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华堂一身风尘扑扑,脸上还有些倦容,看来,他这一路赶得很急,一进门,看到冷华庭和白晟羽几个都在坐,不由愣怔了几秒,随即脸上又带了温润优雅的笑容:“原来小庭已经到了,大哥还正担心你会在路上出事呢?”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一副猫哭耗子假慈悲样,当人不知道,他是最可能策纠谋杀自己之人呢。冷华庭连一个微笑都欠奉,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当一只苍蝇嗡嗡飞过,神情淡漠得很。

当着白总督的面被他如此漠视,冷华堂面上很不好看,却又装作大度,不与他一般见识的样子,脸上笑容不改,对白总督一辑,“小庭自小任性,若有何失礼之处,还请大人见谅!”明知道华庭只会对他无礼,他偏要装大度反来向总督求情,这让冷华庭听了嘴角直抽抽,免为其难抬眼看冷华堂,那眼神却含着无比的厌恶,冷华堂被他看得一噤,脸上终于有点挂不住,喃喃道:“小庭,你就不能对大哥好一点么?”

白总督感觉这两兄弟有即将吵起来的架式,毕竟是在他府上,弄出了事也不对,忙打圆场,茬开话提:“世子连夜到此,可是基地上出了何事?”

冷华堂脸上就露出为难之色,眉头皱得老高,无奈道:“父王在府上突然病倒,华堂初来乍到,对基地上的事情又一窍不通,无人带领,甫一接手,还真不知从何做起,昨儿那台织布机还好,但纺纱机子,却是怎么也开不起来,那些个开了多年的老师博也找不到症结所在,听说当年,那位建基地的奇人曾经传下一位记名弟子,对此机械粗懂一二,只是那人早便离开了基地,后人也不知道居于何处,华堂想请世伯帮忙查找一番。”

白总督听了便很遗憾地叹了一声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家人,你父王曾经也寻过,找了多年没找到,你此番初来,怕是不知道此事,那人一是离了基地多年,技艺是否还在也是未知,就算在,是否又传给了后代,更是未知,世侄此番怕是要失望了。”

冷华堂听了果然很失望,不由求助地看向冷华庭,冷华庭皱着眉头对他翻白眼,觉着自己与他呆下去,定然抑制不住要发火,不如快些离开才是正经。

他对白总督抬手一拱说道:“世伯,华庭今日疲累了,先去休息。告辞。”

白总督也知道他们兄弟不对盘,便笑笑应了,白晟羽也与白总督管行礼告辞,又对冷华堂行了一礼,却是似笑非笑道:“二姐夫,其实,你们若是解决不了,倒是退出便是,基地停机一天,对朝庭那便是一大损失,你们总占着不出来,四妹夫也不好进驻,哎呀,人嘛,谁也不可能是全才,二姐夫不懂机械也不是什么丑事,只要有自知之明便好,小弟多嘴,告辞,告辞!”

说着嘴角带笑,当着冷华堂的面又去推冷华庭外往走。

冷华堂气得嘴角直抽,却又不好发作,只是一转身,按住冷华庭的轮椅,急切地说道:“小庭,你我乃是兄弟,不管是你还是我解决了基地之事,都是简亲王府的功绩,为何不兄弟齐心,一起努力,将此事办好呢,大哥保证,若治好基地,我决不再与你争夺墨玉,就由你承继便是,你…就提前去基地,想想办法,让那纺纱机早日恢复正常吧,方才三妹夫也说了,停机一天,对朝庭就是一大损失,而且纺纱机若不好,原纱用完,那织布机也只能停下,那损失只会更大啊。”一副为国家利益而放弃个人恩怨的语气,那沉重中又带了一丝痛惜,似乎他原就是一位胸怀广阔,忧国忧民的好臣子。

冷华庭听了又翻了一个白眼,嘴角带着一丝讥诮,挑着眉对他道:“皇上可是下的明旨,让你们几位世子爷先行堪察,动手改造机械,这可是莫大的荣宠,将先机全给了你们,你若不行,就如三姐夫所说,早日退出便是,何必叽叽歪歪占着茅坑不拉屎,如今既是如此为国着想,那更应该早日退出让贤才是。”说着,又冷厉地看了一眼冷华堂犹自按在自己轮椅上的手,嫌恶地说道:“放开,这几日被人连番追杀,好不容易歇口气,你就不要再来烦我了,我要去休息。”

冷华堂听得一滞,似乎很是震惊,关切地问道:“小庭被人连番追杀?那…那你有没有受伤?是哪个恶徒如此夫胆,竟敢刺杀朝庭命官,不要命了么?”

