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作事,还由不得你来指责,不过是一对黄口小儿,你怕他们作甚?那孙锦娘若在那一次难产死了,如今你表兄还有什么值得嚣张的本钱?不过是事败,功亏一溃罢了。如今最难得的是,你父皇的态度已经然转向你了,而你父皇又对太子心生猜忌,正要趁此之时,将太子打压下去,你才有机会啊。”刘妃狠狠地瞪了六皇子一眼,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母妃,父皇是什么样的人,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表面上是喜欢孩儿,又何曾真心待孩儿好过?他对任何人都心生猜忌,他不会是真心想要扶持孩儿的,母妃,您清醒一点吧。”

六皇子急了,忍不住声音就拨高了许多,皇上若是真的喜欢自己,想要扶自己上位,又怎么一点实权都没有给自己,自己如今是靠着裕亲王几个才有些份量,但裕亲王那人,本也是野心勃勃,谁又能保证,他是忠心不二的?

“听说孙大人之妻如今被那二姑娘气得直抽筋,怕是时日不多了,而今,张大人又中了风,你去看望看望老太师吧,就算老太师不肯出力,有张大人的支持,也是好的。尚书大人可是掌着兵部,又最是对孙夫人好,因着孙夫人,张氏父子才与太子和冷华庭作对,你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将张大人拉拢过来,母妃再想法子,将西山大营的令牌给你讨过来,只要你掌握了京城护卫的兵力,咱们就是走一步险招又如何,人总是要拼上一拼的。”刘妃眼中露出一丝戾色,目光如鹰一般锐利。

六皇子听得一震,不由苦笑,“母妃,西山大营可是向来由太子管着,父皇凭什么会将令牌交给孩儿。再说了,光西山大营的人,也成不了事,九门提督,还有羽林军,这几位统领都不是孩儿的人,他们若要反抗,那可就不是冒险,而是送死了。”

刘妃一听,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来,赞赏地对六皇子道:“不错,还能想到这一层,放心吧,母妃今生的希望全在你身上,又怎么会让你去送死呢?皇上是绝对会把将西山大营的令牌给你的。这事,倒是要感谢你那表兄,没事给太子训了那么强的一支府兵出来,给太子增了强力,却让皇上坐卧不安,他不是最喜欢耍平衡之术,此来最是符合他的个性。至于你提到的九门提督,他表面上是太子的人,实际嘛,娘早就将他收入了你的帐下,只是没有告诉你,也没有让他与你亲近罢了,总之,本宫既然让你这么做,没有八成的把握,也有六成,你自去准备就是了。”

六皇子听得稍感心安,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正要再说些什么,刘妃一摆手,说道:“跪安吧,本宫累了,想要歇息。”

六皇子只好抿了抿嘴,躬身行礼告退,但没走多远,刘妃又道:“哦,对了,你没事,还是多到你姨父家走动走动,你那表嫂可是个妙人儿,若她真与当年的叶姑娘是同一种人,那么,落霞若事成,你倒可以多一个贤妻了。”

刘皇子一时没听明白,不由回头看向刘妃,刘妃勾了唇道:“不要嫌弃人家是已婚的,当年的叶姑娘可是香饽饽,多得是人喜欢呢,你没看你表兄如今有多风光,残了六年,楞是让那女人给治好了,还成了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可是全靠了她的鼎力扶助,而且,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儿子强了,总比臣子强要好,再怎么,江山还是要传到儿子手里的,那孙锦娘,琴棋书画都是绝佳,你生得儒雅俊秀,虽是比不得你表哥艳美,但也是玉树临风,俊逸倜傥,何况,你还是正宗的皇子,这点子自信,你应该还是有的吧。”

六皇子听得脸都绿了,怒视着刘妃道:“母妃,这样的计谋你也想得出来,他们都生得有儿子了,女子从来不是一女只嫁一夫么,怎么可能再改嫁于孩儿?您,太异想天开了。”

“哼,当年的叶姑娘的思想里,可没有什么从一而终的观念,她们那种人,最不喜丈夫有三妻四妾,更容不得感情背叛,只要咱们在他们中间施些小计,弄些误会出来,哼,什么情比金坚,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而已,在本宫眼里,男人没有不吃腥的,落霞可不是那傻子一样的孙玉娘,她的手腕,强着呢,你走吧,尽管按本宫的意思去做,绝对没有错的。”刘妃也不气,半躺在了软榻之上,微眯了眼,淡笑着对六皇子道。

