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刘老太太是过怕了苦日子,刘家当初被流放,家中财物尽都充了公,如今再想积累些好东西可不容易,是以一旦被刘老太太收进了手里,再让她交出来不就像要了她的老命一般。

可是不要回来不行啊!

“娘,”刘氏哭丧着一张脸,又拿了丝帕抹泪,“我婆婆发了话的,今儿个还派了人来一同点算,我若是填不上岂不成了萧家的笑柄?!”又偷偷瞧了刘老太太一眼,见她状若深思,不由心下一横再加了一把火,“若是娘手头上不宽裕,我那里还有些银两,娘拿着先用!”说罢已从袖袋里取了一千两银票塞进了刘老太太手里。

刘老太太登时眼睛一亮,赶忙攥紧了这银票,要知道刘父如今虽然起复了,可在朝中却是步步小心谨慎,不敢走错一步,连别人送上门的礼都要挑着收,贵重的更不敢往兜里揣。

刘家虽然如今看着还不错,可实际上的生活水平只有她知道,若不是刘氏时不时地接济一番,她连出门走一圈的体面都没了。

想到这里,刘老太太不禁叹了一声,到底是松了口,“行,那座鸡翅木底座的珊瑚摆件你搬回去吧,还有那座云母屏风和那对夜明珠也一并拿去,”微微一顿后又瘪嘴道:“只那套赤金镶正阳绿翡翠的头面我要留下,若是你婆婆问起尽说是我老婆子带着污了,不便再还给晗姐儿,若是她们还想要,就让她们亲自来找我!”

那可是她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一套头面,刘老太太说什么也不会放手的。

刘氏只能点了点头,心想着这套头面也幸好是她拿了银子在珍宝斋定的,如今也只能再拿了银子补上,也好在这几年铺子庄子都有盈余,她手头还是宽裕的。

两母女刚商量好了,便听到外头有丫环回报,说是二太太邓氏到了。

刘老太太与刘氏对视一眼,不觉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是明哥儿又怎么了?”却还是让人请了邓氏进屋。

“娘先别担心,听听二嫂怎么说。”

刘氏安慰地拍了拍刘老太太的手背,心中却渐渐起了一个主意。

当年他们全家被流放,若不是自己好运被萧志谦给找了回来,只怕今天的命运也与刘家众人无异了。

大哥刘继东被人打瘸了腿,大太太张氏虽还在,可是性子变得沉默寡言,轻易不会出现在人前,两个女儿一个在流放之地嫁了人,一个做了别人的小妾,若不是刘父起复这最小的女儿也不会被接回家里,可唯一的一个幼子却病亡在外。

二哥刘继北是死在了流放途中,刘启明是他与二太太邓氏唯一的儿子,可这孩子从小身子就弱,从前刘家还未流放前便用各种名贵药材给养着,原以为这样一个人也会支撑不住死在外头,却没想到刘启明恁是撑到回了京城,只是身体依然不好,走几步就发喘,这样的人自然不敢让他参考从政,也就等着将来娶了媳妇给刘家留个香火。

刘启明虽然是个不顶事的,却是如今刘家第三代里唯一的男丁。

邓氏一进门就瞧见了刘氏,不由眼睛一亮。

她就是听到消息说刘氏回了娘家,这才跑过来的,如今府里用度节俭得很,刘老太太手头也紧,哪里比得上从前在刘家的日子,她就是想趁着刘氏在趁机要些补品参药,总要给刘启明补着身子,她也盼着儿子早日娶妻生子呢!

邓氏的目光刘氏一点也不陌生,不就是穷亲戚想要打秋风么?

看着她时那双眼睛亮得就像狼似的,从前刘氏厌烦得紧,可此刻在见到邓氏,她不由漾出了一抹笑来,“好久没见着二嫂了,明哥儿可还好?”