冷华庭真的被他恶心到了,抬眼讥讽地看了他一眼,懒懒地说道:“你不知么?我还以为,你们也同样被人追杀呢,看来,运气不好的总是我啊。”说着回头瞪了白晟羽一眼道:“三姐夫怎么也跟着磨叽,快些走了。”

白晟羽听了不由哈哈一笑,得意地看了冷华堂一眼,推着轮椅出了门。

回到屋里,锦娘早就睡了,丰儿服侍他洗漱后,便乖巧地退了出去,冷华庭自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床边,爱怜地看着锦娘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俯身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心里骂道:“小没良心的,也不说等等自己就睡。”

不过,脑子里又是一激,以往就算再晚,锦娘也会等他一起入寝的,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道是路途太劳累还是真的染了什么病,总是迷迷糊糊的嗜睡,明日一定要请个大夫好好给她诊诊脉才是。

冷华堂等冷华庭一走,脸色便变得沉重了起来,他坐在白总督的对面,对白总督道:“华堂听说小庭连番被追杀,真有此事么?”

他的眼神关切里透着忧郁,似乎真的为此事担忧的样子。

白总督听得眉头跳了两跳,淡笑道:“此事当然是真的,今儿若不是本官亲自营救,你这弟弟怕是已经遭人毒手了。”反正此事也闹开了,那样大的一场战斗,百姓的嘴也关不住,冷华堂迟早是要知道的。

冷华堂听了气得随手一拍桌子,怒道:“太可恶了,怎么能够如此,贼人太过猖狂了。”

深吸了一口气,又问:“可捉得有活口?对此等谋杀我亲兄弟之人,华堂真想将他活剐了就好。”

白总督听了眉头又是一跳,似笑非笑地看着冷华堂道:“世子今儿所来的真正目的是在此么?”

此话说得冷华堂脸上一变,目中怒火更盛,正要发脾气,白总督又道:“世子果然是手足情深,又大度宽仁,对华庭真心关爱,本官见了也为王爷感到欣慰啊。”

冷华堂听了脸色这才缓了一些,却仍是眉头紧锁着,叹口气对白总督道:“小庭自小时候得了场怪病后,脾气就有些古怪了,喜怒无常,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当然会很关心他的,华堂无状,一听小庭被人追杀,便心生怒气,倒是冲撞了大人,罪过,罪过,不知大人可否审讯了那歹人,找出幕后真凶了没有?”

发表于2013-06-12 12:03 59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冷华堂的话让白总督很是警惕,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听说冷二老爷与世子华堂关系非同一般,莫非,刺杀一事与世子也有关联?但是,他既为简亲王世子,将来必定要承袭王位,怎的如此舍本逐末,与西凉人勾连?简亲王之位何等的尊崇,再是位高权重不过,还最得皇上宠信,就算事成,西凉又能给他多大的好处?难不成,西凉皇上还会将皇位传与他不成?真真荒谬!

如此一想,白总督实在是不信冷华堂会愚蠢到了这步田地,斟酌着说道:“活口嘛,自然是有的…”故意将语气拖得老长,眉锋紧皱着,似有为难之色。

“在哪?华堂恨不能现在就去生吞了那厮!”冷华堂急切地说道。

“真是可惜,首恶自尽了,如今只剩几个喽罗关在大牢里,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世子非要去看的话,倒是可以让人带你去,不过,这几人本官还是要交到京城,送与大理寺受审的,世子暂时还不能杀了他们,本官还要用来邀功的,哈哈哈。”白总督被他的神情弄得更加心疑,眼里却露出一丝狡赖,大笑着说道。

冷华堂没料到总督大人说话如此直白,不由怔了怔,干笑了几声道:“那倒是,既是喽罗,杀了也没什么益处,主要是要找到幕后指使之人,才能为小庭出气。”说着,一拱手,对白总督行了一礼道:“如此华堂也算放心,基地上的事情紧急,华堂就此别过。”