六皇子听得更是气,那女人若是容不得男人有三妻四妾,若自己真登了大宝,难道后宫里就只能有她一个?真是荒谬。母妃是魔怔了,才让自己去施什么美男计,这真是…

一甩袖,六皇子冷着脸出去了。

玲姐儿烧了两天了,刘医正虽是来给开了方子,但是孩子太小,那药硬是难灌下去,上官枚急得不得了,锦娘看她是真心待玲姐儿好,心里也很是安慰,不管这孩子的父母如何,她是无辜的,能有个母亲疼爱,那便是她不幸中的大幸,希望她长大以后,不会如父母一般奸恶就好了。

锦娘这一天早早就起来了,梳洗完了,便对双儿道:“爷去上朝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一会子扬哥儿睡了,咱们便去那边看看玲姐儿去。”

“是,夫人,不过,您还要带些什么补品啥的去不,奴婢去给您准备些。”双儿乖巧地应着。

锦娘是越发的喜欢双儿了,灵巧又不失稳重,大胆又细心,办事不比四儿差,如今锦娘将她的父母家人都安排在了自己的铺子里当差,没有让他们进府,但待遇却是比府里强了一倍多,使得双儿对自己更是贴心贴意,有双儿在身边,自己可以省心了很多。

“那些个吃的喝的,带去了也没用,孩子还太小,啥也吃不了,咱们就去看看就好了。”锦娘微笑着起身。

双儿笑着应了,一出门,看到秀姑正抱了扬哥儿在玩,便笑道:“您如今是越发的早了,也不知道要歇着点,一大早儿来抱着他,这么沉的孩子,也不怕闪着腰了。”

秀姑听了拿眼嗔她,在扬哥儿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天天抱,腰啊,手臂啊,早就练出来了,哪里会闪着,扬哥儿,你娘亲可是越发的糊涂了呢。”

锦娘听着直摇头,又问:“绿柳如今怎么样了?”

秀姑听得脸一沉,没好气的说,“成天介就妄想当凤凰呢,对着我还好一点,对着喜贵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样的人,我可不敢要她做儿媳,夫人你还是行行好,给她嫁个大户人家去得了,省得一天到晚的给脸子我们这些个奴婢们瞧。”

锦娘听得眉头紧皱,正要说什么,这时,外面凤喜来报,说是喜贵挑了好了伙计,来请夫人的示下,看夫人要不要见见。

锦娘听得便坐下了,让凤喜将人带进来,却说:“就让喜贵进来吧,他选的人,我不用看了。”

喜贵躬身进来,见了锦娘便要行礼,锦娘忙道,“喜贵哥哥,不用客气,且坐吧,双儿,去沏了茶来。”

双儿听着便进了内堂,喜贵看着比以往更加的俊秀了,只是脸黑了些,人倒是更壮实,更精神了,看来,独挡一面之后,很是辛苦,但却更加练达了。

“奴才是来请夫人示下的,给店里找了三个伙计,以前都是在别地儿作过的,熟门熟手,夫人要不要见上一见。”

喜贵仍是有些拘谨,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双儿端了茶出来,正好看到他黑里透红的脸,不由噗呲一笑,将茶递了上去,喜贵抬头看了双儿一眼后,接过茶,脸更红了。

锦娘看着眉眼微动,正要说话,秀姑却是将扬哥儿抱在腿上抓着他的两只手边玩足虫虫,边漫不轻心地说道:“你没将柳家的人弄来吧,你要是听了那小蹄子的话,将柳家的人弄来,可仔细你的皮。”

喜贵听得脸色微郝,红着脸对秀姑嗔道:“娘…儿子是那种人么?”

秀姑听了撇了撇嘴,说道:“没有最好,我就怕你有了媳妇没了娘,哼,都还没成亲呢,就开始指手划脚的,当自己少奶奶,咱们是夫人的家生子儿,有她做少奶奶的份么?”

