛。”

绣橼闻言立刻拿了那对并蒂莲帮乔莲房戴在了鬓角,抬头看见镜台里的人,面白如玉,唇红似火,不禁有几份犹豫:“小姐,您看,您要不要换个脂膏…这个,也太艳丽了些。我看十一娘的样子,在家里一向十分朴素。您也说了,如今侯爷只要在内院就在她屋里,想见到侯爷,就只能到她屋里去立规矩。您打扮得这样漂亮,那十一娘看了必定会生出妒意…”

“那个十一娘,阴险狡诈。”乔莲房听了点头,“帮我换了那桃红色的吧。”

绣橼一听,高兴地应喏,打了水来帮乔莲房重新净脸、敷粉,换上了桃红色的脂膏。

待一切收拾停当,乔莲房反而表情有些阴晴不定地坐在了那儿。

绣橼哪里不知道她的心结,细声劝她,给她台阶儿下:“这也只一时的虚与委蛇。想当初我们家国公爷把四姨娘带回来的时候,我们家夫人是怎么做的?虚寒问暖不说,四姨娘病了,还亲自为她煎药。别说是四姨娘看着感激,就是我们家国公爷看了,也说夫人贤良大度,有当家主母的气度。后来夫人说是四姨娘害得三姨娘小产,我们家国公爷可是问也没有问四姨娘一句,就由着夫人把四姨娘送回了娘家。夫人身份尊贵吧?当时尚能如此。何况小姐如今遇到的是十一娘那样诡计多端之人。更应该用非常的手段行非常之事才是!”

乔莲房听着,心里渐渐平衡。她站起身来:“绣橼,还是你说的对。我应该打起精神来,不要只计较一时的得失,想办法诞下麟儿才行。”

绣橼听着就松了一口气,一面帮她扯了扯新做的石榴红褙子,一面笑道:“小姐能这样想就对了。侯爷是重规矩的人。您现在天天去那十一娘面前立规矩,一来人怕对面,侯爷见了,想起以前的好时光,心自然就软了,对您也就不会是一副冷面孔了。二来时间一长,就是那十一娘想在侯爷面前说您什么不是,侯爷也不会相信。到时候,只要您再度怀上小少爷,别说那个秦姨娘没地方站,就是十一娘,只怕也要半夜睡不着了。”

乔莲房听着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冷冷地“哼”了一声:“你看她昨天那轻狂样。早不送鞋去,晚不送鞋去,偏偏侯爷在的时候送鞋去!说是孝敬十一娘,实际上还不是想在十一娘面前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儿讨好侯爷。”说着,眼底露出不屑之色来,“不过也难怪她着急。我听红儿那小丫鬟说,侯爷这些日子虽然去了她那里,却…”话说到这里,她不屑地撇了撇嘴,“上次在垂纶水榭,侯爷好歹还训了她几句。可自从她跑到正房里闹了一场,侯爷看见她别说搭话了,就是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母凭子贵,子凭母尊。如今二少爷远在乐山,谆哥又被立为了世子,她要是再不使把劲,只怕这府里没几个人认得她是谁了!”

绣橼却另有担心:“侯爷还有两个半月的孝期,听说二少爷年底会回来参加童子试。就怕到时候为了二少爷,又…”

乔莲房听着银牙紧咬,眼睛闪过一丝寒意:“走,我们去给十一娘请安去!”

“嗯!”绣橼闻言笑逐颜开。

秦姨娘的丫鬟翠儿则有些犹豫地提醒秦姨娘:“您看,是不是要去夫人那边了!”

秦姨娘这才张开眼睛,垂下合十的手,由翠儿扶着由圃团上站了起来。

“你去给我拿件衣裳。”她的目光还残留着几份虔诚地落在香龛里供着的观世音菩萨身上,“侯爷不喜欢我拜佛,我换件衣裳再去。”

屋里点了上好的檀香,经久不散。

翠儿应声而去。

自从上次自己拿话压了十一娘,侯爷勉强在自己房里待了一夜后,就再也没有…

秦姨娘站在神龛前,默默地沉思。

本以为过些日子侯爷的气就会消了。可不曾想…

她脑海里闪过昨天徐令宜让人去买手炉时淡淡的表情,心就像被刀捅了一下的。

“就给娘、你、五弟妹买几个就行了”。

一字一句的,像半空中的响雷,打得她满眼冒金星。

侯爷一向出手大方,那竹手炉虽然难得,可也不是涉及夫人用得、小妾就用不得的尊卑之物。放在平时,别说是拦着文姨娘了,只怕早就吩咐管事买一堆回来了。可他这次却只提了太夫人和五夫人──不提太夫人,有失孝道,不提五夫人,有失公允。分明就是掩耳盗铃,想买个手炉给十一娘!