第二日起来,锦娘睡得足足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冷华庭看着便放心多了,四儿和丰儿两个进来服侍他们洗漱后,出了里屋,白夫人细心地让人送了早点进屋来,几人吃了,正商议着到江华城里好生游玩一番,那边白总督急急地请了冷华庭去,没多久,冷华庭面色凝重地回来说道:“娘子,基地出事了。”

锦娘听得一怔,出事?出什么事?不就一堆破机器吗?能出什么事?最多被冷华堂他们弄得更糟而已啊。

“昨日那织布机上绞死了两个人,现基地工人们全都罢了工,不肯做了,只好全线停了下来,而去南洋的货是早就订好了的,就在下月就必须得装船走。娘子,快快收拾收拾,咱们一起去基地。”冷华庭皱着长眉说道。

锦娘听得心里一紧,这可是前世所说的工伤啊,古代人可是最信迷信了,一切无法解释的事情全都会归结于鬼神之说,那说法一旦形成,就会深入人心,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必须得尽快解决才是。

“此事非同小可,相公,速速启程吧。”锦娘边说边回屋收拾行装,好在原就只打算住两天,好多东西也没有开包,直接搬上车了就是。

一出门,白总督一身盗甲,威风凛凛地站在二院门前,正等着冷华庭,锦娘不由诧异,看了冷华庭一眼,冷华庭忙解释道:“那边工人闹事了,而且,是联合当地的老百姓一起,大哥他们几个已经维持不好秩序,总督大人怕咱们去了有危险,便亲自带人,一是护送,二麻,当然是要去镇压刁民。

锦娘听了便皱了眉,不过,这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去了再说吧。

出到大门,便看见白晟羽冷谦俩个也已经整装待发,冷青煜懒懒地骑了马跟在队伍里,冷华庭不由皱了眉道:“青煜兄不是不想牵扯进去么?”

冷青煜黑如深潭的俊目轻轻扫了锦娘一眼,眼里滑过一丝担忧,淡笑着对冷华庭道:“我不过跟去看看热闹,放心吧,华庭兄,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最好如此,冷华庭不再说话,让冷谦给抱上了马车,锦娘正要跟上去,却听见一声娇呼:“我也要去,爹爹,七七也要去。”

一回头,便看到白幽兰背着个小包袱,带着贴身丫头,一脸倔强地走了出来,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白夫人。

白总督见了不由抚额道:“快回去,女儿家家的,怎么能够抛头露面,爹爹是要去办正事呢,你跟着算什么事?”

白夫人听了连忙就拉白幽兰:“快,听爹爹的话,回屋里去。”

“女儿家又如何?世嫂不也是女儿家么?她不是也出了府,自京城千里而来么?她能行,七七一样能行。”白幽兰不依不饶的说道。一转眸,看到白总督眼里的无奈和怒火,嘴一嘟道:“爹爹自己选吧,要么现在就带了女儿去,女儿可以与世馊一起做个伴,要么…就女儿偷偷地跟着,到时,女儿再出了危险,你们可后悔都来不及了。”

锦娘看着那骄蛮的白幽兰,心里不由一阵羡慕,还没看出来,她娇娇柔柔的,竟然是个敢作敢为的女子,于这个时代里,也算是个另类吧,她定然是看冷青煜也在,所以才要跟着,一个勇敢爱的女子,自己何必不成全她一回,“幽兰妹妹,这一去,怕是要受很多苦呢,你真的要去么?”

白幽兰偷偷地瞄了眼冷青煜,一脸坚决道:“你不怕苦,我也不怕,只要你能做,我也能。”语气里尽是单纯又略显冲动的傲气。

她父母都在,锦娘当然也不能直说让她跟着,毕竟这行为可是有违世俗观念的。

白夫人还想将她往里拖,一边又好言相劝着,白幽兰执意不肯,白总督又最是疼爱这个幺女,只好多嘱吩了几句,还是让她上了马车。

不过,冷华庭是不会让白幽兰上自己的马车的,他霸道地将锦娘一把扯上马车,揪着她的鼻子道:“你少瞎掺合,不是谁都和你相公一样开明的,她若是坏了名气,将来嫁不出去,可得找你负责呢。”

锦娘听了就噗次一笑道:“她岂会嫁不出去,人家已经有了心上人,正是追着心上人而来呢?”