锦娘见秀姑越说越气,忙道:“您说什么呢,什么家生子,喜贵是我哥哥呢,喜贵哥哥,你手下的人,你自个挑了就是了,我不管,只是,你还得多操些心。府里在城东那间铺子,因着三老爷病了,王爷如今也无心打理,如今也落到我的头上来了,你干脆也接了吧,只是那生意得改行,不做布了,做肥皂,一会子你到后面去找下忠抹叔,他会教你如何做的。”

喜贵一听,眼睛都亮了,王府在城东的铺子可比锦娘陪嫁的那间要大了好多,原是城东生意做得最火的一家,听说,还掺着好几户皇亲贵族家的股份呢,夫人能让自己去打理,那就是很看重自己的能力了,一想到这,喜贵心里是既感激,又兴奋,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整个人,看就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一旁的双儿看着又想笑,正好丰儿自后堂出来,看到她这表情,不由在她后面敲了下她的头,半挑了眉,眨了下眼。

双儿立即粉面染上红晕,将头缩到衣领子里去了。

“是,夫人,奴才仅遵吩咐。”喜贵恭敬地回道。

锦娘看看再没什么事,便又问道:“喜贵哥哥,以前给你和绿柳指了婚,但听秀姑的语气甚是不喜欢,如今我就问你自个儿的想法了,若是你也不喜欢,那我就要另有打算了。”

喜贵听得眼睛一黯,看了秀姑一眼,秀姑正好拿眼瞪他,他呐呐地,半晌才道:“奴才全听夫人的,只是绿柳她,已被指了婚,若是再退,怕是会坏了她的名声,奴才觉着,有些对不住她。”

锦娘听着心中对喜贵便更是多了几分敬重,喜贵人太实诚,看得出,他对绿柳也不是很喜欢,过去刚见面时,少年人心性,喜欢长得漂亮的姑娘家那是正常的,在了解了一段时日之后,人的性子就成了最主要的因素了,若是合不来,长得再好看也是没有用的。

“这事你就别管了,她由我来安排就是,她若是心性儿好的,我便另外给她许个好人家,若还是如过去那样,那也怪不得我了。”锦娘摆摆手道。

喜贵听了也没再说什么,看着也没什么事了,便起身行礼告退。

秀姑却歪了头,看着脸色仍有红晕的双儿,突然说道:“丫头,你方才可是看见了,我儿子怎么样?“

双儿被问得怔住,立即闹了个大红脸,捂着脸便往后堂跑去,边跑边嗔道:“秀姑,哪有您这样问人家姑娘的。”

秀姑听了却是呵呵笑了,拿头去拱扬哥儿的脸,笑道:“扬哥儿,一会子秀姑也给你找个媳妇去?好不好?”

丰儿将双儿自后堂拉了回来,嗔道:“你羞什么羞,夫人还要去世子妃院里头呢,你不跟着,倒跑到后面来躲懒来了。”

双儿被她说得脸更红了,揪着衣角,却也不再扭捏,抬了头,走过去拿了锦娘的锦披,“夫人,这就去么?”

锦娘笑着看她一眼,率先走了。

上官枚正焦急地坐在玲姐儿的摇蓝前,眼睛微湿地用手探着玲姐儿的额头,对身边的侍书道:“好像退了些烧,就是怕一到晚上,又起了热,唉,这孩子,可要早些好了才好啊。”

侍书便在一旁劝道:“会好的,刘医正说了,只要没烧得肺出问题,就不会有事的。”

一回头,看到双儿正打了帘子进来,有些诧异,夫人来了,院子里的小丫头怎么没有来禀报?

上官枚一抬头,见了眉头也皱了皱,但继续垂了眸,看向玲姐儿。

锦娘也不介意,笑着走近道:“玲姐儿今儿可是好些了?”

侍书忙去搬绣凳给锦娘,又去沏茶,上官枚抬了眼道:“还是热,又喂不进药,唉。”

锦娘听了也拿了手去探玲姐儿的头,说道:“拿些有棉团来,沾了酒,让玲姐儿抓在手心里吧,小孩子,最热的就是手心了,那药就让奶娘吃了,药性过奶,也一样有效的。”

上官枚听得抬眸看了眼锦娘,脸上浮起一抹苦笑道:“弟妹总是如此善良,也不怕她将来长大后,会…”

“不是由嫂嫂抚养长大么?嫂嫂的心性人品,我信得过。”锦娘不等她说完,便道,一转头,没看到落霞,便笑着问道:“怎么没看到落霞郡主?”