要不然,又怎么会单单把二夫人忘了!

照这样下去,只怕孝期一出,就…

她想一想就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跌跌撞撞地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姨娘,”拿了衣裳进来的翠儿见她脸色苍白地歪靠在炕旁的黑漆梅花槅断上,神色紧张地上前扶了秦姨娘,“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叫个大夫来?”

“不用了,不用了。”秦姨娘不停地吸着气,“济宁大师说了,我这里心躁气短,让我放松心情躺一躺就好了。”

翠儿也听济宁师太说过这样的话。

“要不,我给您倒点圣水喝。”她询问道,“您上次不舒服,喝了济宁师太的圣水不就好了!”

秦姨娘无力地点了点头。

翠儿忙走到与内室相连、供着观世音菩萨的小套间里小心翼翼打开供在神龛前的紫檀木匣子,拿出黄表夹在双手间朝着神龛拜了三拜,然后倒了碗清水,用神龛前的香烛点燃,把烧烬的灭搅拌在清水里端给秦姨娘喝了。

秦姨娘喝完感觉好了不少,静坐了片刻,起身换衣,去了十一娘那里。

在门口,她和乔莲房碰了个正着。

乔莲房看也没看她一眼,扬头走了。

一旁有小丫鬟笑道:“秦姨娘今天来晚了,文姨娘和乔姨娘早到了。文姨娘如今还留在夫人屋里呢!”

翠儿忙赏了那小丫鬟两个铜钱:“给你买糖吃。”

小丫鬟笑嘻嘻地跑了。

翠儿就陪着秦姨娘往正房去。

十一娘和文姨娘在商量贞姐儿的嫁妆:“…第一抬是用如意还是用福禄寿三星翁都是小事,主要还是看怎样体面。上次我去宫里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把贞姐儿的婚事说了,皇后娘娘听着很是高兴。说我们府里有十几年没姑娘出阁了。皇后娘娘怀着龙嗣,我又有孝在身,这些日子不方便求见皇后娘娘。等我出了孝,我去宫里探探皇后娘娘的口气,如果能得皇后娘娘赏第一抬的嫁妆,那就再好不过了。”说着,抬头看见秦姨娘进来,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件事先放一放,把该置办的东西办齐了再说。”

文姨娘见十一娘朝自己身后点头,知道是秦姨娘来了,她先是笑着应十一娘:“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全凭您吩咐。”这才转过身去和秦姨娘打招呼,“姐姐来了!”

秦姨娘恭敬地给十一娘行了礼,和文姨娘见了礼,规规矩矩地立在了一旁。

文姨娘就起身告辞了:“那我就照着夫人的吩咐去忙去了。”

十一娘端了茶,文姨娘还没来得及退下,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忠勤伯府甘太夫人身边有妈妈过来给夫人请安。”

“请她进来吧!”

小丫鬟就领了个身材瘦小的妈妈进来。

“我们家太夫人让我过来问夫人一声,府上有没有种山茶花?如果有多的,请赏几盆奴婢带回去!”

这是甘太夫人和十一娘约好的,如果有事请十一娘过去,就差个人来向她讨花树。

这山茶花是冬季必备花卉,就是家里的暖房没种,也会到丰台那边的买一些回来的。

“你跟太夫人回个话,我等会差人去暖房看看。要是有,我等会就送过去。”

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决定下午就过去。

那妈妈笑着道谢,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下午去了忠勤伯府。

甘夫人见她带了几盆山茶花,讪讪然地笑道:“又劳驾夫人了!”

“我们是姻亲,夫人说这些,倒让我不安了!”

甘夫人这才转过弯来,笑容满面地道:“是啊,是啊。我们亲戚一场,说这些话,是我见外了!”然后陪着十一娘去了甘太夫人那里。

虽然已是秋天,可有了植物的点缀,院子里变得生气勃勃。

甘太夫人饰品全无,穿着玄色的杭绸褙子见了她们。

甘夫人说了几句就告辞了,甘太夫人笑着和十一娘去了内室。

第三百五十六章

十一娘见甘太夫人神色间全无苦涩,先安下心来,笑道:“福祯姐找我有什么事?”

甘太夫人朝着她笑了笑,转身去开箱笼。

“前些时候托我哥哥买的。后来没有用上,”她坐到十一娘面前,把纸匣子放到炕桌上,“就送给你吧!”

十一娘困惑地打开纸匣子。

竟然整整齐齐码着一匣子冬虫夏草。

颜色金黄,丰满肥大,一看就是上品。

甘太夫人笑道:“看着品相还好,放在我这里可惜。”

是甘太夫人的一片心意!