冷华庭听了就皱了眉,凝了眸看着锦娘,一脸风雨欲来的样子,锦娘见了就拿手去戳他,“切,你莫自恋,人家的心上人可不是你,放心吧,你可是我的私有财产,任谁想要肖想,本夫人都一脚将她踢到丽江河里去。”

冷华庭听得一头黑线,自己竟然成了这个小女人的私有财产了,不过,她霸道的语气很合他的心意,一把搂住她的腰道,“原想着今儿给你找个大夫瞧瞧的,又出了这么档子事,来不及了,咱们去了后,先到父王的别院里住着,让大夫给你诊了脉后,你再去基地也不迟。”

锦娘听了犹豫着看向他:“相公,或许不是病呢。”

冷华庭眉头一挑,诧异道:“不是病?那是什么?难道你又中毒了?”神情跟着就急切了起来,伸手去探她的脉。

锦娘也不挣扎,嘟了嘴道:“嗯,那个,张妈妈说,怕是…怕是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冷华庭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不解地说道。

锦娘不由头痛,懒得再跟他说,主要是大夫没有确诊,等大夫看过,一切就明白了。

冷华庭见锦娘脉相平稳得很,不像是有病,也就放了心,没将锦娘的话放进心里去。

因着前方事情紧急,行进速度加快了很多,自江华去基地的官道倒是全铺了青石,据说是那奇人特地要求的,说是减少运输时间,锦娘反正就偎在冷华庭的怀里,也不觉得怎么累,三十几里的路程,几个时程便到了。

在别院里安置好后,因着事情紧急,冷华庭就立即带着锦娘直奔基地。

所谓的基地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纺织厂,不出锦娘所料,厂子真的建在丽江河上,在水流最湍急之处傍河而建,利用水力推动机器运转,减少了很多人力,而且,也加快了纺纱织布的速度。

马车停在工厂外,小小的厂子占地不大,但院外却是守备深严,锦娘掀开车帘子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那院墙外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老百姓,很多老百姓正手拿锄头和扁担与守厂军士对恃着,群情激愤,大喊着:“放我家人出来,里面妖魔吃人,放我家人出来。”

原来,这群百姓是里面工人的亲属,也不知为何,那些工人似乎全被关在厂子里,不允许出来,而里面机器绞死人的消息又没封得住,而且越传越烈,传到最后,明明只是有两个人工伤而死,竟变成了织布机每天吞吃两个人,所以,外面的百姓知道了才群起来闹事,只求救了自家亲人回去。

看到这种情形,冷华庭很担心地抱紧锦娘,老百姓正是激动的时候,现在下马车,指不定就会糟受无辜攻击,他一掀帘子,见冷谦就守在马车外,便问说道:“阿谦,你去看看,为何不让那些工人出来。”

冷谦闻言打马前行,但百姓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马儿根本进不去,倒是将不少百姓的目光引了过来,他们看又来了官家的军队和大官,一时便冲了过来,举着东西就要闹,幸得有江南大营的军士拦着,不然,就会有人冲到马车这边来。

白总督正在着人驱赶人群,江南大营的军士又是上过战场的,动起手来就没了轻重,一时不少百姓便受了伤,群情更加激奋了起来,锦娘看这情形越发的乱了,用军队镇压这些老百姓当然很容易,但却会造成很多人无辜死去,更会破坏朝庭在百姓心里的地位。

她心里一急,便对冷华庭道:“相公,你运中气,对他们说,已经请了降妖去魔的人来了,让大家不要闹,最多三天时间,就会放了他们的亲人。”

冷华庭听这话也不错,正要起身钻出马卒去,锦娘又一把将他拉回来,“你这张妖孽脸能出去么?别一露脸,人家拿你将当妖魔给收拾了。唉,这两天懒怠,竟是忘了给你化丑一点了,算了,你叫冷逊过来,我来教他法子,包管有用。”

冷华庭被她说得气呼呼的,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没错,而且,自己也最是讨厌别人像观赏稀有珍品一样盯着他看,只好嘟了嘴,皱着眉,没好气的掀了帘子,将冷逊叫了过来。

冷逊过来后,锦娘掀了车帘对冷逊道:“你去跟白大人说,让他将我的话传给军士,就说官府已经请了降妖去魔的仙人来了,请大家先回去,三日之后必放所以员工。”