“明哥儿的身子是老毛病了,姑太太也不是不知道,若是他真好了,我定要拉着他来给姑太太见礼的。”

邓氏对刘氏尤其热情,瞧着刘老太太与刘氏中间还隔着个座儿,也不怪自己身子肥壮,当场就挤了过去坐定。

刘老太太不由厌嫌地看了她两眼,若不是关心着刘启明的近况,她连话都不想与邓氏说。

刘氏却热情地拉了邓氏的手闲话家常,这次也没用邓氏怎么求她,爽快地应下了邓氏的种种请求,又亲切地将人给送出了门去。

等着刘氏回来坐定,刘老太太却是奇了,“也没见你从前对你二嫂这般上心,今儿个怎么就转性了?”

“娘,您听我说。”

刘氏笑着坐近了些,又将心头的想法说给了刘老太太听,末了还道:“若是将来明哥儿娶了晗姐儿,她那嫁妆不也就是打个转的事情又回到了刘家来,那可是面子里子都有了,我婆婆也挑不出我什么错处来!”

刘氏知道萧老太太打了主意要为萧晗相看一门合心意的亲事,可他们刘家也不差,刘启明还是二房唯一的嫡子,能嫁进刘家来也是萧晗的福分了。

当然若是明着说,萧老太太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趁着这段日子她也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让这门亲事顺利地做成。

刘老太太听了之后却是满心不愿意,虽然刘启明是个病秧子,但却是她的心肝宝贝,就是娶了一品大员的嫡女也是使得了,可如今却要配萧晗。

可耐不住刘氏说起娶了萧晗种种的好处,特别是那笔不菲的嫁妆就够人眼馋的了。

刘老太太略微计较了一番还是点头同意了,也因为有了这个插曲,等着刘氏命人将那些东西搬走时她也不觉得太过肉痛了,横竖这些东西转了一圈早晚也会回到她刘家来。

第【44】章 调查

萧晗可不知道刘氏正在背地里打起了她的主意,此刻的她正在细心地看着手中的帐本。

经过几天的清查核算,莫清言嫁妆里大件值钱的东西倒是如数找了回来,却有些小件还是不知所踪,刘氏竟然涎着脸说是她不小心给使坏了,想要用银子补了去。

可这话刘氏也是当着萧志谦的面说的,萧老太太纵使想要帮萧晗一把,可拗不过萧志谦一根筋,又搬出身为子女的孝道来教育萧晗,说什么刘氏好歹也是她如今的嫡母,难道嫡母取用些物件用坏了,还要件件赔给女儿不成?

萧晗也不想当着萧老太太的面与萧志谦争论,她这个父亲的心眼早已是长歪了的,多说无益。

横竖也只是折了几千两银子,她就当是喂狗去了。

萧晗合上帐本的最后一页,不由重重地松了口气,母亲前世留下的嫁妆她总算拿回了一半,心里不由踏实了许多。

至于另一半,当然就是那些田庄与铺面。

京城的几家铺面昨天交了帐本过来,她也粗略地看了看,单从帐本看是没什么错的,可几个铺面的盈利却是偏低了些,她也对比了往年母亲在世时的帐本,确实少了不少。

掌柜的也解释说是货源紧俏了些,拿货的成本高,自然就赚得少,还有那几个铺面的位置人流相对来说少了些,这些都是盈利变少的原由。

萧晗当时只是笑笑没有接话,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如今留在铺面上的掌柜,有哪些人是忠心于刘氏,有哪些人是忠心于从前莫家,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不过就是欺她年少不经事么?

