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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救了!”延陵君道,此时已经从被褚浔阳坑害的震惊中缓了过来,慢条斯理的弹掉袖口上沾着的一片草叶。

“怎么回事?”说话间褚琪晖也带领众人奔到眼前,看到倒在血泊当中的那人当即神情巨震,猛地扭头看向褚浔阳,气急败坏道,“浔阳你——”

“大哥放心,我没事!”褚浔阳哪里不明白他心中所想,立刻出言打断他的话。

褚琪晖被她噎了一下。

紧跟着后面苏霖也抱着浑身是血的苏皖挤了过来。

褚浔阳出手有分寸,她射苏皖的那一箭就只中肩膀,但是箭头入肉三分,手下力道她却没容情,再加上苏皖吃痛坠马又加重了伤势,此刻人已昏厥,衣襟染血脸色煞白。

褚灵韵面有不忍的惊呼一声,赶紧招呼人过来,“苏郡主似乎伤的不轻,来人,赶紧回去抬步辇来,把她带回行宫请大夫啊。”

赶过来的丫鬟侍卫吩咐过去帮忙,暂且把苏皖带到一边安置。

“褚浔阳!”苏霖刚一得空,立刻就一个箭步朝褚浔阳奔了过来,愤怒的大声道,“众目睽睽之下,你竟敢出手伤人,真当我苏家人是好欺负的吗?”

他的神情阴冷,盛怒之下额角青筋暴起,整张脸孔上的表情都显出几分狰狞。

“苏世子何出此言?本宫听不懂。”褚浔阳冷然的一勾唇角,不避不让的与他对视。

“你——”苏霖气急,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就刺了过来。

“世子!”褚琪炎沉声喝斥——

不管事情的始末如何,就算苏霖私底下要找褚浔阳的麻烦都好,他却不能允许苏霖当着他的面动手。

褚琪炎刚要出手阻拦,却听见铿然一声闷响——

竟是延陵君横臂用手中长弓封住了苏霖杀意凛然的一剑。

苏霖正在气头上,下意识的灌注内力,有意将他迫开,却愕然发现迎面一股更加强横的力道顶上来,他竟然——

完全撼动不了。

苏霖心下大惊,对延陵君怒然而视:“延陵君,这是我苏家和褚浔阳之间的私事?识相的你就马上让开!”

“哦?”延陵君的唇角犹自含笑,却没有撤手的打算,“恕我孤陋寡闻,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私事竟是叫你苏世子当众对堂堂的皇室郡主亮兵刃?亵渎皇室,可不是小罪名!”

“她敢出手伤我妹妹,我今天就要他以命抵命,用不着你来对我说教!”苏霖道,再次注了内力出手。

延陵君闻言就仿佛听了笑话一样朗声笑了出来,道:“我看苏世子你正值壮年,怎的这就老眼昏花了?你说浔阳郡主出手伤了你妹子?你是哪只眼睛看见了?”

“她敢抵赖?”苏霖也是看出来这延陵君有意与他为敌,却万也不曾想对方竟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样的对峙之下他明显讨不到便宜,为了保全颜面,苏霖只能暂时撤手,后退了一步,咬着牙道,“你自己来说,刚才是不是你趁火打劫,趁乱射伤了皖儿?”

褚浔阳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本宫一介女流,方才突然有刺客出现,自顾犹且不暇,何来的精力再去趁火打劫?”

苏霖怒不可遏,刚要出口反驳,她已然转向延陵君,郑重的行了谢礼道,“方才还要多谢延陵大人及时出手拽了本宫下马,否则哪怕这刺客不是冲着本宫来的,本宫的坐骑受惊也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苏霖抬手往后一指,面色不善的瞪着褚浔阳道,“人所共见,方才射中皖儿的冷箭就是从这个方向出去的,你还想抵赖?”

“我看苏世子你也不是老眼昏花,而是直接瞎了。”褚浔阳的语气突然收冷,出口的话也再不留半分余地,同样也是抬手一指躺倒在侧的刺客道,“依本宫看来,是你苏家人不积阴德,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人,竟然把刺客都引到皇祖父的行宫来了。本宫姑且还没有追究你们,你反而倒打一耙?苏霖,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本宫寻衅,到底居心何在?”