冷逊听得一头雾水,锦娘又道:“军队不是纪律严明么,以十个军士为一组,同时将这话大声喊出来,以此轮番几次,百姓应该全都能听到的。”又没个扩音器,不然,锦娘自己也能喊上几嗓子,前世上学时,她可是学校的宣传委员,最会做这种群众安抚工作了。

冷逊将她锦娘的话传给了白总督,白总督先是听得一愣,随即将命令传了下去,不多时,小厂外的院墙边便响起了震彻云宵的喊声:“织造使大人有令,降魔大师已到,请百姓让开,三日之后,必放乃家人。”

十个年轻的军十同时呐喊,中气十足,像在空中响了炸雷一样,又是一遍一遍的喊,老百姓想不听见都不行,他们原就是担心亲人被妖魔吞吃了才来营救的,既然官府请了大师来,自然很是高兴,渐渐就有人不再与军士对恃,向后退开,让出一条道路来。

但很快又有人在人群里喊道:“大家不要信,这是骗人的,你们谁看到了大师?那是假的,他们分明就是要将咱们的亲人全祭了那纺织魔。”

如此一来,刚散开的百姓又有聚拢的倾向,冷华庭在车上看着便皱了眉,也顾不得多想,将锦娘自边上一放,说了声:“小心了,不要出来。”人就飞出了车门。

他飞身一跃,在空中一个曼妙的旋转,修长的身材加上艳丽脱俗的容颜,又是一袭绣金竹边的白袍,整个人翩翩若仙,如谪仙下凡般在空中漫步,许多百姓抬头去看,顿时看花了眼,而官军又正不停地喊着降魔大师已到,一时间,有的百姓便跪拜了下,口中大呼:“大仙,救救我们吧。”

那先前捣乱之人一见这情形正要再说什么,冷华庭脚尖轻点,几个起落便抓住了那个人,又是一纵气,自百姓头上飞了回来,将那人扔在白总督的马前,自己又飞回了马车里。

整个行动潇洒美丽,干净利索,一气呵成,好多百姓都没反应过来,他便消失了,一时原本拿着锄头家什来闹事的百姓,不少都丢了手中的家伙,于是更多人加入了跪拜的行列…

白总督立即大声道:“方才大仙揪出的这个人,便是盅惑你们闹事的,大家不要轻信这些人的话,朝庭既然已经派人来了,就不会骗大家,请大家先行回去,三日之内,若再有人惨死,你们便闹到本官总督街门去,本官给你们一个答复就是。”

百姓对官府原是很敬畏的,因着有人在鼓燥,加之又真死了人,才会如此冲动前来闹事,这会子官府已经放低了态度,又亲眼见到降魔大仙,而此地最大官员已经给了承诺,再闹下去,便没有什么意思,于己于人都不好,便开始慢慢地散了。

而那人群里仍隐着的挑事盅惑闹事者,看同伙被抓了,也一个一个缩了头,不敢再闹,随着人群一起散去。

看着外面情况好转,锦娘长吁了一口气,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冷华庭道:“这些百姓什么眼神啊,明明是妖孽嘛,怎么一晃就变大神了。”

冷华庭忍不住就拧着她的鼻子道:“我不去充神,难道你想去?你相公原就是谪仙般的人物,就你非要说成妖孽,来来来,现在就让我这妖孽吃了你。”

这一路上,日日赶路,锦娘又经常嗜睡得很,他们还真有好些日子没有行房了,一想到此处,冷华庭便觉得心中一荡,手就往锦娘衣服里钻,锦娘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道:“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一会就要进厂子里呢,你可真是精虫上脑了啊。”

冷华庭听不懂她说的精虫上脑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她是在拒绝呢,噘了嘴,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小声嘟嚷道:“到晚上,看我这大仙怎么吃掉你这个小妖精。”

锦娘听了捂嘴便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他道:“哼,怕是不成了呢,你晚上可不能碰我。”

“为何?你…月事…又没来,我注意着呢。”倒底觉得害羞,他说着说着脸就红了,锦娘却是一拍他的额头道:“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怕是有了呢?”

冷华庭终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瞪大了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锦娘,红唇微张着,半晌没回过神来,锦娘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怜孩子,不会是吓到了吧。

冷华庭突然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一脸的虔诚地看着锦娘,声音黯哑,还微微颤抖着:“你…你是说,我…我们有孩子了?”