可他们却不知道她已经有一大半辈子的经历。

从小母亲莫清言便教她看帐管帐,只是那时她尚年幼,也不喜欢这些商户的琐事,东西是学进去了,可她半点没用过。

而真正让她学以致用的却是上辈子离开萧家以后。

起初以为萧家要拿了他们回去,俩人都有些惊慌失措,萧晗便与柳寄生在外流落了几年,而后俩人才回到了柳寄生的老家,柳母本来还满心地欢喜以为儿子要娶个千金小姐了,回头让人一打听,结果萧家早已经放弃了这个女儿,对外只推说她重病身亡。

这下萧晗回不去了,柳寄生失望,柳母自然也是亦发看萧晗不顺眼,除了让她与村中的农妇一般下地干活,忙累了一天之后回到家里还想着办法折腾她。

那样的日子她都忍了下来。

可到底是小姐之身,那些农活勉强可做,但却并不称手,为此柳母没少被村中的妇人说嫌话,只说他们家养了个富贵媳妇,要娇养,半点苦都吃不得。

柳母还气了好久,若不是那一次她陪着柳母去镇上赶集,偶然为一家铺面的掌柜搭把手看了看帐,她还换不来一个女掌柜的活计。

那两年她抛头露面地养家,柳母对她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也就是在这些细小繁琐的帐目中,她将莫清言教给她的东西渐渐运用了起来,举一反三,灵活致用,原本这些并不起眼的帐本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变化与玄机,她琢磨得越深入才越觉得这是一门学问。

直到后来柳寄生与掌柜家新寡的女儿看对了眼,再后来就没她什么事了。

下堂妇便是这样换来的。

萧晗不由扯了扯唇角,眸中泛过一丝冷笑。

想到从前的日子,真是苦多于乐,可没有从前的历经,也不能成就如今的她。

“梳云。”

萧晗抬头唤了梳云过来,瞧着她一脸不解的样子,不由笑了笑,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兄长在神机营当差?”

梳云点了点头,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当初她也不会被叶衡给相中送到萧晗的面前。

这几日萧府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看似是萧晗吃亏,可到最后她怎么觉得自家小姐反倒占了便宜。

当然这些事情梳云暗地里都禀报给了叶衡知道,至于被萧家发卖出去的采芙及荷香一家人只怕就没那么走运,说是送往边境为奴,这一路路途遥远,能够走到终点不在半路上给饿死病死的人只怕还不到一半。

她还听大哥说齐妈妈母子被发配到山西挖煤去了,这辈子只怕就要终死在那里。

“有件事情想要他帮忙打听一下。”

萧晗眨了眨眼睛,一双明眸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招了梳云近前低声吩咐了一番。

如今她手下可用之人太少,又都是女子居多,倒是不便在外奔走。

而伏风这几天又跟着萧时出外办差去了,她想来想去便只能麻烦梳云的兄长,横竖能被叶衡推荐到她跟前来,梳云兄妹该是值得信任的人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对叶衡她有一种潜意识的信任,许是因为他与萧时交好,而她也将他看作是哥哥一样。

对于萧晗的吩咐梳云一一点头应是,眼珠子一转,虽然小姐说是要寻她兄长帮忙办事,可转回头她告诉世子爷也是一样的,对小姐的事情还有谁比世子爷更上心呢?

果然叶衡听了梳云的禀报便沉思了起来,片刻后才道:“这事真是她说的?”

“是小姐亲自交待的,奴婢自然不敢说假。”

梳云垂了目光端正地站着,与萧晗的感觉不同,她倒觉得叶衡一身的威严,平日高冷地让人不敢亲近,就连问话也是公式话地一问一答,就像她从前瞧着哥哥对自家上峰时的态度,准是没错的。

“我会命人去查探的。”

叶衡微微点了点头,眉头一抬,“府里可还有人欺负她?”

上次采芙那事让他震怒不小,没想到刘氏竟然如此可恶,就差没有正大光明地陷害萧晗了,这样的女人不收拾她迟早要出乱子。

他也正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刘氏得偿恶果。

打蛇打七寸,要么不做,要么就要打得对方再无还手之力!

“小姐可聪明着呢,别人轻易欺负不着!”

梳云与有荣焉地抬起头来,想到那个漂亮得似画中美人的小姐,那可不是个花瓶一般的人物,萧晗的聪慧与睿智她到如今才一点一点地了解,心中也多了几分佩服。

“那就好,你先回去吧!”