“说是到花园里去走走了,她的娘亲,以前可是刘妃娘娘的手帕交。”上官枚淡淡的说道。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但锦娘却是听出了她的意思,哂然一笑道:“我知道,我也看得出她的心思,只是,这种事情,如果人家自己想要将闺名和声誉不顾的话,我就只能等着看她出丑了,若是个明白人,肯在这里多陪陪嫂嫂,我也是欢迎的,而且,也会当嫂嫂的表妹如自己的亲人一般待了,若不是,我也不是那好欺负的。”

上官枚听着脸上便浮了笑意,声音却放低了,半晌,叹了口气,对锦娘道:“你明白就好,人是我带来的,我也没法子,希望你明白我的苦衷,再怎么,那个人是我的相公,能救上一救,我是不会放弃任何希望的。”

说着,又顿了顿,漂亮的大眼里闪过一丝苦涩,哽了声道:“有时候,明知道是个不值当的人,就是放不下,我回了娘家那么久,家里也劝得不少了,可是…那心就是别不过来,弟妹,你放心,我只是依着她们要求的做面上的,能不能成功,不是我的问题,看她自个的,希望你能谅解。”

锦娘听着便叹了一口气,上官枚的心思她很理解,那日落霞一进府,锦娘便将那落霞的家世关系都着人调查了一遍,知道她刘妃娘娘的人,虽然不知道刘妃娘娘使这一招到底是何用意,是不是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但是,人都来了,总不能躺着挨打吧,生产时,差一点一尸两命的痛苦她至今仍心有余悸,所以,她暗中将上官枚院里的二等,三等丫头换了一半,其他的也收买了,以前她便明白,深墙大院里的斗争,与其说是主子们的,不如说是奴才们的,只要将上官枚院里的奴才都掌握了,那上官枚院里就像是透明的一样,没什么事情是能瞒过自己的眼睛的。

“嫂嫂的心思我理解,但是,嫂嫂,你还是放开了怀吧,那样的人,真的不值当啊,畜牲不如,就算是能放出来,他的本性也在哪里,改不掉的,再说了,如今他连…唉,真正的身份都弄不明白,若真是…真是二叔的儿子,那可就有通敌叛国之罪的,谁又真能救得了他?你不要被人蒙弊了心啊。”锦娘真诚地劝道。

上官枚听得眼泪婆娑,拼命地摇着头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弟妹,这些我都想过了,哪怕是,哪怕是跟着他流放,只要他人还在,我都情愿,只要他远离了诱惑,他会变好了。”

锦娘知道再劝也无用,便转了话题,再坐了一会子后,正要起身,那边便有小丫头打了帘子进来禀报:“夫人,二爷回府了,只是,方才,回院时,在湖边遇到了落霞郡主,落霞郡主正拦着二爷说话呢。”

锦娘听着神色淡淡的,说道:“哦,知道了,你去忙吧。”

上官枚看着却是沉了脸,眼里挟了怒色:“弟妹可真是好手段,如今,我院里的人,全只拿你当主子了。”

锦娘听着也不介意,笑道:“嫂嫂只须知道,我对你并无恶意就好,如此做,虽然有欠厚道,但也有两个好处,一嘛,自然我以此便能自保,我不害人,但也不能让人再害到我,尤其是我扬哥儿。二嘛,也是对嫂嫂的保护,如今大哥成了这个样子,爹爹和娘对你虽然仍如以往一样,但就怕有那捧高踩低的欺负你,又或者,会有人故意在玲姐儿身上动手脚,引得你我矛盾,不如我将这里的人全掌了,大嫂只管安心过日子就是,定然不会有人能害到你母女身上去的。”

上官枚一听,脸色缓和了些,锦娘的话说得坦诚,她并没有绕什么弯弯,直接就说明了她的用意,其实,如今整个王府都掌在锦娘手里,她要将自己搓圆搓扁,自己也只有招架的份,根本就无力抵抗,这样也好,倒让她对自己失去戒心,只要自己老实过日子,锦娘就不会对自己和玲姐儿怎么样的。

“如此…也好,我明白了。只是,你不去湖边吗?”上官枚语气里有些揶揄,锦娘听得不由嘟了嘴,看了外面一眼,愤愤道:“不去,他要是敢惹桃花,我就将他的桃花眼给戳了。”

上官枚听得不由好笑,心中却是一酸,想着在牢里不成折磨成什么样子的冷华堂,脸色又黯淡了下来,锦娘见了也不好说什么,还是起身走了。

锦娘带着双儿往自个院里走,却见冷华庭真的与落霞仍站在湖边说话,按冷华庭的性子,他早就看出落霞的心思,应该早就掉头走了才是,怎么这会子两人还在一起?