锦娘也被他的神情所感染,不由也跟着激动了起来,虽然很害怕,但是,能怀一个他的孩子她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还没有确诊呢…

“相公,只是怀疑呢,得等大夫看过后才知道呢,那个…我怕是假的,就没和你说…”锦娘期期艾艾的,有些担心的说道。

“一定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娘子,咱们就要做爹和娘了,你…你太好了,谢谢你,娘子…”冷华庭不知道要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觉得周遭所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冷箭风霜全成了烟云,生活太美好,太幸福了,原本只是混吃等死,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的自己,不但有了心爱的妻子,还会有心爱的儿子,老天对他还是很眷顾的啊。

锦娘心疼地看着他眼角滑出的泪水,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流泪,这是喜极而泣,是幸福的泪么?可是,她看着却既心酸,又心疼,一抬手,轻轻抹去俊他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就算这一次不是真有了,也没关系,因为我们都很年轻,我会为相公生很多个孩子,我们要有儿有女,要儿孙满堂,要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冷华庭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含泪亲吻着她的额头,哽噎道:“嗯,我们一定会有儿有女,一定会儿孙满堂的,娘子,我们一定会幸福的过完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的。”

两人正激动着,马车已经行进到纺织厂里,冷谦在车门外轻轻敲着车窗道:“少爷,该下车了。”

锦娘这才想起,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呢,还有好多事情在等着他们去解决,前途漫漫,险阻重重,不过,有他在,她不怕,她有信心,能战胜一切的。

下得车来,白总督由衷地赞扬冷华庭道:“世侄果然聪明绝顶,想出了这到一招以惑治惑的好法子,不然,今儿这事可还真无法收拾,若是闹成了大的民乱,便会血流成河,皇上也会震怒啊,到时,你世叔我可真吃不了要兜着走。”

冷华庭听了灿然一笑道:“世伯误会,此乃内人所出的主意,华庭只是揪出了那寻衅闹事之人而已。”

白总督听得一怔,随即对锦娘一拱手道:“怪不得皇上会亲允侄媳同来,侄媳果然才智过人,慧质兰心,世伯在此谢过了。”

锦娘听着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微羞地低了头,裣衽回了一礼,“伯父客气。”

一旁的冷青煜见了目光又止不住地看向锦娘,他告戒过自己多次,不要看她,不要看她,她是别人的妻子,不是自己能肖想的,可是…可是心就是管不住,眼睛也不由自己使唤,总是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也许在别人眼里,她很不起眼,但在他眼里,她便是那颗最璀璨最耀目的星星,只是,那光芒只肯照亮他人,不属于自己而已。

走进院子,锦娘看到大大的院子里有两栋厂房,类似于现代的简易工厂,院内栽了不少花木,还有休息亭,有水池,里面养了不少锦鲤,厂房边上建了食堂,还有宿舍,可以看到宿舍区,有衣服晾晒在外面…最让锦娘惊奇的是,这里还建有分了男女的公共厕所。

那穿越者是谁呀,太伟大了,整个大锦境内,她都没有看到过一间公共厕所,竟然还…区别了男女,难道,工厂里有女工?真大胆啊,竟然有本事让女人也外出工作…还是,与男人一起,那人也太牛了吧,得有什么样的魄力才敢于挑战如此等级森严,男尊女卑的社会礼教?

看看这院子里,一应设施处处透着强烈的现代气息,都是那位牛人按照自己的思想建成的吧,若是自己,除了那个公厕所以外,其他的全都会依照这个社会约定成俗的东西来办,肯定没有如此大胆和叛逆的,她不禁又想,当初的奇人真的是穿回去了吗?

一时间非常迫切地想要进工厂看看那里面的设施了。

冷华庭见锦娘一脸的兴奋,眼里放着异样的光芒,那是他平日里从未看到过的,原本清秀的小脸因此而焕发出美丽动人的光彩,那样的自信洒脱,那样的飞扬灿烂,就像一朵绽放的烟火,眩烂多姿,动人心魄,他不禁暗自庆幸,庆幸当初自己只是一眼便相中了她,更庆幸是自己得到了这样一颗掩藏在沙子里的宝石,一颗鱼目里的珍珠,一朵万花团簇之中,最不起眼,却最高贵清雅的金盏兰。