叶衡微微翘了翘唇角,唇边的笑容一闪而过。

没想到萧晗能在不知不觉间便收拢了梳云的心,果然是他看重的女子,样样都不一般呢!

第【45】章 打算

叶衡的办事效率确实惊人,没过两天就让人来回了话。

等着梳云将一切禀报给萧晗知晓时,她还笑着点了点头,不忘对梳云道谢,“你哥哥帮了我的大忙,”又让枕月拿了五十两银票给梳云,“替我好好谢谢他!”

如今私库已经被萧晗掌握在手中,连着母亲留下的嫁妆她也正在经手,所以如今手上的银钱充裕得很。

梳云忙推说不要,这事可是世子爷办的,小姐要打赏,可她怎么敢拿过去?

“小姐又不是赏你的,给你哥哥拿回去!”

枕月笑着将银票塞到梳云手里,这丫头憨直实诚了点,不过只要真心为小姐办事,她自然是喜欢的。

秋芬在一旁看着只有羡慕的份,不过萧晗不是个小气的主子,如今秋芬在她跟前当差来来回回已是得了好些赏赐,竟是比呆在萧府几年存的积蓄还多。

有这样的主子,秋芬自然更加卖力地做事了。

几个丫环退了出去,萧晗不由翻着手中那撂书写着字迹的纸张,上面仔细记录着如今商行各种物品的市价以及进货价,当然如果你是老主顾量大些那价格还能便宜不少。

京城的五家商铺,一家是酒行,一家是米粮铺子,一家是绸缎庄,还有两家竟是书舍及古玩店,前面三家就不说了,后面两家明显不是赚钱的铺子。

萧晗一时有些没想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有这样两间铺子呢,难不成只是为了迎合萧志谦的爱好?

要说起她的父亲萧志谦,萧晗真的觉得这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学问恐怕是有点的,不然也不能考上庶吉士,但面上端着一派风雅,做的却不是正人君子的事。

若是萧志谦真有他自己标榜的那么好,当年能养外室吗?能在她母亲百日热孝里就迎了刘氏进门吗?

所以对萧志谦,萧晗向来是敬而远之,反正他的心思也不在他们兄妹身上,她也早过了对父爱还拥有着期许的年纪。

书舍是亏着本在做的,而古玩店也积压了好些货物,这压下的可都是成本啊。

依萧晗的意思,这两个铺面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要么就赁出去给人做,还能收些租金回来,要么就彻底转行,总好过这样只亏不赚地做下去,指不定她接手后还要拆了东墙补西墙,实在太不划算了。

至于其他三个铺面,每年是有些盈利,可是也赚得太少了,那点钱连萧晗都看不上眼,如今对比着她打探到的消息,果然这些人是背着她做了私帐的,就是不知道这些亏空的银子到底是收进了他们自己的荷包还是填了刘氏的窟窿。

或许,她应该亲自去实地查看一番。

晚膳后萧晗去向萧老太太请安,也说了自己明天想要出门的事情,老太太听了一阵后缓缓点了点头,又叮嘱萧晗多带几个人手,“如今你铺上的掌柜有新有旧,但就怕他们欺你年幼,要不然我让魏妈妈陪着你去?”

“哪里就用得着魏妈妈了,”萧晗笑着看了一眼站在萧老太太身旁的魏妈妈,这可是老太太跟前最得用的人,走到哪里都代表着老太太的脸面,不过她只是巡个铺子,还不用这般小题大做,“再说她又是您身边得用的,万一瞧不着人您老不习惯可怎么好?”说罢轻轻握了握萧老太太的手,笑道:“孙女知道祖母是为了我好,不过好歹也是我母亲留下的铺子,我能管得过来!”