十一娘爽快地收下了:“多谢福祯姐!”

甘太夫人笑了起来,眼底有了几份欢快。然后叫小丫鬟上了铁观音招待她:“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呢?”

十一娘把简师傅的到来,两人商量着开喜铺的事告诉了甘太夫人。

甘太夫人听了沉吟道:“到燕京开个铺子不简单。要本金不说,还要有靠山。要不要我跟我哥哥打声招呼。别的不敢说,顺天府尹那里、五城兵马司那里说一声还是做得到的。”

十一娘很是感激:“跟侯爷说了。侯爷让府里的白总管出面帮着打招呼。如果到时候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我再来求福祯姐。”

“你也不用和我客气。”甘太夫人听了笑道,“如果白总管都做不到,我哥哥只怕也做不到。”说到这里,她语气微顿,迟疑片刻,道,“我比你痴长几岁,你又喊我姐姐。我有句知心的话。你这铺子,还是别涉徐家为好。免得到时候传出什么蜚短流长出来,到时候和徐家的产业分不清楚。徐家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一点。好像是三爷、五爷早就分了出来,只是不知道你们家二房分没分。要是没分,到时候你那寡嫂如果过继孩子,恐怕还有些麻烦。你还年轻,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才是。不想得他们徐府的,也不能把自己的名份都给了别人。”

这真是肺腑之言。

十一娘不住地点头,把当时的情况说了说:“…我当时也不知道求谁好,还是我自己开的这个口。现在回了侯爷,易反易复的,反而有些不好。”

甘太夫人就跟她出主意:“那白总管不是说了,等你的准信了他再去打招呼。我看不如这样。我在东大街不是有几间铺子,正好有两间铺面,租了江南一家做胭脂水粉的,他们家在燕京也做了十来年生意了,小有名气。只是近日东家老板年事渐高,想回老家养老。前几天让人给我带信来,说想立冬过后就不再开门了。问我能不能找到新租户。要是能找到最好。要是找不到,他们最多也只能做到年底。我正想托我哥哥帮着找新租户。你不如让简师傅去看看。要是觉得那个地方不错。我想用那铺子的租金算一股,和你们合伙,一起开喜铺。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如果按照甘太夫人所说的把铺子租金做股金来入股,她们就可以不用事先拿出钱来付铺子的租金了。而且因为是入股,亏了,这租金也就不用给了;赚了,等于是按照盈利的多少来给的租金。除非甘太夫人能预测未来,否则,这个帐怎么算怎么是有利于她和简师傅。况且以甘太夫人的情况,她把铺子租给别人收租远比与人合伙开铺子更低调,也更能省心。

十一娘转念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甘太夫人这哪里是要入股,分明是想着法子帮她。

只是没等她说话,甘太夫人已道:“我这可是想让你帮着我发财,你可不能一口回绝了!”

“生意是盈是亏还两说呢?”十一娘笑道,“我怕把你给拖下了水!”

“难道我没了那两间铺子的租金就少了嚼用不成?”甘太夫人笑道,“我只入股,铺子的事一律不管。如果有什么要有帮忙的,我哥哥还可以帮着跑跑腿。你也不用急着答复我,回去和简师傅商量商量!”

十一娘觉得甘太夫人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她笑道:“行啊,我回去和简师傅商量商量,尽快给你个准音,铺子那边的事也好早给别人个答复。”

甘太夫人笑盈盈地点头,把铺子的具体位置写了给她,两人说了些闲话,十一娘看着时候不早了,就起身告辞了。

晚上和简师傅碰头,把甘太夫人的建议说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简师傅笑道,“既然和你交好,想来也是个不错的人。如果甘太夫人能以铺子的租金入股当然是好。你不知道,我今天去问了问铺子的租金,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了一跳。有些铺面,单一间,一年就要五百两。次一点的,一年也有两、三百两…”简师傅把自己出去的情况跟十一娘说了说。第二天照着十一娘给的地址去看了看。

因为是做水粉胭脂生意,女客很多。而且旁边有两家也是做水粉胭脂生意,一家做假髻生意,一家做女鞋生意的。甘太夫人的铺子连着两间门面,就与东大街相连的拐角,这样的铺面有时候就是有钱也找不到。她很是满意,回去跟十一娘道:“你说,会不会真是上天眷顾。来了燕京之后就感觉很是顺利。”

十一娘也觉得这件事开章不错,忙不迭地点头。

两人第二天去见了甘太夫人,给了她正式的答复,也算是三个股东碰了头。决定立冬过后就把门面接过来。

十一娘把开喜铺的事告诉了滨菊,问她原不愿意到喜铺去帮忙。滨菊回去商量万大显,万大显自然是满口答应。

她又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听说了很支持:“…简师傅看着就是个可靠之人。你也可以赚些胭脂水粉钱。”还私下给了她两千两银子,“等赚了钱加倍的还我。要是亏了,到时候也有的是闲功夫,多帮我做几件衣裳。”

说话到这个份上,十一娘只有感激的。也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要把这喜铺办好了。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听说了。

徐令宽道:“四嫂,到时候我请了京里的戏班子去那里搭台唱戏,恭贺你们开业!”