“你——”苏霖几时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气的满面通红,当即就又要拔剑。

褚琪晖唯恐事情闹大,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他,沉声叱道,“浔阳,你还不把事情的原委解释清楚了?”

“大哥要我解释什么?”褚浔阳冷笑,“从头到尾我可是连弓箭都没摸过,你就由着他在这里信口雌黄来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褚琪晖的脸皮一僵,勉强定了定神道:“苏世子也是关心则乱,相信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是有误会。”延陵君突然徐步上前打断他的话,伸直了手臂将手中弓弩往人前一亮。

第057章 活该倒霉

因为他几次三番的出面搅局,苏霖已然怒火中烧,冷声道,“延陵君,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弓箭在我手里,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延陵君勾唇一笑,反复把玩着手中弓弩,半点也不避讳。

苏霖一愣,眼底突然蹿出一簇愤怒的火苗,怒然抬手指向他,“是你伤了皖儿?”

延陵君斜睨一眼他几乎要戳到自己面前的手指,长眉微挑,却是云淡风轻的反问道,“依我看来苏世子你不仅眼神不好,就连逻辑都成问题。你说是我伤了令妹?那我倒要问问苏世子您,我为什么要伤她?”

这句话,不仅仅是苏霖,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问住了。

苏霖的眼中怒意喷薄,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他倒是想要说延陵君是受褚浔阳指使,可延陵君表面上的后台是睿亲王,若不是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他还真不敢随便栽这个罪名上去。

而这也正是褚浔阳会当机立断推出延陵君来顶缸来的原因,因为——

她和苏皖之间有过节,哪怕对方也是没有抓住她的手腕不能明着将她怎样,却也势必引起各方猜疑,事情想要平息并不容易。

可如果由身家清白的延陵君出面,事情要处理起来就简单的多了。

“看来延陵大人这一次还真是枉做小人了。”褚浔阳叹息着开口,语气嘲讽,“你虽然出手射杀刺客替苏郡主报了一箭之仇,可人家却分明不肯领情呢。”

是延陵君杀了他安排下的杀手坏了他的事?

苏霖的神色狐疑,暗暗打量起延陵君来。

“也不知道这苏郡主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叫人家出手就要她的命,也好在是这刺客的箭法不准,要不然——”褚浔阳也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就自顾说道,然后扭头吩咐青萝,“你去把刺客身上的箭拔下来,再把他的箭筒也一并拿来,给苏世子他们亲自比对。”

“是,郡主!”青萝领命,拔下正中刺客胸口的那支箭,然后扯下他背在身上的箭筒一并呈上。

褚浔阳别过脸去,也懒得多说,就负手走到一边。

拓跋云姬心中略一思忖,走过去弯身捡起地上褚浔阳落下的那个箭筒,从里面抽出一支箭来和青萝手里带血的箭仔细比对了一番,道,“这个箭筒里的箭和浔阳郡主他们二人的坐骑一起都是从简小王爷处借来的,每支箭上都刻有睿王府的标识,应该不会有错的。”

褚琪晖看到出事,原先也只当是褚浔阳挟私报复苏皖,此时闻言自是第一个上前查看,点头道,“的确是有睿王府的标识。”

其他人也有好事者上前辨认,跟着纷纷点头。

苏霖沉着脸,脸上逐渐就有些挂不住了,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

“如何?”褚浔阳冷嗤一声,劈手夺了青萝递上来的箭筒用力摔在他脚下,道,“这是从刺客身上取下来的,你可以拿去和苏皖身上的凶器比对,看看伤她的到底是谁!”

褚琪晖不想看东宫和长顺王府树敌,立刻取了箭命人比对,看过之后才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道,“看来苏世子是真的误会浔阳了,伤及苏郡主的箭应该就是出自刺客之手。说起来此人的行事也是谨慎,他用的箭和这次配发下来给大家狩猎用的是同一批。”

这一次的狩猎是苏皖临时起意提出来的,所以各家过来的时候都没有配备工具,不管是马匹还是弓箭都是从行宫这边的库房里临时调配出来的。

褚浔阳正是因为存了戒心,所以从一开始就拒不接受苏皖的挑衅。

“怎么会这么巧?”褚月妍见到褚浔阳竟然撇清了关系,就狐疑着开口,“我们用的弓箭都是有专人管制的,如何就会轻而易举让一个小贼得了去?”