目光微斜,睃到了一双同样注视着锦娘的眼眸,同样的赞赏与爱怜,但却多了一丝痛惜和无奈,仔细一瞧,那人竟是冷青煜,一股怒火便在胸间熊熊燃烧,像是自己最珍视的宝贝被人偷窥一般,皱着眉,眼里释放着危险的气息,原来,那小子真对锦娘有意思,哼,太不自量力了,得找个机会打发了他才好。

转过头,伸手扯了扯锦娘,脸上装出一副柔弱难受的样子:“娘子,我不舒服。”

锦娘正兴致勃勃地往厂里冲,突然听到这话不由停下脚步,关切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感觉什么异样啊,又问:“是哪里不舒服?会不会方才用多了力气,扯到脚痛了?”她下意思里总感觉冷华庭的腿还是痛着的,只要他一说不舒服,她就想要去掀他的下摆,看看那双腿有没有好利索了。

冷华庭蹙着长眉,眼睛清澈中带了一丝雾气:“也没什么,就是感觉晕晕的,怕是撞了风,着了凉吧。”

锦娘一听有些着急,忙自冷谦手里接过轮椅,细心地问道:“那要不,咱们今儿就别管这档子事了,先回别院再说吧。”

冷华庭笑着作坚强状:“嗯,不用了,既然来了,当然得以国事为重,咱们快快进厂子里去看看吧。”

锦娘这才点了点头,又拿帕子拭了拭他额头疑似的汗珠,继续向前走。

只是她直起身来的一她瞬,没有看到自家妖孽相公正挑了眉,得意的向另一个伤心失意的男人示威呢。

冷青煜黯然地偏过头,不去看冷华庭得意洋洋的样子,自己不过是输在时间和运气上,有什么了不起,也许,当初那个女子嫁的是自己,生活会要单纯幸福得多呢。

冷华堂和荣亲王世子,和亲王世子一同站在厂门口,一脸焦头烂额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正缓缓走来的白总督和冷华庭等一行人,他们身边还跟着几名年老的,看着像工头样的人。

“见过总督大人。”三人先给白总督行了一礼,再与冷华庭和白晟羽一起见礼。

冷华堂急切地对冷华庭道:“小庭,可将你盼来了,自今日起,大哥就撤出,小庭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冷华庭听得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客气地与那两位世子见了礼,点点头,苏是打了招呼。

白晟羽却是摇着扇子,懒懒地走上前,对白总督道:“还请叔叔做个见证,几位世子方才可是说了,要正式将基地交与织造使大人接手,以后基地里发生变化,那可与这几位世子无关了,自今日起,他们便只担负监察之责,而改造之权了。”

冷华堂没料到白晟羽见机得如此快,含笑的眼里便带了几分阴戾,他身后的那两位世子脸色也同时变了一变,却又很无要奈何地抿着嘴,并未作声。

白总督听了很严肃的点了头道:“嗯,也是,那就请三位世子交出此基地印信和钥匙,自今日起,三位…哦,不对,再加上青煜,四位世子爷便只能在厂外等待结果了。”

冷华堂没想到白总督也如此咄咄逼人,自己不过一句客套话,他便顶了真,还就此逼自己交出那临时印信,哼,怕是父亲早就嘱咐了的吧,一想到王爷,冷华堂就有些心惊肉跳,自己那日确实是下了药的,只听说那药能让人晕迷,会失忆,但没想到会严重到要昏迷半年之久啊。

若是父王在,今天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怎么说父王也在这里管了几十年了,他的威信可是无人能比的,这些个老匠工、可是全只听父亲一人调摆的,自己来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能收了他们的心,他们,可是在这厂子里混了一辈子的人,再怎么不懂,年年月月的积累下来,总也模清了一些门路的,若是能将他们几个全都拉到自己手下,那么,就算小庭真的将基地改造成功了,自己也能在此处得到最想要的信息…或许将来,还有再夺回的机会…

不管他如何的不愿意,冷华堂还是将掌在自己手里的临时印信和钥匙都交了出来,递给冷华庭,冷华庭仍是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是瞟向白晟羽,白晟羽一脸坏笑地接过,一拱手,说了声:“二姐夫,多谢了,请慢走。”

冷华堂再好的修养,脸上也挂不住了,一改先前的温润有札,狠狠地瞪了白晟羽一眼道:“不管如何,交割还是必要的吧,你们不想看看,厂子里的财产有何损失吗?”