“就依你。”

萧老太太牵唇一笑,她是看着萧晗一步步走过来的,收拾齐妈妈,又从刘氏手中夺过莫清言留下的嫁妆,说是萧晗一步步计划着走来的也半点不错。

老太太年纪大了看过的腌臜事也不少,虽然喜欢那等心无城府的,但也知道太过单纯的女子是无法在这后宅里存活下去的,更别说萧晗这种母不在父不疼的孩子。

其实对萧晗,萧老太太还是心疼的,只是在面对着儿子与媳妇时,她到底还有些取舍,不然上一次刘氏犯了错,老太太也不会因为萧志谦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有真正地去计较罢了。

又与萧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萧晗这才告辞离去。

魏妈妈亲自送了萧晗出门,又回到萧老太太身边服侍她去了头上的钗环,“老奴瞧着三小姐是亦发会理事了,老太太也能少操份心!”

“晗姐儿确实是个聪慧的,像她母亲。”

萧老太太看着铜镜中有些昏黄的影像,不觉伸手抚了抚有些发白的鬓发,轻轻叹了口气,“儿孙大了,想不服老都不行!”

魏妈妈笑着道:“哪个人不老,咱们老了,才能瞧着儿女成行,孙儿遍地嘛!”

“对了,晗姐儿那里我为她相中了孙老夫人家的三公子,眼下听说已是考中了举子,年纪才十八呢,与晗姐儿真正是般配。”

萧老太太与孙老夫人从年轻时就交好,俩人性格一个直率,一个爽朗,倒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家,这孙三公子便是孙老夫人次子所出的嫡孙,禀性与人才都是好的,就等着合适的机会再让俩人见上一面。

“老太太挑的定是好的,老奴瞧着那日孙老夫人也是喜欢三小姐得紧,还一个劲地拉着您问呢!”

魏妈妈说到这里也捂唇笑了起来,其实与萧老太太交好的几位夫人都是脾性相投的,但若是说有适龄未婚的,还是孙老夫人家的公子好,知礼识趣,家风持正。

“他们家倒是从没有纳妾的,我瞧着晗姐儿只是表面柔弱,可心性坚强,也是个外柔内刚的,家里若是没有那等子腌臜事,这日子也能过得好!”

萧老太太瞧着手中那把黄杨木梳上缠着的几根白发,不甚在意地取了下来绕在指间,“你瞧瞧,这白发都多了几根,真是不服老都不行!”说罢自嘲地一笑,又说起萧时来,“我记得时哥儿也是秋日里生的,他们兄妹差了四岁…”一顿又道:“不过男人成亲晚些也没什么,好让他有些建树再说亲事,先把晗姐儿的事情给定下再说。”

“老太太说得是。”

魏妈妈附和着点了点头,又想到刘氏与萧昐那里,不由提醒了萧老太太一声,“那三小姐的亲事说定了,二小姐那里您可要插手?”

“我插什么手?”

想到刘氏,萧老太太不由轻嗤一声,“她们母女俩心思大着呢,我可不敢给二丫头挑丈夫,由着他们刘家人自己折腾吧!”

只要不出格不离谱,她自然也是希望萧家几位姑娘都嫁得好。

“大小姐的亲事只怕在最近就能定下呢,最近大太太都出门几次了,跑得热络得紧。”

去了萧老太太的钗环,又给她换了睡觉的衣裳,魏妈妈这才扶着老太太往床榻而去。

“这是想给晴姐儿置办首饰嫁妆吧?”