她只知道苏皖记恨褚浔阳有意借机寻衅,却不知对方竟然胆大到直接派了刺客想要褚浔阳的命,所以此时迫不及待就站出来煽风点火。

苏霖心中暗叹一声不妙。

褚灵韵眼底有一线幽光闪过,便是娥眉微蹙走到不省人事的苏皖面前道,“今日在场的人多,现在刺客又死了,后面再要追查只怕也不容易。也好在是有延陵大人出手,否则苏郡主这亏也就白吃了。”

刺客是苏霖派出来的,如果真要刨根问底,难免露馅。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让苏霖自认倒霉,将此事压下。

苏霖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却分的清楚轻重,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褚浔阳已经冷然开口道,“来人,把这人的尸首抬下去,全身上下都给我仔细查验,再不行就把行宫里今日当值的所有的仆从都召集过来,让他们逐一辨认。这行宫之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本宫就不信他能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苏霖心中暗急,面上却不敢显露,暗自捏紧了拳头。

刚好有侍卫抬了步辇过来,褚灵韵忙道,“步辇来了,刺客的事容后再说,世子还是先送苏郡主回去医治吧。”

说着就忙不迭给苏霖使眼色。

苏霖也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善后,得想办法毁尸灭迹,只能强压下一口气,命人将苏皖搬上辇车甩袖而去。

事情眼见着告一段落,可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却都还不见放松。

“我记得延陵大人之前好像才刚刚说过自己对骑射之术不甚精通的。”褚琪炎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候才是勾唇一笑,款步走上前来,“不知道方才您是怎么射中刺客的?”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焦于延陵君面上。

延陵君如今所处的位置虽然不重要,但也算是步入官场的人了,这样出尔反尔就是自毁名声。

“微臣的骑术的确不怎么样,否则刚才也不至于让浔阳郡主坠马了。”众目睽睽之下,延陵君的神色不改,依旧笑的风流雅致。

说话间,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手里弓弩。

然后下一刻,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取了青萝手中带血的那支箭,动作肆意洒脱如行云流水一般搭箭拉弓。

冷箭破空,带着锐利的风声。

阳光下,箭头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疾射而出。

“啊——”褚灵韵一声尖叫,猛地抬手捂住了脸。

第058章 激流暗涌

“我——”褚灵韵尖叫一声,脸色刷白,整个人僵在原地完全不会动作。

在场的闺秀中间也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就连褚琪炎都吓了一身冷汗,因为——

延陵君的这一箭精准无比,紧擦着褚灵韵的腮边划了过去。

带起的风声锐利,甚至让褚灵韵觉得脸颊一疼,颈后的汗毛都因为恐惧而根根倒竖而起。

而事后抬手一摸,却未见血痕。

“延陵大人,你这是何意?”褚琪炎满面怒色的过去一把将褚灵韵拽到身边,语气阴冷的质问。

“替世子解惑。”延陵君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深了,“微臣的箭术——在场诸位,如若我认第二,你们应当也没人敢夸口第一吧?”

这个人,实在是太狂妄了!

褚琪炎刚要说话,站的离褚灵韵稍近的一位小姐突然掩嘴低呼一声,“安乐郡主,你的耳环——”

褚灵韵茫然的抬手一摸,赫然发现她右耳上缀着的翡翠耳环不知何时竟然已被击碎,只残留了一半挂在耳洞中,此时抬手一触,立刻四分五裂,成了许多细碎的渣滓落地。

那耳环的个头本就极小,更别提延陵君的这一箭过去竟然只碎了耳环而未伤人。

如此,哪怕是方才不服气想要同他较量的人也都哑了声音。

“安乐郡主,刀剑无眼,哪怕只是玩笑——”延陵君举步离开,与褚灵韵错肩而过的时候脚步又突然顿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样的把戏以后也还是少碰为好,您说是不是?”