不是又有什么其他的妖蛾子吧,锦娘叹了口气,对自家的妖孽白了一眼,便转了弯,向另外一条路上走去,男人的心,若是要变,拿绳子去拴是没有用的,只有靠自己的魅力吸引他回来,才是正道,不过,她对自家的妖孽很有信心,在他的眼里,自己是最好的,最美的那一个,那起子小人不就是想要自己吃醋,想要自己离开相公么?偏不上他们的当。

果然锦娘没走多远,那边冷华庭一偏头,看到锦娘的身影,便扔下落霞,大步走了过来,脸色,却是阴沉阴沉的。

锦娘见了嘴就嘟了起来,自己和美女约会,被撞见了,还朝我摔脸子,给谁瞧呢?哼,扭头继续走,当没看见那脸黑如锅底之人。

“娘子你站住。”冷华庭长腿一跨,不过三两步,便赶上了锦娘,一伸手便拽住了她,手里拿着一个亮晃晃的东西在摇着。

“你看这是什么?”冷华庭将东西放到锦娘眼前晃。

锦娘眯了眼去看,觉着有些眼熟,是根珍珠链子,好像丢了好久了,怎么会在他手里呢?

“好像是我的呢,丢好久了,你怎么捡着了?”锦娘不解地问。

“还问我是怎么捡着的?”冷华庭妖艳的凤眼里满是醋意,看向锦娘的眼里都能喷出火来,那酸气都快漫天了,估计这会子若是下场雨,也能变酸雨去。

锦娘看他神色不对,便在脑子里回想起来,想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东西是掉哪里了,只好放软了音,问道:“我真的不记得了嘛,就是一根项链,又没多贵重,丢了就丢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又不是相公给我的定情之物,我干嘛要放在心上?”

“可是这东西是落到冷青煜手里了,这你怎么说?”冷华庭听她说没将这东西放在心上,心里的酸意便淡了些,不过,还是很疑惑,锦娘贴身之物,怎么会落到冷青煜的手里,又让落霞拿了出来。

一说冷青煜,锦娘终于想到了,啊的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头,狠狠说道:“想起来了,原来是那厮拿去了,相公还记得不,我第一次去太子府,被那小子欺负,踩坏了我的裙摆,差点就让我摔了一跤,原来是他捡了去,真是的,要不就扔了,要不就还我,这会子拿来,算个什么事?”

这样一说,冷华庭就放心多了,要知道锦娘贴身的东西,被人神鬼不知地拿去了,若那人对锦娘怀有杀心,那可就真危险了,刚才落霞将这东西拿给他,并说明出处后,他第一反应便是醋意满天飞,不过,很快便又担心了起来。

他信他的娘子不是那随意留情之人,更不是那花心之人,在江南,与冷青裕一个府里也过了不短的日子,那小子虽然有些小心思,但还算守礼,而自家娘子却是没心没肺,根本就没发现别的男人对她有情,就是太子,也是如此,这让他窃喜和自豪了好一阵子呢。怎么会为一根无关紧要的项链来怀疑锦娘呢?

“既是这样,那便算了,咱们且回屋去吧,这东西,一会子我扔了啊,别的男人拿过的,不许你再戴。”冷华庭脸上的阴云全都散去,将那项链一收,扯了锦娘便往回走。

锦娘却是跺着脚不肯同他走,说道,“我得去问问落霞,这东西怎么落到她手里了。”

“回头再问,我有大事与你商议呢。”冷华庭手一挟,便将锦娘揽到了怀里,半抱半拖的往院里走。

锦娘一听有大事,便也放下那疑惑,乖乖跟他回了屋,一进屋,看到扬哥儿睡了,小两口立即放轻了脚步,摄手摄脚地进了里屋,将门关好了。

“娘子,如今情势太过紧张,但皇上仍是昏庸得很,岳父又在边关,随时都有危险,我想…”冷华庭坐在锦娘的对面,很正色地对锦娘说道,浓长的秀眉,拧成了一个眉山。

“是想劝太子逼宫吗?”锦娘接口道,自家相公的心思,她还是能猜出来的,而且,这也是她自己的想法,本来就是,皇位上的人既然不能胜任自己的职责,那不如让有能者居之,太子贤达,又曾经应过自己,他有生之年都不会为难简亲王府,既然这样,何不扶太子上位?