那岂不是弄得人人皆知?

“不用了,不用了。”十一娘笑道,“我们开个小小的喜铺,用不着那么大的场面。”

她和简师傅决定做中档的生意。如果把场面弄得太大,一般的人只怕不敢去铺子里瞧。

徐令宜也道:“她们女人家赚点胭脂钱的生意,你别乱掺合。”

十一娘每天向徐令宜报告进度,徐令宜对她们的事很了解。

徐令宽听了有点焉。

五夫人就笑道:“哎呀,到时候我们送恭贺去就是了。四嫂刚开业,可比你请什么戏班子去唱戏实惠。”

“对,对,对。”徐令宽和徐令宜都不太通庶务,但两人名下都有产业,多多少少对这些事有点了解,“四嫂刚开业的时候不如就按本卖。等把码头打下来了,再想办法换新品种,然后加点薄利。等站稳了脚,就再换品种,开始赚钱。”

“那就承五爷的吉言了!”十一娘笑盈盈地向他道谢。

徐嗣谆听了表情有些郁闷。

十一娘柔声问他:“怎么了?”

徐嗣谆迟疑道:“母亲去开喜铺,那以后岂不常常要和管事们对帐?那我是不是要帮着管五弟啊?”

“怎么?你不愿意!”坐在旁边的徐令宜突然淡淡地道。

徐令宽和五夫人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不是,不是。”徐嗣谆忙道,“是这些日子师傅要编个《燕京记事》,让我帮着查典故、出处。我要先跟先生说一声。要是母亲忙的时候,看能不能把五弟也带到双芙院去。”

徐嗣谆住在太夫人这边,徐嗣诫又住在自己那里。如果不给他们创造机会,两个人除了昏晨定省,很难有交集的时候。为了加深两人的感情,十一娘常在月底和管事们对帐的时候让徐嗣谆带徐嗣诫玩。他肯定是想着母亲又多了一桩事,以后会更忙,所以才有此一问。

太夫人听了呵呵笑起来,把徐嗣谆抱在怀里:“我的乖孙。你母亲只是出股,铺子里的事,自然有简师傅管。要忙,也只忙两、三天罢了!何况你五弟身边还有管事的妈妈。不需要你管。”

徐令宜眼底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只有徐嗣诫,不知道哥哥为什么提自己的名字,睁大了一双漂亮的凤眼好奇地张望。

十一娘笑着把徐嗣诫抱在了怀里。

简师傅开始找提供面料、丝针的商行,随便联系江南的一些老朋友,看有没有人愿意到这边来做绣娘。刘元瑞家的则负责在周围邻居找善绣之人做帮活,滨菊则清理以前的一些花样子,到喜铺去看别人都做什么活,卖什么价钱。陪贞姐儿做绣活的事就落在了秋菊身上。秋菊不免常常憧憬,以至于贞姐儿有天道:“母亲,要不,我也帮着你们喜铺绣东西吧?”

“这可不行。”十一娘笑道,“你不是绣娘,要是有绣的东西落到市井之中了可不好!”

这样忙到了十月初,她们最为头痛的绣娘问题基本上解决了。

因为不想掺合到彩绣坊和仙绫阁的争斗,有四、五个曾受过简师傅恩惠、又没有家室拖累的绣娘决定来燕京投靠简师傅。这批绣娘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名气,可应付喜铺这些绣活却是绰绰有余。

开喜铺的事情隐隐有了个眉目。

十一娘心情愉悦,十娘身边的金莲和银瓶突然来找她。

第三百五十七章

十一娘见金莲和银瓶手里都挎着包袱,大吃一惊:“你们这是干什么?”

金莲低着头没有做声,银瓶泪盈于睫:“夫人,您去看看我们家大奶奶吧!我们家大奶奶自那天带着国公爷从弓弦胡同回来后就病了。这两天已经是滴水未进,病得越发的重起来。家里的事全由国公爷的生父、生母把持着。大奶奶不仅不管,还当着国公爷生父、生母的面把我们赶了出来。说我们是罗家的婢女,她现在用不着了,自然要归还罗家。让我们来找夫人,以后生老病死都与她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