锦娘倒是很赞同这话,垂了眸,对冷华庭道:“这倒是,一会子将父王交到咱们手上的物品清单与大哥当场清点,对一遍吧,省得以后说不清啊。”

以前锦娘在单位上做事,遇到调离岗位时,不仅要填写物品清单,还得有人监同,两两签字后,再签上监同人的名字,才能认可。

冷华庭听了便没有作声,自己推了轮椅往里走,那站在边上一直冷眼旁观的几名年老师傅却是将手一拦道:“大人可以进去,但是,女子不能,里面正在闹妖气,女子进去更为不吉,还请大人见谅。”

锦娘听得一愣,这才抬眼认真地看那位正说话的师傅,猜他可能是厂里面的半个技术顾问吧,或者,是德高望重之人,不然,以他一介布衣,着实没胆子跟织造大人如此说话。

此言一出,冷华堂脸上便露出一丝讥诮,一时间,很多人都看向锦娘,锦娘这时才发现,整个院子里,真的只有自己一个女子,白幽兰早就被白总督留在了别院里,而四儿几个也没允许跟来,怪不得,方才下车时,觉得怪怪的,有点不对劲,不止是没有看到一个工人,更没有看到有女子在此生活的气息,虽然有个标了女字的公共厕所…原来,那位伟大的奇人还是没能改变世俗啊。

“大伯,这厂子以前有来过女子么?”冷华庭正要发火,锦娘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恭敬地问道。

那老师傅眼里露出鄙夷之色,冷傲地说道:“曾经那位祖师是说要让女子进来从业的,但圣祖爷英明,一道旨意下来,女子不许在纺织厂工作,自此,此地便再无女手踏足过一步!除非…”

“除非什么?”锦娘笑问道。

“除非是墨玉的继承人,否则,决不能坏了现矩。”那老师傅仍是傲慢地说道。

“您是要看这个么?”锦娘淡笑着自袖袋里拿出那块墨玉,放在掌心。

那老师傅看了脸色一变,混浊的眼睛里露出希翼的光芒,他激动地看着锦娘,喃喃道:“怪不得,你会进院子,原来,你就是王爷所说的能改变整个基地的奇人…”话音味落,那老师傅向边上另外几位老师傅看了一眼,那几位也很是激动地看着锦娘,好半晌,他们才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同时向锦娘拜了下去,哆嗦地唤了一声:“少主——”

锦娘听得莫名,不解地看向冷华庭,冷华庭嘴角却是含了丝欣慰的笑,附在锦娘耳边说道:“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那位建造此基地的奇人,其实也是个女子啊。”

锦娘听得大惊,她以前只是看过不少穿越文,却没想到那位所谓的奇人,真的是位穿越女啊,这也太神奇了吧。

“老师傅,快快请起。”锦娘伸手去扶那几位老师傅,但手刚伸出去,冷华庭就将她一扯,自己托住了最前面的那位,说道:“请起吧,不是说,里面出了事故么?快些带我们进去看看。”

那老师博却不肯起来,抬了头,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锦娘道:“老奴叶一拜见少主。”

他后面的另一位年纪稍轻,体态稍胖一点的老师博接口道:“老奴叶二”

再后面果然便是叶三,叶四了,看他们相貌并不相同,不像亲兄弟啊,怎么…

“老奴几个的家祖原就是叶姑娘的家奴,叶姑娘建此基地时,老奴几个祖父便跟在她身边,帮着管理此间厂子,后来,叶姑娘嫁给了简亲王,才离开了,但老奴们几辈子传下的手艺还是在的,一直用心地维护着叶姑娘留下的基业,如今终于得以再见少主,还望少主不要辜负了叶姑娘的一番心血才是啊。”叶一老泪纵模,趴在地上哀哀地说道。

锦娘听得更惊,弄半天,那位奇人不止是个女子,还是上上上任的简亲王妃!怪不得此墨玉一直只由简亲王府掌管,就是皇族血亲也无法轻易地抢夺过去,只是,那位叶姑娘既是嫁给了当时的简亲王,又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冷华庭会不会她的后代呢?她越想越疑惑,八卦因子也在体内作祟,忍不住就问冷华庭,“叶姑娘是你祖奶奶?”

冷华庭无奈地点了点头,差点当着众人的面拿手指戳她慢了好几拍的额头,年初一可是带了她进过祠堂的,那里明明就接着第一位简亲王妃的排位,她楞是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