褚灵韵刚从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心绪还未平定,又突然听了延陵君含沙射影的话,心口顿时一紧,想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都不能,只就表情僵硬道,“延陵大人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明白?”

“微臣是说,微臣的箭术虽然精湛,但也难保将来哪次再出手的时候就会手抖。”延陵君道,顿了一下,紧跟着才是话锋一转,笑道,“方才让郡主受惊了!”

言罢,却是连一句抱歉的场面话也无就径自举步离开。

褚灵韵咬着嘴唇站在原地,指甲用力的掐在掌心里,好不容易才压下一口气,甩袖道,“本宫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也是撇开众人急匆匆的走了开去。

延陵君方才那些话都不是空穴来风,他会针对褚灵,那就绝对是有迹可循。

别人也许都还没品出什么来,褚琪炎对于褚灵韵的无论是心思还是手段却都能把握的精准。

不用说,这一场刺杀,不可能是她出手策划,但也绝对和她本身脱不了干系。

褚琪炎胸中压了一口气,却还得强压着脾气和褚琪晖一起安抚在场的客人。

这边褚灵韵气冲冲的回了事先安排该她留宿的偏殿,进门就是一巴掌用力的按在桌角,怒道,“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帮那丫头解围也就罢了,竟还当众就冲着我来了?”

两个丫头唯唯诺诺的垂首立在门边,谁也不敢开口接茬。

褚灵韵正在气头上,抓起一个茶碗砸过去,“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

茶碗结结实实的砸在紫维胸口。

两个丫头跟着她有些年头了,都熟知她的脾气,见她发怒,就齐齐跪了下去,还是一声不吭。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褚灵韵有气没处撒,暴躁的挥挥手。

两个丫头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转身刚刚跨过门槛就见褚琪炎冷着脸从院外进来。

“见过世子!”两人连忙行礼。

“都下去吧!”褚琪炎道,脚下步子不停的跨进来。

褚灵韵坐在桌旁,脸上的怒气掩也掩不住。

褚琪炎进门一脚踩在碎瓷片上,就是眉头一皱,冷声道:“这个时候了,你不先去稳住苏霖,还在这里发什么脾气?”

褚灵韵气闷,扭头对他怒目而视:“你怎么也和别人一样阴阳怪气的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褚琪炎道,有史以来头一次对自己这位长姐不假辞色。

他一撩袍角也在那桌旁坐下,语气强硬道,“你自己惹出来麻烦还是自己出面解决的好,法子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你现在马上过去,就以探望苏皖为名,让苏霖赶紧把这事儿了了。不管是延陵君还是褚浔阳,都不能叫他们再揪住此事不放。”

褚灵韵虽然心有不甘,此时却也不便发作,因为她也很清楚,这件事必须就此打住,否则一旦要闹到了皇帝面前就不好收场了。

咬着嘴唇狠狠的压下心中火气,褚灵韵终是妥协。

褚琪炎交代了她几句,她便匆匆去了苏皖处。

待她走后,李林才从门外进来,一边目光还定格在她的北影上,迟疑道,“世子,那位延陵大人深藏不露,又是睿王府的座上宾,虽然如今他就只是在太医院任职,但如果郡主真的有意的话——”

褚灵韵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她这几次三番对待延陵君的态度已然可以说明问题,只是李林作为下人不好直言罢了。

褚琪炎抬眸看了他一眼,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似乎罩了一片如有实质的乌云,唇齿翁和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晚了!”

他说的笃定,起身就大步跨过门槛往外走去。

李林不解,快步跟上,“属下愚钝,他才初来乍到,其实如果真要争取——”

“你当今天那刺客还有苏皖都是怎么伤的?”褚琪炎没等他说完已经冷然的开口打断。

李林倒抽一口气,面色狐疑。

褚琪炎止了步子,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天际,唇角扬起的笑容却异常冰冷道,“刚刚在林子里,我看到褚浔阳拇指的扳指上明显有一道新增的勒痕,李林你也修习过箭术,不会不知道那痕迹是从何而来的吧?”

李林一个机灵,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世子是说——”

“褚浔阳重伤了苏皖,可是这么大的黑锅延陵君却一声不吭的替她扛了。”褚琪炎道,语气平静的陈述了一个事实,然后重新举步往前走去,“这样的人,你觉得还是我们能够争取到的吗?”