“是的,但太子犹豫不决,他不想背那弑君的骂名,太子妃也劝过了,他就是下不了决心,再犹豫下去,我怕岳父会撑不住的。”冷华庭急得站了起来,在屋里游走起来。

“六皇子和刘妃娘娘处可有动静?”锦娘问道,顺手将他扯回椅子上,晃来晃去的她眼晕。

“现在还没看出来,不过,刘妃娘娘最近与羽林军大统领走得比较近,而且,听太子口气,皇上似乎要将西山大营里的兵权要收回去,这可是对太子很不利的。”冷华庭端了几上的茶,喝了一口,又道:“依我看,刘妃娘娘怕也起了这心思,而且,方才我回府时,六皇子一反常态的对我客气热情了起来,还说要来府上拜望娘亲,好生奇怪呢。”

“啊,相公,你说,要是让六皇子去逼宫,到时,咱们再渔翁得利,你说好不好?”锦娘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

冷华庭听了眼光灼灼地看着锦娘,半晌,才拧着她的鼻子道:“你是越发的聪明了啊,嗯,这法子可行,不过,得计划周详一些才是,来,咱们再商量商量。”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两口坐在屋里滴滴咕咕的好一阵子,直到扬哥儿醒了,找不到锦娘在哇哇大哭,才不得不从里屋出来。

秀姑正抱着扬哥儿哄着,但小家伙饿了,一醒来就吵吃,一看锦娘出来,哭得就更凶了,漂亮凤眼哭眯了,张了双手身子便向锦娘这边倾,锦娘看着就心疼,忙抱过去,回了里面喂奶。

秀姑就在外面不满的嘀咕:“没见过这样的,非要自己奶孩子,看吧,有事的时候就会饿着宝宝吧,得早些请个奶娘来才是正经啊,你总有忙的时候吧。”

锦娘在屋里听着,一边喂着奶,一边摸着扬哥儿的头,冷华庭见了也说道,“是得请个奶娘来了,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

锦娘听也没作声,扬哥儿快五个月了,又认生,真来个奶娘指不他不肯吃奶娘的奶呢。

不过,这个世界里没有牛奶,不然,他饿了喝点牛奶也是好的,边喂奶,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和冷华庭商量的事儿。

落霞郡主那人肯定不简单,竟然能拿到冷青煜手里的项链,她与冷青煜是什么关系?难道,这阴谋里,也有冷青煜的参与?

想到这里,锦娘又摇了摇头,冷青煜曾经救过自己两回,虽说他裕亲王的儿子,但看他的眼睛也知道,他是不会害自己的人,只是,这项链…

扬哥儿总算是吃饱了,锦娘将他抱着搭在肩上,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打了个咯,扬哥儿舒服地扭过身子,学着秀姑的样儿,抱着锦娘的头直搭,一旁的冷华庭看着就眼热,过来将他搂了过去,也拿头拱他的小胸脯,扬哥儿抱着冷华庭的头咯咯大笑,声音清脆又欢快。

锦娘看着那一对大小妖孽父子,眉眼里全是幸福,她不需要多富贵多荣华,只要有个安宁甜蜜的家就行,有爱自己和自己爱的相公,有可爱的儿子,还有爱孙子的爷爷和奶奶,一大家子,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多好,可是,为什么,这个看似平淡渺小的愿望却那样难以实现呢,为什么总有这样那样的人见不得自己一家子好,总要出妖蛾子来破坏呢?

江南之行,让锦娘成熟和稳重了很多,更懂得,要主动出击,不能总是被动挨打,幸福是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去创造的,不是等来的,尤其在这个非常时期,若不把握好,也许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都会失去。

“相公,你抱着他玩一会子,我出去走走。”锦娘起了身,对那一对玩得正起劲的父子两道。

冷华庭知锦娘心中有事,落霞那里的事,得锦娘去问才方便,虽然夫妻二人都看得出落霞来此的用意,但那落霞却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简单,因她今天在湖边拦住自己时,礼数很周到,眼神也并非热辣倾慕,神情淡淡的,似有心事,也不知道刘妃为何要使了她来,连她自个的心意都没弄清,就使了她来勾引自己,刘妃还真是越发的大意了。

锦娘没带双儿,却是带着张妈妈,两人一同往世子妃院里而去,上官枚因着前天晚上照顾玲姐儿太累了,这会子看玲姐儿睡着了,她也跟着歪在屋里的软榻上睡下了。

锦娘院子后,没让人惊动上官枚,直接进了落霞住的东厢房里。

落霞正打着本书在看,见锦娘进来,一点也不诧异,起身相迎。

锦娘笑着径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见她手里拿着本琴谱,很是诧异:“郡主琴技定然很精湛吧。”

“世嫂想不想听我弹奏一曲呢?”落霞听了放下书,淡笑着:“听说,世嫂曾经一曲名动京城,可惜,当天我无福聆听!今儿也算是有缘了,竟然能亲身看见世嫂尊容,倒算是圆了落霞的一个愿呢。”

锦娘听得莫名,当初自己也就在裕亲王府里弹过一回,后来,再也没有动过琴,落霞怎么也知道这事?