萧老太太听了不由一笑,“她就这一个嫡女,若是要出嫁自然比旁人要紧张些,”任由魏妈妈撩了帐子后坐在了床榻边上,“李夫人那里我瞧着也是欢喜的,若这门亲事成了,对咱们萧家也只有好的。”言语中还是颇赞成与李家结亲。

魏妈妈又笑着与萧老太太闲聊了几句,眼见老太太困倦了这才服侍她躺下,又坐在一旁看着她睡熟后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第【46】章 作礼

第二日萧晗一早便出了门。

刘氏听了消息还不由嗤笑一声,与一旁的兰香道:“只怕是这几日看着帐本正头疼呢,小姑娘家的哪能静得下心来,这不一下劲头过了,就找玩乐的去了。”说罢还得意地摇了摇头。

她倒不信萧晗能够看得出什么,就算觉得帐上的盈利少了,那也有名目和来头,怪不到谁的身上。

至于庄子那边远的不说,近的宛平与大兴从前的庄头她都换掉了,那些冥顽不灵的人留着也没用,只有事事妥当了她才不怕萧晗会出什么幺蛾子。

兰香也跟着点了点头,“太太说得是。”却没敢多提什么。

要知道前些日子将莫清言的嫁妆交了出去,刘氏虽然明着没说,可回到屋里着实发了好几通的火气,若说不心痛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多真金白银的东西交了出去,可不就是在人身上剜肉么?

眼见着刘氏这几日心情稍稍好些了,兰香才跟着松了口气。

主子阴晴不定的,受苦受累的都是他们这些下人。

刘氏笑了笑,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半晌后唇角才浮现出一抹算计的笑容,任凭萧晗再能折腾,最后这些嫁妆不也得进他们刘家的门。

那厢她已经与刘老太太说好了,至于邓氏那边也只用知会一声就是,若真娶个那么有钱的儿媳妇,就算邓氏今后顿顿都用人参给刘启明养着,她也不会心疼了。

不过这事暂时还急不得,得等过了眼前这一茬再说。

至少在萧老太太眼里要看着她暂时消停了下来,要算计萧晗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刘氏默了默,又想到那日刘老太太给萧昐提的两个人选,一个是恭郡王家的六公子,一个是云阳伯家的大公子,两个门第都瞧着光鲜她也喜欢,但别人不一定会选择萧昐啊。

刘氏也愁了起来,为了萧昐的亲事她少不得要亲力亲为,只要女儿嫁得好了,她今后才能好,这一点刘氏自然是清楚的,说不得要在这两家人身上多下些功夫,最后再挑出那个最合心意的人选。

这边刘氏在暗自替萧昐打算着,那头萧晗已经坐着轿子到了东边的坊市。

东边的坊市最是清静,历来便是书舍画坊还有各种珍奇古怪店的汇聚之地,人流算不得稠密,却是文人雅士最爱赏玩的地方。

萧晗落了轿子便带上了幂篱,长及腰间的青纱将她整个人都笼在其中,端看身量当真不好分辨出年龄来,不过她身姿窈窕细致,却能瞧出几分少女的形貌来。

漫步在这条古老沉厚的大街上,似乎还能依稀看到岁月流经的痕迹,经年的屋檐早已经脱落了红漆,斑驳的就像老人掉落的牙齿,灰白的石桥与古井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无一不在透露着一种沧桑的感觉。

萧晗脚步轻巧地向前迈动着,目光没有四处打量却也知道前进的方向,她的眸中却带着一种沉静而悠远的光芒,看起来格外地温柔。

枕月与梳云紧随其后。

萧老太太派来的护卫却只是远远地缀着,萧晗并没有让他们近身。

这条街萧晗是来过的,而那时有母亲带着她,她也有着那般年岁孩童该有的天真无邪,好奇地四处打量,却又在别人善意或打探的目光中羞怯地缩回了脑袋,只紧紧地牵着母亲的衣角,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走失在人海中。

回忆起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光,萧晗微微有些怔神,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便见得不远处的一家古玩店中正走出了一个半瘸着腿的中年男人,而在瞧见这男人的第一眼,萧晗已是回过了神,清亮的眸子不由微微眯了起来。

“小姐,那是…”

枕月显然也认出了那个男人,不由紧张地上前。

萧晗挥了挥手止住了枕月要出口的话,又对着两个丫环轻轻颔首,“咱们过去看看。”

“梳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