越是才华横溢有手段的人,如果不能争取为同盟,那么——

就只能除去!

第059章 一枚废棋

褚浔阳回房沐浴更衣,整理妥当了出来,就见青萝进来禀报:“郡主,漠北的六公主过来探望郡主,在隔壁的花厅已经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是吗?”褚浔阳一笑,把腰际丝绦整理好就自顾往外走。

拓跋云姬身边没有跟人,正独自一人坐在厅中神色游离小口小口的抿茶,见到褚浔阳进门,立时就起身相迎:“浔阳郡主!”

“方才在后室更衣多耽搁了一会儿,让你久等了。”褚浔阳道,与她彼此见了礼。

“不妨事。”拓跋云姬微微一笑,虽是见她神采奕奕的模样,也还是关切的问了句,“你没有伤到哪里吧?”

“还好。”褚浔阳道,对那件事似乎已经是抛诸脑后了。

她回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突然提议道:“这座行宫我也是头次过来,都还不曾得空逛过呢,你来的正好,不如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

拓跋云姬会特意找来,肯定是有要紧的话想和她私底下说,褚浔阳却提出去外面?

拓跋云姬心下狐疑,但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便没有拒绝,点头道:“好!”

两人先后出门,往前面的大花园行去。

时值傍晚,太阳已经不似晌午那会儿毒辣,暖洋洋的铺洒下来一大片。

因为还不到晚膳的时辰,花园里往来的客人不少,随处可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和玉树临风的朗朗少年。

褚浔阳也没刻意回避人群,只就饶有兴致的一边观景一边往前走。

拓跋云姬抿抿唇,见到周边无人就突然神色认真的开口道,“五哥已经答应带我返回漠北了,郡主的援手拓跋云姬无以为报,只能暂时记在心里了。”

褚浔阳不以为然的笑笑,“你能说服他改变主意,那是你的本事,不必把这份功劳算在我的身上。”

拓跋云姬心中诧异,脚下步子不觉的一时顿住。

褚浔阳没有管她,仍是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拓跋云姬看着她踽踽而行的背影,眼底逐渐弥漫上一层复杂难辨的光彩,可是嘴唇动了几次却都似是带着顾虑,没有出声。

一直到褚浔阳走出去很远的一段距离,她才终于最后下定了决心,快跑两步追上去。

“浔阳郡主!”拓跋云姬道,抬手一把握住褚浔阳的手腕。

她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习惯了先虑而后动,可一旦是下定了决心的事,便会做的十分果断利落,是以不管方才还在如何的犹豫,此刻她却是直视了褚浔阳的面孔,终于一字一句道出心中疑虑:“其实从一开始我找上你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察觉了我是有意为之,明知道我是在利用你,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褚浔阳抬眸直视她的眼睛,却是反问:“你说呢?”

她面上的笑容不改,依然明媚之中带了几分俏皮的模样。

拓跋云姬宁心静气仔细的观察,却赫然发现自己如堕七里云雾,竟是无法将这少女的心思窥得一个棱角出来,心惊之余连呼吸声都放缓了许多,小心的戒备。

褚浔阳见她如此,眼底的笑容就越发深刻了起来,开口说道,“拓跋淮安此次入京的目的大家心照不宣,他要借势我朝中势力助他回草原夺位,可我东宫一门却是决计不会去趟这趟浑水的。只是朝中局势纷乱,包藏祸心的人也不在少数,我又如何能够坐以待毙,叫他和其他势力联姻之后再来针对我们东宫?现在好了,你找上了我,又送了一个足以牵着住他的把柄到我手中,我又为什么要拒绝?你应当知道,如今的拓跋榕瑶已经完全成了一枚废棋,哪怕她日后爬的再高,只要有我的一句话,顷刻之间就能将她打入尘埃废墟。”

她其实是真的不需要拓跋云姬的感恩,因为在生死和权力面前,人心都是会变的,她会配合拓跋云姬演戏,只是因为看中了自己立刻就能拿到手的那部分酬劳而已。

拓跋榕瑶毒杀拓跋云姬的事,待到时过境迁之后就算翻出来也不会再造成多大的影响,可是她和拓跋淮安之间的事却是不然。

拓跋云姬其实也是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多日,今日终于拨开云雾,她心中却是掀起滔天巨浪,震惊不已。

“你——”拓跋云姬张了张嘴,倒是没有失态,只是袖子底下捏着手指因为用力过猛,指尖已然泛白。

半晌,她突然猛地往旁边别过头去,语气决绝道,“我什么都没有与你说过!”