不过,反过来一想,她既然能从冷青煜手里得到那串项链,那么,她与裕亲王府的关系定然是非同一般的。

“能闻郡主弹琴,实乃我之幸,郡主表演,我洗耳恭听。”锦娘淡笑着坐在一旁,悠闲地端了茶,抿了一口。

屋里正有一尾凤尾琴,落霞大方的坐到琴架前,素手轻拨,指尖流泄出来的,果然又是那曲《梁祝》,落霞指法确实高妙,铮琮之间,清雅悠扬,琴声婉转缠绵,如泣如诉,人说闻琴声而知雅意,锦娘听得出来,落霞心中有思念之人,但那人,会是冷华庭?

一曲终了,落霞款款起身,“世嫂对此曲可是熟悉?”

“自然,此曲原是我在裕亲王府里所奏,只是不知道郡主原来也会此曲,倒是我孤陋寡闻了。”锦娘淡笑着,又喝了一口茶说道。

“因为,有个人,经常会一个人站在寒风萧瑟的河边,用萧吹奏这一支曲子,第一次听,落霞便感觉很是心酸,再次听,落霞会心疼,后来,落霞如饮毒酒般上了瘾,天天都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听他吹奏这一曲,他的眼神时而落漠,时而痛苦,但更多的是思念和无助,落霞从未见过那样无助和无奈的眼神,看得落霞的心会揪成一团,不知道是疼还是麻,很想要安抚他,但那人却视我如洪水猛兽,一见就逃,落霞也无助和无奈了。”

落霞的声音婉转柔媚,一如她柔媚的容颜,神情黯然,大而媚的眼睛却定定地注视着锦娘脸上的表情,似乎想从锦娘眼里寻出一分羰倪,但是,锦娘神情淡淡的,一如初进门时一样,她有些迷惑了,难道,他那样傻,只是一厢情愿,这女子,根本就不知道?

“你说的,可是青煜世子么?”锦娘问道。

落霞一怔,苦笑道:“世嫂果然知道,既是如此,世嫂可愿开解于他,让他不再如此痛苦无助下去?”

这话倒是让锦娘怔住了,她好半晌才回了神了,微张了嘴,看着落霞,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让落霞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就很是聪慧灵巧的一个女子,竟然会迟钝到根本就不知道那人对她的心思,冷青煜啊冷青煜,还有比你更傻的么?

“那个项链,是他给你的?”锦娘好半晌,才小了声问道,她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会有个男子,暗恋自己呢,私下里,有几分窃喜,虚荣心小小的满足了下下,一会子回去也要在自家妖孽面前得瑟下,省得他有事没事就骂自己丑。

但很快,她便觉得麻烦大了,原以为,那人只是凑巧捡了自己的项链,托了落霞送来而已,或者说,他也配合着刘妃娘娘的计策,来挑起自己与相公之间的矛盾,但如今看来,应该不是这么回事才对,落霞对自家相公根本就不感兴趣,你家是冷青煜的粉丝啊。

“不是,是他新娶的妾室偷偷给我的,并请我转还给世嫂你。”落霞看着锦娘的表情,心里为冷青煜悲哀,摇了摇头说道。

“白幽兰?他们成亲了么?”锦娘总算有些明白了,是说这东西怎么会到了落霞的手里了。

“算不得成亲吧,只能说是收了房,但是,听那妾室说,并未被开脸,只是给了个名份而已。”落霞叹了口气,白幽兰原也是世家大小姐,又长得千娇百媚,只肯屈居妾室嫁与他,他却将那样一个大美人凉在一边,心心念念的是眼前这个已作他人之妇的小女人。

“哦,这样啊。”锦娘回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对冷青煜与白幽兰之间的状况不是很感兴趣,“那…郡主,我们不如开门见山的谈谈吧,我看郡主也是个有主见的人,定然不甘心做人棋子,郡主身份如此高贵,怎么会想到要到本府来小住?当真只是要陪陪我大嫂么?”