“是啊,你什么都不曾与我说过,一切都是我自己查到的。”褚浔阳笑道。

拓跋云姬的心绪不定,正在苦于应对的时候就见对面的小径上一袭白衣如洗的延陵君步履散漫的缓缓而来。

斜漫而下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打在地上。

他是逆光而行,容颜清俊,若不是眼底眉梢带起的那抹笑容太过不羁,当真是会叫人觉得他此时便是一尊沐浴在金色暖阳之下莅临人间的神祗。

褚浔阳站在原地没动。

拓跋云姬脑中灵光一闪,却是突然明白褚浔阳会提议出来走走的真实原因了——

她那里,延陵君出入多有不便,她说是出来逛园子,实则还是为了制造机会和延陵君碰面的。

“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改日再找你说话。”勉强定了定神,拓跋云姬的笑容还隐隐有些僵硬。

“公主慢走!”褚浔阳颔首,目送了她离开。

延陵君走上来,在她身后一步站定了,道,“你和她摊牌了?”

“本来就是我坑了她,总要给她个明白,让她早作打算的。”褚浔阳道,从远处收回目光,低头踢腾着脚下的石子路,“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处变不惊维持冷静的——我倒也蛮喜欢她的这份脾气。”

拓跋淮安起码压了一半的筹码在拓跋榕瑶身上,此时他还浑然不知,他这一生成败已经不知不觉被捏在了褚浔阳的手中,成了别人翻手之间的一件小事。

延陵君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嘴角温软,不觉的漾起一个弧度。

正在失神,远处青萝已经神色凝重的跑了过来道,“郡主,延陵大人,长孙殿下刚叫人送信过来说是刺客的事已经查清楚了,请你们马上过去一趟。”

第060章 上了贼船(附上架公告)

“这么快?”褚浔阳眨眨眼,抬眸的一瞬间眸子里清冽如水,有潋滟的光影浮动。

延陵君与她的视线相触,心跳骤然一提,有那么一瞬间竟是心如擂鼓,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种感觉他头次经历,因为太过陌生,自己也是吓了一跳。

褚浔阳已经看过来:“你要和我同去吗?还是——”

延陵君连忙收摄心神,掩嘴轻咳一声就飞快的移开视线道,“一起走吧!”

褚浔阳的心思敏锐,其实是注意到他匆忙转身那一瞬间的神色有些反常,不过却也不曾多想,只就跟上他的步子,一边还不忘好心情的调侃道,“这么一来,你可就算是公然认可,让那些人给你打上我们东宫的标签了,后面的麻烦恐怕就要接踵而至了。”

延陵君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因为是在外头,他面上的笑容一直维持不变,不过语气低缓仅限于两人之间,却是极为认真的反问了一句道,“既然知道我会有麻烦,之前还为什么要拖我下水?”

褚浔阳自己理亏,却不心虚,直接挑高了眉头,口齿伶俐的反诘,“你若是着恼,当时又何不揭穿我?”

延陵君失笑,侧目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是悠悠一叹:“是啊,如今我已是上了贼船了,只求来日方长你莫要在风高浪急之时再推我落水才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绕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回廊上。

褚浔阳突然止了步子。

延陵君是又走了两步才察觉她并未跟上,回眸看来。

褚浔阳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不知何时就连眼底的光彩也变得浓厚。

她紧抿着唇角,过了好一会儿才字字铿然的开口道:“你可知道,我今日当众拉你上这条贼船是承担了多大的风险?”

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下来,皇帝还要活很久,只要褚易安一天没有坐上那个位子,他们这东宫一门就都随时会有被颠覆的危险。现在姑且抛开她身世方面的问题不提,只就延陵君——