落霞听得一噤,这位世嫂果然与众不同,说话如此直白,一点也不拐弯,却是将她问得有点难以启齿了,毕竟,自己过来的动机真的不纯,她定然是以为自己觊觎她的相公了吧。

“世嫂,你也说了,我贵为郡主,虽说世兄很有可能成为简亲王世子,但是,我也没有给人作妾道理啊,您说是不是?不过,人家也许了我一个正妃之位,但我看不上啊,落霞也不是那盲目的傻子,人家是觊觎世嫂你了,想打压简亲王府,莫说世兄心中只有世嫂一个,就是世兄肯接纳落霞,一个被打压的简亲王世子妃的位子,又有什么意思?”落霞倒也说得坦城的很。

“但是你拿了项链并没有交给我,而是直接交到了相公手里,这又是何意?”锦娘听她说得有理,倒觉得这个落霞确实不似那种自降身份,无耻愚蠢之人,但心还是有疑惑,便问道。

“呵呵,那原就是人家交给我的任务,我自然要完成的,不过,我也是想要看看,世兄与世嫂夫妻,是否真如旁人所言,情比金坚啊,正好试探一二,现在看来,世兄好像真的很相信世嫂你啊。”落霞眼里闪过一丝顽皮,笑着对锦娘说道。

锦娘听着便皱了眉,苦笑着摇了摇头,见要问的,大约都问清楚了,便起身要离开,落霞却道,“世嫂若是肯帮我,落霞也许能够帮到世嫂你哦。”

锦娘听得一怔,随即眼睛一亮又转了回来,看着落霞,却没有支声。

落霞微有些不自在,垂了眸道:“若是世嫂能帮我…得到那个人,我也能帮世嫂一些忙的,别的不行,演个戏什么的,落霞还是会的。”

锦娘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越发觉得这个落霞郡主是个妙人儿了,她点了点头道:“那我先谢谢你了,等我想好了对策时,再来跟你说。”

锦娘回到自己院里,却被告之,冷华庭出府了,锦娘觉得奇怪,问丰儿,丰儿却是一脸的红晕,锦娘更是莫名其妙,双儿却是捂了嘴笑道:“方才是陈侍卫来请二爷的,某个人一看到陈侍卫脸就红了,人家又送了包东西给她呢。”

锦娘这才明白,冷华庭又被太子请去了,她看了眼丰儿道,“你也不小了,要不,我让二爷问下陈侍卫的意思,早些给你们办了这事才好啊,总是这么着也不是个事。”

丰儿听了脸更红了,锦娘看扬哥儿没在屋里,想是秀姑抱到王妃院里去了,趁机就想去歇个晌,但人还没进里屋,凤喜就来报:“夫人,太子妃殿下来了,王妃请您到前边去呢。”

锦娘听得怔住了,太子夫妻还真是有意思,一个把自己的相公拉去了,另一个却是到了自己府上来,这也太热情了些吧,不由又问凤喜:“王妃可是着人通知了世子妃?”

“奴婢听来报的青石说,太子妃此来,是特地来看小少爷的,还带来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呢。”凤喜扑闪着眼睛,唇边带了笑意,高兴地对锦娘说道。

锦娘听得眼睛亮了起来,看来,皇后是个明理的主,太子妃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定然是想与自己拉好关系,只是不知道太子妃对冷华堂有何打算,一会子也得去探探口风。那个人,一日不死,就是个祸害,但上官枚如此执着,只怕太子妃也难办呢。

到了王妃屋里,果然太子妃一身常服正坐在堂中,王妃稍坐下首,正与太子妃聊天,太子妃手里还抱着小孩子,正是皇长孙,扬哥儿手里拿着波浪鼓儿正对着皇长孙不停地摇着,手舞足蹈的,只想引起皇长孙的注意力。

但人家皇长孙斯文得很,太子妃没让他下来,他便端坐如小山,只是一双黑亮的星眸好奇地看着扬哥儿,唇边也带了笑意,锦娘去时,正看皇长孙回头问太子妃:“母妃,小弟弟,好可爱。”

太子妃低头亲了他一下道:“想去跟弟弟玩吗?”

皇长孙重重地点了点头,太子妃微微一笑,便将他放了下来,皇长孙歪歪斜斜地就往扬哥儿身边冲,扬哥儿看着更加兴奋了,手扑腾得更厉害,等皇长孙一走近,他拿着手里的波浪鼓,对着皇长孙的头就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